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飞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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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飞第二部-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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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他异常认真的面孔,呆呆的点头,其实我并没有十分清楚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不准备再节外生枝的告诉他了。


凤于飞 69 

苏放见我点头,开心的笑起来。他的样子是那么俊美,这一笑连天上初生的满月都比了下去,仿佛照亮半个殿堂,我忽然觉得,这一切还是值得的。苏放拉着我的手,“走,我们去给父王贺寿,给瑾妃贺喜去。” 

我拉住他,“王爷在哪儿呢?” 

苏放指着远远的地方:“这厢多是女眷,父王不在这边,他在落枫亭那里由几个大人陪着赏月呢,我们过去。”我跟在他后面,轻声问:“你不是说王爷不喜欢见到你么?”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不管他喜欢不喜欢,眼下这个戏大家总是要按角色唱好的。他现在就是那个慈爱的父亲,而我就是那个孝顺的儿子,你就是那个恭顺的新贵。至于真实的情形,总要到没有人的地方才好摘下面具,赤裸相对。” 

我呆住了,难道这府里面每一个人都是念唱俱佳的高手?我问苏放:“哪有什么面具,什么角色?我从来没有刻意扮演过任何人。” 

苏放溺宠的按着我的鼻子:“是,小凤,你才是唯一一个让人自惭形秽的人。”我又问他:“那么你在我面前呢,你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苏放看着我的眼睛说:“在你面前,我不是任何角色,我就是苏放。小凤,你信我吗?” 

如果你被那样充满企盼的眼睛看着,恐怕也会跟我一样吧,我的心嘭嘭快跳了几下,慌乱的转过头去,“你那么聪明,即使骗我,我也是看不出的。” 

苏放放开我,伸出右手指着天空朗声说:“我,苏放,对着苍天起誓,终我一生之内,绝不对凤飞有一字相欺,若有违誓,就让我一生抱负落空,连我死去的娘亲也不得安枕,最后不得好死。小凤,这回你相信了么?” 

我惊讶的看着他,恨恨的咬住下唇:“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苏放轻声回答:“我只不过要你相信我,小凤,什么时候你真的相信我了,你就明白我这些话了。” 

我低头轻轻用脚踢开路旁的石子:“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何必起这么毒的誓。” 

他苦笑,“也许,我希望能得到比信任更多吧。” 

八月十五的月亮,扶着柳梢攀爬到中天,清冷的月光下,不知道有多少情侣在海誓山盟,可是姐姐告诉过我,不要相信月亮下的誓言,因为它总是半月就换一副嘴脸,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物件。 

月光下的苏放,那样俊秀而出尘,此时静静的看着我,目光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倾诉,而我,只想逃开,逃开,远远逃开,那样的柔情,早已不是我这个残破的身躯所能承担的了。他的柔情包围着我,仿佛要把我溺毙在其中,不是幸福,而是在绝望中溺毙。一种不得不面对的绝望,逃来逃去、躲来躲去,却发现该来的,总要面对。 

无助与凄凉沿着头顶泻到脚底,这一天的起伏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承受能力,可是所有的人都在一天用力榨干我的精力,我挣扎的说:“苏放,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清白。有些事情发生过,你永远没有办法忘记。就好像一个残破的罐子,它装载不下多少清冽泉水的。你看看我额角的那块丑陋的伤疤,它就像一个标记,召告着我残破的过去。你给的,我收不起,而你要的,我也拿不出,我这一生,已经注定……。”他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小凤,别说了,别说了。” 

一颗晶莹而滚圆的泪珠,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摔到衣襟上,绽放出一朵小小的花样痕迹。他的手指颤抖的放在我的额角上,轻轻摸挲着那块伤疤,忽然他伏下头颈,在那块伤疤上轻轻一吻,顺势把我抱在怀中。 

在他的嘴唇触碰我额头的时候,我仿佛被定身了一样,一股热流沿着额头直窜到心底,我的全身都在颤抖,任他极尽温柔的抱住我,我缓缓闭上眼睛,朦胧中仿佛看见连月光都在笑着跳开。 

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冷说了句:“哼,一对狗男女!” 

我一惊,猛的张开眼睛,轻轻从苏放怀中挣脱出来,低声问他:“谁?” 

