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独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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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独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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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熟悉小筑,有那么点是认窝的架势了,又要去陌生的地方。她十分不喜欢这种感受。
  东西一件一件搬离,小筑又成了刚刚搬来时的冷清模样,屋后的秋千一同被拆了。谢锦言愣了愣,忽然就不闹情绪了。云嬷嬷见她怏怏不乐,抽空哄了几句,无非说些玉华宫地方大,去了可以在宫殿到处玩的话。
  只把她当成小孩哄了。
  皇帝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那时他正在用膳,听到回报,他阴沉着脸,摔碎了一桌的瓷碗。
  金福公公缩了缩,他第一次看到皇帝这样发火,但一众宫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开腔,他作为总管,却不能退。
  他颤巍巍地开口:“陛下息怒。”
  好在皇帝的火气没持续多久,过了会就冷静地吩咐宫女们收拾一地狼藉。
  金福公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余光瞥见萧慎的侧脸,面无表情怪慎人的。他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看样子皇帝火气压着呢,或者该让奉茶的宫女泡盅莲心茶,那玩意儿败心火。
  “金福。”萧慎的声音平静无波,金福公公抖了抖,头垂的低低的:“小的在。”
  “去安排下,朕今晚要去趟栖梧殿。”萧慎缓缓道。
  金福公公诧异:“陛下,太后娘娘还没有解除栖梧殿的禁令……”
  萧慎瞟了他一眼,没说话。金福公公呐呐地笑,小心的退出去。走得门口的时候,压低声音对守门的小太监说了句:“都小心点,皮给我绷紧了。”
  他刚出了正殿的门,一个身穿内侍服的矮小子就跑了过来。认出这是自己的徒弟王鸣,金福公公瞪起一双小眼睛:“瞎跑什么?!”
  王鸣喘着粗气,他是一路跑过来的。王鸣把金福公公拉到茶水房,这才一脸焦急地说:“师傅,崔老太监醒了,说要来给皇上请安。”
  金福公公就是顶了崔老太监的职,他听到这个老对头醒了,也颇为惊讶:“太医不是说都不行了吗?”
  王鸣以前是干跑腿的差,也就吆喝得了下九流的那一班人,现在好不容易靠着金福得了个体面点的差事,他还指望着金福站稳了脚跟,日后跟着发达,当下恨恨地说:“这老头命大,硬是挺过来了。”
  崔老太监资历老,以前伺候过先皇,也算是看着如今的皇上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远不是金福公公这个半道捡漏的人能比的。要是等对方缓过气来,那可就糟了。
  王鸣越想越急,他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恨自己听了太医的话,没把病的快死的老太监当回事。崔老太监那么大的年纪,又得了不轻的病,都说撑不过来了,谁料得到,悄然无息的,人竟然好了!
  现在再去动手脚,也晚了。
  “慌什么慌?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金福公公掸了掸衣袖上的浮尘,气定神闲道,“崔公公年事已高,卸了差事就该享享清闲了。”
  王鸣稳了稳神:“您是想求皇上给他个恩典,让他回乡养老?”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普通宦官年老之后,都会被驱逐出宫,无亲无故的,凭借多年积蓄找些寺庙栖身。但像崔老太监这样的,积蓄肯定不少,能买上房子养几个下人,晚年过得舒服妥帖,但获得圣上恩准还乡,也算得上一份大大的体面。
  金福公公直戳他脑门:“猪脑子!我要有那份脸面,还不留着将来给自己求!这事不用回禀皇上了。就让他在秋蘅院继续养病吧,等他咽了气,我贴银子给他买棺材都使得。”
  秋蘅院是给太监们治病的地方,当然,你不能是什么传染病,那是没二话要挪出宫去的。这地方听起来不错,实际挨着冷宫,可荒僻得紧,没得痊愈,是不许出院门的,跟囚禁差不多。
  王鸣犹豫道:“师傅,崔太监有几分人脉,咱们这样对他,要是他一状告到皇上那里……”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工夫管他的闲事?”金福公公说完正事,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万事有我担着呢。”
  王鸣转身去办事了。金福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十来岁的少年,身形单薄,一阵风能吹倒似得。
  “留着你的命,也算是金某积德行善了。”
  □□遍地,栖梧殿却一院萧索。满园的梅花几乎落尽,枝上的绿芽冒了头还未长成,只有空中还泛着一股幽幽的余香味。梅主孤傲,更添一份冷清。
  自打太后对侄女下了禁足令,宫中庶务也被一并收了回去。昔日人来人往的栖梧殿越发显得寥落了。
  谢锦仪盼着皇帝,一日日的失望,终是病了。宫中流言纷纷,都说淑妃失了宠,太后要扶持另一个谢家女了。
  但实际上,那些低贱的宫人如何知道,那位谢才人不过是个痴儿。不说这多年亲如母女的情分,太后也是不可能放弃她家主子的。女官翠微命殿中宫人搬来几十盆时令盆栽,娇嫩的花朵微微摇曳,总算显得院中透亮了点。她巡视过一番,依旧不太满意,但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再行布置,只得将就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按着旧例估摸着皇上到来的时辰,回过头见帘帐未动,自家主子竟然还在使性子不肯起身,蓬头垢面的,岂不是在君前失仪?
