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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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姻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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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今天一大早,老妈再三叮咛她:
  “说什么你也得去接你的干哥,要是不接,你老爸会生气的。”
  “那关我什么事?”月兔很气愤她的时间被剥夺。实不相瞒,那所谓的干哥就是当年追求六姊,拿糖哄她的男人。
  “妈,要接他可以叫六姊去,干嘛叫我?我还有事要做耶!”
  “你有什么事好做?”丁母白了她一眼。“还不是老往电影院跑!养你这么大,好歹也该尽点孝道,不会连老妈的话都不听吧?”
  “六姊呢?”月兔气呼呼的说:“她跑到哪里去了?旧情人回来,她应该跑第一才能感人啊!”说不定她还可以拍照留念,顺便寄去参展,其感人肺腑的样子搞不好还能拿个冠军回来呢!
  “傻孩子。”丁母拿铲子轻轻敲了她一下。“现在你六姊有男朋友了,小心被你六姊听见,找骂捱。”
  “好,我跟他又不熟!”
  “人家可是你的干哥,怎么会不熟?想当年她还买糖哄你,对了!这几年你生日,他不是都有寄巧克力过来吗?还说不熟?人家胤伦可是很疼你的。”
  她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成天送我巧克力,八成他想旧情复燃……不对,当年是六姊甩他的,应该是要找我做和事佬。妈!你有没有跟他说六姊有男朋友了?”
  “有啊,我暗示他好几次了,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那他还回来干什么?”月兔很不满。“不是听老爸说,他在台北闯得不错吧?虽然这里是他的故乡,但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他回来度假啊?”
  丁母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她,用很兴奋的口气对她说:
  “前几天我听见你老爸跟胤伦通电话。好像他这次回来是想找个老婆唷。”
  “八成是想跟六姊旧情复燃啦!”
  “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是我的命令,你不听就不要给我回来。你干哥坐下午二点的火车,没有看到人,我是不会让你进家门的啦!”丁母很豪爽的将月兔以及那辆破脚踏车踢出家门。
  这哪有天理嘛!
  竟然有母亲会为了一个外人赶女儿出门!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她才到电影院消磨时间,外加出出心中积郁的闷气。看看腕上的表,也差不多一点半了,该去火车站等人了,她今晚还想走进家门吃晚饭呢!就算再怎么讨厌他,还是得去接他。有什么办法呢?
  “阿兔,听你阿爸说,今天阿伦要回来,是不是?小镇上传来传去就是那几句话,一有新闻每个人都挂在嘴上!其实这本也无可厚非,但一谈起那个“干哥”,她就是很不爽。
  “是啦。”月兔尽量挤出笑脸“看看时间,我也该去接他了。福伯、寿伯、禄伯,下回有空再聊,我先走了。”她赶紧溜出电影院,也不管这电影是否只上演到一半。
  反正他来关她屁事?只要避不见面总没错吧?
  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讨厌他,她也说不上来。唯一能摆上台面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是第一个在她十三岁以后,还当她是无齿儿童似的拿棉花糖啊、麦芽糖什么的来哄她;干脆当她是个婴儿拿奶拿来哄她不是更省事?
  该死!反正她就是讨厌他。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
  瞄了一下表,月兔很不耐烦的换了换重心,火车误点,让她足足多等了半个钟头。也不是说她没有耐心,只是要去接一个讨厌的人,又要她像白痴一样站在月台上等,如果不是十分有肚量的人,只怕她早就掉头走了。不是她不等人,是他先迟到的。
  记得第一次见而,朱胤伦大约二十一岁左右,是时下一般高高瘦瘦的男孩,听说在他十二岁以前是住在这小镇上,后来朱家举家北迁,一直到十年后才随着一帮朋友回来度假,顺便寻访故乡——这是他自己说的,她可是不这么认为。
  也就是那时候,他发现原来在这种小镇上竟然还有像六姊那般芙蓉出水的美女,自然卖力追求,外加讨好她这个小妹,不时送送她糖果什么的,十五岁那年还寄来芭比娃娃。天!他到底以为她是几岁?六、七岁的小孩子?还是没断奶的娃儿?简直是笑死人了!若不是当年老爸看他这么疼她,干脆顺水推舟的要她认他做干哥,说什么她也不会把他当作亲人看。要认他做干哥倒不如认一头牛!她忿忿想道。如果当年老爸知道他疼她是有目的的,大概就不会叫她认他做干哥了吧?
