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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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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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众臣竟全都同意,拓跋焘微皱双眉,望向崔浩。

  崔浩缓摇羽扇,道:「微臣期期以为不可。」

  陆寄风心想:「还好他这么说。」

  崔浩一说不可,一名将领便道:「微臣说的里应外合,正是此意!」

  意思就是崔浩根本是帮汉人说话的内奸,崔浩听多了这样的指控,不加以辩解,道:「启禀万岁,微臣听过正正之师,只诛元凶,没听过义军讨伐之前,先杀国人示威于敌的道理。」

  那将领道:「汉人算什么国人?不过是降虏罢了!」

  崔浩冷冷地反问道:「奚将军,今上圣德遍照天下,难道汉人就不向往吗?您将汉人杀光了,圣上如何宣扬圣德呢?」

  奚斤道:「我们北人,逐水草而居,根本不需要汉人!把他们杀光了,他们才不会反抗作乱!」

  崔浩对拓跋焘道:「启禀万岁,奚将军的主张,不过是渡河抢劫,汉人当然不愿归附。而大军以劫掠为目的,兵力四散,无法统合,便容易一一被击破。绝不是因为汉人杀得不够多,才屡次无法拿回南岸的。」

  拓跋焘点头道:「崔侍中所言甚是,众卿不可再妄杀汉人。汉室气数已尽,将由北人做天子,所有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应一视同仁。」

  陆寄风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已说了不杀光汉人,众将只好放弃大屠的念头,失望归失望,也不敢再争。接下来便讨论要派出哪些将领,人人都认为这次出兵,胜算极大,都抢着要当主帅以立破国之功。

  陆寄风沉默地坐在下首,无心听他们争位,想道:「原来被歧视是这种滋味!向来我都以为汉人瞧不起胡人,是天经地义,却不知道胡人心里,汉人也是蝼蚁不如。唉!还好皇上将天下百姓一视同仁,崔侍中居功不小。」

  耳边突然听见拓跋焘的声音,说道:「前来归降的汉人之中,有不少颇孚众望之人,朕打算让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这些人担任元帅,引宋人归附,众卿以为如何?」

  众将都大赞妙计,不料崔浩又道:「万万不可。」

  拓跋焘奇道:「以汉人为将,招降汉人,有何不可?」

  崔浩说道:「启禀万岁,晋亡不久,司马氏在刘宋的朝廷影响仍在,司马楚之乃是晋朝遗臣,由他率领精兵南下,刘宋必定以为大魏打算协助司马家恢复晋朝,消灭宋朝,这只会激他们全力反抗,反而难取。此外,司马楚之、鲁轨等人,都无统兵之能,怎能将大军交给这些庸才?」

  拓跋焘本以为让司马楚之去收复南土,可以让汉人瓦解,这是他想出来的得意之计,却被崔浩批驳得一无是处,心中也有点不悦,悻悻道:「是吗?」

  奚斤等将领纷纷抢着说话,反驳崔浩,无非是说他「不想见到南人望风归顺」、「存心破坏一统的契机」、「居心叵测」之类的。

  当庭这样大吵,令陆寄风很吃惊,这是晋、宋的朝廷绝对不会出现的场面,想来大概是魏国汉化不深,朝廷气氛还保有许多原来的风气,才会出现喧哗争执的场面。

  崔浩气度悠闲,在一片谩骂声中,更显得沉着潇洒,拓跋焘并非不能听取意见的君主,他知道崔浩会反对,必有原因,群臣喋喋不休地攻击崔浩,他反而觉得都是喧噪无用的废话,便道:「众卿!」

  众人立刻静了下来,拓跋焘道:「朕已有定见,众卿可以退下。陆寄风,你留在这里。」

  陆寄风还不解怎么回事,立在下首的他只听见几名要退下的将领不悦地说道:「哼!又是个汉人。」「万岁只听汉人的话,难怪灭不了汉人。」

  等众人退下之后,拓跋焘命陆寄风上前,道:「等一会儿朕要你见一个人。」

  陆寄风心中奇怪会是什么人,拓跋焘又对崔浩道:「朕觉得爱卿所言甚是,若是司马楚之会令宋人害怕,朕就让宋人去招降宋人,你说怎样?」

  崔浩也脸现疑色,道:「万岁之意是……?」

  拓跋焘笑道:「朕手中有张王牌,恐怕刘义隆那小子绝想不到。」

  他对宗爱一使眼色,宗爱便退下,不久,从殿外引进之人,令陆寄风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刘义真步入殿内,跪伏在地,朗声道:「罪臣刘义真,拜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焘笑道:「平身!」

