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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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飞经-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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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陷入绝境,回头看去,阳景引着一群弟子,狞笑着逼了上来。

江小流望着下方海水,心中左右为难,冷不防乐之扬扯住他的胳膊,纵身跳上栏杆,江小流身不由己,也随之跃起,口中惊叫:“乐之扬,干什么……”

还没说完,两人腾空而起,落向大海。江小流但觉狂风刮面,吓得面无人色,口中发出一串尖叫。

哗啦一声,两人钻入海中,海水入耳,汩汩作响,连带上方的叫骂声也微弱起来。两人冒出头来,游向岸边。这时“鲸息流”的弟子下了石梯,赶到岸上,冲着两人狂呼大骂。

两人上不了岸,只好转身向前岛游去。游了一程,堤岸消失,出现了一带断崖,壁立千尺,森严如铁。江小流正感绝望,乐之扬扯他一下,指着远处叫道:“那是什么?”

江小流定眼看去,断崖下有一条裂缝,形如尖顶的拱门,耸立在碧波之上。裂缝的左侧写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迹:“星隐禁谷,不得妄入。”

这时身后传来鼓噪,两人回头看去,众弟子找来两只小艇,丢进海里,争先恐后地赶了上来。

“快走!”乐之扬带头向石缝游去,江小流跟随其后,两人尽力凫水,不过片刻,水势变浅,登上一方实地。这时天光变暗,前方一团漆黑,两人心生惧意,迟疑不前。这时后方传来一阵叫骂,回头看去,两只小艇停在石缝外面,船上众人破口大骂,但却不敢驶入洞中。

两人不敢停留,也不管前方如何,一道烟似的向前跑去。前路越走越宽,头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天光洒落一片,地上的植被也丰茂起来。两人蓦地发现,此间虽与大海相通,却是一个地谷,两崖摩天而出,挂满苍藤老葛。

突然路到尽头,出现了一块空地,地上散落若干石像,举手抬脚,摆出各种姿势。

江小流瞧了一会儿,指着一尊石像说:“这是‘无定脚’的招式。”乐之扬转眼看去,石人双臂展开,右脚伸出,就像是一只展翅探爪的苍鹰。不由问道:“什么是无定脚?”

“东岛的一种武功。”江小流说着跳了起来,双手展开,一口气踢出三腿,方才飘然落地。乐之扬不由赞道:“踢得好!”

“这也不算什么。”江小流一脸得意,“练得好,能踢出七八腿呢。”乐之扬指着其他的石像说:“这些石人比划的也是武功吗?”

江小流一一指点:“这是‘捕鲸手’,这是‘鲲鹏掌’,别的我就不认识了。咦,石像下面有字……第四代灵鳌岛主释通玄创‘鲲鹏掌’于此。”

“这里也有字!”乐之扬指着另一尊石像,“第八代灵鳌岛主释海雨创‘千芒指’于此。”

两人看了一圈,每尊石像均有刻字,大意都是一样:某某岛主创某某武功于此。每一尊石像都是苔藓斑驳,样貌古旧。

“奇怪!”江小流说道,“这里刻的全都是岛主?如今怎么却叫岛王?”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东岛曾与朱元璋争夺天下,许多弟子曾经称王称霸。战败以后,退到这座孤岛上面,因为心怀不甘,所以据岛称王。”

江小流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事儿我也听明斗提过两次,当时只觉荒唐,这么一座小岛,充其量几百号人,要想争夺天下,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乐之扬正要赞同,忽听有人冷哼一声,说道:“楚虽三户,也必亡秦。取天下不在人多势众,而在于顺天应人。当年陈胜吴广也不过几百号人,攘臂一呼,大秦朝不也亡了吗?”

这声音突如其来,两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山谷尽头,竟有一座石门,门前藤萝垂挂,如不细看,极难发现。

“什么怪物?”江小流不觉嗓音发抖,“有种的出来,小爷可、可不怕你。”

门中那人啐了一口,骂道:“臭小子武功差劲,眼光也是一塌糊涂。”

乐之扬听那人声音苍劲,像是一个老人,当下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没问你呢!”那人笑道:“这个星隐谷是历代灵鳌岛主闭关修行的地方,闲人免进,非请莫入,你们两个小子,又是怎么进来的?”

“历代岛主……”江小流脸色惨变,冲口而出,“你、你是云岛王?”

那人呵呵直笑,乐之扬也笑了起来。江小流挠了挠头,心中大为羞惭,此人和云虚相比,嗓音苍老许多,再说换了云虚,听了两人的议论,只怕早就大发雷霆了。

乐之扬不胜好奇,问道:“你不是岛王,为何也在此修行?”

“谁说我修行了?”那人冷冷说道,“门上的铁锁你没看见吗?”

乐之扬凝目细看,石门上果有一道铁锁,不由讶道:“老先生,你被囚禁了吗?”

“先不说这个。”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小子,我再问你,你还以为东岛人少,不足以取天下么?”

乐之扬想了想,说道:“大明不是大秦,朱元璋也不是秦始皇。”

“何以见得?”

