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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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幅油画-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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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路遥东坐在客厅沙发上,环顾四周,跟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等一下……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的好像是一家齿科诊所,有个女医生坐在窗台上,脸上戴着口罩。
诺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路遥东大声问:“多了幅画嘛,多少钱买的?“
“四千块!“诺诺的声音好像在厨房里。
“哦,不贵嘛。“
路遥东走到画前,仔细欣赏,无意中与画中人对了一下眼神,女医生的眼睛露在口罩外面,阴森森地望着自己,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寒气,看了叫人不舒服。
路遥东把视线收回来,回到沙发上。
批!厨房里传来开可乐罐的声音,很快,诺诺拿着一罐打开的可口可乐走出来,递给路遥东。路遥东朝它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一口都没喝。
他已经养成习惯了,凡是别人给的饮料,必须由他本人亲手打开,否则再渴也不会沾一滴。
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更得有。
“你妈妈呢?“
 
第57节看不懂的东西实在太多
“在会所健身呢。“
路遥东皱了皱眉头,怎么搞的?约客人九点钟,自己居然跑出去。
“嘿嘿,怪你自己来早了,说好十点钟……“
路遥东盯着诺诺,“你明明说是九点钟。“
“不会吧?我说的明明是十点钟!“
这样争下去毫无意义,路遥东向她解释,自己晚上还有事情,麻烦你去会所把你妈妈叫来,有什么事说完我就走。
“好吧,“诺诺点点头,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身看着他,
“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有什么话在那里说不是一样?“
会所?不不不!那种地方万万不能去的……
话到嘴边,路遥东却没说,他想找一个更合适的理由,很顺口的,不让人起疑心的……
“走吧,“诺诺催促他,挤了挤眼睛说,“让你一个人呆在我们家里,万一丢了东西,就说不清喽!“
只是零点几秒的犹豫,路遥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砰,门关上了,《窗台上的Zoe》无声地挂在墙上,审视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雨不大,淅淅沥沥打在尼龙伞面上,诺诺和路遥东合撑一把伞,跨过地上的雨水窝,那幢一半玻璃幕墙、一半奶黄色结构的三层楼,酷似一块鲜奶蛋糕,静静立在小区的东南角上。
由于下雨,来会所的人不多,羽毛球馆和乒乓室都空着,健身房倒是有几个人,但没有杜咬凤。
“咦,她人呢?“诺诺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说,“一定在楼上游泳馆!“
说完,她就往楼上去,身后的路遥东止住了脚步,诺诺走了几级台阶,回头看了看他,说:“走啊,怎么不走了?“
没等路遥东编出理由,诺诺接着说:“路叔叔,看来你也需要健身哦,就这么几级台阶就把你累得爬不动了。“
路遥东尴尬地一笑,身不由己踏上了通往三楼的台阶。
三层的走廊里静悄悄的,自从去年三月十七号那个晚上后,路遥东还是第一次走到这里。那天晚上,路遥东来游泳馆找乔明,也是经过这条静悄悄的走廊,心头蓦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今晚就是下手的好机会。结果他做了,而且做成了。
今晚,又是经过这条走廊,又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翻腾,那是一种不祥之兆。要不是诺诺像个羊倌似地一路催着,他一定会止步掉头的。
游泳馆里悄然无声,没有一个游泳的,水面平静,一眼就见池底。
“咦?怎么搞的!“诺诺煞有介事地喊起来,“妈咪!妈咪!你在哪儿?“声音在宽敞的空间里回荡着。户外的雨好像下大了,雨点打在游泳馆的玻璃天棚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由于池水是恒温的,室内外的温差使玻璃天棚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妈咪!妈咪!“诺诺还在喊。
“别喊了,她根本不在这儿。“路遥东有些生气地望着诺诺。
“不好意思哦,她也许游完泳在洗澡,我去更衣室看看。你待在这儿别走,我马上回来。“说完,诺诺朝通向女更衣室的门走了进去,消失了。
就这样,这个他平时绝对不敢来、惟恐避之不及的地方,现在却独自站在了这儿,回想整个过程,他脑子里还有点稀里糊涂,这是什么地方?是他曾经作案的地方,把恩师置于死地的地方,一个杀人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漂白粉的味道,那是游泳池消毒用的,可路遥东还闻到了一股诡异之气,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对自己说:赶快离开这儿,越快越好!
叽……叽……叽……什么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路遥东抬头望去,结了一层水汽的玻璃天棚像被一层薄膜覆盖着,现在,有什么东西把这层薄膜捅破了,出现一个奇特的图案,是五根分开的手指……
那是一只手,把水汽抹开了,在光滑的玻璃上发出叽叽的声音,然后一张脸贴近了天棚,那是一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嘴唇是青的,戴着一顶SPEEDO橡胶泳帽,一副黑色泳镜牢牢箍着后脑勺,他就趴在玻璃天棚的外面,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路遥东。
通!
