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的茶馆都在放着录像，外面坐着一堆堆的顾客，一边喝茶一边看电视，街道两侧的人行道上尽是一些小摊贩，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从草席到书刊杂志，几乎什么都有，三人沿着街边走了几里路也没到尽头。
陈子华在街边的一个炒粉摊子跟前停下，点了几盘炒粉，庞冰与李静恩连忙清理出一张小桌子，三个人围在桌旁坐下，炒粉摊子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姑娘在经营的，见到三人已经坐好，小姑娘手脚麻利的送上三碗葱花汤，看样子，跟着小摊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端着汤碗泯了一口，淡淡的葱花味儿香咸可口，庞冰还很好奇的跑过去看了一眼，想知道这汤是怎么弄出来的，陈子华见状微微一笑，他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跟庞冰一模一样。
炒粉上得很快，陈子华从前还吃过这玩意儿，庞冰和李静恩却是第一次在街边小摊上吃这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抗拒，若非是见陈子华吃得津津有味，俩人无论如何是吃不下这玩意儿的，不过尝上几口之后，表情就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堪了，不一会儿就都续了第二碗。
陈子华稍微留意了一下，发现一个怪现象，大街上能见到的当地人很少，几乎绝大多数都是内陆人，用当地人的说法就是“大陆人”，这个很好区分，内地人哪怕皮肤再黑，到这边来都要显得白嫩一些，而本地人的肌肤则要稍微偏暗红，比小麦色的肤色还要深一点。
而这些内地人大多都是年轻人，男女都有，口音也乱七八糟的，虽然说的是普通话，但仍旧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方言。
此时的南海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刚建省的时候了，初设经济开发区的那股热风随着当年房产泡沫的破灭，早已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南海的工业基础也极为落后，连本地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也消化不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内地人过来？
陈子华还注意到，不少的内地人都在选购街边小摊点上的日常生活用品，草席、被褥等等，心里便越发的好奇起来。
侧过头对庞冰道：“过去打听一下，那些内地人都是来南海做什么的？”
庞冰放下汤碗说道：“好嘞，您等会儿。”
李静恩低声问道：“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陈子华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而已，要是南海真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这么多的流动人员，三农问题也就好解决得多了。”
李静恩微微一怔，道：“什么是三农问题？”
陈子华“哧”的一笑，道：“三农问题就是……”他突然回过味儿来，三农问题在后世有段时间几乎成了官场上的流行术语，但这个时候却还没有人系统的提出来，好像要到明年还是后年的党代会之后才突然开始流行，成为下一届领导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
摆了摆手，陈子华若有所思的道：“多谢提醒啊，让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个话题改天再给你解释。”他知道李静恩绝对不会关心这类问题，方才的话不过是随意问出来罢了。
庞冰很快就从街边回来，脸上满是奇怪的神色，对陈子华道：“陈书记，他们说是搞加盟连锁直销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产业，居然吸引了这么多的内地人。”…
第783章南书记动心了
南海也算是盛世集团最早经营的地方之一了，当年那场风起云涌的房房地产盛会，就有盛世集团推波助澜的影子，陈子华最早来南海，就是被杜翰和向利平拖着去海上赌钱的。
听说陈子华已经到南海任职，而且还是省委副书记，所以，刚过元旦没几天，杜翰便乘飞机直飞南海，仿佛凑热闹似的，冯雅君与林月虹也先后来到了南海，而且打算就在这边过春节了，相比起来，南海还真是个过冬的好地方。
周五晚上，陈子华在七彩虹大酒店宴请杜翰和冯雅君，三人在陈子华的专用包厢里面围桌而坐，杜翰当先举杯道：“这第一杯，先庆祝陈书记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陈子华笑着喝了酒，道：“就咱们自己人坐在一起，就别敬来敬去的了，酒桌上那一套也甭讲，先说说汽车城的事儿吧，我可是期待了很久了呢。”
冯雅君闻言笑道：“放心吧，已经发了一辆车过来，就在酒店车库里面，正组装呢，让人挂上车牌就能正式上路了。”