“始皇帝以骄奢治天下,朱元璋以俭朴治天下。始皇帝严刑峻法,压制的多是百姓,朱元璋也用严刑峻法,对付的多是官吏。前者虐民以逞,后者吏治肃然;始皇帝宠信赵高,任用奸佞小人;朱元璋立铁碑于宫门,严禁宦官掌权。大秦民怨沸腾,一夫振臂而七庙隳,如今天下称治,民乐太平,谁要高呼造反,只会叫人当成疯子傻子。”乐之扬自幼追随乐韶凤,后者时常说古论今,乐之扬耳濡目染,也多了几分见识,只是年纪幼小,如上一段话,大多出于乐韶凤的见解。

那人沉默一时,忽地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身为东岛之人,胆敢大放厥词,见了岛王云虚,你也敢这样说吗?”

“怎么不敢?”乐之扬慨然说道,“我义父常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天下太平难得,岂容邪人扰乱?”

那人唔了一声,问道:“令义父尊姓大名?”乐之扬答道:“乐韶凤!”

“原来是他。”那人似乎有些惊讶。

乐之扬不由问道:“老先生,你认识我义父么?”那人道:“有过数面之缘,乐先生可好么?”

“他去世了。”乐之扬不胜黯然。

那人沉寂时许,忽地朗声吟道:“三秋闻桂子,更有离别期,来日泉下逢,会友听玉笛。”

他忽然吟诗,二小均是不解,那人又说:“我与乐先生最后一别,正是三秋时节,那时他吹笛送别,笛声穿云,荡气回肠。可惜,但要再听一次,只有九泉之下了……”说到这儿,他停顿一下,忽道:“有人来了。”

乐之扬侧耳听去,岑寂无声,不由笑道:“老先生,哪儿有人……”正说着,忽听上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席老前辈,近来可好?”

乐之扬听出是花眠的声音,与江小流对望一眼,均是脸色发白。但听石门中那人笑道:“托福,托福,身子骨硬朗着呢。”花眠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方才有两个人闯入龙隐谷,前辈可曾见到他们?”

那人呵呵直笑,并不回答,突然间,乐之扬耳边传来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小子,我见过你呢?还是没见过呢?”听这口气,竟有为二人遮掩的意思。

乐之扬心中感激,但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老者身在牢中,还肯挺身相助,义气颇为不凡,如果因此连累了他,叫人过意不去。当下大声说道:“花尊主,我在这儿。”

老人叹了口气,再不作声。江小流盯了乐之扬一眼,不无怨怪之意。乐之扬叹道:“是祸躲不过,这件事错不在我们,岛王如果明白事理,未必会治我们的罪。”他故意放大声音,好叫花眠听见。

“好你个乐之扬。”花眠语中带嗔,“你这么说,如果治了你的罪,就是岛王不明事理了?”

乐之扬呵呵直笑。江小流见他面临危境,气势不衰,也不由生出勇气,暗想:“他都不怕,我怕什么?大不了死在一起,黄泉道上也有人作伴。”想到这儿,挺身说道:“花尊主,我也在此。”

花眠哼了一声,不过片刻,上方垂下一个藤筐,连着一条铁链。乐之扬跳入筐中,藤筐徐徐上升,不久到了地面,只见花眠领着几个弟子,冷冷站在一边,乐之扬拱手笑道:“有劳花尊主了。”

花眠见他闯了大祸,依旧谈笑自若,心中大为不快,说道:“乐之扬,你为何大闹‘飞鲸阁’,前因后果,你原原本本说与我听。”

乐之扬便将借故探望江小流,遇上阳景寻仇的事情说了一遍。才说完,江小流也吊了上来。花眠又问一遍,江小流也如实说了。两人言辞印证无误,花眠轻轻皱眉,沉吟道:“罢了,先去龙吟殿再说。”

一行人拾级而上,不久来到龙吟殿中,只见云虚高踞上座,气度森严。叶灵苏、云裳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男子英伟不凡,女子窈窕灵秀,仿佛金童玉女,双双相映生辉。

明斗引着“鲸息流”弟子站在阶下,看见二人,均是怒目相向。不少人为瓦片所伤,脸鼻青肿、皮破血流。阳景等人也换了衣裤,可惜时间仓促,不及仔细清洗,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屎尿的恶臭。

江小流见了明斗,不胜心虚,低头缩脑,脚步迟疑。乐之扬却是一无畏惧,大踏步走上前去,冲云虚行了个礼,笑道:“杂役乐之扬,见过岛王大人。”

“小畜生!”明斗面皮发青,厉声高叫,“你待罪之身,见了岛王,胆敢不跪?”

