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文集之文学评论_周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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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文集之文学评论_周作人-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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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腊美术发生于以亚坡隆为神的国上,浮世绘则由与虫犭同样的平民之手制作于日光晒不到的小胡同的杂院里。现在虽云时代全已变革,要之只是外观罢了。若以合理的眼光一看破其外皮,则武断政治的精神与百年以前毫无所异。江户板木画之悲哀的色彩至今全无时间的间隔,深深沁入我们的胸底,常传亲密的私语者,盖非偶然也。”浮世绘工不外绘师雕工印工三者,在当时诚只是虫犭同样的平民,然而我们现在却不能不把他归入贤哲部类,与圣明的德川家的英雄相对立。我们要知道日本这国家在某时期的政治军事上的行动,那么德川家康这种英雄自然也该注意,因为英雄虽然多非善类,但是他有作恶的能力,做得出事来使世界震动,人类吃大苦头,历史改变,不过假如要找出这民族的代表来问问他们的悲欢音乐,则还该到小胡同大杂院去找,浮世绘工亦是其一。我的意思是,我们要研究,理解,或谈日本的文化,其目的不外是想去找出日本民族代表的贤哲来,听听同为人类为东洋人的悲哀,却把那些英雄搁在一旁,无论这是怎样地可怨恨或轻蔑。这是可以做到的么?我不能回答。做不到也无怪,因为这是人情之常。但是假如做不到,则先生的计划便是大失败了。先生这回所出赋得日本与日本人的题目实在太难了,我自己知道所缴的卷考不到及格分数,虽然我所走的不是第一条也不是第二条的路,——或者天下实无第三条路亦未可知,然则我的失败更是“实别”活该耳。 

    八月十四已知堂白。



 希腊之余光

    一个月以前,在日本书店里偶然得到一册长板雄二郎译的《古代希腊文学史》,引起我好些的感想。这是理查及勃教授的原著,本名《希腊文学初步》,是麦克米兰书店《文学初步丛书》之一。这丛书虽然只是薄薄的小册子,却是很有意思,我所有的四册都很不错,其中两种觉得特别有用,便是这《希腊文学》,以及勃路克牧师所著的《英国文学》。我买到《英国文学初步》还是在民国以前,大概是一九一0年,距离当初出版的一八七六已是三十四年,算到现在,恰巧又是三十四年了。我很喜欢勃路克的这册小书,心想假如能够翻译出来,再于必要处适宜的加以小注,是极好的一本入门书,比自己胡乱编抄的更有头绪,得要领。对于希腊文学也是如此想,虽然摩利思博士的《英文法初步》我也喜欢,却觉得总还在其次了。光阴荏苒的过去了三十几年,既不能自己来动手,等别人自然是靠不住,偶尔拿出来翻阅一下,还只是那两册蓝布面的原书而已。但是勃路克的书在日本有了石川诚的译本,名曰《英国文学义》,一九二五年初版,我所有的乃是一九四一年的改订再版本,及勃的书则出版于去年冬天,原书著作为一八七七年,盖是著者三十六岁时,去今已有六十六年矣。 

