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飞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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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飞第二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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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瑛轻轻挟起一些水晶鲤鱼放在我盘子中,“尝尝看,我特意叮嘱他们少放油,知道你不喜欢的。”我大口大口的吃着,就是毒药我都吃了,低头无语。


簪瑛只是看着我吃,“卿官,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度过的,为什么我派人去西疆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我回答她:“我根本没有到西疆,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就被拉回帝都。”

她又问,“帝都,帝都哪里?韩丞相家还是赵侍郎那里?”

我平静的回答:“丰府,铁戟武侯丰御武家里。”

簪瑛的脸上瞬时失去血色,她用手指轻轻按住我额角的伤疤,颤声说:“卿官,你,你受苦了,你,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低头,似乎在研究面前的碟子,“还好,反正我的志向不过是做一个最优秀的奴才,可惜没能及格。”
 
 凤于飞 58


往事,往事,几多往事堪回首?

簪瑛长叹一声,轻轻摩挲着我鬓角的伤疤,眼睛中明明已经有泪花浮现,然而面上却露出一个苍凉的微笑:“我的卿官长大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头上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慢慢的咬啮着,又似有酸凉的稠汁缓缓划过,痛不可当。是的,我们离开那方小院后,才知道天地间别有一种嘴脸和生活,当时那方禁锢我们的院墙,其实已经给了我们太多的幸福,只是当时,并不知晓。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掌,这才发现她的手不但冰冷而且正在颤抖,只好捡些其他的话题问她,把她的注意力从我身上引开:“怎么,刚才那个瑾妃常常来找你的麻烦?”

簪瑛听了瑾妃的名字,真真切切的苦笑起来:“不要提她,真真是个让人头痛的人物!”

我用力握紧她的手掌说:“难道她经常欺负你吗,簪瑛,你有卿官啊,不要怕,如今让卿官来保护你。”

簪瑛听了,开心的微笑起来,“是,如今卿官要保护簪瑛了,卿官长大了呢,已经是男子汉了。”说完谐谑的冲握眨眨眼睛。

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因为以前我常常说这句话,而真实情况则是因为我不敢自己睡,所以常常嘴角抹蜜一样的说自己要保护簪瑛,其实骗她陪我一起睡。那个时候每当我说这句话,簪瑛就会似笑非笑的冲我眨眼睛,非要我闹着扑到她怀中,她和娥眉才会留下一个人陪我,而且还有一个很美很好结局的故事可以听。

我诺诺的说:“簪瑛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你,要……。”

簪瑛假装奇怪的问:“你要什么,没有什么啊?”

凤毛这个时候探过一张臭狗头,十分狗腿的说:“少爷,您好好的说话,怎么能把脸搞得这么红,屋子里头不热啊?”

我大怒,吃也堵不住他的大嘴丫,狠狠的在他头上用力凿了几下,心怀大畅!!

簪瑛却不再继续取笑我,“卿官,簪瑛知道你的意思,你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我,是不是?我笑你,是因为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卿官,你放心,簪瑛还是那个无敌的簪瑛,不会被人随随便便就打败的。”

我问她:“瑾妃娘娘常常找机会羞辱你是不是?”


簪瑛摇头苦笑:“王爷不过是略宠我些,日常喜欢陪我说说话,多坐一会儿,可这竟然惹翻了维岳上下各色人等。要不是王爷拦着,他们有心把我当成狐狸精捉去烧了。前几月瑾妃的哥哥侍中郎特意猎了赛雪送给我,送来的时候,赛雪已经被打折一条腿,脏兮兮的可怜模样,不知道被饿了多少天,送来的人对我说,这狐狸别人是养不活的,什么只有我能物伤其类,好好照顾吧。我偏偏收下赛雪,还求着王爷召最好的御医把它治好,天可怜见的,小东西如今不但活蹦乱跳,还把你送回到我身边。”

我想了想,这事儿有意思,那瑾妃一家人如今不知道有多郁闷,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怪今天要打上门来。我问簪瑛:“那瑾妃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找机会陷害你,我们可要小心。”

簪瑛轻轻叹口气:“暂时不会了,如今阖府数她最大,今天来上门闹事,也不过就是要我好看而已。难过的日子恐怕在后面呢。”

我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会,看了刚才那一出,我非常清楚她们两个人在王爷心中的位置,簪瑛的温柔和善解人意牢牢的抓着维岳王的心,那瑾妃却刁蛮不堪,一味无理取闹,又怎能比得过簪瑛笑语盈盈的聪慧。

簪瑛见我疑惑的看着她,解释给我听:“卿官,大概你方才也看出来了。如今瑾妃身怀有孕,故此阖府上下以她为尊,虽说日常大小的事情都要我来管理,可是将来母凭子贵,外面又有哥哥在撑腰,我也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将来的事情如何,还真难说呢。”