  其实她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那个年纪正是在忙着和青春痘作战的日子,哪里记得六姊的男朋友长得是一副蠢样,还是什么样子?反正是人就是了!她拚命回想:他大概有一对浓密的眉毛,她记得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那对眉会微微上扬。嘴巴嘛,好像略为宽厚,记得那时老妈还说他这种人不会薄情寡意,要她多看着点;还有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也跟着笑似的,总是弯起来,很少看到有男人笑起来是这种样子,像是心无城府似的!根据这些记忆应该可以认出他来……
  好像就是他耶!
  月兔蹙起眉,很努力的望着站在月台上的男人——刚才太过沉浸在回忆里,这才发现原来火车已经到站了,幸亏这站下车的旅客少,否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个找法。
  只见那男人四周张望了会儿,月兔甚至还来不及躲起来,眼尖的他就看见月兔站在柱子旁,于是马上大步朝她走来,脸上还挂着一副虚伪至极的笑容。真可惜,要是她动作快一点,赶紧溜掉,说不定他没见到有人来接他,一个火大,搭下班火车回台北最好!
  “月兔妹妹?”他扬起眉,站定在她面前。虚假恶心的温柔声音差点没让月兔跑到就近的化妆间去大吐特吐。
  他以为他是谁?竟敢叫得这么亲热!
  “月兔?”他等待她的答覆。
  她微笑点头,以同样的虚假回应他。
  “我是。你就是胤伦哥哥吧?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还能认出我来。”她喊他名字的时候,鸡皮疙瘩掉一地。
  “每年你生日的时候,干妈总会寄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给我。”他笑着揉揉她的头。“你个儿最小,却老站在最后面,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你呢!”
  看不见最好!难怪老妈每年生日总坚持要照一张全家福,原来是专门寄给他。老妈干嘛这么费心费力?只不过是个干哥而已,又不是将来的六姊夫,难不成老妈真以为六姊会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月兔偏着头,这才仔细发现到——
  原来这朱胤伦长得还不赖。十年前那种高高瘦瘦、活像竹竿的模样早不复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肩、修长有力的腿。要是他一个不高兴,一掌朝她打来,八成会像是打苍蝇般轻松俐落不留痕迹,所以她最好小心点,谁知道十年前笑口常开的男子如今会变得如何?也许暴躁易怒也不一定……
  “丫头,在想心事?”
  “没有。我在想你的行李呢?”
  他晃晃左手拎的背包。“这就是啦!”
  她眯起眼。“老妈说你打算度个长假。”
  “是啊。”他顿了顿,墨镜后的眸子停驻在她的脸蛋上。“丫头,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嗯?”
  “生气?”她无辜的睁大眼。“怎么会呢?你是我干哥嘛!就算你曾经把旱鸭子的我丢进水里,害我喝了好几口水,还让我从脚踏车上一路摔下河堤,我都不会计较;更别提你让我从树上摔下来了!老实说,虽然躺了几个星期不能走路,不过我是那种不会记恨的人,我连到底发生什么事,都忘个一干二净了,又怎么会记恨呢?”
  忘了才怪!朱胤伦不禁苦笑。
  要真忘了,她还能一字不漏的全说出来?光瞧她一脸虚伪可笑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旧仇未忘,恐怕连新恨也一块儿加上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最近几年两人一南一北,还不曾见过,他怎么可能又做出让她怨愤的新仇来?在电话里,干妈还说这月兔对他寄来的巧克力、糖果什么的,全置之不理,还干脆丢给家里养的小猫小狗吃!就连他一个大男人去百货公司当着收银小姐怪异的眼光所买下的芭比娃娃,都让她拿去压箱底了,这还会像是不记仇的样子吗?
  尤其当他步出月台时,看见那辆破旧脚踏车,他开始怀疑月兔恨他的地步恐怕比他所预料的深多了。
  “上车吧。”
  “上车?”
  “喂,虽然你在台北住了几年,但也不至于听不懂中文吧?”挡着骄阳,她眯眼看着站在阴影下的胤伦。
  “你载不动我。”他坚持,光看她那副小个头,要真能推动他一步,他干脆直接跳河还来是快些。
  “谁说的?上回六姊的男朋友还是我载他过去的……”她一时不察,说溜了嘴,很小心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孔。“你——知道了吧?”