杜翰也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新车下线，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计”
陈子华笑着点点头，道：“若不是高技术产业示范园的投建，估摸着，新车下线怎么也得好几年吧？光是应用到新车上的新技术，恐怕就得让很多人目瞪口呆。”
冯雅君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道：“真要把这些技术成本全部算进去的话，新能源车也就成了天价了，比飞机都贵，谁消费得起哟。”
“喔，新车市场反应如何？”陈子华还真没注意过这个，也没听到相关的新闻报道。
“不理想，”杜翰摇摇头接道，“这次过来呢，就是想让你帮着出个主意。”这么长的时间合作下来，杜翰已经知道了陈子华与冯雅君之间的关系，搞了半天，汽车城最终的大股东居然是陈子华，难怪当初在选址的时候，陈子华那么精心在意。
“不理想？”陈子华有些好奇了，“咋可能呢，不说其他各项性能如何，光是不用烧油这一项，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吸引力了吧？”
“其实各方面的性能指标都远超同类产品，”杜翰几乎想也不想的说道，“咱们的车关键部件全部都是由倩华公司提供的，清一色的新材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在同类产品当中都遥遥领先，尤其是一些高精度的精密配件，即便是欧美的厂家，也不过如此。”
“那为什么还不能得到消费者的认同？”陈子华不禁有些迷糊了，“对了，新车取的是什么名字？总共有几个品种？”
“在整车设计等方面，咱们没有任何基础，完全就是购买国外的最新设计，只不过是更换了内脏，将供能系统换成了倩华公司的微型光能电机，所以外形上实际与原车没有多大区别，取名方面也就随便了一些，第一款是豪华型的，购买的是奔驰的设计，”杜翰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半天，却终究还是没说给车子取了个啥名字。
“不会连品牌名称什么都没有换吧？难道还叫奔驰？”陈子华忍不住问了出来。
“怎么会？”杜翰连忙否认，道：“当初注册汽车城的时候用的是盛世集团的资料，所以第一款车子被命名为盛世年华。”
陈子华歪着头想了想才道：“挺不错啊，我觉得这个品牌听起来蛮响亮、顺耳的，”从杜翰手里接过一叠盛世年华的车型照片，才看了几张便道：“这不是奔驰600么，就是颜色和商标换了而已。”说完才想起方才杜翰说的话，忍不住苦笑道：“这还真是一件失颜面的事情。”
冯雅君道：“不光是这个，最主要的是造价，成本太大了，比奔驰S600在市面上的零售价还高得多，哪怕是不烧油，能买得起的人也不多啊。”
陈子华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个造价成本是怎么核算的？”
杜翰与冯雅君对视一眼，接过还是冯雅君解释道：“光能电机与倩华公司提供的配件都是按照市场价计算的，我们汽车厂自己生产、调配的部件和技术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就是人工，嗯，加上同类汽车三年的耗油数量……”
陈子华摆了摆手，道：“你这个计算方式是有问题的，以后按照车辆投入成本加上同类产品的正常利润，呃，当然了，其中还要算上销售及售后环节的各种费用，然后得出车价。”
不等杜翰与冯雅君开口，陈子华接道：“倩华公司提供的各种配件，价格方面我会让他们重新核实一下，你们先不用急，对了，这款车上市销售了没有？”
杜翰苦笑道：“在市面露了几次脸，但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销售出去一台。”
陈子华怔了一下道：“你们真行，对了，怎么也没见到广告？”
冯雅君却道：“这一款车本来就属于试验性质的，产量也非常有限，我的意思是，尽快研制出完全拥有我们自己自主产权的车型，然后再隆重推出市场，已经下线的这款盛世年华车型，便作为样车投入市场进行各种环境下的测试如何？”
陈子华琢磨了一下才道：“也行，这款车子总共下线了多少辆？”
杜翰道：“总共六百八十辆，包括送到南海的这一辆车。”
陈子华道：“行，那就不要销售了，咱们自己留下八十台车，剩余全部发京城，我有用。”
冯雅君眨了眨眼睛，不由笑道：“是不是打上公务车的主意了？”
陈子华笑了：“暂时还不好说，先试试再说吧。”
杜翰笑道：“真要能拿下公务车的订单，想不发财都难啊。”
陈子华摇摇头，道：“其实拿下这个订单并不难，甚至是全国的政府用车，我都有办法拿下，但问题是，咱们得有各种适合的车型才是，而且最好还是咱们拥有自主产权的。”
杜翰道：“这个……我那边的科研技术能力你是知道的，最多就是做个组装，自己研发的话，再过几十年上百年或许差不多，所以呢，我觉得，还是将汽车制造这一块儿并入倩华公司得了，那样的话，就不存在多大问题了。”
陈子华目光在杜翰身上盯了片刻才道：“你真这么想？”
杜翰道：“当然了，并入倩华公司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陈子华端着酒杯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并入就算了，不过研发定型这一类以后都交给倩华公司的专门机构，盛世年华这个品牌也不用换了，不过，汽车城以后就只能做下游的总成了，所有的重要配件以及技术都有倩华公司提供，盛世年华只需要完成最后一道手续组装下线便成，嗯，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过问了，到时候有倩华公司的人过去跟你谈。”