原来是这样,我安慰簪瑛:“生孩子谁不会,簪瑛,我赌你生的小世子比她的儿子强,一定又聪明又健康,王爷将来还是最宠你的。”

我本来只是在安慰簪瑛,可是她听了我的话,眼睛中却静静流下两行清泪,她颤声说:“卿官,当年在大牢中,欧家所有的女子都被迫着喝下红花药水,我这一生,是再也不能生孕了。”

房间里死一样的沉寂,凤毛举着吃了一半的鸡腿大张的嘴巴;月儿脸色苍白的看着簪瑛,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那种麻木,就好像痛到极点后的绞疼;那种感觉,就宛如当日在南安小王爷的院子中看桃花时的苍白;那种感觉,就好像当日在太庙门口看到丰姿时的绝望……。只是此时,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最爱的簪瑛姐姐,那个能把所有顽皮小孩子都降伏的簪瑛,那个最最喜欢小孩子、最最善良顽皮温柔的簪瑛,却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一场家变,究竟夺去我们多少快乐和希望?!

簪瑛轻轻扳过我的肩膀,“好了,卿官,不要这样,不要吓簪瑛,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不是还有卿官么,是不是?”

我伏在她的怀中,轻声而坚定的说:“簪瑛,你放心,我一定要治好你。”

簪瑛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安慰我:“我们也不用先着急,瑾妃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就算是位小世子,好歹他上面还有大世子呢,王爷也不见得就非传位给她们吴家啊。”

大世子?怎么回事?这又是哪棵白菜哪棵葱?

月儿说:“娘娘您真宽厚,要不是有您照顾大世子,如今他……。”话说道一半儿却住了口,我奇怪,从簪瑛怀中抬起头来,正看到簪瑛对月儿打一个眼色。我奇怪,但却没有出声,慢慢的我总会搞清楚,不急在一时。

本来我打算转道去云南,把这里的烂摊子一扔就不管了,可是如今簪瑛这样的情况,就是那个什么狗屁的大教主我也顾不得了,我要留下来帮簪瑛,万死不辞。我暗暗下定决心。

簪瑛转头笑着对我说:“好了,好了,光顾着说话了,都忘记看着你吃饭,到了姐姐这儿,我可不能由着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饿着,我从今儿就看着你吃饭,少一口都不成,你给我长得胖胖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凤毛死不死的插了一句:“难道少爷要和王爷吃成一样?想不到维岳王以前也堪称玉树临风啊!”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这臭贼整体卖弄他的半罐陈醋,几个成语四处乱用,尽给我丢脸!还不等我揍他,月儿十分熟练的在他的头上敲了几下,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王爷原来就是这么胖的,又不是王妃给喂胖的!”

凤毛捂着头委屈的嘟囔:“知道了,知道了,原来王爷不是被娘娘喂胖的。王妃是嫁给王爷之后,才欣赏胖子,见异思迁起来。”

这下子不仅是我和月儿,连簪瑛都憋不住,一起笑了起来,冲散漫天愁云惨雾。

到了晚上,簪瑛安排我和凤毛住下,从此就住进王府中,凤毛欢呼了一声,对这小子来说,每天能吃到足够的事物是最大的幸福,一点远见和危机感都没有。在临睡前的一刻,我怀念起凤栖草堂,开张才不过几个月,就这样匆匆结束,不是不遗憾的;好久没有去看马青儿了,不知道他和他的新娘子怎么样了;云霄今晚不知道会不会找我,找不到会不会着急;云霄不会难忘婀娜姑娘吧;唐情大教主总不至于一把火烧了我的草堂,里面还有小王爷给我的银票呢;我忘记告诉簪瑛我找到荷官了,不,是荷官找到我了,还有他和小王爷……。想着想着,我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月儿早早就把换洗的衣服捧了来,一身白锦的长袍,雪白的衣服刺痛我的眼睛,我围着被子不肯下床,死活不穿。月儿急得不得了,“我的小祖宗,昨天那身衣服已经让我扔了出去,你让我一时间哪里去找旁的衣服来。王妃说你最喜欢白衣,我好歹才要来一套,你先将就将就吧。”

我摇头,不肯妥协,那身白衣穿在我身上,会咬人,会咬烂我。

大概是我们耽误得太久了,簪瑛等不及,自己跑来看我们怎么回事。月儿低头诉苦:“娘娘,公子不肯穿这衣服呢,可是我们阖府只有,只有白色的锦袍公子能穿,您看这……。”

簪瑛冲月儿摆摆手,坐到床沿,柔声问我:“卿官,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穿白衣,因为人人都说你穿了好看,从此你便非白衣不穿的,是不是?”