  “娘娘,快些梳妆吧,皇上过会儿也该到了。”翠微在帘子外头轻声催促。
  翠缕冲她摇摇头,一脸为难。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两人都快急的跺脚,谢锦仪才从帘后出来。只见她一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竟已经穿戴好了。
  这套衣裙是今年新做的春装,当做平日里常服穿的,颜色鲜亮,极是衬托人。当时谢锦仪看也没看一眼,说这样的东西穿给谁看。没想到这会她又自己翻出来穿上了。
  翠微和翠缕松了口气,不闹别扭就好。以前皇上愿意哄着表妹,权当闺房之乐。现今局势不明,还是乖顺些来为妥。她们忙让小宫女铺开脂粉匣,准备上妆。
  谢锦仪毕竟还在病中,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一片,着实不好看。她自己见了也是厌烦的皱眉头。
  “娘娘,上了妆就盖住了。”翠绿安慰道。
  “别弄得那么厚重。”谢锦仪按照她姐姐的话来说,面上看着平易近人,实则心高气傲的很。进宫前母亲就对她说,以后她能母仪天下,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这番被冷落了许久,磨去了她的傲气,也让她心中充满莫可言状的委屈。她不愿把自己妆点得艳光逼人,心里头隐秘的想让皇帝见见她不堪的模样,让他为自己的漠然无情后悔,以后待她更加的好。是以只是薄施脂粉,配鲜艳的衣裳,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萧慎见了她的样子,果然微微一愣。
  谢锦仪倒没做出什么楚楚可怜的表情。她从小就被严格教导礼仪,一言一行无可挑剔,除了看着病弱,言语间没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萧慎语气温和:“表妹应当保重身子,多日不见,怎廋了这么多?”
  谢锦仪几乎要红了眼圈,她强行克制住,“表哥的伤……”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再次开口语气平缓了许多,“表哥的伤病可痊愈了?我见你才是瘦弱了许多,养病日久,瞧着肤色都白了。”
  困在在宫殿中日子久了,晒不着阳光,自然就白了。萧慎不以为意,“朕的身体无碍,倒是表妹要好生休养。过不久就是母后大寿,到时候宫中设宴,你必定在出席之列。”
  宫中设宴?谢锦仪唇色惨淡,她当然知道这次宴会意味着什么,过不了多久,后宫可得热闹起来了。
  萧慎见她脸色不好,并未久待,说了些让太医尽心照料的话,便起身走了。
  送走他,站在宫门口,谢锦仪身子晃了晃,翠微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待谢锦仪洗去一脸脂粉,换了一身衣裳,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暗了。翠缕还在纠结怎么让这位主子多进些药食,却听见谢锦仪语气沉沉地说:“去把本宫的药端来!”
  而这头踏出栖梧殿的萧慎,坐在步辇上,一扫来时阴郁的神情,回寝宫的路上都带着笑。小太监王鸣小碎步跟在师傅身后,小声嘀咕:“皇上见了淑妃娘娘,这么高兴?”金福公公没理他,寻着空隙踩了他一脚,总算让这小子闭上嘴了。
  回到恒华殿之后,萧慎原本若有似无的笑意扩大,最后竟笑的直不起身,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金福公公撵退了宫女太监,亲自守在宫殿门口,直到萧慎止住了笑才推门进去奉茶。
  萧慎道:“金福,你说可笑不可笑?”
  金福公公弓着身子,眯着小眼睛笑:“小的只知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月华皎皎,太后得了皇帝驾临栖梧殿的消息,沉默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女官碧瑶正要劝解,被她挥挥手制止了。
  “真是多事之秋。”

  ☆、第11章 梦魇

  玉华宫,福云殿。
  春日熏熏,芳草成丛,绿意盎然中有一株桃树伸展枝条,桃花开得潇洒恣意,分外漂亮。
  可惜除了花匠们小心翼翼的维持,无人欣赏这幅□□。宫人们领着自己的差事漠然走过,目光未斜上一点。
  特意开辟出的书室内,谢锦言正襟危坐,认真听着云嬷嬷的教导。
  “到时您只需向太后娘娘行跪拜礼说贺词,然后敬上寿礼,就可以退到一边。别人与您搭话,只需颔首微笑,不用多加理会。用完膳食,便可回来了。姑娘可记住了?”
