《明明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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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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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临瑄这次却不闹她,翻了个身躺下,轻轻盍着眼。

过了一会儿,瑶月翻了个身,燕临瑄没有动。

又过了一会儿,瑶月又翻了个身,燕临瑄道:“你不是说你要睡觉吗?”

瑶月面对着他,蹙眉道:“想睡,可是睡不着。”

废话,今天睡了两个时辰现在还能睡着的话,你就是猪了。燕临瑄问:“那你一般睡不着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瑶月半撑起身子,双目炯炯地看着燕临瑄:“睡不着的时候,我喜欢听故事。”

燕临瑄索性从被子里直起身,后背靠着床栏,对瑶月道:“不过我听说,讲故事的那一方比较容易困,不如,你讲给我听。”

现在是五月仲的时节,窝了许久的被子有些热,瑶月干脆把她这边被子摊开一点直接把头枕在盖在燕临瑄腿上的被子上。

燕临瑄愣了一下,眸光沉静下来,打量着她仰面对着自己的脸,撩起她的发在手中把玩。

瑶月想了想,问道:“你想听什么?”

燕临瑄道:“今天你有没有做梦?”

“做梦?”瑶月仰着脸瞧他,说道:“你今天干什么吵醒我,吓我一跳。”

燕临瑄一口好心没好报的语气道:“你睡了两个时辰都不止,再不叫醒你,你就要睡昏头了。”

瑶月呷呷嘴,转移话题:“就在你吵醒我的时候,我记起我和表哥刚刚从酒泉往京城走的时候。那个时候,如果没有表哥,也就没有我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依恋和叹息甚至带着点后怕,燕临瑄看了她一会儿问道:“所有,你才那么喜欢顾卿吗?”

“表哥他……”瑶月眯起双眼,轻轻地说:“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

听到“亲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燕临瑄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燕临瑄看着瑶月,而瑶月看着头顶层层叠叠的玄紫宫帐,声音是完全现在回忆里的轻:“记得娘曾经也喜欢让我枕着她,然后我们一起依偎着在院子里看月亮——边陲塞北的夜晚,也和中原的一样美。月亮,也和中原的一样圆。”

燕临瑄没有打扰她,静静地听着她絮絮地说着。

“娘是酒泉最美的女人,所有就算是很花心很花心的我爹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愿娶她回家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可是,你不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吗?”燕临瑄想起瑶月进宫那天那个冒名顶替的“妹妹”——记不起名字了。

“她啊……”不知不觉地,瑶月的声音里带了点轻慢的意味:“她的娘是爹的妾,还是我娘给我爹找的妾。”

燕临瑄有些疑惑:“为什么你娘要给你爹找妾?是为了子嗣吗?”

“子嗣?”瑶月皱了皱眉,否认:“应该不是吧,我记得我爹说过他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

“喔,你爹倒是看得开?”燕临瑄一笑道。

瑶月道:“因为大伯这边已经有谨哥哥了,我爹也就不再强求子嗣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你娘要给你爹找妾?”燕临瑄彻底不解了。“是因为你妹妹的娘迷惑了你爹吗?”

瑶月摇摇头,又点点头。片刻后,她带着犹疑地道:“或许是因为,我娘太自信了。”

太自信自己的美貌,太自信自己对丈夫的掌控,太自信对方及不上自己……

“也许,她就是太自信了……”瑶月喃喃。

她的声音空空的,燕临瑄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用这种怅然若失的语气说话,就像燕临瑄一直以为——瑶月一直是都是很快乐了,即使有悲伤和苦楚也是会一下子就过去的。

也许,是已经过去了。只是在每个空寂的夜晚,还会偶尔想起那种感觉而已。

燕临瑄拥着她,瑶月在他怀里沉默着。就在燕临瑄都以为瑶月已经睡着的时候,怀中的女子突然道:“圣上,宫里有歌舞伎吗?”

“有。”

“可以把她们叫到仪清宫来吗?”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之后,再无声响。

极昏暗的灯光下,女子姣好的容颜只能看到简单的轮廓。可即使是再简单的轮廓,也如名家画卷上寥寥几笔就显现在画卷上展开的惊艳。

在这座幽深寂寞的皇宫深处,陪伴在天子身旁的女子,有着如出水芙蓉一般皎洁的性情。他爱不释手的,不是她倾城的容颜、不是她如墨的青丝……

那是什么呢?

燕临瑄凝视着膝上女子完全沉入梦境中的睡颜,他的声音轻轻响起。寂静的夜中,那带着些些曲调的音如一只带着荧光的蝶,灵巧地在室内翩翩扇动着翅膀。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蜿蜒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缓歌满舞凝丝竹(3)
瑶月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但被子盖在她身上,被角掩得好好的。

她想起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身边摸,在被子里翻了几个身。赤裸的肌肤和绸面丝滑滑地蹭,她才觉得腰肢酸软无力,身下最私密的部位还隐隐作痛继而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门扉轻叩的声音响起,祝双在门外道:“小主,您醒了吗?”