我钻到被子里,闷声答:“很多事情会改变的。”

簪瑛隔着被子说:“卿官,很多事情,如果你一直在乎,便没有忘记,其实形式,不是那么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一直在乎,便没有忘记。这些话,原本我也懂得,可是却不肯去面对,我卷在被子当中,任泪水肆意横飞,不是我想忘记,而是不得不忘记,那些过去,终将离我远去,连回忆都不剩下。

簪瑛等我半天,见我死活不肯离开被子,她叹气说:“卿官,如今不比在家中,昨天我好不容易求了王爷给你安排差事,又不肯委屈你进太医院作个医正,王爷想了半天,只说让你先陪大世子读书,然后再说。你要是再不起来,恐怕真的迟了。”
 
 
凤于飞 59 

形式比人强,让簪瑛和月儿按住我强行梳洗后,我终于别扭的穿着白袍,被人领到书斋内。一路上自动过滤掉所有对我注视的目光。 

这王府里面亲人少、敌人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尽量保持目不旁观的姿态。饶是如此,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到耳中:“啊哟,这么俊俏的模样,真的是人?”、“原本说瑛妃是狐狸报恩的,我还不信,可你看看今天来的这个?能让人不信么?”、“听说赛雪变化成|人的样子跟他可像了。”、“妖孽横生,你说我们王爷怎么就被它们给狐媚住了!”,“听说了吗?昨晚上张妈的大黄死掉了。”…… 

我忍,我听不到,我不在乎。只要不关心,我就可以不在乎。 

默默的跟着玄玉走进书斋,望向窗外,厌恶和乏力充斥着整个心房,窗外就是那方碧潭,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朵朵白云,它们慢慢的改变这形状,好像尘世虚无的嘴脸。我常想,如果上天给我一双翅膀,我愿意飞到天上,眠在那白云之中,一睡千年。 

身后传来一声阴狠的咒骂:“贱种!” 

凉气由脊背传上,所有的毛发在一瞬间立起,肌肉紧绷起来,我背对着这声咒骂告诫自己:“不要紧,不要紧,我已经不再是丰府的奴才,冷静的转过去,从容面对。”我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咒骂我的人。 

那人见到我,出现错愕的表情:“你?” 

我也不认识他,不由也露出吃惊的表情来,这声贱种,原本是丰府的丰大总管对我专属称呼,想不到在千里之外,居然有人心有灵犀的把它又送给我。 

这个人就是大世子么?年纪不大,头上横勒一道珠罡斗星冠,火红的袍子赛过二月的春花,烧痛我的眼睛。 

我在心中叹一口气,来者不善,以后日夜朝夕相处,不知要多头痛。 

大世子挑挑眉毛,神态轻浮,“哦,原来不是贱种,是狐精,来,给爷笑一个。”说完神态轻浮的用手抬我的下巴。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来不及细想,连忙退后几步,对他怒目而视。 

不想这人没有后退,反而步步逼上,贼兮兮的笑道:“看看这眼睛,真是欲迎还拒。来,变身个美女给爷看,爷有赏。” 

我已经退无可退,沉声说:“大世子,请您自重。” 

那人却不停下来,凑进了伸出手:“来,来,来,让爷检查检查,看看尾巴变没了没有?” 

我飞快的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翻手把里面的东西扣到不断前伸的“爪子”上。 

他笑到:“呦,拿香粉给哥哥吗?啊——”,话未说完已经杀猪般的惨叫起来。门口有人拍手,又清又脆,我抬头,看见“赛雪”正裂着嘴对我笑。 

这大白天的他也变成|人了?!我朝他们两个看看,最后还是往“赛雪”身边走了两步。 

“赛雪”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大夫,瑛妃的弟弟,是不是?好高的手段,你往他手上倒的是什么?”他的声音有着维岳特有的口音,听起来低柔婉转,十分好听。 

我却着急的向外看,那“大世子”此时杀猪般的高叫,过不久一定有人来,太危险了,我顾不得,抓住“赛雪”连声说道:“快,快变回小狐狸,大白天的,太危险了。” 

他吃惊的看着我,若有所思,忽然他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你该不会把我当成赛雪了吧?” 

我也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不是赛雪么?” 

他的眼睛弯弯的望着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闪耀跳跃:“这世界上真的有狐狸精么?还是天上仙子谪人间?”细秀的手指轻轻在我的头上划了一下,挑起一绺头发说:“你这里忘了一丝头发,今天要有客人呢。” 

什么乱起八糟的,我怎么会有客人?有也是簪瑛的客人。不过这个家伙是谁啊,我最讨厌别人碰我,这人实在太过俊美,因此我都忘记同他保持距离。我连忙向后大退一步,分明看到他眼中似乎掠过一丝失落的神情。 

那边的惨叫声终于引来旁人,一个小厮跑到正在打滚的“大世子”面前,连声问:“吴大人,吴大人您怎么了?” 

吴大人?!!这个人不是大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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