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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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7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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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崔乾佑竟是采纳了田乾真的建议,孙孝哲顿时只觉得一肚子气,暗想回头见到安禄山后一定狠狠告一状。想归这么想,此时此刻他也不敢违抗军令,站起身来拱拱手,应了一声便大步离去。等他一走,崔乾佑便叹了口气道:“孙孝哲此人不过因母而贵,没有一丁点契丹人的豪气,真不知道大帅为什么就看中了他”
    这话田乾真却不好接口,只能岔开话题,他正要出大帐去部署重新攻城事宜时,突然停下脚步回转身说道:“大将军,连日以来我们都攻的是春明门,也就是长安东城,如果今夜我等佯攻春明门,然后派死士从西边偷袭登城,这样如何?”
    “好,就这么办”
    崔乾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随即突然笑道:“佯攻就交给孙孝哲,西边的偷袭之事,我就全都交给你了”
    这无疑是表示,吃苦受累的事情让孙孝哲去于,而极有可能夺下长安城的首功则是送给了自己,田乾真登时大喜,连忙接下军令。等到他出大帐时,恰又听到身后崔乾佑说出了一句话。
    “若是能够拿下长安,我一定向大帅保你为京兆尹这长安城需要有个识大体的人镇守”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偷袭和反偷袭

    夜晚,长安西城墙上只点着寥寥一些火把,相较于东城墙的整夜灯火通明大为不如,只是偶尔有黑影在城墙上走动。
    由于关中渭河水量不够,长安城又实在是太大,因此并没有护城河,只是用高高的城墙作为防御。事实上,自从大唐沿用了这座隋代大兴城作为都城之后,这里就从来没有被外敌攻过城,现如今兵临城下的一幕竟是第一次!
    因此,城下亲自带队的田乾真面对那高高的城墙,不由得意地笑了笑。如果这里也有宽达数丈的护城河,里头又有充足的守军,那么,攻打起来一定会很困难,别说十天半个月,甚至就是几个月都有可能打不下来。可李隆基自毁长城,把最‘精’锐的北‘门’禁军全都悄悄带走了仓皇西逃,城中守军不够,用的都是仓促之间招募来的义兵,这就给他留下了可趁之机。崔乾佑授意的声东击西之计便是由此而来。
    在不远处的城墙边上,一架架云梯悄无声息地架设了起来,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健硕军士矫健地踩着梯子往上爬。每一架云梯全都经过了试验,而且每个军士的脚底都缠上了厚厚的棉布,保证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事实上,这当口长安东城‘春’明‘门’那边正在展开声势浩大的攻势,足以弥补他们这边发出的小动静。就在田乾真满意地看着那些已经爬到一半的麾下‘精’兵时,城墙上陡然之间传来了一声大喝。
    “叛军攻城了!”
    当这样一个声音在黑夜中四处响起的时候,已经早早给各处将卒鼓劲敲过警钟的杜幼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够确认援兵已经到来,绝不是虚张声势,可究竟有多少人,他却着实无法肯定。此时此刻,他正站在西城墙的金光‘门’城楼上。裴宽把宇文审的提醒转告了他,他立刻自告奋勇亲自巡查北西南三面,最后发现西面城墙因为众所周知的心理因素,防御最为懈怠。于是,他干脆慷天子之慨,直接开出了守住今夜,每人赏钱百贯的高昂赏格。
    反正左藏库中有的是钱!
    在金钱的刺‘激’下,即便此刻又并没有敌人现踪,在此防御的将卒们还是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全都提起了‘精’神。就在此前夜幕降临之后,又是一批超过千名生力军悄悄补了上来,得知这是巡城的金吾卫,从上到下全都‘精’神大振。随着东城那边的喊杀声在寂静的夜‘色’中也来越响亮,而且不时还能听到投石车投出的巨大石块砸在城墙上的声音,这里的气氛最初颇有些沉郁。
    毕竟,尽管叛军行路匆忙,这样的攻城要具总共也只有数架,可此前东城墙上造成死伤最多的就是这玩意了,谁都害怕西面也遭遇这样的一幕。
    所以,‘精’挑细选出来最擅长夜视的斥候早早发现了西边夜幕中这些动静,及时提醒了各处。那一声叛军攻城了,便形同于一声暗号,一时间,无数早就准备好了的滚油和生石灰等物顺着垛口倾泻而下,一时让忙着登城的叛军上下措手不及。就连田乾真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恼火地骂道:“本以为援军到来的消息会让城中上下放松警惕,没想到还有人识破了这声东击西之计!”
    “将军,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就不信城中有多少守军,能够禁得起我和孙孝哲东西两面的全力攻击。不用遮遮掩掩了,命令弓弩手,给我攒‘射’城墙,其余人等给我猛攻上去!就算这城中还有禁军在,他们多少年没打过仗了,应付得了夜袭?”
