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请别为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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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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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急忙叫来:“别杀我……别杀我……这不是我干的!我和小分队来的时候她就这样了,我一时没忍住,就偷偷跑回来……我只是上了她一下,别的都不是我干的!”

那人语无伦次地讲述着,欢馨心里一阵恶心,她将孩子蒙上眼睛带出屋子放在树下说道:“你在这里玩一会,妈妈生病了,阿姨帮她去看看!”

小姑娘沉默地点点头,期期艾艾地挨着大树坐下,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欢馨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又回到了屋里。

曼菲斯德看了他一眼,推搡着那个士兵走了出去,欢馨走到床前,脱下外套盖住那女人。那女子的瞳孔已经放大,更何况眼前没有任何药物,眼见着是没有救了。

欢馨缓缓在床边坐下,她女子突然睁开了眼,黯淡的眼里散发出晶亮的光芒。她抬起沾着血污的双手,努力伸向空中,失去血色的脸上竟然露出淡淡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她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却轻得如蚊子叫。欢馨俯下头贴着她的嘴巴才听清了几句话:“伊万!伊万!我说过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我现在等到你了!”

突然,她的手胡乱地挥舞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德国人来了!丽莎快跑!不——别碰我——别碰我……”

欢馨被她疯狂的举动吓呆了,连忙抓着女子的手叫道:“冷静,你冷静点!”

突然,那女子不再挣扎,僵在空中的手软软地垂下。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那光彩却如熄灭的蜡烛般迅速黯淡下去。

161我也杀人了

然后;那女人浑身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她死了!欢馨呆呆地看着女子苍白的手从手中滑落;心里忽然空荡荡的一片。来到战场后;她虽然经历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但是只有这一次让她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战场上的暴行!

缓缓将女子圆睁的眼睛合拢,又拉过一条被子将她盖上;欢馨有些神志恍惚地走出阴暗的、充满了死气的屋子。

外面强烈的阳光让欢馨有一刻的不适应;然后她眯起的眼睛看到了树下呆坐着的孩子。那孩子现在显得特别安静,怯生生地偷眼瞧着不远处被曼菲斯德用枪指着、颓丧地蹲在地上的士兵。不过在看到欢馨出来后,小女孩立刻扬起了纯真的笑颜。

她飞快地爬起来,迈着短短的小腿跌跌撞撞地跑到欢馨跟前;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妈妈……不疼……”

孩子童稚的语言虽然没头没尾;但是欢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女子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蹲下//身子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吸吸鼻子笑着说:“妈妈现在不会疼了,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你听话,跟阿姨走好不好?”

小姑娘似乎不太明白母亲为什么撇下自己独自远行,眨着眼睛看了看欢馨,忽然瘪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大喊着:“妈妈……妈妈……”

欢馨爱怜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瘦小的脊背,无声地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她!”泪顺着脸颊悄悄滑落,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从来到苏联,她似乎每一天都在面对生与死的抉择,每一天都徘徊在人性与情感的边缘!她应该恨德军的残暴吗?她应该恨苏联人的不讲道义吗?她不知道,她迷茫了!

欢馨抱着仍在怀里抽噎的女孩,疾步朝曼菲斯德方向走去。

曼菲斯德厌恶地盯着抱头蹲在地上的士兵,那人的帽檐上的骷髅标志证明他是党卫军SS武装师。

党卫军SS武装师是由东欧人和巴尔干人组成。虽为党卫军控制,但是名义并不正式属于党卫军部队序列,主要执行主战线后游击队的清扫和占领区的控制等工作,因枪杀战俘和滥杀无辜的劣迹在历史上臭名昭著。

“说,哪个部队的!“曼菲斯德厉声喝道。

那士兵浑身一缩,结结巴巴地说:“SS‘帝国师’下士米罗——斯拉夫斯托赫!”

曼菲斯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晃了晃手中的枪正要开口,却见欢馨抱着孩子朝他走来。

待女子走到眼前,曼菲斯德才发祥她脸上泪迹斑斑,不由皱着眉望了望后面黑漆漆的屋子。欢馨漠然地摇摇头,咬着嘴唇,眼里是一片愤懑之色。

曼菲斯德眼神不由也跟着一黯,两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了那个士兵,冷酷的目光让那人的心里又是一颤。

欢馨放下孩子,脑海里不时闪现出那女人死前圆睁的双眼,心里堵得发慌,好像有无数喷涌的浪潮想要寻找出口,却被堵得死死的。

在二十一世纪的白婉婉本就是个敢爱敢恨的直爽女子,到了这里反而被环境改变了不少。如今在这个连生存的权利都被剥夺的地方,她觉得无需再压抑自己,她痛恨眼前的这个男人,也痛恨这个疯狂的时代。