瑶月扬声道:“进来吧。”

由祝双打头,身后鱼贯长入的是伺候梳洗的宫女。

因为全身赤裸,墨琴和小莹先拿了一套干净亵衣过来给她换上,其间她们两个一直“眉目传情”、你来我往不断,看得瑶月浑身发寒。

穿好衣服,瑶月装作不经意问正在叠被子的祝双:“圣上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了?”

祝双还没回答,小莹已经欢快地开了口:“这每五日才能休一次假,圣上每日上朝不到卯时就走了,那时候您还在和周公下棋呢。”

“小莹!又没大没小的!”祝双瞪了小莹一眼,转而走到瑶月面前,高声喊道: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这话不是她一个人说的,是在场所有宫人一起行了大礼说的。瑶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道:“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都起来之后,瑶月才问祝双:“这是怎么回事?贺喜什么?”

祝双指了指床单,笑道:“圣上昨夜留宿仪清宫,小主为圣上侍寝。这床单上的处子之血代表着小主之身冰清玉洁。”

瑶月羞涩到看都不敢看那个染血的床单一眼,捂着脸低下头。

“虽然圣上不在,但是圣上留了口谕给小姐呢!”墨琴喜滋滋地道:“圣上说,这几天小主身体不适需要好好休养,就不用云华宫请安了——小姐,圣上还是很关心、很体贴您的!”

“对啊对啊!小主,圣上对您真的是超乎其他人的好啊!”小莹连连附和。

“原来你们一大早就对我笑得那么古怪是因为这个啊!”瑶月猛地一抬头,一人赏一个手指头戳到眉心,听到她们俩“啊”“啊”惨叫之后。手一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墨琴和小莹扶着额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小主/小姐,您现在要奴婢干什么啊?”

对啊,她们是我的贴身宫女……瑶月眼珠子转了转道:“本宫要沐浴!”

由于瑶月起得早,等她沐浴完之后还未到辰时,祝双说今天一定要给她梳个特别的发式,便把她摁到镜子前来,

瑶月不解:“为什么今天要梳特别的发式?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还是今天要见什么特别的人?”

祝双边用梳子梳理她睡得散乱的头发,一边道:“小主和圣上已行过周公之礼,也就是说,小主从今日开始就是真正的宫妃了,当然要梳个特别的发式做个纪念。”

不用那么隆重吧?不就是和他睡一觉……瑶月在心中悄悄腹诽。那边祝双几个已经开始研究发式。

“其实啊,本宫觉得——”瑶月再三考虑还是说出了口:“不用那么麻烦的!”

“用的!”这回是三个人都异口同声,瑶月完全败下阵来。

小莹个子不高不是很适合给祝双帮忙,但墨琴不会梳今天要盘的飞天髻。综合了一下,还是决定墨琴帮忙,小莹在一旁喂不能乱动的瑶月吃早膳。

等崔女史来到仪清宫的时候,瑶月已是盛装以待。然而让瑶月郁闷的是,崔女史进门的第一件事竟然也是“恭喜”“贺喜”!

她不明白了,这个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么喜的?

接下来是上课,鉴于皇帝有旨:慕容美人身体不适,不能多事操劳。于是崔女史便把练习礼仪免去,多讲了些书本上的规矩。

可是,在瑶月已经走了无数次神的情况下,崔女史决定今天暂时停课。

看着崔女史离开的背影,瑶月很沮丧。祝双、墨琴、小莹都过来慰问:“小主,你今天是怎么了?”

是昨天初次侍寝太过兴奋?三人同时腹诽。

瑶月大概能猜出她们的想法,一锤桌子道:“你们几个别乱想!要不是你们几个一直一直提醒我,我也不会、不会,一直一直想……”

想?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问:“您在想什么呢?”

瑶月双手捂住双眼,闪亮亮的眸光从指缝间射出。面对三人围攻式的眼神询问,好半天,她才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祝双道:“还没到午膳时间?”

“本宫不想吃午膳。”你们当我是饭桶啊!整天都是吃!吃!吃!瑶月闷闷地道:“去找个人到紫宸殿看看。”

“看什么?”小莹和祝双都了悟了,但墨琴却仍然不解。

瑶月直接把脸埋进手里不说话。小莹和祝双把她拉到一边,祝双交代人去了,只好小莹给她解释:“咱么小主是圣上隆宠最甚妃子吧?”

墨琴点头。

小莹接着道:“小主和圣上现在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分不开的。”

墨琴还是不明白:“就算小姐想见圣上,那派人去紫宸殿就可以见得到吗?”

