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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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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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主已自云中渡河,不日就将抵达上郡,派去魏廷做说客的李顺竟然骗孤,没能劝阻魏国入侵,难道要眼睁睁让国家断送孤王之手吗?」

  众臣也只能面面相觑,王府左丞姚定国连忙禀报道:「大王,丞相已遣使向柔然告急,且外有征南大将军力抗魏贼,只要再撑一段时间,想必就能解围!」

  话声方落,已有军探匆忙赶来,奔入殿中,急道:

  「禀大王,征南大将军方才与魏军交战,已弃军而逃了……」

  众臣登时全都面色如土,沮渠牧犍整个人跌坐在座中,抱头叫道:

  「天亡孤也!天亡孤也!魏军就要杀入城中大屠了,还不快护孤逃往柔然?快,快去召回李夫人,与孤一同逃走!」

  沮渠牧犍说着就跳了起来,要丢下议事的群臣,逃往寝殿。

  军探忙道:「大王勿忧,魏军并未破城!」

  沮渠牧犍及群臣都是一愣,沮渠牧犍忙停步,追问道:「既不战而胜,为何不破城门?」

  军探道:「丞相埋伏在魏国尚书令刘絜身边的死间,以吉凶谶纬之说,说服刘絜敛兵不追,因此大军又得以集结固守。」

  守军之将都已望风溃逃,竟还能又得到喘息的机会,把沮渠牧犍的一颗心登时又给安了下来。沮渠牧犍如获生机,急忙道:

  「传孤的旨意,婴城固守,谁也不许投降!赶紧遣使要柔然发兵来救!」

  军探领了令,急忙下去。但在场群臣却已心思各异,全没了守国之心,暗自都在打算着魏国入侵之时,要如何向魏国表态,好维持自己的荣华富贵。

  毕竟如今魏军已如入自家后庭般在凉国王宫内行走,魏主的宠臣陆寄风更是公然与王后一同出入,不离左右,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北凉还有抗魏之心,恐怕是没人相信的。

  这段时间里,拓跋焘由平城下旨,又升了陆寄风的官位至领军将军,好让他名正言顺地与拓跋雪朝夕相处。但拓跋雪反而深知陆寄风的心情,而尽量避免和他见面,有时为了公务而参见王后,陆寄风也只听得见她那带着距离的轻柔话语声。陆寄风听说拓跋雪潜心研读佛经,少言寡语,她的心似乎与尘世渐渐隔绝,就和当初一样,无心无念地等待着陆寄风。

  而她又能等到什么?那是连陆寄风自己也无法承诺的。

  由于玄圃一战消耗了陆寄风太多功力,他又受创甚巨,因此陆寄风就算心中再急,也只能按下性子,静心地调养身体,只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功力复原如初,才能去寻找迦逻与孩子的下落,并思索出玄圃之战背后的玄机。

  陆寄风细细回想自己歼灭舞玄姬的过程,心中疑惑更多。甚至连舞玄姬是否真的已经形神俱灭了,他都不敢肯定。

  以当时的情况看来,自己很有可能被舞玄姬炼化,真元被夺,使舞玄姬成为真正无人能敌的绝世魔女。但天边出现的炼妖阵却解了他的围,究竟是谁布下了炼妖阵,令整个局面扭转?

  不管是谁,布下炼妖阵的人,不是阴谋之徒,就是诛魔之士。他的意向才是一切的关键。

  但是陆寄风始终无法静心想透其中关窍,他自己十分清楚,那是因为他的心绪依然混乱,依然无法自玄圃一战中超脱。他甚至不敢回想最后的那一刻,幼小的若紫丧生于他手中的情景。

  每当思绪无意间触及那段回忆,陆寄风的心口便阵阵剧痛,令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种剧烈得无法形容的痛楚,只令他想从此闭绝神智,做个无知无感的木石之人。但是他自知不能如此,否则一切的牺牲都失去了意义。

