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陈怡
两日后，陈怡带着丫鬟萱茹住进水家新盖的院子里。
晚饭时，水老夫人派月云去邀请她们一起来吃饭，依然分两桌，让萱茹与风云花云她们一桌，陈怡与主家一桌。
水老夫人夹了一块肉给之斌，问陈怡道：“陈先生吃得还习惯吧？”她也知道陈怡都是给大户人家教习，此事若没有时山，只怕人家还不愿意来她们山角里。
“别有一番风味，多谢老夫人款待。”陈怡端起了一杯酒，“老夫人，我敬你！”
“好好。”水老夫人也举起一杯酒。
“陈先生，”杨姨娘笑道，“我女儿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教她，若是她不听话，您就告诉我。”
陈怡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
水家之人言谈举止也不像普通人家，不然她也不愿来，只是这位姨娘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之湄瞧得陈怡的神色不对劲，忙扯了扯白氏的衣角，目光朝陈怡瞟了瞟。
白氏才说道：“二小姐就拜托先生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至于二小姐能学会多少，那是她的领悟。”陈怡颔首。
杨姨娘顿时尴尬起来，强扯着脸皮笑了笑，埋头吃饭。
之湄抬头，遇到了陈怡的目光，笑了笑，继续吃自己的。
她不是很喜欢陈怡，就凭她方才那样，就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或许是她那种循规蹈矩封建思想，让她不舒服吧。
之湄耸耸肩——反正改造的不是自己，管她去吧。
夹了一块松软的肉给水老夫人，“祖母，这是繁花似锦厨子研制出得新菜，花云刚学来的，您吃吃看。”
“嗯。不错，入口即烂，还不油腻，先生也来一块？”水老夫人邀请道。
陈怡看了那碗菜，夹了一块慢慢嚼着，回味了许久，才道：“好吃，不愧是繁花似锦的菜。”
“你也听说繁花似锦？”水老夫人问道，她一般只偶尔的时候，才关注一下胭脂店的情况。余下的就是家里的事。
“繁花似锦是蓟县最负盛名的酒楼，听得说有十二月招牌菜，只是条件不允许啊。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吃到繁花似锦的菜。”
“这有什么，先生以后想吃，老身天天让花云那丫头做。”听得别人赞繁花似锦的菜，水老夫人很高兴。
人到老，最开心的莫过于别人说自己的儿女孙儿好。虽然是间接的。
“哦？你们有繁花似锦的菜谱？”陈怡很惊讶。
“那些菜谱都是我姐姐想出来的，现在冬天了，花都谢了，明年才有花吃！”之斌口中含糊道，之湄夹到半中的肉，塞到了他的嘴里。“吃你的饭，少说话！”
“嗯嗯，好吃……”
“哦？”陈怡看了过来。“繁花似锦的菜谱真的是大小姐想出来的？看来以后我有口福了。”她看到之湄第一眼时，就觉得很不同，那种别样气质，不是深闺中养出来的，只是与她的理念有点相违。
“我喜欢养花。繁花似锦的老板与我正好相识，便托我想了几样菜。先生喜欢吃，以后就多吃点。”
之湄很不喜欢陈怡的眼神，每一次她都觉得不舒服，好在给她安排了单独的院子，不用经常见面。
“那谢谢了。”陈怡只笑笑。
第二天陈怡开始教之艳，上午教《女经》，下午刺绣，几乎不出那座院子。
而黄光凡的房子，在冻土之前建完了，还请了亲朋好友去吃喝一场。
十一月初下了第一场大雪。
那日，天阴沉，整一天都看到灰蒙蒙的天。
到了旁晚，飘起了小雪，如素盐，簌簌落下，渐渐如柳絮飘飞，地上慢慢铺了一层白色，大伙吃完晚饭，挤在水老夫人屋里说话儿。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之斌窝在白氏的怀里，撅着小嘴道。
“想爹了？”
“嗯，都好久没见爹了，狗娃、黄河哥他们也想爹了。”之斌双眸中慢慢积满了泪水
“快了，你爹已经来信了，过两天应该回来了。”
“哎哟，我的孙儿怎么哭了？来来，到祖母这儿来。”水老夫人把之斌拉到怀中，哄道，“明后天你爹就回来了，不哭啊。”
之湄摸了摸之斌的头，道：“斌斌，男子汉大丈夫可流血流汗，就是不能轻弹泪，知道吗？”
“嗯。”
之斌点头，低头眨了眨眼，再抬头，羞涩一笑，突然想到什么，道：“姐，我学完《千字经》了。”
她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老师说过，小学六年级就可以考科举了，而古人十年寒窗苦读，才考科举，说明古人读书是很慢的，而今才两个月，《千字经》就交完了？
之湄问道：“史夫子教这么快？”
“没有，狗娃他们只学了一半，只有我自己学完了。”之斌骄傲地说完。
“哎，我孙儿真聪明！那以后史夫子是继续独自先往下教你吗？”水老夫人问道，丹霞村的学堂已经不适合之斌了，古有孟母三迁，看来，她为了孙儿的前程，不得不选一个更好的环境了。
