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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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出书版) 作者:楚国(2013-1-24出版)-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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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玄姬笑道:「你原就不该用剑,减弱自己实力。」

  陆寄风的气剑,比真剑更加灵活善用,陆寄风双掌聚气,引周遭气流轰然往舞玄姬击去,舞玄姬长带翩连,又将真气尽数反击,只听得半空中传出接二连三地劈里啪啦爆裂之声,有如鞭炮似的,尽是阴阳内力相格的巨响。

  陆寄风的真气已尽,舞玄姬一挥双带,自左右两边呈箝抱之形向他射来!陆寄风身子急翻滚地避去,那双带如影随形,竟逆转去势,嗤地刺向陆寄风。

  陆寄风身上被双带同时击中,剧痛宛如整个人被拦腰截断一般,陆寄风被这攻击的余力打得身子整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滚在地。

  舞玄姬一脚踩住他的手,微笑道:「就这么点儿小能为,也敢来闯玄圃?」

  陆寄风被舞玄姬两击便得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连闪都无处可闪,就被制住了。但是陆寄风越遇强敌,心底越是冷静,真气一激,竟隔空激溅起笔直水花,射向舞玄姬!舞玄姬急忙收足转身,飘然闪过水剑,陆寄风重又跃起,手中真气急贯,水气形成凛凛长剑,笔直取向她。

  舞玄姬冷哼一声,道:「有些意思。」

  但见她长带左挥右打,将陆寄风真气所贯的水剑打成千万片水花,哗哗然落地成冰珠。镫镫之声中,陆寄风双掌已接连攻出七八掌,皆被舞玄姬的长带轻轻格开挪开,根本近不了她半分。

  陆寄风心无旁骛地只取攻势,舞玄姬眼中怒光一露,啪的一带挥来,将陆寄风当头打下,陆寄风及时回掌护住天灵,身子却这么一挫,便要落下水中。舞玄姬长带轻挥,将他给打飞出去,陆寄风勉力半空旋身,才得以跌跌撞撞地落在地上。

  尚未能稳住,舞玄姬指尖弹出的凌锐真气又至,陆寄风身在地面,举掌以气剑相格,同时顺势跃起,再度接下舞玄姬绵密的急攻。

  舞玄姬只以单手攻他,一手玩着头发,笑道:「你早晚是死,不过这么灵巧的玩物,多玩片时也是有趣。」

  与舞玄姬从容不迫的神态相较之下,陆寄风早已是汗流浃背,应接不暇了。陆寄风掌间剑气虽然在舞玄姬的包围中灵活攻守,看起来有如狂风中的一叶,随风起落,飘飘自如,可是只有陆寄风自己知道:他从未使剑气使得这么艰困过,每一式都好像被千万只手拉住了似的,滞碍难伸。只能勉强万分地出招,却总是出到一半就被封住,不得不中途变招,但也去路不通。舞玄姬的一根衣带,就打得他像是被困在极小的箱笼之中,手脚都无法伸张。

  陆寄风越战越知道自己非败不可,瞥见一旁从容观战的云若紫,心头一痛,想道:「难道非到了伤若紫以制魔女的地步?」

  可是眼前除了这样的战略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机会了。由云若紫的气息看来,她现在完完全全只是个凡人小女孩,舞玄姬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妖气或道行。但正因如此,陆寄风才不愿对付她。对付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已然是陆寄风绝不肯为之事,更何况她是若紫!

  陆寄风一个失神,舞玄姬衣带又至,直劈而下,陆寄风身子一拔,排空御气,冲至云若紫面前,舞玄姬竟是早已料定他有此招,疾转回身,比陆寄风晚发,但比陆寄风早一步跃至了云若紫身后,举掌五指便抓住了陆寄风的心口。

  此时云若紫就在陆寄风与舞玄姬之间,舞玄姬五指出力,噗的一声,纤纤五指全插入陆寄风体内,他的心脏差点要被捏了出来,鲜血喷在云若紫脸上,云若紫一怔,急忙绕到舞玄姬背后,拉着舞玄姬的裙摆偷偷探出头来看着陆寄风。

  她圆亮清澈的眼睛里,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她那水灵的神态令陆寄风几乎就要放弃抵抗,一想起自己方才欲杀她,便又悲又苦,想道:「为何舞玄姬不让若紫变成魔女?她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儿,我如何能杀她?」

  舞玄姬似乎看透了陆寄风的心意,笑道:「若紫身上全无道行,只是个方才凝成的人儿,除非我替她炼养,否则她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孩,陆寄风,你下得了手吗?」

  陆寄风心头一怵,喝道:「休想乱我心!」

  陆寄风一剑挥向舞玄姬手腕,舞玄姬脱手,同时发气将陆寄风重重击去。陆寄风不去抵挡,欲暂退水下,整个身子往水鉴直堕。舞玄姬脸色一变,及时挥带将堕到一半的陆寄风给推了出去,平平地滑开直撞至壁。