  “恩,记住了。”谢锦言下座做了个万福礼,口称“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抬头微微一笑。
  笑容温婉含蓄,正如矜贵的世家女惯常的笑容,没有流露出一丝傻气。
  云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筵席上,切莫露出怯容。嬷嬷就站在您身后。”
  “那我可以看嬷嬷吗?”谢锦言好奇地问。
  云嬷嬷肃容道:“万万不可,到时人多嘴杂,东张西望要被笑话的。”
  “哦。”谢锦言慢半拍的回答。
  云嬷嬷知道她刚才又走神了,略提了声音柔声问:“姑娘累不累?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谢锦言瞅着窗外的桃花,怅然道:“嬷嬷,红绣和碧绮什么时候回来?”两人之前还说到了春天,要给她用桃花做胭脂玩呢。
  “她们学好规矩就回来了。”云嬷嬷笑道,“那两个丫头知道姑娘惦记着她们,不知道多高兴。”
  玉华宫为六宫之一,自然有掌事女官。这位女官在谢锦言到来的第一天就带走了红绣碧绮,只说两个丫头虽是侯府出来的,毕竟没细致学过宫中规矩,待和小宫女一起学过规矩,再放回来伺候才人。
  红绣碧绮算是走后门进得宫,云嬷嬷想阻拦也没理由。太后这个大靠山目前只限于让玉华宫的宫女太监面上恭敬着,私底下的心思,就不是那么好拿捏了。云嬷嬷只得让女官把人带走。两个大丫头在侯府时算得上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被二夫人选中,到了玉华宫却被告知要和小宫女一块学规矩,走得那天燥的脸都是红透的。
  “嬷嬷,阿慎呢?他怎么也不见了?”谢锦言又问道。提走了红绣碧绮,掌事女官又拨了两个大宫女过来。一个叫朱樱,一个叫青柚。两人都是清清秀秀的模样,说话的语序轻柔,面上的表情却不多。锦言觉得她们就像没人气的木偶一般,怪无趣的。也不爱搭理她们,更多的时候是黏着云嬷嬷。
  但云嬷嬷毕竟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时间长了,谢锦言就觉得孤单寂寞。
  宫中现在的局势晦暗不明,瞧太后的样子,甚至把谢锦言进宫的初衷都忘了。这个痴儿,以后该如何自处?云嬷嬷怜惜地看着她:“姑娘又喊错了。”
  谢锦言吐了吐舌头,在云嬷嬷教训她之前稳稳地坐下来做乖巧状:“我知错了,不能喊“阿慎”,要喊皇上。”
  书室内只有谢锦言和云嬷嬷两个人,宫女太监都立在外室,说话声音小点,外头就听不真切了。云嬷嬷细细叮嘱道:“姑娘私底下喊了就喊了,但在外人面前,不能这么说。”
  谢锦言不解:“可是这是皇上让我这么喊的呀。嬷嬷不是说他最大,所有人多要听他的吗?”
  云嬷嬷抿了抿头发,不经意的往门口一瞥,悄声道:“就是因为皇上最大,所以如果他做了错事,错的是只会是别人,而不是他。”
  谢锦言玩性上来,也学着用耳语的声调回答:“这样啊。那跟他一起做坏事的人岂不是很傻吗?”说完咯咯笑了。
  “……”云嬷嬷无语半响,由她去了。
  见云嬷嬷不说话了,谢锦言自顾自坐在榻上玩了会串珠子,现在她已经能很熟练的打络子了,盒子里装了满满一盒,五颜六色的,都是她的宝贝,轻易不许别人碰。
  好不容易消磨了一下午辰光,到了掌灯时分,百无聊赖的谢锦言就打起了哈欠。天儿还早,但看见她困倦了,朱樱笑吟吟的上前来伺候她梳洗,青柚则去铺床了。
  屋里其他的小宫女见状有条不紊的开始关窗户点灯。
  谢锦言揉了揉了眼睛,道:“过会再睡。”
  她怕睡得早了,半夜会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福云殿的宫室比小筑的大很多,因为搬来新主子,东西都是新换过的,瞧着也好。按理说应该住着更舒服,但地方一大,屋里子的人却个个安静。不使唤人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响,怪冷清的。
  这些宫女太监几乎从来不和谢锦言说笑。
  谢锦言知道云嬷嬷整日陪着自己,很是疲乏,到了晚间,就让人下去休息,说什么也不让云嬷嬷夜里还守着她。
  到了半夜,一场大雨忽至,福云殿南面种了一片翠竹,在风雨中,稀里哗啦的响。谢锦言本就睡得不甚安稳,被那声音一扰,当即就醒了。床角的宫灯不知是什么时候熄灭了,室内昏暗极了。配着外面的下雨声,帐幔外就像有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
  她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直到守夜的宫女执着烛火点燃四角的宫灯,掀开帘子过来看她。谢锦言才略放松了些。
  守夜的宫女是福云殿三等宫女,谢锦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的名字,在她看来,这些宫女太监似乎都是一个面容,一点也不好记。她搬来一些时日,殿中宫人对她的病情早有所觉,宫女浅笑道:“才人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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