乐之扬笑了笑,并不理睬,明斗大怒,正要动手,云虚摆了摆手,冷冷说:“由他去吧,看他的样子,就算跪了,心里也不服气。”

乐之扬笑道:“岛王明鉴。”云虚双眉一扬,目有怒色。叶灵苏盯着乐之扬,眼里满是责备。乐之扬不以为意,反而冲她嘻嘻一笑。叶灵苏越发气恼,恨不得揪过此人痛打一顿。

明斗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岛王明鉴。乐之扬身为杂役,不守规矩,潜入我‘飞鲸阁’偷学众弟子习武,为我弟子察觉,负隅顽抗,闹得‘飞鲸阁’屎尿横流。按岛规,此人理应挖眼断腿,以儆效尤。江小流引狼入室,助纣为虐,也应逐出门墙,贬为杂役。”

听到这儿,叶灵苏微微皱眉,眼里大有忧色。云虚沉默时许,忽道:“乐之扬、江小流,你二人有什么话说?”

乐之扬笑道:“岛王明鉴,我去‘飞鲸阁’不假,闹得屎尿横流也不假,但偷学武功,断无此事。我是去挑粪的,难道说,‘飞鲸阁’的弟子都是蹲在茅坑里习武的吗?”

听了这话,花眠身后的几个龟镜弟子笑出声来。云虚目光扫过,那几人方才止住笑声。至于“鲸息流”一伙,早已气得暴跳如雷,齐声痛骂。

云虚沉默一下,冷笑说:“乐之扬,你胆子不小啊,事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

乐之扬笑笑说道:“胡说八道不敢,只是据理力争罢了。”

云虚盯着这个少年,心中暗暗称奇。此子胆气不凡,言语从容,放眼岛上弟子,怕也少有人及,可惜自己听了明斗一面之词,将他贬入杂役,要不然,未尝不是可造之材。

他想到这儿,生出怜才之意,慢慢说道:“明斗,谁能作证他偷学了武功?”

“鲸息流的弟子都能作证。”明斗一挥手,“阳景,你来说。”

阳景犹豫一下,小声说道:“我与和乔、迟飞、罗峻山正在习武,忽觉有人窥探,回头一看,正是这个乐之扬,同行的还有江小流,想必是江小流带他来的……”他说得吞吞吐吐,明斗听在耳中,大不受用,忽听花眠笑道:“阳景,你敢说自己没有撒谎?”

阳景转眼一看,女尊主笑意盈盈,目光清亮有神。阳景心头一跳,慌忙垂下目光,低声说:“句句属实。”

“好啊。”花眠淡淡说道,“我这‘龟镜’之术,真是白练了么?”

阳景心中后悔,他报复心切、信口开河,诬陷乐之扬偷学武功,但却忘了花眠的“龟镜之术”可以窥探人心,所以一见花眠入殿,登时心慌意乱,硬着头皮说了一通,结果还是惨被揭穿。

云虚看他神气,心中明白几分,沉声道:“和乔、迟飞、罗峻山,阳景的话属实么?”

三人面面相对,和乔苦着脸说:“岛王明鉴,阳师兄大约记错了,我是如厕之时,遇上乐之扬的。”

“畜生。”明斗又惊又气,反手一个耳光,将阳景打飞了出去,他面皮涨红,冲着云虚施礼:“明斗管教无方,还请岛王责罚。”

云虚也不瞧他,向花眠说道:“据我所知,担粪的杂役一向是邀月峰的焦老三,为何换成了乐之扬?”花眠笑道:“找来焦老三,一问便知。”

有弟子领命出去,带了焦老三进来,云虚问道:“乐之扬的路牌是你给的?”焦老三见这阵仗,吓得心胆俱裂,扑通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说:“乐之扬来找我,说是要去‘飞鲸阁’探望他兄弟,好说歹说,我才把路牌给他的。”

“这么说,借路牌是你自作主张了?”云虚盯着焦老三,目光越发冷厉。

焦三还没答话,忽听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叫道:“谁自作主张?路牌是我让他给的。”

说话间,童耀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给了焦老三一掌,骂道:“老糊涂了么,你说乐之扬向你借路牌,我连答了三个‘好’字。你是聋子还是酒鬼,这么快就忘了吗?”

他身为醉酒之人,却骂他人酒鬼,几个年少弟子纷纷捂口偷笑。云虚大皱眉头,说道:“童耀,你来干什么?”

童耀笑道:“我手下人受了冤屈,我这做管事的,当然要来申辩申辩。明斗,乐之扬可是我邀月峰的人,可不是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

明斗冷笑道:“他大闹‘飞鲸阁’也是你支使的了?”

“闹得好。”童耀拍手大笑,“我早想去闹一闹,可惜不得机会。闹得好,闹得妙,我邀月峰的人,个个都是好样的。”

“童耀你醉了。”云虚听不下去,指着两个弟子,“你们两个,把他带下去。”

两个弟子架着童耀就往外走,后者边走边叫:“乐之扬可是我邀月峰的人,你们不讲公道,我老童可不答应。”

明斗朗声说道:“岛王明鉴,就算阳景说谎,但乐之扬污我门庭、伤我弟子也是实情。”

云虚沉吟时许,拈须说道:“花尊主,你执掌刑堂,以你之见,如何处置?”

花眠道:“阳景挑衅在先,说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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