路遥东的心脏险些撞破胸腔蹦出来,虽然时隔一年多了,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那张脸,他是永远、永远忘不掉的。
那是溺水的乔明。
路遥东愣愣地站着,思维暂停足有半分钟,两张脸就隔着一层玻璃天棚,一个俯瞰,一个仰望,盯着对方。
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一定是我的幻觉……
路遥东一直撑到脖子肌肉酸痛才把头低下来,他有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不管它是不是幻觉,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明显感到有人在背后狠狠推了一把,令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栽进水里。
扑通!!
其实那股力量并不是很大,但恰到好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他跌进水里。
是谁?
即使掉进水里,路遥东仍然坚信,身后没有任何人。
难道推我下水的不是“人“?
水里的路遥东很快调整姿势,把头抬出水面。他会游泳,在大学里他是游泳馆的常客,结实的小腿肌肉就是在水里拍打出来的。想让他这么一个没有服药、没有喝酒、没有心脏病史的游泳爱好者在区区两米深的池里溺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他并不惊慌,踩着水,头浮在水面上,往池畔游去。距离只有短短的四、五米,用蛙泳几下子就划到了,只要用手抓住泳池的边沿,在水面下的池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供脚踩的凸出物,只要用脚一踩,双手一摁,人就可以出水上岸了。
路遥东伸出手,眼看就要够着了,他分明又感到了那股推力,把他往池中心推,使他无法游近岸。他没有惊慌失措,几次努力失败后,转身朝泳池的另一侧游去,想绕开这股莫名的力量,但却是徒劳,那股力量似乎无处不在,形成一个圈,把泳池围得跟铁桶似的,就是不让他上岸,除非他能像水鸟一样扑啦啦振动着翅膀从水里飞起来。
 
第58节今晚就是下手的好机会
难道……今晚就这么栽了?
他反复对自己说,镇定,要镇定,千万别慌,来得及。
他游回池中央,踩着水,思量着,以他的体力,至少还能在水里扑腾半小时,所以他还有时间自救……
咦,水怎么热了?
刚才,他奋力从这边游到那边,再从那边游回这边,一次次试图上岸,忽略了水温的变化,直到现在,他的皮肤才明显地感觉到水温在升高,变得烫了。
手腕上戴的卡西欧手表有温度计功能,他看了一眼,心顿时揪紧了,水温已有46度。通常恒温条件下,泳池里的水也就是二十多度,游泳毕竟不是洗澡,而现在,水温已经超过一只大浴池了。
由于水温的骤升,玻璃天棚上重新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水汽,天棚外,溺水者的脸模糊不清了,不知乔明是否还趴在外面,俯瞰着他的仇人。
潜水深度可达50米的卡西欧表,表面上结了一层水汽,说明它也耐不住水温,无法看清温度计,路遥东的皮肤却能够感觉到水温还在继续上升。他开始绝望了,仿佛觉得脚下既不是泳池,也不是浴池,而是一座活的火山口,往外吐着岩浆,他在电视里看到过,腥红色的岩浆滚滚而来,冒着火星,所到之处,树木、房屋、公路皆被熔化,就像把一支雪糕放进了微波炉,顷刻化为一滩甜水,大自然的威力可以轻而易举征服自以为是的人类……
我还活着吗?
路遥东有点犯迷糊了,他看见一串串小水泡从池底冒上来。记得烧开水就是这样,快到沸点的时候,会有一串串小水泡从壶底冒上来。
天哪,水要沸腾了?
我的下场竟然是活活烫死!
悲哀、悲哀啊!