    田乾真将偷袭变成了真刀真枪的夜袭,却着实给西城墙上的官兵和义兵们带来了强大的压力。正如同他的判断那样,来自幽燕的叛军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夜袭也是家常便饭,可长安城中的禁军即便不少都是因为武艺出众而被挑选出来的,招募来的青壮也或多或少有力气,又或者是粗通武艺。可不熟悉这黑夜作战的他们却面对着无数困难。眼看着同伴在身边倒下,眼看利箭穿透人体,甚至眼看叛军跃上城墙,终于有胆小的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天子都已经跑了,为何我们还要如此奋战?
    就在那个哀嚎的军士面对明晃晃的钢刀,双膝一软跪下来的时候,后头陡然之间有人扑了上来,一剑架开了那个叛军的当头一刀。趁着这功夫,四周围倏忽间有三四个人冲了过来,挥动手中刀剑奋力反击,竟是将那好容易登上城墙的叛军‘乱’刀分尸。可这样的一幕并没有扭转战局,恰恰相反,登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转眼间就从几个跃升到了十几个!
    眼看城墙上的金吾卫将卒已经有了‘腿’脚发软的溃退迹象,杜幼麟心中大急。可即便他把留做预备的兵卒一块派了上去,自己亦是上前杀敌,可依旧难以挽回士气上的颓势。就在这时候,他只见夜‘色’中突然传来了连番不断的砰砰声,再看眼前的夜空之中,一颗颗绿‘色’流星连绵不断地升起,紧随而来的便是犹如万马奔腾的声音。曾经在朔方呆过的他不由自主呆了一呆,所幸身边护卫的干将动作极快,一刀活劈了那个叛军,这才没让他受伤。
    “援军来了,援军真的来了!”
    相较于此前的叛军来了,这样的声音不啻是九天仙乐,给所有人都注入了一股力量。借助那空中的光亮,有人瞧见了那一支人数不少的马军,有人瞧见了城下的攻城叛军一时大‘乱’,当下不少机灵的守军趁机反攻,推倒了一架攻城云梯。甚至不用任何人指挥,每一个守军无不奋力反击,登城的十几二十个叛军除了被当场格杀的,就是被‘逼’跳下了高高的城墙,摔了个粉身碎骨。
    田乾真身为幽燕骁将,当然不会没有提防援军,可足足两千‘精’锐马军的奇袭,还是在一个照面下让他派去拦截的兵马吃了个大亏。他在西边的官道上布设了三道绊马索,可却仿佛消失在空气之中似的,完全没有发挥一丝一毫的作用。而对付马军的利器陌刀军,也因为此次是夜袭而没有带出来。
    不得已之下,他也顾不上城中守军,竟是亲自率领麾下骑兵截击,但彼此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对撞,那种犹如长枪碰长矛,火星四溅的感觉,就让他忍不住暗叫了声不好。
    这绝不是中原那些不顶用的兵马,这必定是来自朔方的强军!
    “将军,他们又转回来了!”
    骑兵在攻城战中,常常被守方当成奇兵突袭,但如今长安城中根本拉不出一支成建制的马军,所以此前田乾真根本不用担心这样的情况。可眼下在夜里打了这么一场遭遇战,一轮‘交’锋过后,尝到苦头的他就再也不愿意这样‘浪’费麾下的嫡系了。毕竟,不是会骑马的就是骑兵,他这些人都是多年来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安禄山军中山头林立,他如果没了实力,就算深得安禄山信任也得靠边站!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支黑夜之中突然出现的骑兵着实有一种不要命的作风,换言之,那简直是死士!
    两队骑兵硬碰硬‘交’锋了一次,阿兹勒重整旗鼓之后,却非但没有退却之意,更多了几分兴奋。前锋营中人全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不是孤儿就是奴隶,在他的反复洗脑以及严酷‘操’练下,一个个全都悍不畏死,又或者说根本就是把死视作为一种光荣。再加上他很清楚后方的朔方大军至少要天明之后才能够赶到,仆固怀恩所部还不知道所处位置,眼见得叛军有退却的迹象,他便沉声喝道:“全军听令,随我冲杀!”
    夜‘色’之中,田乾真来不及清点损伤,但只是粗粗预计至少有数百伤亡。自忖这一支突如其来的马军是为了驰援,而且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千人,必定会见好就收,他才在拉开距离之后决定暂时撤回大营,根本没想到对方竟会就这样不依不饶地再次冲杀了上来。恼火之极的他顿时也动了杀心,当即也抛开了那些利益得失,全力迎击了上去。
    一则人多势众,一则悍不畏死,这两股兵马的猛烈碰撞,顿时让劫后余生在城头观战的守军们目弛神摇,尽管他们也只能影影绰绰看个大概而已。金吾卫一个小校便仗着和杜幼麟一同并肩奋战过,低声问道:“杜小郎君,那支兵马是朔方的援军,还是安北的援军?”