  陆寄风身上早已处处是伤,一连数下重击,更是让他真气乱走,有如决堤似的在奇经八脉中胡乱冲撞,缓急凌乱,陆寄风根本没有余暇将真气导正,只觉得全身的穴道阵阵痛痒钻刺,再这样下去,他非断气不可。

  但是,陆寄风脑中却灵光乍现,想道:「舞玄姬似乎在怕些什么……?」

  舞玄姬一连两次将他由水鉴上推开,不让他落入水底,虽不明原因,但这必然就是唯一有可能打败她的关键。

  陆寄风振起余气往水鉴扑去,果然舞玄姬又挥带袭来,喝道:「闪开!」

  陆寄风身如旋风,在半空中不住急转,引着舞玄姬的衣带缠住自己。这怪招令舞玄姬吃了一惊,他竟不闪不格,反而引带自缠,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舞玄姬的衣带缠住了他,陆寄风挟着惯力便直破水鉴,竟是引舞玄姬的势去破水冲入!

  舞玄姬大惊,水鉴被陆寄风整个人撞破的一瞬间,四散的冰珠寒气激溅,震得殿内轰然摇晃了一下,沙沙土石急落,像是下雨一般。

  原来水鉴便是玄圃的中心,舞玄姬以空间移转之法变幻方位,才能透过水面连结两个不同的殿堂。但若被击破,玄圃内蓄积的长年阴气一旦外泄,便像春冰般消融无踪,舞玄姬也就无从一再地培元养真,拥有无限的青春与威能。

  除了舞玄姬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裂山之威,但是陆寄风以自身真气为内,舞玄姬的攻击之力为外,内外之力在陆寄风体内交融,陆寄风便身如一柄威力无穷的宝剑似地,整个人直直穿透中心,往山壁直穿了出去!

  木石土泥被激爆射出,轰然裂炸开来,山腰轰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缺口,阳光乍然袭入,舞玄姬愤怒地振气,将陆寄风全身紧束,便欲活活束成数段,将他裂作数截。

  陆寄风逆息缩骨,舞玄姬觉察带中的身体像被消扁了似的,谁知陆寄风在这一逆之间,将自身真气猛然释放,发出的威力反弹倍于平时!

  舞玄姬手上一震,差点长带脱手,而被轰出的山洞口沙石纷纷急落,就要崩塌,舞玄姬气急败坏地一卷云若紫,便疾冲出洞,周身真气盈满,雨落般的沙石土尘半点也未沾到她。

  陆寄风随之追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像是流星追月,双双冲出。身后的山壁轰隆隆崩落,带着气势汹汹的古木巨石,不断地滑落,惊起一片山林飞鸟,震耳之声几传千里。

  此时天空一片诡异的红光,不知是被尘土蔽天所染红的,还是夕阳的辉光。舞玄姬冲飞出数里,轻盈地足点飞叶,飘飘落下,手挥衣带迅速朝四面八方飞伸延展,丝带攀结为罗网,舞玄姬端立其中,像是蛛网中的蜘蛛般。

  陆寄风被山崩的巨震给震得弹飞出去,勉强能稳住身形,扑往峭壁,整个人便紧紧攀住,不敢再移动。他身体贴着壁面,感觉得出山石震抖,落石与尘土不断地兜头淋下,他只是紧闭着眼,直到许久后土石渐渐平息。

  陆寄风慢慢地睁眼望去,自己正在山腰之上,已有一半的山峰尽被夷平,映着诡红的天空,格外凄厉。

  他方才使出的是上清含象功的第八层真气,若非被舞玄姬捆住而有所制压,又被玄圃化去一半,只怕整座山都要崩了。他从未一次发出过如此多的内力,身上的空荡无力之感,也是他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就连攀紧了山壁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杀成舞玄姬,可是以现在全身无力的他,还有能力毁灭舞玄姬吗?那是绝不可能的,自己竭尽全力才毁了玄圃,要再杀功力完全未受耗损的舞玄姬,根本就连千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陆寄风双手一软,笔直地自半空中坠了下来。

  一把玉带自半空嗤地飞出,卷住了往下坠落的陆寄风,猛地一拉,陆寄风被吊在半空中,上下失据。抬眼望去,坐在丝网中的舞玄姬冷冽地望着自己,慢慢地将他给拉上去。

  陆寄风闭上眼睛,感到一股解脱的快意。短时间内无法复元的他,必要被舞玄姬毁灭了,罢了,他根本就不想再挣扎,要被炼为若紫的功力也好,要形神俱灭也好,他都不在乎了。死便死吧,他实在不知尘世还有什么可恋的?