游泳馆的门口,母女俩偷偷朝里窥望,里边的情形让她们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进了一间大浴场,迎面一股热浪袭来。
泳池里翻腾着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像一口煮开水的大锅,随着沸腾的热水,路遥东像一只“海霸王“水饺在锅里翻腾着,沉浮着。水从嘴巴、耳朵、鼻孔里灌进他的身体,涌入他的气管,淹没他的肺,洗涤着他的内脏。
母女俩一路狂奔逃出了会所,在雨里跑了很长一段距离,一直到跑不动为止,回头望去,那幢一半玻璃幕墙,一半奶黄色结构的房子依然像块鲜奶蛋糕一样立着,勾着人的食欲。
第二天,会所的工作人员来上班,一个个瞠目结舌,游泳池里居然滴水不剩,只有一座长方形大坑,数百吨的水不可思议地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一定是哪个家伙把阀门松了,水哗哗全被放掉了,这可是严重的失职。
游泳池的四壁由于长期被漂白粉浸泡,泛出淡黄色,池底散落着一些泳客遗失在水里的零星物品,如女生用的发卡、更衣箱的钥匙、邦迪创可贴、断成两截的泳镜、一块塑料手表,甚至是……一个人。
他的躯体呈C状蜷缩着,侧卧在池底,通体呈红色,像一只煮熟的大龙虾,当然没人敢下去品尝。
游泳池里有人被煮熟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小区,各种版本的流言满天飞。有人信誓旦旦说,昨晚曾目睹一艘飞碟一样的东西在会所上空盘旋,喷出一股暗红色气流,灼热的气流烤干了游泳池里的水,结果把一名倒霉的泳客给煮熟了。
现代人的欣赏口味真是越来越差劲,越暴力色情越光怪陆离,越是兴趣十足。第二天《新闻午报》头版头条登出了照片,耸人听闻的大标题:
《数百吨泳池水一夜蒸发,活活煮熟70公斤“大虾“》,副标题是《外星人光顾小区?!》
小区里的热闹,杜咬凤和诺诺无暇顾及,母女俩缩在家里,对着茶几上的手机发呆。上面显示着一条短信息,是今天中午收到的,对方号码仍然是13901673693,内容很简单,才六个字:
“我帮你,你帮我。“
叶小蕙所在的公司,是一家提供出国留学服务的中介公司,由于出国热的长盛不衰,很多父母甚至把还在念小学的孩子送出国去“深造“,迫切的心情可见一斑。有人戏称,这不是望子成龙,而是逼子成龙。于是,很多中介公司应运而生,从学校的选择、填表、报名、签证、机票、食宿、打工,一条龙服务,你只要掏钱就可以了。当然,如果签证官sayNo,你只能自认倒霉。
中午,在对面的一间茶餐厅,安排了这次见面。
面前的小蕙,身高不到一米六零,属于那种小巧玲珑的精致型女孩,一双细细的丹凤眼,说话柔声柔气,而且她的打扮很哈日,经常被人家误会是日本女孩。
“你们为什么要打听Zoe的事情?“
小蕙提出了跟肖妤一样的疑问,得到的回答也是相同的,诺诺是Zoe的表妹,杜咬凤是Zoe的姨妈,她们对Zoe的自杀有些想法,并不是一定要查出什么问题来,只是想让受伤的心灵得到一些宽慰。为了更好地伪装,诺诺煞有介事说,妈咪最近一直做梦,梦见Zoe,不会是表姐在托梦吧?
“我是在安若红当上护士长以后,才跟Zoe,就是余医生搭班的,我们相处的时间一年不到……“
小蕙不像做市场的肖妤那么健谈,说话时断时续。
“以前,我不在Zoe身边的时候,常听人说,她是几位医生中最严厉的一个,甚至说她是面慈心狠。
五个医生,有四个是男的,只有她一个女的。而护士是清一色的女生。
男医生嘛,多少会怜香惜玉,即使护士做错了什么,也不会板起面孔喝斥。Zoe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她对护士的要求很高,态度很严厉,我们知道在她眼里,除了安若红,谁也不行。
 
第59节“我帮你,你帮我“
我不怕难为情,诊所开业初期,几个护士里,我的业务水平是最差的,这一点我承认。
安若红当了护士长以后,Zoe点了我的名,要我做她的护士。当时,我很紧张,甚至有点害怕,别人也为我担心。
一开始,我确实难以适应,给病人洗牙,医生拿着超声波探头,探头同时喷水,这样能起到清洗和降温的作用,在洗的时候,病人的牙龈会出血,还会分泌大量的唾液,旁边的护士就用一只吸头,把和着血、唾液的水吸走。我尽量把吸头跟住她的探头移动,我心想,跟得紧一点,总不会有错吧?没想到她一下把我的吸头推开,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心想:同性相斥,真是一点不假,我怎么得罪你了?
事后,她说你的吸头挡住了我的视线,尤其洗门牙,水从病人嘴角溢出来,流到脖子里,把人家的衣领都弄湿了,以后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吸头和探头保持一个牙齿的距离。
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慢慢发现,其实Zoe不像人家说得那么可怕,相反是一个细心的,会照顾人的好搭档。
比如,在给病人拍片的时候,本来是病人坐在拍片室里,我们把机器的位置调整好,就离开房间,房间外的墙上有一台遥控器,就像空调的遥控器,让身体避免过多的X光辐射。但是,诊所这台X光机出了点问题,机器会移位,你对准4的位置,结果拍出来的是6,所以需要有人留在拍片室里,用手托住机器。这本来是护士的职责,但是Zoe把我叫出来,她自己留在里面,帮病人托机器,让我在房间外面操作,她说,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生殖系统还没有完全发育好,还是少吃一点射线。
我真的很感动。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别的护士听,她们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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