  接着转头对崔浩说道:「这位是庐陵王刘义真,当初刘裕还活着时,就是派他掌管四镇,还让他当宰相,他才是刘裕认定的继位者,刘义隆不过是由乱臣们拥立的,不算正统。由他去收汉人之心,你说如何?」

  崔浩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显然对刘义真全不信任。而陆寄风想不到刘义真索性投奔了北魏,更是惊讶难言。

  退出宫之后,刘义真笑眯眯地对陆寄风说道:「陆兄,小弟投奔大义,皇上封我六品的散骑侍郎,今后一殿为臣,还请陆兄多多关照。」

  陆寄风冷冷地说道:「你是王爷,还是寨主,还是降臣?」

  刘义真笑道:「良禽择木而栖,陆兄不也如此?」

  陆寄风不想理会他,翻身上马就要离开,刘义真说道:「陆兄,不忙着走,小弟还有一事相告。」

  陆寄风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刘义真道:「陆兄近来练功之时,是否心口会微微刺痛?每当想专心入定,便会逆走血气,甚至走火入魔?」

  陆寄风全身一凛,望向刘义真。刘义真见到他的表情,便知道说中了,笑道:「果然如此,哈哈!小弟说完了,告辞。」

  「站住!这是谁告诉你的?」陆寄风厉声问道。

  刘义真笑道:「小弟只是随便说说,您怎么当真起来了?」

  眼看着他扬长而去,陆寄风却呆若木鸡,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

  他这一阵子的练功状况,可以说是一退千里,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无法收摄心情之故,但是最近却心口不时疼痛,最可怕的是他连打坐入定都不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哪一个阶段练错了?他自己已想遍了原因,但也没人可以回答他。

  这种情况,就连迦逻都不知道,怎么刘义真会知道?

  陆寄风心情沉重地回到府宅内,伤势早已痊愈的千绿便迎上前,道:「公子,您脸色好难看,快进来休息,奴婢给您端燕窝来。」

  「不必了,我没什么。」

  云拭松道:「脸都臭成了这样,还说没什么,你辞官了吗?」

  陆寄风勉强笑了一下,道:「随时可以辞。」

  说完便径自进入房中歇息,迦逻跟过来道:「你今日真的怪怪的,怎么了?说来听听。」

  陆寄风道:「我见到了一个人。」

  「谁?」

  「刘义真。」

  云拭松一听,愕然道:「你见到他?他来魏国做什么?」

  陆寄风简短地说他投了魏的事,听得云拭松气愤难当,道:「堂堂的宗室竟然如此无耻!」

  迦逻却知道一个小小的刘义真不会让陆寄风脸色这么难看,道:「他也碍不着你,究竟是出了何事?」

  陆寄风望向眼前众人,都是他可以相信的,便也不隐瞒,说出自己最近的练功情况,以及刘义真居然知道的事。迦逻一听,急道: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陆寄风道:「我本来以为是我自己练时心神不专,可是,刘义真竟会知情,可见我是着了道儿,对方就等着我自己发作而已了。」

  「可会是谁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公子下手?」千绿忧心地看着他问。

  陆寄风闭目略沉思,道:「舞玄姬。」

  这也是众人心里的答案,迦逻道:

  「难道是圣女老人家叫刘义真来投奔,好作为她的内应?」

  这与陆寄风所想的一样,拓跋焘信任汉人,舞玄姬便投其所好,让刘义真来奔,成为她按在拓跋焘身边的一只棋子。

  陆寄风屈指算了一算,自己与舞玄姬之战,已是一个月前,这个月以来状况渐进,逐步令自己功力衰退,而她就在暗处计算,等料到自己已不是对手时,舞玄姬就会现身收拾自己,以逸待劳。

  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要在功力衰退之前,先找出舞玄姬的致命之处。

  在魏国的几日之中,他还没有机会见到寇谦之,时间不能够再拖延了。那天深夜,陆寄风便只身离开中领军府,飞檐走壁,前往平城观,打算先找到寇谦之,表明来意。

  更深夜静,陆寄风在平城的市道奔走了没多久,便感觉到有一道黑影从身边窜过去。陆寄风转头去看,身边空无一人。

  陆寄风一怔,方才明明见到有人影奔过,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这么一顿,背后便被拍了一把,陆寄风立刻反手一掌,那人轻飘飘地借力后跃,笑道:

  「乖儿子,把老子打死了,将来谁给你娶媳妇儿!」

  陆寄风一愣,那人飘然落在他前方几尺,轻袍缓带,面若冠玉,微微笑着。

  陆寄风只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却认不出他是谁,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道:

  「你是……你是师父?你是师父!」

  他走了过来,师徒名分确立了十来年,陆寄风才第一次看见他的相貌,比想象中还要年轻许多,约莫只有三十来岁,温文儒雅,实在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他重重捶了陆寄的胸口一拳,笑道:「还没死啊?笨儿子。」