苏放轻笑一下,“吴德才。”啊,是他。苏放握住我的手,“走吧,我们回到韵湖去,这会儿父王也该入座了。”我轻轻挣了一下,苏放握得很紧。于是我只好由他,一起往韵湖走去。 

走到韵湖边,只见若干个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当中坐着维岳王,两边分别坐着瑾妃、簪瑛,还空了两张椅子,鲜见是给我们准备的。我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坐过去,苏放猜到我的心事,拉着我站在长廊里,“现在这看一看也好,反正都是虚文,等会去给父王贺寿去。” 

我踮起脚向外看看,只见一个堂倌站了起来,伸手住了乐曲,向四方团团作了一个揖。咦,这又是唱得哪出?只见那堂倌骈四骊六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恭请瑾妃娘娘奏琴一曲为王爷献寿。 

瑾妃今天的心情十分好,特意穿了一身大红滚金线的长群,把头发梳成堕元宝状,斜斜插了两支步步摇,她扶着侍女,稳稳的走到台子上,端庄的坐好。伸手接过琵琶,轻拢慢捻抹拂挑,抑扬顿挫的弹了一首慢星拜月。老实说,她的琴也算是不错的了,可是偏偏就少那么一点感情在里面,琴传心音,少了这一分,再好的技巧也落入下乘,只能从技巧上来评判而已。 

可下面的人却都分外捧场的叫起好来,也难怪,这世上本就知音难觅,而推顺水人情的却比比皆是。就听见有人大声说:“还是瑾妃娘娘的才情,这种大家闺秀的气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另外还有人跟着大声说:“可不是,可不是。一个王府的王妃,本来就该通晓古今,琴棋书画都精通,这样才符合王妃的身份嘛。” 

台上的瑾妃显然也听到这些话,抿起嘴微微笑笑,得意的向王爷那边看去。 

我心中一惊,这分明是事前安排好的托词,句句字字直指簪瑛的身份,宛如当面掌掴,又快又狠。再看众人,虽然没有明着出声附和,却也在下面议论纷纷,维岳王微微皱眉,端起眼前的酒杯大口的喝了一口酒。簪瑛的脸上还是挂着平静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睛里已经悄悄涌起一层水雾。 

我挣脱苏放的手,快步向簪瑛身边走去,这个时候,我一定要站在她身后,即使不能为她遮挡一些风雨,能够和她一起在雨中也是好的。苏放跟在我身后,顺势给维岳王叩头行礼,然后安静的坐在旁边,微笑不语。 

那边瑾妃的一曲慢星拜月终于弹完,引起哄堂的叫好声,她满脸胜利的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一把响亮的女声抢在她前面想起:“这位姐姐的琴弹得真好,小妹也想借这个机会献丑呢?!不如这样,小妹也给众位献上一曲慢星拜月,共趁良辰。” 

我扭头一看,不由心中欢喜,婀娜已经顾盼自如的走到台上去,伸手从目瞪口呆的瑾妃那里拿过琵琶,铮铮琅琅的开始弹奏起来。虽然是同一首曲子,可是婀娜的功底和节奏控制的实在是好,伴着月华,把那普天同庆、月圆人平安的喜乐安详全部都弹了出来,任何人同方才的演奏一比较,高下立分。 

瑾妃咬着下唇,脸色煞白,下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婀娜身后,到成了她的陪衬。我在肚中中大笑,好婀娜,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不知道。 

簪瑛在我耳边轻声问:“卿官,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吧?” 

我快活的回她:“是啊,我们还结拜了呢。姐,看她为你出气呢。”簪瑛看着婀娜若有所思,轻声“嗯”了一声,没有我预见中的开怀模样。 

那边婀娜一曲已毕,台下只有稀稀落落的掌声。这群势利小人。 

婀娜倒是不介意,回手把琵琶递给瑾妃的侍女,对瑾妃微笑说:“小妹为了给王爷贺寿,给王妃贺喜,所以暂用姐姐的琴,望姐姐见谅。” 

瑾妃白了婀娜一眼,当着这么多的人,到底不好太过失仪,只冷冷的说:“既如此,你辛苦了,去歇息吧。” 

婀娜呵呵笑道:“是,可是不知道姐姐是哪个院、哪个楼的,改日小妹好登门致谢才是啊。” 

瑾妃奇怪的问:“什么院,你说什么?” 

婀娜惊讶的说:“啊哟,看姐姐的这身打扮着装,难道姐姐不是我们行里的姐妹吗?” 

这番话一出,我已经明白婀娜的心意了,婀娜婀娜,你为了我何苦如此,凤飞值得吗?!那边瑾妃果然入彀,“行里的姐妹?不知道姑娘是那家的贵眷?!” 

婀娜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微微笑,朗声说:“我就是维岳城的花魁,聚芳楼的婀娜啊。姐姐难道是翠竹苑的宝儿?” 

这下子瑾妃终于明白婀娜把她比作什么了,盛怒之下她飞快的扬起手,照婀娜脸上抓去,我厉声大声喝道:“你住手!” 