杜翰欣然同意，然后端起酒杯与陈子华碰了一下，接道：“盛世集团在南海这边还有分部，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可以做？”
陈子华琢磨了一下才道：“项目肯定不少，不过得过一段时间再看。”
他目前尚算是初来乍到，情况都还没有摸清楚，还不到有所举措的时候。
冯雅君道：“明天周末，去假日海滩看看怎么样？”
陈子华笑道：“好啊，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杜翰却道：“晚上有没有兴趣玩上几把？”
陈子华怔了一下才道：“还是算了，那地方，不适合我现在过去啊。”
杜翰的话让陈子华回想起当年与向利平等人一起去公海的赌船上赌钱的事情来。
杜翰笑道：“老土了吧，想玩的话并不一定要去公海，南海这地方，有名的天高皇帝远，岛上好玩的地方多得很而且也是安全无比。”
陈子华愕然道：“不会吧，真有这样的地方？”
杜翰道：“我还敢骗你不成？内地不知道有多少权贵巨富专程跑到南海来玩呢。”
迟疑了一下，陈子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现在可不是当年，玩不起啊。”
冯雅君却道：“你不方便去不代表别人不方便去啊，再说了，初来南海也没几天，不见得就有人能认出你来。”她自然知道陈子华在担心什么。
沉吟了一下，陈子华道：“还是算了，现在尚不是时候，以后再说吧。”
杜翰与冯雅君的弦外之音他都明白，可惜自己才来南海，立足未稳，还不到挑事的时候。
晚上陈子华并没有在七彩虹大酒店留宿，而是返回省委五号院，这段时间他可是相当自律的，知道自己如今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关注，稍不留意就会引来无穷的后患，他还没有做好与人打生打死的心理准备。
接下来的两天，陈子华陪着冯雅君在海边别墅游玩，身边还带着李静恩与林月虹，秘书庞冰则被他派出去了，那天晚上在街上遇到的那么多内地人，加上庞冰问来的消息，让他心里想起了一些早已淡漠的前世记忆，因为一时还拿不准，便让庞冰去查探一番。
周一早上，杜翰从兰陵县那边传来消息，六百辆盛世年华光能车已经发往京城，预计两三天时间就能抵达，请示陈子华如何交付。
陈子华琢磨了一阵之后，拿起桌面上的电话，拨给省委书记南云天的秘书刘宝田：“刘秘书，南书记在吗？有些工作需要请示一下。”
刘宝田道：“陈书记请稍等，我帮您查查，”顿了顿，约莫有十几秒的功夫，刘宝田便恭敬地道：“陈书记，南书记请您过来。”
陈子华道了谢，从桌面上拿起李明祥那天送过来的报告，弹了弹，随后便捏在手里出去了，从三楼下来，没几步的功夫便看到刘宝田已经在办公室外面等候，看到陈子华过来，刘宝田迎上两步，道：“陈书记，南书记让您直接进去，不用通报了。”
笑了笑，陈子华依然道了一声谢，然后才推门进了南云天的办公室。
与那天来请示工作时不同，南云天居然站起来，向前迎了三步，这在以往可是难以想象的事情，陈子华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南书记，我来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南云天哈哈笑了几声，亲切的与陈子华握了握手，道：“小陈书记辛苦了，这几天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直说，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陈子华心里暗自奇怪，不知道南云天的那根神经不对，居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这种话却是没办法当面问的，只好满面感动的表示了感谢，然后才恭声道：“南书记，这是农村工作办那边报上来的申请，对我省今年的干旱问题希望省里能够加大投入。”
南云天接过陈子华递过来的报告，伸手在上面拍了拍，并没有翻开去看，而是看着陈子华道：“小陈书记是什么意见？”
陈子华毕竟是农村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也是实际上的负责人，所以南云天才会征求他的意见，从这一点来看，似乎南云天也不像传说中那么霸道，陈子华心里尽管在胡思乱想，反应却一点儿也不慢，来之前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南书记，您也知道，我是北方人，对南海的气候状况并不了解，知道的都是道听途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呐，这事儿还得您来拿主意。”
南云天倒是没想到，陈子华居然会是这么一套说辞，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都不敢拿抗旱救灾这种事儿来踢皮球，也断然不敢等闲视之，否则的话，一旦真的出现灾情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