  他隐约明白:舞玄姬被消灭之后,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已走到了这个地步,若是陆寄风就此放弃,败给自己的心魔,就将功亏一篑。陆寄风不禁感到:外界的妖魔鬼怪或许易灭,但自己心中的折磨与苦楚却是更难翦除的。就算除尽妖恶,那苦痛的回忆与悲哀,却将永远与他共存。

  时序渐渐地转为春夏,魏国包围之势已成,也听说两军发生过几次交锋,但传入宫中的只有谣言,谁也不知道两军交战有多惨烈,或是谁胜谁败。各种谣言一一传入姑臧城内,有人说魏国打算封了姑臧城,大军入境便是屠杀;也有的人说魏军受制于柔然,所以不敢图谋凉国,以免腹背受敌。

  本以为必会有一场灭国之战,所以拓跋焘才让他待在公主府保护拓跋雪,以免两国交战之时,拓跋雪成为人质而有生命之忧。不料这一日,忽听内臣急急来报:

  「魏帝驾到!领军将军速速出迎!」

  陆寄风大吃一惊,连忙略整仪容,前往府外接驾。

  拓跋焘果然率领着军旅,一行人轻装便驾驱策而来,崔浩也随侍在侧。君臣依礼叙毕,拓跋焘看起来心情极佳,笑着对众人道:「朕亲征包围河西,谁知沮渠牧犍就自行出降,朕不费一兵一卒便灭了北凉,一切全如崔公所料!」

  北凉竟这么无声无息的就亡了国,令陆寄风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拓跋齐笑道:「皇上武德远播,沮渠早有归德之意。何况如今西域十六国皆争遣使臣归顺,天下将归一统,北凉何敢逆天而行?」

  原先只有九国归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所造成的连锁效应令整个西域十六国皆来朝,也难怪拓跋焘更为志得意满。

  原来,拓跋焘御驾亲征,抵达姑臧之时,沮渠牧犍打的主意是联合柔然抵抗魏军,所以沮渠牧犍确实下令坚守。无奈柔然援兵还没到,他的侄儿,负责守城的沮渠祖,就连夜翻出城墙,带头投降了。

  大王的侄儿都这么做了,群臣哪还有守节的心?当日,城外的部下三万余篷帐全都归附魏将源贺,整个姑臧便不战而降了。

  一个据地极广、历任三代君主,且与宋、魏并峙之国,竟灭得这样无声无息,也算自古未有之奇事。虽然是投降得有些难看,但至少省却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存活了不知多少军民。自此,天下大势底定,黄河与长江之界,划分宋魏两国。

  当日拓跋焘在城内大宴文武百官,虽然陆寄风随侍在侧,但拓跋焘竟半句也不曾追问石室的情况,令陆寄风百思不解,他本以为拓跋焘必然会要他禀奏石室之秘,谁知拓跋焘一字不提,好像压根忘记了这回事似的。

  酒过三巡,拓跋焘对群臣笑道:「当初朕欲取凉州,众卿皆曰不可,还道凉州地不生草,乃不毛之地!只有崔司徒力争,说凉州之畜,富饶天下,今日一见又是如何?」

  一旁的崔浩淡淡一笑,道:「微臣贱陋,不敢疏以间亲,因此是否伐凉,微臣只能据实以告,幸万岁圣明,查鉴真伪,微臣薄言方得以入圣听!」

  拓跋焘听了,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一旁的拓跋齐也暗自不安着。

  拓跋焘沉声道:「爱卿才是忠心为朕之人,那些宗室之臣,不知拿了凉国多少好处,才会处处替凉国说话,要朕打消灭凉国之念!他们以为身为宗室,朕就拿他们没办法吗?」

  此时便是陆寄风也明白了,崔浩不动声色地谦虚辞功之际,又离间了拓跋焘与魏国的仙后派贵族。原来在魏国,决策是否伐凉时,崔浩力主出兵,而长年来一直接受北凉好处的贵族奚斤、李顺等人,却极力为北凉说项,欺骗拓跋焘,谎称凉国贫瘠,不值得出兵。