“嗯，夫子说明天开始教我《四书五经》。”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孙儿，要好好跟夫子学，给水家争光。”
“孙儿明白，孙儿以后不仅要考一个文状元回来，还要考武状元，带大炎国的兵回来保护爹爹与祖母你们！”
当初，只因之湄的一句话，以及听朱建的解说后，之斌每天早上都早早起来练武，还没有上学就开始练字，在学堂中进程都比别的同窗要快。
水老夫人听了，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既然孙儿有如此志向，祖母一定活到那一天！”
“呸呸呸，娘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白氏赶紧说道。
之湄也说道：“是啊祖母，您以后就等着享我们三孙儿的福吧！”
“那我听你们的，长命百岁，哈哈……”水老夫人很欣慰，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一年多来，最高兴得一天。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是如此的静。
如柳絮飘飞的雪，以变成鹅毛大雪，给大地铺了一层有一层棉花，银装素裹，上山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小树被积雪压断的声音。
大雨大雪后的天，是晴朗的。
旭日东升
人们出门一看，眼睛所到之处，一片素白，干净而明亮，续而拿起扫把，把庭院门前的积雪扫到一旁。
“姐——姐——”之斌冲进之湄的房间，到床边发现姐姐还睡着，二话不说，上去拉她，“姐，你怎么还睡啊，我都练完功，又从学堂回来了。”
之湄看了眼窗外，问道：“你怎么没上学？”
“去了，昨晚下大雪了，学堂里太冷，夫子放我们一天假。”
“嗯？”之湄双眼睁开，今天冷，明天就不冷了？难道就要这样，放到明年？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姐不同担心，夫子找里正爷爷说了，要在学堂四面建小炕，往里面烧火就不冷了，在学堂上学的每一家都要派一个劳动力去，风云大哥已经去了。”
“哦。”听之斌说完，之湄又闭上眼睛，结果被前者拉了起来，“姐快起来，我们家屋檐下有好多麻雀，我们抓了烤着吃，我想吃烧烤！”
之湄瞪了他一眼，最后败了下来，“真是败给你了……”
等她出了屋，真的看到好多麻雀在屋檐下，一排排，如电线上的燕子。
叫之斌去狗娃家拿点稻谷回来，洒在雪地上，若是有网就好了……依然用木头支撑着簸箕，用绳子系起来，置了两个陷阱，而后躲在房间里。
麻雀纷纷飞下来吃稻谷，起码有二十几只飞到了簸箕下。
一拉绳子，簸箕盖了下来，呼啦，麻雀往四周飞了去。
“抓到了抓到了！”
花云与之斌兴奋地跑了过去，慢慢把手伸进簸箕下，抓出盖住的鸟儿，结果，一个簸箕只抓到了四五只，不过也是一场不错的收获。
接着又继续下陷阱，之湄和月云雪云到厨房准备烧烤所用的材料。
一个上午总共抓了七八十只麻雀，又拔毛又去内脏，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不过晚上却饱了口福。
第三天傍晚，水世宏风尘仆仆回到了家，还带回了一车的东西。
水老夫人房间里
“我和李管家在江南看中了两处庄园，都买了下来。”水世宏同水老夫人道，“娘，我见到二姐了，他们得知您安好都很高兴，还说今年春节一家子来看您，还有，他们很乐意帮管理那两处园子。”
“那就好那就好，二儿要来了，要来了……”水老夫人高兴的嘀咕着，神情有些恍惚，只怕此时已回到了水琼在的日子里。
“不乐意才怪！”杨姨娘动了动嘴，不过却没出声音。
之湄与白氏低头接耳。
晚上为水世宏、莫老与李管家接风洗尘，还把陈怡请了出来。
三个月不见的朱建回来了，一直住到临近小年才回京城。
十二月二十三，陈怡主仆也回家准备过年。
二十四这日早上，水琼一家子，水琼与她相公郭明志，两个儿子郭邱鹏郭邱维，两个女儿郭秋月郭秋华，带着一个赶马的小斯，外加两辆马车，一路颠簸到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二姑妈一家子
水家一家此时都在门口，之湄扶着水老夫人站在最前面，后者浑浊的老眼中，积满了泪水。
一个少年中马车中探出头来，看到这么多人，微微愣了一下，待扫到水老夫人后，露出憨厚的笑容，“外婆。”
“哎，邱鹏吧？”三五年不见了，昔日的孩子，如今已成少，水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
“嗯。”
郭邱鹏比之湄年长一岁，长得干净文弱。
跳下马车，朝众人行了一礼，而后撩起车帘，从里面走出一个美妇，瞧见水老夫人眼泪成了水柱子般，哗啦啦往下流，“娘……”
“二啊……”
小斯将垫脚凳子放在马车下，水琼在郭邱鹏扶下，踏着垫脚凳子，小心下了马车。
她看向水老夫人，欲乎跪下，“娘，女儿不孝……”
“我的儿呀……”