所有的悲愤瞬间化为狠狠的一脚踹在那人的腰上,那士兵猝不及防被踹了个大跟头,捂着肚子直哼哼,眼里却闪过怨毒的光芒。

欢馨似乎还不解气,又朝着他踢了几脚,骂道:“你这个杂碎!蠢猪!混蛋!”欢馨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很像泼妇,但是此刻她只想发泄心中的愤慨,其他自然也就顾忌不了了。

曼菲斯德和欢馨同样憎恨部队中这样下流残暴的行径,他没有阻止女孩的发泄,冷冷地握着枪站在一旁,直到见欢馨似乎有些失控,他才用有力的臂膀单手搂住了了她 ,沉声说道:“欢馨,够了!”

欢馨喘着气停下来,回头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他是你们德国军人的耻辱!”

曼菲斯德看着地上蜷缩成虾米状的人,无奈地说道:“他虽然犯了军纪,但是我也没有权处置他!只能交给他们部队的军纪处处理!”

那士兵一听曼菲斯德要把自己交给军纪处,立刻害怕得大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会被枪毙的!”

而在东线,所有的德军部队是严禁强/奸苏联妇女的,这当然不是为了严肃军纪,而是因为德国方面认为强/奸苏联妇女会污染德军士兵的日耳曼血统。但不管原因是怎样的荒谬,结果都是非常严重。

曼菲斯德斜睨了一眼那人没有开口,冷着脸将他拎起来,推搡着往前走。欢馨也拉起那孩子默默跟在后面。

突然,那士兵前行的身形一滞,回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方便一下吗?”

曼菲斯德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搜寻了一遍,那人连忙露出一副尿急的模样,朝着他露出哀求的模样。

人有三急,总不能不让他方便吧!再说从被抓住到现在,眼前的人一直是一副畏缩的样子,量他也没这个胆量耍花招!于是曼菲斯德一歪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说道:“那边,快点!”

那士兵如蒙大赦,飞快地跑向草丛,似乎真的憋不住了,他一边跑一边就去解皮带。欢馨不由一阵尴尬,拉着小姑娘转过身去。

背后的草丛里一阵晃动,然后趋于平静。正当曼菲斯德等得有些心焦,打算上前查看时,忽然从草丛里伸出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原来那士兵身上有枪,曼菲斯德一时疏忽并没有搜他的身,这让那人有了可趁之机。刚才他一直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就是为了蒙蔽欢馨他们,此刻逃跑的机会来了。不过在逃跑之前他得杀了这两个人,特别是那个看上去有些来历的男人,免得败露了自己今天的可耻行为。

“欢馨,小心身后!”曼菲斯德回救不急只能大喝一声,朝着草丛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那人手中的枪也吐出火舌,子弹直奔欢馨他们而去。欢馨下意识地抱着孩子就地一滚,躲在了一颗小树后面,而怀里的孩子身子轻轻一颤,却没有发出声音。

欢馨以为她吓呆了因此也没顾上低头去看,只是悄悄探出头去看曼菲斯德的方向。

只见曼菲斯德和那人分别躲在树后对射,那人显然急于脱身没一会儿子弹就打光了。他狠狠地将枪一甩,拔腿就往草丛里钻,曼菲斯德哪容他逃跑,瞄准他的小腿就是一枪。只听“哎呀”一声,那人应声倒地。

欢馨见那人被打倒,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抱着孩子正要出来,手上却摸到了一些黏糊糊、热烘烘的东西。她急忙低头一看,只见孩子的后脑被或许是流弹的子弹击中,鲜血顺着她乱蓬蓬的金发流下来,染红了自己用来为她扎头发的白手帕。而那小姑娘和她母亲一样睁着无神且不干的眼睛已经死去,一张美丽的如童话中公主般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

“啊……”欢馨的心如被巨大的铁锤击碎,痛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喊叫。

曼菲斯德正猫着腰走到近前那仰面躺着的士兵,冷不防被欢馨的叫声吓了一跳。他以为欢馨出事了,急忙回头去看,地上的人却突然睁开双眼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枪。曼菲斯德反应迅速地一侧身,让过飞来的蹬踢,一拳挥向那人的下颌。那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跳起来扑向曼菲斯德,两人扭作一团。

一旁的欢馨早已急红了眼,她放下孩子的遗体,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眼睛四下寻找着可以帮得上忙的武器。

突然,欢馨的眼睛停留在了不远处曼菲斯德被踢飞的手枪上。她不假思索地跑过去捡起枪,瞄准了在地上翻滚的一团人影,但不断移动的两人让她怎么也瞄不准。

怎么办?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人忽然一个大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曼菲斯德,转身就跑。可惜打了半天,他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竟朝着欢馨的方向跑来。

欢馨瞪着逐渐跑近的人影,愤怒的火在胸中燃烧着,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杀——人——者——死!”