    “黑夜里看不清旗号,但我记得朔方郭大帅能攻能守,但身为节度使,应当不会担当先锋。而阿爷麾下,仆固将军最能攻坚,常常以少胜多,被誉为军中铁壁。李光弼将军则是擅长奇兵突袭敌后,被誉为奇将。此外,还有安北前锋营是阿爷麾下的一支尖兵,常常负责攻坚战,而且最不畏死,据说有铁钎之名。”说到这里,杜幼麟极力往战阵中看去,希望能够分辨出领军大将,奈何却是徒劳。
    这场‘混’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杜幼麟突然只听得夜‘色’中再次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竟好似是悠长的号角。正当他狐疑地往声音传来之处望了过去时,就只见那边厢再次冉冉升起了数颗绿‘色’流星!
    又有援军到了!而且同样是安北大都护府的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安北援军

    “仆固,仆固!”
    如同惊雷一般的呐喊声由远及近,仿佛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态势,直接撞入了不分敌我每一个人的耳中。仆固二字,是从突厥语根据音译转过来的汉语,所以此时此刻,无论是崔乾佑还是田乾真,全都意识到,来的不是他们设想中的朔方兵马,而很有可能是安北大都护杜士仪麾下的第一猛将仆固怀恩!尽管仆固怀恩成名便是在北疆,幽燕众将从来都没和他打过‘交’道,可人的名树的影,没有人会认为仆固怀恩是徒有虚名。
    尤其是此次这支兵马犹如神来一笔一般,在这黑夜中降临在战场中的时候!
    以不到敌方三分之一的马军和田乾真剧斗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看己方援军终于抵达战场,而且来的是仆固怀恩,阿兹勒顿时大为振奋。他曾经是中受降城拂云祠中寄居的突厥孤儿,因此最突出的特质便是狼的坚忍,所以,再次率军冲出敌阵之后,他很清楚,那铺天盖地高呼仆固的声音,一定会对敌军产生极大的心理压力,本待率军再次冲杀,可让他料想不到的是,空中猛然之间升起了几颗黄‘色’的流星。
    居然是让自己暂缓攻击!
    面对这一幕,哪怕他还觉得没杀够,还是只能无可奈何地勒停了马,随即冲着左右喝道:“立刻清点人数,检查伤亡!然后尽快和仆固将军会合!”
    即便安北大都护府的兵马在每一个将士的头盔上做了特别的设计,各自悬垂不同颜‘色’的缨穗,同时在肩头佩戴不同颜‘色’的领巾,再加上前锋营都是制式兵器,又有长安西城墙上的众多灯火,在黑夜之中还是很可能误伤袍泽。这也是他看到仆固怀恩那军中信号,就暂时收军不再追击的缘由。
    长安东城墙下,连夜攻城的孙孝哲最初发现西边仿佛也正在大战的时候,就忍不住大骂连连。他只是骄狂而已,事到如今若不知道崔乾佑故意让自己声东,让田乾真击西,他就是猪脑子了。恼将上来的他也生出了保存实力的念头,当即把攻城主力都撤了下来,只是做做样子磨磨蹭蹭,却不知道这让自己那些不熟悉夜战的敌人顿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所以,当探马来报,说是西城墙那边有援救的马军和田乾真厮杀了起来,他不但不去救,反而笑了。
    “崔乾佑不就是想让田乾真建功,也好压着我吗?活该援军正好赶到,且让他们去打,等到两败俱伤之后,便该是我登场的时候了!”
    身边一个亲兵听到孙孝哲竟是如此言论,不禁低声提醒道:“将军,崔大将军毕竟是主将,万一他怪罪下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觉得脸上着了重重一击,险些掉下马背,而孙孝哲则是怒骂道:“蠢汉,我领的军令只是攻西城,其他和我有什么相干!回头我只说发现动静晚了,他崔乾佑哪来的脸指责我?他是大帅面前的红人,我孙孝哲却也不怕他!”
    谁让他孙孝哲有个好娘,即便安禄山姬妾如云,却也不肯割舍?
    打定主意看热闹的孙孝哲自是继续自己的攻城任务,丝毫不去理会友军的处境。而更让他满意的是,田乾真大概也知道没意思,竟是没有派人前来请求支援。直到夜空中再次升起了古怪的黄‘色’流星,不久之后就传来无数人齐声高喊仆固的声音,他方才意识到情势有变。
    难道是夏州仆固部因郭子仪的军令南下驰援长安?
    孙孝哲甚至没有太多的犹豫便立刻下令道:“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内,全都给我撤回来!”
    此次安禄山的叛军之中,奚人和契丹人加在一块,在总共十五万人当中占了三分之一,而孙孝哲麾下亦是汉蕃各半。他素来残暴,有违军令轻则鞭子,重则立刻砍头,所以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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