  陆寄风也不跟他客气,两手便往他脸上一捏,眉间尺痛得掩脸退后,道:「你做什么?」

  陆寄风道:「看你是不是又易容了,我哪知道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

  眉间尺道:「我没事天天易容做什么?要不是为了你……罢了,你不相信,看这个,信了没有?」

  眉间尺把头一仰,指着颈上一道红痕,被衣领遮掩着时看不见,他这么一指,陆寄风便看出是利刃割喉的重伤痕迹,那就是在通明宫被黑衣人所伤的痕迹,怵目惊心。

  眉间尺笑嘻嘻地说道:「见到爹,你还不跪?」

  陆寄风道:「原来你这么年轻,假冒我爹,哼!再等八百年吧!」

  眉间尺道:「我的年纪当你的爹,绰绰有余,为师早已过了不惑之龄了,如何,驻颜有术吧?」

  确实是看不出他有四十几岁,但这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想到自己竟为了这个家伙,拒绝当司空无的徒弟,陆寄风不由得有几分悲从中来,再怎么说,当司空无的徒弟都比当眼前这个家伙的徒弟来得光荣啊!

  但是见到他平安无恙,陆寄风依然满心欢喜,道:「我以为你遭了不测,很担心你……」

  眉间尺回想起彼时的凶险,玩世不恭的脸上也出现一点惧色,微笑道:「我命大,要杀我不是那么简单,我是来带你回剑仙崖,我有事要对你说。」

  陆寄风道:「我现在要到平城观去办点事……」

  眉间尺道:「不必去了。」

  「为什么?」

  「你被人利用了,你知道吗?」

  陆寄风一愣:「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有人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咱们不方便说话,先找处僻静之所,我再慢慢的对你说明原委。」

  陆寄风一愣,「有人暗中跟着你?」

  眉间尺笑笑不语,径自先奔了出去。陆寄风只好追上,两人才奔出数里,便听见一声呼喝,背后奔出数人,呼喝道:「包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接着几道身影,掠过他们的头顶,挡在前路。

  陆寄风定神一看,那些人都是道士装束,个个都佩着剑,前面三人,后面两人,左边一人,右边两一人,一共八个挡住了陆寄风与眉间尺,八把剑或前指,或横在身前,都是蓄势待发的样子,而仔细一看,更会发现这八人所立的方位,看似随意,但其实结了稳固的剑阵,陆寄风和眉间尺想要脱出此阵,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陆寄风道:「你们是何人?」

  前方一名高大的男子道:「停云道长座下弟子,贫道乾阳君。」

  陆寄风一听是停云道长的弟子,心中略宽,问道:「为何阻拦我们?」

  乾阳君道:「自然是为师父报仇!」

  陆寄风不解,道:「停云道长怎么了?」

  乾阳君悲愤地说道:「你少在这里装蒜!师父西归了,就是死在你们两个手中!」

  陆寄风大惊,道:「什么?这……这不可能,停云道长他离开我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其中必有误会……」

  「人都死了,什么误会!」

  乾阳君悲愤莫名,就要振剑,另一名道士发话道:「师兄,稍安勿躁,别忘了师伯的吩咐。」

  那名道士转头望向陆寄风,道:「陆寄风,贫道坤阳君。」

  他先自报了道号,态度较为客气,陆寄风对他点了一下头,等他说下去。

  坤阳君说道:「你也算是本派的人,我们不会为难于你,只要你和眉掌门随我们回通明宫,诸位师伯自会听你们辩解。」

  眉间尺哼了一声,道:「跟你们回通明宫,那还有活路吗?就算不死,被你们关了起来,十年八年的不放人,凭什么?」

  乾阳君道:「你不敢吗?做贼心虚!」

  眉间尺道:「在下就算作贼,也不心虚,况乎没做?你们说谁杀了停云那牛鼻子?你们谁见到了?」

  背后的一名道士说道:「我见到了!我亲眼见到的,就是你杀了师父!虽然你蒙着脸,但是你的背影,你的声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眉间尺转过头去,望向那名高瘦的道士,怒道:「你胡说什么?你又是谁?」

  那道士恨恨地说道:「我是巽阳君,你一定没料到那一剑没杀死我,因为我的心脏比别人生偏了一寸。」

  他扯开衣领,瘦骨如柴的胸口上,在心脏的地方还包扎着,血迹透出了伤布,殷然可怖。

  眉间尺诧异之色略现,剑眉一挑,道:「我没见过你,我也不知是谁伤了你。」

  乾阳君道:「眉间尺,你以为你一问三不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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