等看清欢馨手中的枪再想掉头已经太晚了,那人的瞳孔骤然紧缩,伴随着他下意识的大喊声枪响了,血在他鸠灰色的制服上蔓延开来,深得让人战栗。

同时,极大的后座力让欢馨倒退着跌坐在地上,她的神志也一下清醒起来。看着轰然倒地的士兵,欢馨受惊般地甩开了手里的枪,捂着嘴仿佛是吓呆了!她竟然杀人了!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欢馨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眼里只有满目的红色在晃动,然后她就听到自己声嘶力竭的哭声。上帝请告诉她,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她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然后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欢馨颤抖的身体,曼菲斯德轻声的安慰回荡在耳边:“没事了!欢馨!没事了!”……

火光在明媚的阳光中显得如此狰狞,吞噬了破旧的小屋,还有屋子里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欢馨漠然地将手中的火把扔进屋里,火苗将烧尽一切的罪恶,也将把这对不幸的母女带入天堂。

“愿她们安息!”曼菲斯德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语气里是深刻的沉痛。

欢馨站在他身边,悄悄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握得很紧很紧……

162留下,和你在一起!

下午;曼菲斯德和欢馨回到了营地;营地里一片开拔前的紧张气氛。曼菲斯德将她送回帐篷;拥了拥情绪低落的女孩;无声地叹息着走了出去。欢馨知道,他们分别的时刻就快到了。

忽然门帘一挑,进来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圆圆的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说道:“医生,上校吩咐说,明天你和这里的伤员一起转移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去!”

自从欢馨救了康达拉以后,这里的人都习惯地叫她“医生”。

欢馨抬起头;敛去了落寞之色;换上礼貌的微笑:“护士小姐,谢谢你啊!”

“你可以叫我莫莉!那我走了!”那护士说着就要离开,欢馨却突然叫住了她。

“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也会和我们一起撤离吗?”

那护士眨眨眼,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说道:“当然不是,我们要随军到前线去!”

原来军医可以随军的!得知这个消息,欢馨忽地心情好了起来。她笑着送走了莫莉,脑子立刻飞快地运转起来,思考着怎样才能跟着曼菲斯德去前线。

如果直接和曼菲斯德谈留下的事情肯定行不通,欢馨觉得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随军的军医官科尔,看看能不能说服他把自己留下。

说干就干,她稍微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便朝医疗帐篷走去。

走进帐篷,只见里面是一副忙碌的景象,科尔医生正指挥着护士和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兵收拾东西。

欢馨站在门口清咳了一声,科尔抬起头见来人是那个医术高超的中国医生,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

“医生,您怎么来了?”科尔推了推脸上的镜片,边走边问。

欢馨跟着他走出帐篷,转着眼珠答道:“我是想来看看康德拉的伤势!”

“康德拉呀!”说到这个,科尔顿时兴奋起来,“他恢复得很快,这次硬是不肯和我们一起撤退,今天回营房去了!”

“是嘛!”听到这个消息,欢馨由衷地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医生办公室,这里原来是一个废弃的农舍。

科尔开了门,邀请欢馨进去,打开灯歉意地说:“明天就要走了,忙着收拾,所以有些乱!”

欢馨无所谓地耸耸肩,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趁着科尔给她倒水的机会打量起屋子。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几把椅子。她又将视线转到身旁的书桌上,见上面凌乱地堆着几本医学书籍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上赫然记着科尔对于“保肢疗法”的一些心得体会。欢馨不觉好奇起来,伸着头细读。

科尔端着茶杯进来,看到欢馨在读自己的笔记,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只是我对上次手术的一点心得,让您见笑了!”

欢馨正愁怎么开口要求他把自己留下来,这下可来了机会,忙谦虚地说道:“科尔医生太谦虚了,我们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科尔的眼睛顿时一亮,拉了把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指着本子上的几个地方向欢馨讨教起来。

欢馨自然是知无不言讲解,搜肠刮肚地讲了一大通,中间还故意用上了一些新名词,听得科尔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医生,您真是太伟大了!”

欢馨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后,欣然接受对方的赞美。然后,她突然在关键的地方戛然而止,又抬头看看天色,故意说道:“科尔医生,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关于那个‘火器伤骨折固定方法对其伤口感染的影响’问题我们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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