小莹压低了声音,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当然不能了!圣上是什么人,你是大燕的天子!是谁说见就能见的吗?这派人去看啊,其实就是要买通圣上身边的随行太监,问问他们今天圣上大概要去哪里哪里,有没有时间到仪清宫来啊。”

墨琴恍然大悟。

其实,瑶月还真的没有想那么深,她真的是想找个人过去问燕临瑄能不能过来。可是她没有明说;幸好,她没有明说。

但派出去打探的人还没有消息,就有人禀报:长公主殿下到。

自从经历了一品龙须面馆的事情之后,临瑗长公主对自己这个新嫂子的喜爱已经上升到了崇拜的高度。再加上燕临瑄一连两晚都留宿仪清宫,这个消息让长公主分外感兴趣。

之前的第一晚,燕临瑄竟然只是搂着瑶月纯睡觉,这让临瑗对燕临瑄这个什么能力问题有点怀疑。

所有今天登门,她就是来证实自己皇兄的能力的。

瑶月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临瑗眼珠子一直不停转,不禁开口问:“长公主,你这是在想什么?”

临瑗听到她开口,眸中精光顿时暴涨。她对着瑶月笑笑,不怀好意地问道:“皇嫂,听说昨天皇兄他又留在仪清宫了。”

瑶月一直想对燕临瑄和临瑗兄妹俩说一句“你们都是从哪里听说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不用瑶月回答临瑗也知道自己皇兄的确是留宿仪清宫了。因为昨天本来应该轮到云华宫宇文贵妃为圣上侍寝,但是宇文贵妃一直等到申时圣上都没有到,之后宇文贵妃大发雷霆摔东西一直摔到卯时,如今云华宫上下人人自危。

上一个问题不重要,临瑗就接着问最重要的下一个问题:“皇嫂,昨天皇兄和你在一起——你痛不痛啊?”

又来了……可是无论内心有多麻木,瑶月脆弱人脸皮总是要红上一红——这无形中就是一个回答了。

临瑗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皇兄也许是被朝堂上那帮大臣折腾得太累了,所有前一次才没有那什么的吧。

第一小节问题结束,临瑗长公主进入第二小节。

“皇嫂,你知道这次顾大人去前线需要多长时间吗?”

听到话题转移,瑶月也就打起了精神,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讯息。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路上也不耽搁的话,不是说大半年就可以回来了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可是……”临瑗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这次是谁举荐顾大人押粮去前线的吗?”

“不知道。”瑶月也曾奇怪——顾朝曦一介文弱书生,怎么会好端端地竟然要派他去押粮呢?

临瑗咬着牙道:“就是当朝宰相宇文立德那个老匹夫举荐的!”

“宇文立德……”瑶月蓦然摇头道:“那怪不得了。”

临瑗微愕:“你认识他?还得罪了他?”

瑶月道:“本宫和表哥都不认识他,我们只认识他的儿子。可他一定认识我们,并且竭尽全力不让我们有好下场。”

临瑗讶然:“你们这么得罪他们宇文家了,让那个老匹夫那么记恨你们?”

“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瑶月无奈道:“是他宇文少华贪恋美色,觊觎我和哥哥在前,我们最多算是逼不得已出手。”而且最后是你皇兄解决的他,不能算在我们身上。

“宇文少华贪恋美色我知道,但什么叫觊觎你还有顾大人?”临瑗想了想,忽而道:“你不会是说宇文少华他——是断袖吧?”

瑶月一脸“你觉得呢”的表情看着她。

临瑗猛地一拍桌案,双目圆瞪道:“他儿子是短袖!那个老匹夫年前竟然还敢向皇兄为他儿子求取孤?!”宇文立德!我们梁子结大了!

耶?还有这样的事啊?瑶月眨眨眼,表示惊讶。

临瑗在桌前来回走了几趟,然后一屁股坐下,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先不说了。对了,孤想问你——顾大人,会不会喜欢香囊啊?”

“长公主送的香囊?”那你怎么现在才来问我?

临瑗一脸真挚地点点头:“寓意四季平安和龙凤呈祥的香囊,孤觉得这个寓意很好,所有送的。你说——顾大人会不会喜欢?”

表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吧?瑶月搜肠刮肚地想了一想,道:“既然是长公主的一片心意,表哥一定会喜欢的!”

临瑗迟疑地点了点头,仍不放心地问:“那你送的什么?”

“本宫?”瑶月摇头:“本宫没有送。”

“为什么?”临瑗大奇。瑶月和顾朝曦素来是最亲厚的,顾朝曦远行,瑶月怎么会不是不送?

瑶月道:“本宫进宫前曾经给过表哥半枚玉佩——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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