    我的感想,其一是这《希腊文学初步》在日本也已有了译本了,中国恐怕一时不会有,这是很可惜的事,其二是原书在起头处说过,是写给那不懂希腊文,除译本外不会读希腊书的人看的,因此又觉得在中国此刻也还不什么等用,或者不及翻译与介绍要紧。其三想到自己这边,觉得实在也欠用力,虽然本来并没有多少力量。在十四五年前,适值北京大学三十二周年纪念,发刊纪念册,我曾写过一篇小文,题曰《北大的支路》,意思是说于普通的学问以外,有几方面的文化还当特别注重研究,即是希腊、印度、亚刺伯与日本。大家谈及西方文明,无论是骂是捧,大抵只凭工业革命以后的欧美一两国的现状以立论,总不免是笼统。为得明了真相赵见,对于普通称为文明之源的古希腊非详细考察不可,况且它的文学哲学自有其独特的价值,据愚见说来其思想更有与中国很相接近的地方,总是值得萤雪十载去钻研它的,我可以担保。当时我说的有点诙谐,但意思却是诚实的,至今也并没有改变。所可惜的是,中国学问界的情形也是没有改变。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日本在明治末年也还是很少谈希腊事情的人,但克倍耳教授己在大学里鼓吹有年,近二十年中人材辈出,译书渐多,这是很可羡慕的事。中国从何说起!此刻现在,学艺之不振岂不亦是应该,当暗黑时正当暗黑可也。不过话又说回来,现今假如尚有余裕容得人家来写文章,谈文学,则希腊的题目似尚有可取,虽然归根到底不免属于清谈之内,在鄙人视之乃觉得颇有意义,固不尽由于敝帚自珍耳。 

    我曾经写过一篇谈希腊人的好学的文章,引用瑞德著《希腊晚世文学史》里的话,讲《几何原本》作者欧几里特的事。原丈大意云: 

    “欧几里特,希腊式的原名是欧克莱台斯,约当基督二百九十年前生活于亚力山大城,在那里设立一个学堂,下一代的有些名人多是他的弟子,关于他的生平与性格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虽然有他的两件轶事流传下来,颇能表示出真的科学精神。其一是说普多勒迈一世问他,可否把他的那学问弄得更容易些,他回答道,大王,往几何学那里去是并没有御道的。又云,有一弟子习过设题后问他道,我学了这些有什么好处呢。他就叫一个家奴来说道,去拿两分钱来给这厮,因为他是一定要用了他所学的东西去赚钱的。后来他的名声愈大,人家提起来时不叫他的名字,只说原本氏就行了。”部丘教授在《希腊之好学》文中云: 

    “自从有史以来,知这件事在希腊人看来似乎它本身就是一件好物事,不问它的所有的结果。他们有一种眼光锐利的,超越利益的好奇心,要知道大自然的事实,人的行为与工作,希腊人与外邦人的事情,别国的法律与制度。他们有那旅人的心,永远注意着观察记录一切人类的发明与发见。”这样为知识而求知识的态度甚可尊重,为纯粹的学问之根源,差不多为古希腊所特有,而在中国又正是缺少,我们读了更特别觉得是有意义的事。 

    在《希腊的遗产》这册论文集中,列文斯顿论希腊文学的特色第三是求真,这与上文有可以互相发明的地方。引了史诗与抒情诗的实例之后,讲到都屈迭台斯的史书,叙述希腊内争的一幕。这是基督四百二十四年前的事,即中国春秋时威烈王二年,斯巴达大将勃拉西达斯将攻略安非坡利斯,雅典大将都屈迭台斯在塔索斯,相距是一日半的水程,仓忙往救,勃拉西达斯急与市民议款,特予宽大,市遂降服。史书中云: 

    “是日晚,都屈迭台斯与其舟师入蔼翁港,但已在勃拉西达斯占据安非坡利斯之后,若再迟一宿,则彼更将并取蔼翁而有之矣。”此文看似寻常,但我们须知道,雅典大将都屈迭台斯即是记此事实的史家都屈迭台斯,而因了这里那么用了超然中立的态度所记的一件事,乃使他不得不离开祖国,流放在外至二十年之久。列文斯顿评云: 

    “都屈迭台斯客观地叙述简单的事实,好像是关系别个人似的,对于他一生中最大的不幸没有一句注释,没有不服,辩解,说明,或恨憎之词。他用第三人身写他自己。现代大将写自己的失败不是用这种写法的,但这正是希腊的写法。都屈迭台斯忘记了他自己和他的感情,他只看见那不幸的一天,他同了他的舟师沿河上驶,却见安非坡利斯的城门已经对他紧闭了。他这样的不顾自己的事,并不曾说这是不幸,虽然这实是不幸,对于他和他的故国。假如我们不知道他是雅典人,那么我们单从他的史书上就很不容易分别,在这战事上他是偏袒雅典的呢,还是偏袒斯巴达,因为他是那么全然的把他和他的感情隐藏起来了。可是他乃是热烈的爱国者,而他正在记述这战事,在这一回里他的故国便失掉了主权与霸图。”严正的客观到了这地步,有点超出普通的人力以上,但真足为后世学人的理想模范,正如太史公言,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矣。 