  天空隐隐传出低沉的声音,像是瘴气翻涌,陆寄风并未注意到这声音正迅速地逼近他,等陆寄风发觉之时,突然感到全身灼热,周围的空气像是陡然升高了温度,舞玄姬惊呼一声,声音极为惊恐。

  云若紫拉住舞玄姬,道:「娘!怎么回事?」

  舞玄姬叫道:「炼妖阵,那是……那是炼妖阵!玉郎他……他……」

  陆寄风也睁开眼一看,火红的天空竟像一张网,往舞玄姬扑来。舞玄姬一把甩上陆寄风,就要夺他真元护身,但红光已猛然兜头罩了下来,被舞玄姬抓住的陆寄风眼前轰然一花,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千千万万根细针似的灼热刺向周身毛孔,接着耳边才响起细丝般尖锐的尖啸,身子一松,他只记得随手抱住了什么,整个人便再度往下坠落……

  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陆寄风昏了过去。

  但他只昏厥了片刻,便在全身的剧痛中醒了过来,陆寄风慢慢地撑起身子,模糊的眼前一时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落在松林之中,身上满是擦伤,却紧紧护着一个小小的身体,那是云若紫。

  舞玄姬呢?陆寄风抬头四望,天空是那么平静,树林里随着微风轻拂,带起阵阵松涛清音,却完全没有舞玄姬的踪影了。

  只有昏倒在怀中的云若紫,静静的容颜,浅浅的呼吸,提醒了陆寄风那一战尚未结束。

  陆寄风坐了起来,怀中的云若紫慢慢清醒,睁着眼睛望向他。

  当年在山洞之中,云若紫常依偎着他入睡,每当她睁眼醒来,陆寄风都像是看见了一朵花在自己面前绽放那样,感到无比的欣悦与惊艳。

  但此时,陆寄风眼前却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云若紫,脑中空白一片。

  云若紫起身欲逃,被陆寄风拉住了。

  云若紫轻声问道:「我娘呢?」

  陆寄风摇了摇头。

  云若紫挣了两下,道:「你放开我,你是谁?」

  陆寄风将她拉近,道:「你看着我,你记得我,是不是?若紫?」

  云若紫惊道:「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

  陆寄风柔声道:「你记得的,你再想想,我们养了一对老虎,你很疼它们,你记不记得它们叫什么名字?」

  云若紫拼命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陆寄风握着她小小的双臂,道:「咱们说过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虽死过一次,不会就这样忘了我的,你忘了吗?我是寄风哥哥呀!」

  云若紫仍拼命挣扎,眼中的惊恐厌恶完全将他当作陌生人,陆寄风用力地一晃她,叫道:「你记得的!你记得的!」

  云若紫哭了,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杀我,放开我!」

  陆寄风抱住了她,道:「不,我不会杀你,我们到无人的地方去,谁也找不到你我,这样就好了。」

  他一把抱起云若紫,便往山中直奔,云若紫不断地打着他,叫道:「娘!娘!救我!」

  陆寄风心口一震,舞玄姬呢?若是舞玄姬在,夺回了若紫,炼成魔女,那么一切不是又要重来一遍?苦心闯到了这里,竟都化作梦幻泡影吗?

  陆寄风不知道自己是清醒了些,还是更迷糊了些,他停下了步子,颓然跪倒,紧紧抱着云若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云若紫此刻有一点点的邪力,有一点点的魔气,他都会轻易地下手毁了她。但是,她根本只是一个谁也无伤的普通女孩!陆寄风怎么下得了手?

  舞玄姬故意让云若紫什么灵通也没有,不正是看准了陆寄风的个性?放了她一条生路,对谁都无害……这样的声音不断在陆寄风脑中回荡着。她害怕的神情,更是让陆寄风几度松手要让她逃。

  陆寄风并没有真的放手,他慢慢举起手握住云若紫的颈项,用力握了下去。云若紫不断挣扎,掌心间的震颤像是鸽子拍动着洁白的翅羽一般,不断地扑振着羽翼,阳光就像漫天飞散的白絮,在他眼前陆离着奇异的辉光。

  掌间的颤动渐渐平息了,陆寄风的手松了,云若紫缓缓地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陆寄风呆呆地跪在原地,望着那不动的身体,她会再动一下吗?有几次他好像看见了云若紫睁开眼睛俏皮地偷看他,可是又好像一直没动过。

  陆寄风跪坐了不知多久,云若紫一直没有动,你是怕被人看见了吗?陆寄风跟她说着话,你不必怕,现在没有人看见,你可以起来了。

  但是云若紫仍然不动。

  陆寄风呆望着她,直到天色黑了,才抱起那不再动弹的尸身,往山下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双脚要往何处去,只是茫茫然地走着,踉跄跌倒滚落山坡,再爬起来继续走。要走到哪里,他不知道,身上的衣服被钩破了,经过溪流便涉过,他的身体像是与心灵分离似的,只成为一具会动的血肉。

  怀中所抱的若紫尸骸早已冷硬,当陆寄风停下来时,便茫茫然地看着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这会是谁呢?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紧紧地抱着不愿放开呢?

  陆寄风不知走了几天,茫然地走入山腰的村中,村中的人很多,可是几乎都死了。他走到了一所没有门户的空屋,屋内什么也没有,半个人也没有。

  他喃喃说道:「迦逻……」

  但他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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