  “听干她提过。”
  她一步当二步跳过去,很豪爽的拍拍他的肩。
  “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世上又不是只有六姊一个美人儿。”她顿了顿,鼓励他道:“不是我偏心,说实话,你比李大哥强多了!是六姊没眼光,不然现在你就是我六姊夫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当初你强悍一些,说不定六姊就不会被抢走了。”她的安慰词还真有一套,说到最后反倒是他的不对了。
  不过,看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月兔开始怀疑他是强装出来的。六姊在他心底一定还很重要,要不然他才不会强迫自己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股无由来的刺痛像是利刃穿过她的心脏,让她一时呼吸停顿,说不出话来。
  “丫头,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当然没事啦!别说我没警告你,六姊婚期定在十月,现在李大哥每到晚餐时间准时到家里报到,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转身就往脚踏车走去。
  而他侧朝附近的杂货店走去。
  “喂!你干嘛?”她叫不住他,只得等在外头。
  她早知道她不会如此这般顺利的接他回去。若是他对六姊还是有情,今晚可有好戏看了!单单看这三角关系就比电影精彩多了,最重要的是连票钱也甭付,多省钱啊!也许还可以拿去年生日时老爸送的V12来个全程录影,去参加某节日甄选,保准得第一。
  不过单就现在的朱胤伦来看,实在是比李大哥强多了。李高泰生就一副老实相,文文弱弱的身子像是一阵风来就会被吹跑。难怪常听三姊说现在台湾健康有型的男人是拿着手电筒也找不到几个!而这所谓健康有型的男人大概就是指像朱胤伦这种男人吧?
  正在想着时,朱胤伦已从杂货店中走出来了,而一顶草帽就这么盖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一拉起帽子就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丫头,南台湾的骄阳我可是领教过的,要是没顶帽子遮阳,只怕还没到家,你就已经中暑了。”
  “才不可能——”见他迈大步朝脚踏车走去,她不得不卖力跟上前。“我住在这里好歹也有二十年了,早习惯了。”
  他耸耸肩,横着把背包放在前头的菜蓝里。“丫头,上车。”
  “你坐错位子了。”
  “没错,你坐在后头。要抱紧唷!十年没骑过脚踏车,要是害你摔下去,我可不负责。”听那声音还含着隐约的笑意,好像中了什么特大号的头奖。
  八成是悲伤过度了,她想。最好此时还是不要违背他的意思,免得一把菜刀追着她跑也未可知……菜刀?对!回头要叫老妈把水果刀、菜刀,反正只要是尖锐物品全给藏起来,以防他一个眼红,不但拿刀砍六姊,说不定连她一家子都给砍死了,那可就惨了!
  “丫头,又在做白日梦了?”他捏捏她的鼻头。
  “大哥,我二十岁了,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她白了他一眼,脸上还无缘无故的泛红呢!难不成真让他给说中了?想想这里的太阳还真毒,也许她是中暑了也不一定。
  “我知道。丫头,上车吧。”
  她不情不愿的坐在后座。
  “抱紧啊!丫头。要是受伤,我可没办法向干爸交代。”墨镜后的眼睛似乎闪闪发亮,让月兔的心漏跳了一拍,令她怀疑她的心脏是否有问题?难道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心脏病?一整天下来一颗心不是狂跳不已,就是突然停摆,也许明儿个应该到诊所儿去瞧瞧,要是得了什么绝症也好趁早写下遗书,以免抱憾离去——
  一个震动,吓得她不得不抱住他的腰,免得摔下去,以至于她没发现前头的他,嘴角正泛起笑意,在墨镜后的那双眼眸——
  正是老谋深算的得意眼神。
  
  预料中的大战并未如月兔所以为的迅速开战。
  当两个男人见面的刹那,六姊略为尴尬的笑一笑后,胤伦只是大方的伸出手,向李高泰自我介绍,一场原本预计烟雾弥漫的战争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亏她还拿着一架V12在他们身边打转,期盼拍下一些精彩画面,可惜六姊只是暗白她一眼,而那姓朱的干哥只是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就迳自跟老爸、老妈说话去了。
  “死小兔!你是存心讨打是不是?”晚餐过后,丁芙蓉拉着月兔到厨房说话,留下男人们在客厅谈天,丁家老妈则上楼替胤伦换上新床单、新枕头。至于其他姊妹早远嫁台湾各县市去了。
  “六姊,你拉我来厨房就是为了这件事?”月兔刚洗完澡,换上一件圆领T恤,一条百慕达短裤,湿湿的头发还编着两条麻花辫,看起来就像是个国中生。
  “你少装没事样!”芙容狠狠的拧她一把,让月兔哀号一声。“晚餐前,你拿V12在客厅里晃来晃去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想拍一些精彩画面喽!难得三巨头会聚一堂,如果不留下一些珍贵画面,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啊?”月兔很无辜的说道。
  从小她就被迫学会说谎而面不改色。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姊姊们的男友多如过江之鲫,有一阵子还编号登记,见了人就对号喊人,看见二号人选登门拜访,还不能说姊姊跟一号人选出去玩,要说参加社团什么的。所以从小月兔说谎可是脸不红气不喘,也不认为说谎有什么不对,善意的谎言嘛!
  “什么珍贵画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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