    谈到希腊事情,大家总不会忘记提及他们的爱美这一节的,列文斯顿也引了所谓荷马颂歌里的一篇《地母颂》,与丁尼孙的诗相比较。他说,丁尼孙虽是美,而希腊乃有更上的美,这并非文字或比喻或雕琢之美,却更为简单,更为天然,更是本能的,仿佛这不是人间却是自然如自己在说话似的。比诗歌尤为显明的例是希腊神话的故事,这正是如诗人济慈所说的希腊的美的神话,同样的出于民间的想象,逐渐造成,而自有其美,非北欧统系的神话所能及。列文斯顿说,就是在干燥无味的神话字典中,如亚塔阑达,那耳吉索斯,辟格玛利恩,阿耳罕斯与欧吕迭开,法伊东,默杜萨各故事,都各自有其魔力。这评语实在是不错的,不过传述既成的故事,也没有多大意思,还不如少为破点工夫,看其转变之迹,意义更为明显。希腊神话故事知道的人不少,一见也似平常,但是其形状并非从头就是如此,几经转变,由希腊天才加以陶融剪裁,乃始成就。希腊人以前的原住民没有神话,据古史家说,他们祀神呼而告之,但他们不给神以称号,亦无名字。罗马人在未曾从希腊借用神话以前情形也是如此,他们有渺茫的非人格的鬼物似的东西,他们并不称之曰诸神,只称之曰诸威力。威力是没有人的特性的,他们没有性别,至少其性别是无定的,这只须参考古时的祈祷文便可明了,文中说祷告于精灵,无论是男是女。希腊民族乃是“造像者”,如哈理孙女士在《希腊神话论》引言中所说,他们与别的民族同样的用了宗教的原料起手,对于不可见的力之恐怖,护符的崇拜,未满足的欲望等,从那些渺茫粗糙的材料,他们却造出他们的神人来。我们一面再看埃及印度,也曾造有他们的神人,可是这与希腊的又是多么不同,埃及的鸟头牛首,印度的三头千手,在希腊都是极少见的。其实希腊何尝没有兽形化的神人,以及其他的奇怪事,只是逐渐转变了,不像别国的永远不变,因为有祭司与圣经的制限。哈理孙女士说,希腊民族不是受祭司支配而是受诗人支配的,照诗人这字的原义,这确是所谓造作者,即艺术家的民族。他们不能容忍宗教中之恐怖与恶分子,把他渐益净化,造成特殊的美的神话,这是他们民族的一种成就,也是给予后世的一个恩惠。《希腊神话论》第三章是论山母的,里边详说戈耳共与蔼利女斯的转变,很是明白,也于我们最为有益。戈耳共本来是泰山石敢当似的一个鬼脸,是仪式上的一种面具,竭力做的丑恶,去恐吓人与妖魔的。既然有了头,那么一定有一个戈耳共在那里,或者更好是三数,于是有了三姊妹的传说,默杜萨即是最幼小的一个。戈耳共面普通都拖舌、瞪眼、露出潦牙,是恐怖之具体的形象。可是自从这成为默社萨的头以后,希腊艺术家逐渐的把她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含愁的女人的面貌,虽然头发还是些活蛇,看见她面貌的人也要被变作石头。蔼利女斯如字义所示,是愤怒者,即是怒鬼,要求报复之被杀害的鬼魂。她们形状之可怕是可以想见的,大抵是戈耳共与哈耳普亚二者之合成,在报仇的悲剧中出现,是很惨怆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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