  崔浩当时并未揭穿他们的背后动机,此时才暗示了出来,拓跋焘回国之后,想必是一场整肃,令仙后的势力从此铲尽。

  若是舞玄姬真的已灭,那么魏国的旧派老臣也将一一失势,届时朝政由崔浩、寇谦之等人独揽,这岂非意味着通明宫的势力掘起?通明宫越来越有权势,已非当初的清修门派了。这令陆寄风越想,心里越是沉重。

  拓跋齐毕竟不愿见到宗室势力渐渐陵夷,连忙道:「皇上,纵有不肖之辈欺君,宗室仍与皇上一脉同源,同气连枝,忠心无可置疑!皇上欲统领天下,也要依靠亲族血脉,尚乞万岁代念同宗之情,勿以微罪见废!」

  拓跋焘冷笑道:「文略有崔司徒,武功有陆领军,朕还惧于宗室挟制吗?」

  这时拓跋焘的舅父社平王拓跋干上前,冷然睥睨地看了崔浩及陆寄风一眼,方才奏道:

  「皇上,天下人才济济,谁说只有汉人才懂得治国?凉州向来以文治闻名,除了昙无谶法师以外,更有天竺沙门浮陀跋摩,足以为帝王师!此外慧崇、师贤及昙曜等,皆博通经史,学贯古今,因此,取下凉州,收纳二十万户口,以及王宫珍宝无数,皆不足以道贺!可贺者,万岁再得人才也!」

  拓跋焘听了,不禁含笑点头道:「舅父深明朕意!久闻凉国学风极盛,朕正想再觅谋士,传朕旨意,召浮陀跋摩、慧崇、师贤、昙曜入宫,朕将礼贤下士,破格擢用!」

  陆寄风注意到一旁的崔浩眼神隐隐不悦,他毕竟修养深湛,表面上仍喜怒不形,但眼看就要有其他的谋臣与他争宠,他心里绝不好过。

  陆寄风暗自慨叹,纵使崔浩的城府、眼界,都高于柳衡万倍,一旦涉入名利,再有智慧的人也会患得患失。以柳衡为鉴,陆寄风已隐隐感到崔浩恐怕也将不得善终。

  当晚饮宴直至深夜,拓跋焘都未问及陆寄风石室之秘,直到宴罢散席,陆寄风护驾回宫,君臣并肩而行,拓跋焘才突然道:

  「陆寄风,你此后可以安心待在平城了吧?」

  陆寄风沉默不语,不料拓跋焘接着说道:

  「石室已破,形同虚设,魏国宗室之秘也随之灰飞烟灭!谅你有解救武威的功劳,朕不计你盗玺之罪,今后你便随侍朕的左右,与朕同享江山。他日你便能衣锦还乡,与武威共同荣华终生,朕绝不负卿。」

  陆寄风没想到拓跋焘竟已什么都知道了,不禁大惊,怔怔地看向拓跋焘:

  「万岁……您怎知……石室已毁?」

  拓跋焘笑了一声,道:「不只是石室,朕还已得了长生之法,今后将与天地同寿!陆寄风,你以为朕只是掌握了人间权柄,不得通天吗?」

  陆寄风更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拓跋焘突然便一把抓住陆寄风的手,靠近陆寄风,低声冷笑道:

  「陆卿竟有不死之身,却隐瞒于朕!若是朕早得知,又何须大费周章,苦苦外求!」

  见陆寄风那怔忡不语的样子,拓跋焘哈哈一笑,放开了他,道:「难怪你对世间权势不放在眼里,原来在你心里,朕不过一介凡夫,与你不可同日而语!」

  陆寄风忙道:「万岁您误会了,微臣从来没有如此想法!长生之术于凡人是得,于微臣却是失,更遑论以此自矜自傲!」

  拓跋焘从鼻中哼了口气,道:「是吗?」显然完全不信。

  陆寄风既忧且疑,道:「万岁为何突然有长生之法?这是违反天地造化的事,其间必有诡诈,还请万岁三思……」

  拓跋焘剑眉一扬,傲然道:「这会有什么诡诈?难道陆卿不愿与朕千秋万岁?」

  「不,而是这……」陆寄风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拓跋焘道:「国师教朕持诵诫、建香火,并依法斋炼,假以时日则长生可克!道法自然,人能与天地同寿,有什么可怪的?」说着,拓跋焘拍着陆寄风的背,笑道:「这世上从此只有朕与爱卿能得长生,造化虽异,而殊途同归,今后朕不只掌握人间至权,还能与天地同寿,成为真正的万岁!陆卿应为朕欢喜才是呀!哈哈哈哈……」

  在拓跋焘的笑声中,陆寄风百思不解。拓跋焘所知道的一切,完全出乎陆寄风的预料,但陆寄风很清楚:拓跋焘绝不会告诉他自己究竟得了什么机缘,追问也无益,因此陆寄风只能忍耐着继续待在魏廷,找机会一探究竟。

  魏国已征服北凉,朝廷留在北凉国内继续讨平余孽,并重置官衔,以及迁徙数万户至平城,这一路又不知是多少人家的离乡背井,生离死别。

  回到平城之后,拓跋焘首要之务竟不是处理政务,而是前往天坛,只带了少数近臣,斋戒沐浴之后,才毕恭毕敬地驱驾前去天师道场。原来拓跋焘此次灭凉,据称是得到天师的法力所庇佑,才能不战而胜。而战事如此顺利,怎不让拓跋焘对天师的威力更加信服?因此,御驾东返之后,拓跋焘便急急赶往天师道场,向天师禀报这次的大捷。

  道场之上云烟缭绕,拓跋焘与群臣跪拜在坛下,静心祈待国师传达仙意。天坛空旷高远,冷风白云飘过身侧,如接天地。

  寇谦之与拓跋焘等君臣依尊卑序位已定,寇谦之才禀道:「天师授书予臣,告曰:陛下以真君御世,建静轮天宫之法,开古以来未之有也!应登受符书,以彰圣德。」

  拓跋焘大喜,道:「天师不但佑朕先得西域十六国归顺,更将凉州赐予朕,有天师的加持,宋已如朕囊中之物!朕一定依天命而行,登坛受箓,永为道教真君!」

  拓跋齐显然一脸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但也不能当众指责拓跋焘,只得隐忍。随侍在侧的太子拓跋晃却忍不住开口道:

  「圣上召抚西域诸国,是由于陆寄风陆将军宣扬国威于远域;灭北凉,是由于崔司徒及众将士谋略武功,与神意何涉!」

  拓跋焘脸色一沉,正欲动怒,不料崔浩却道:「太子年幼,思虑浅短,因此只见到表象。事实上皇上能一统北方,确实是天师的庇佑!臣窃观天文,见日德笼罩天下,太白在西,主恩刑行于西方,就是天师的通天神能,令天象变异之故也!」

  陆寄风听得傻眼,没想到崔浩这样有智慧的人,竟会说出这等奇怪的话。但拓跋焘听了却很受用。

  太子拓跋晃忍不住反驳道:「司徒大人,儒教以德治天下,敬鬼神而远之,司徒大人应以治国之道事主,为何竟说出如此妖谶之语?」

  拓跋齐见拓跋焘隐隐有怒色,忙打圆场道:「圣上顺天应人,本应得天所佑,这又有何可怪?」

  拓跋焘这才脸色稍平,笑着站起身,望向远方一座高塔,只见那高塔高逾百丈,几乎接至天际,极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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