就在此时,我恍惚看见一道白光飞过,恰好在她的肘弯之上点了一点,然后她的手臂便在中途转弯,狠狠打到自己的左胸膛之上,而婀娜早已经乘此机会从台上走下。我放下扑通乱跳的一颗心,要去看看婀娜。 

苏放过来挽住我的手,对我微微摇头。婀娜没有理我,已经快步穿过筵席,往大门走去。台上的瑾妃终于忍无可忍,反手给扶她的丫鬟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气冲冲的走下台来。 

我感到身后好像有人在注视我,连忙回头,就见在台子西侧的柳树影里,唐情正对我微笑。见我看他,缓缓的抬起两个手指,在额头处举了举,抛起一颗花生米丢入到口中,无比慵懒。

凤于飞 70 

原来是他,不知觉的,此刻见到唐情,我心中便多了两分笃定和安详。 

那边瑾妃已经怒气冲冲的走下台来,不顾自己是有身子的人,用力的往凳子上一坐,看得我都跟着乱紧张了一阵。簪瑛端的是好脾气,伸手拿了一串葡萄递给瑾妃,“妹妹方才辛苦了,来尝尝新供上来的葡萄。” 

瑾妃看着簪瑛微微冷笑:“如今姐姐想必心中得意了?” 

簪瑛平静的说:“妹妹多心了,这十五的筵席是特地为妹妹和王爷所办,我何来的得意二字?” 

瑾妃哼了一声:“姐姐特特去请了一个歌妓舞女来羞辱我,难道姐姐没有在心中痛快么?” 

簪瑛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妹妹多心了,这女子如此怠慢妹妹,明日就请王爷封了她的楼馆所在,好为妹妹出气。” 

瑾妃讥讽的笑笑:“还是姐姐高明,惯会作这些过河拆桥的手段,反正查来查去也算不到姐姐头上……。”维岳王忽然说了一句:“够了,你这晚上的丑出得还不够多么?” 

簪瑛把头扭像我,仔细的替我剥了一个桔子。 

瑾妃见维岳王发话,也不敢再放肆下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交替变换。我在心中赌她不出片刻定然又拿小世子做筏子,嚷着肚子痛!

可是我猜错了,瑾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静的垂头低坐,没有再起事端。那边维岳王开始接受大家的恭贺,一时王府上下歌舞升平,无人再次提及方才小小的不快。我暗自心惊,原来精的都是别人,笨的却是自己。 

苏放一直微笑的坐在旁边,没有人能看出他此时想的什么。我一直记挂着婀娜,有心过去看看她,可是眼前这里又丢不开,只好低头闷坐在这里,一言不发。 

眼看着酒冷羹残,月过中天,戏台上也是三叠三套的曲子唱罢。大家正待烟花过后好散席,就看见一个丫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扑通跪在我们桌子前,哭哭啼啼的说:“禀王爷,禀娘娘,失,失窃了……。” 

失窃,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我不解的向苏放看去,他正摸着下巴冷笑,看见我看他,用口形对我说了两个字:“正戏!” 

我忽然明白了,偷眼向瑾妃看去,看见她正低头偷偷的得意。 

宾客们听说王府失了窃,都纷纷停下脚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唯恐一个大意把自己卷入到这种官司当中纠缠不清。 

簪瑛喝住那个哭哭啼啼的丫头:“好生儿回话,别当着这么些贵客的面丢人,你且一五一十的慢慢说来。” 

那丫头抽泣的说:“方才春雨姐姐领着几个小厮们抬着很多宾客们的贺礼到瑾情院来,说这些都是给小世子的礼物,随着的还有一份厚厚的礼单,我们是当面一一点清的。然后春雨姐姐交代我仔细收好,等回来给娘娘过目,她便回去了。我把一些布匹香炉之物都收进柜子中去,只留下一些珍玩放在托盘中等娘娘回来瞧瞧,谁想杏红唤我去给娘娘准备燕窝羹,我特特的把房门锁好才走的。片刻我回来后,房门上的锁还在,可是托盘中的珍玩,就都,都不见了。”说完伏地痛哭。 

瑾妃啊了一声,“王爷,王爷,有人专门针对小世子,我,我……。” 

簪瑛淡淡的打断他:“妹妹,失窃也属平常,不见得有人专门跟谁过不去,妹妹先把心放宽?” 

瑾妃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姐姐说的是,说到这借花献佛、李代桃僵的好戏,自然是有人看了热闹、趁了心去的,原属平常不过。”她这话说的半明不明的,倒像是簪瑛指使人偷了她的东西,我看多半是她自己贼喊捉贼,成心为难我们。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待我仔细去想的时候,它又倏忽的不见了,隐隐的,我感到自己好像忘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簪瑛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对王爷说:“王爷,今天这么多贵客都在这里,不如先散了吧。妹妹的事情待我以后慢慢寻访,定给大家一个交待,您看如何?”

王爷沉吟着没有说话,瑾妃猛的站起来说:“不行!非要查查不可,否则今天来的这么多大人家眷,谁也逃不了一个窃贼的嫌疑!”这话说得太蠢,一句话不知明里暗里得罪多少人,我暗暗摇头,不知道这瑾妃究竟怎么想的。 

簪瑛冷冷的说:“妹妹这话严重了,难道众位贵客中还会有人打妹妹的主意么?”瑾妃没有体会簪瑛的苦心,一味的说:“我知道各位夫人诰命自然不会把这些区区贺仪放在眼中,可是今天来的人多,方才不是还有一个不三不四的人也进来了么,保不准这里还有些鱼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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