水老夫人上前一步，扶住她，两人抱成一团，埋头苦哭。
马车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与郭邱鹏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郭志明。
他拍了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抬头扫一眼四周，眉脚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待看到那么多人时，才露出笑容。
“二姐夫。”
水世宏到马车前，行礼。
虽然没需要郭邱鹏扶着，郭志明还是踩着垫脚凳下的马车，他略微还礼。
之后又走出了两女一男，由郭邱鹏或扶或抱下马车，然后给水老夫人问安。
这会儿水老夫人母女也哭得差不多了。
之湄三人上去，一一行礼：“二姑妈，二姑父，表哥……”之斌跑过去拉郭邱鹏的小手，看来以前郭邱鹏对之斌很好。
“哎。”水琼同之湄道，“湄儿都成大姑娘了，听你爹说你摔了一跤，现在可好了？”
“早好了，谢谢二姑妈关心。”之湄笑得很甜。
“表姐。”郭秋月十三岁，尚在之湄之下，过来行礼，言谈举止静中带雅。
有她这么一带头，另两个也纷纷过来问候。
“二姐夫、二姐一路辛苦了。娘，我们到里面说话吧。”水世宏说道。
“好。”
水老夫人与水琼手握着手。首先走了进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男的随水世宏去了大厅，女眷到水老夫人屋里。
“娘。你们住得好，我就放心了。”水琼紧紧握着水老夫人的手，道。
才刚从外面看，跟他们江南普通人家一般，没想到。里面这么大，还有三个落院，家具什么的都很齐全。
而娘他们只住了一个院子，想来他们一家子在另两个之一住，到时候再要两个丫头过去伺候。
想着，便扫了眼屋里花云月云几个。
有些心不在焉的花云。顿觉得脖子莫名凉飕飕的，摸了两下，只当有冷风进屋了。
“我们都很好。听得说，你们分家了，怎么回事？”
正在与郭秋月说话的之湄，此时也听了过来。
“两年前公家过世了，大嫂二嫂闹着分家。后来家婆索性分了，都很公平。家婆跟大哥一起住了。”仿佛是一件丑事，水琼有点难以启齿。
家丑不可外扬！
“你们呢？”水老夫人又问。
“我们、我们……”水琼呜呜咽哭了起来。
“娘。”郭秋月过去抱住她，安慰了几句，而后才说道，“外婆，这两年我们都吃着家里的。”
“哎。”水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邱鹏人还不错，成熟稳重，可惜还小。”
白氏满是忧愁。
杨姨娘忧愁之下，暗藏着轻蔑。
之湄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
听说，郭家以前在江南也是个大家，随着郭老爷的去世而没落了，即使家道中落，但留下的财产应该还不少。
而刚水琼也说了，分家很公平。
难道水琼一家子不堪到，吃得家里过不下去？
郭志明就算年轻的时候，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可分家后，一家的责任都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也应该学着做点别的吧？
可是，没有！
怪不得他大嫂二嫂会闹着分家，谁愿养着家里的蛀虫？
如今水琼家困难了，而水老夫人一生中，觉得最对不过的就是水琼。
让郭志明管理江南二个院子的事，只怕不得之湄她说不了。
果然，当之湄抬头时，正遇着水老夫人望了过来，“那二个院子，给你二姑父管理吧。”语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水琼好奇地看着之湄——娘为何要问她？
“呵呵……”之湄站了起来，她恭敬道，“祖母要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当初说好的，由她做主。
可是，现在她能说不吗？
家里除了杨姨娘会支持她，还有谁？
那是不忠不孝啊！
看来她得想个法子……
“过来。”水老夫人朝之湄招手，拉着她在身前儿，“湄儿他们制作的那个胭脂啊，卖得可好了，现在我们能有现在的好生活，都是湄儿卖胭脂带来的。”
“真的？”水琼双眼一亮。
若真的像娘说得那么好，以后也让老大老二家看看，老三家也不是窝囊！
“明儿小年，城里会很热闹，你们去逛逛，顺便让湄儿带你们去瞧瞧我们开的店，明年啊，还打算开两家呢。”
“娘，你们真有法子！”水琼差点蹦起来，不过虽然止住了，但手上的劲儿去大了几分，好在水老夫人爱女心切，没说出来。
“这不是娘有法子，家里能有的这一切，都是湄儿挣来的。”水老夫人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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