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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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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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给你!”

在纳兰雪想来,用她头上戴着的这支,没有什么意义,又值不得多少银子的寻常金簪,能换江越摘下脸上的银制面具,供她一睹真容,实在是合算的很!听他这么一说,二话不讲,毫不犹豫的,就伸手将自己头上的金簪拆了下来,递给了他的面前,然后,满脸笑意的盯着他,等他摘下脸上面具!

在江越想来,不过是摘下脸上的银制面具,让纳兰雪看到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真容”,就能换她的头上金簪,带回去当做念想,更是合算的很!伸出一手去,接了她递过来的金簪,另一只手,便碰上了面具的下缘,“你心里有些准备,可别被我给吓到了!”

面具除下,一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时仪的手笔,江越的手下们商议的结果,可以算是,对纳兰雪,这他们未来的王妃,最后的考验。

如果,她能泰然处之,那便是合格,从今往后,他们都不再犹豫踟蹰,认定了她这未来的王妃,全心全意的,待她如江越一般恭敬,如果不能,那便是不合格,他们也无需再违心的在江越的面前称呼她为王妃,对明明与旁人有婚约的她“恭敬尊崇”!

一片惊呼,毫不意外的响起。

坐在江越对面的纳兰雪,也是微微一愣,但,只是一瞬,继而,她便恢复了正常,勾唇,满是歉意的,浅浅一笑,伸手,倒了一盏茶,推去了他的面前,“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好奇,会是这般的,揭你的伤疤,让你难堪。”

“无妨。”

江越像是早就料到,纳兰雪会是这般反应,也随着她,轻轻的笑了笑,端起了纳兰雪推到他面前的茶,小小的喝了一口,因他的脸“被毁”的太过厉害,这一笑,竟是许多门上张贴的辟邪门神,还要丑陋了几分,惹得许多由大人领着,围观棋局的孩子,都大哭了起来,“没吓到你,就好。”

“我有一位熟悉的老人家,是个医术极好大夫,一会儿,我写封信给你带着,你去莫国的昭阳城寻他,让他给你医治一下罢,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你的样貌,能让你不再如现在这般的遭罪,也是好的。”

纳兰雪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会觉得害怕,然后,轻叹了口气,吩咐燕娘去给自己取文房四宝过来,“瞧你脸上的这伤,该不是陈年旧伤,至多……也就是近一两年,才造成的……别怪我多嘴,问你这么一句,你的这伤……是不是为了去火海里救江越,才……”

一边说着,纳兰雪的神色便是黯淡了下来,面前的这人,以江越的棋友自居,也就是说,他们的棋艺,至少,也该是能够分庭抗礼的才是,换句话说,若,江越活着,在棋艺方面,同自己……这般看来,江越是千叶前世的猜测,是真真的准了,不可能再存在什么转寰的余地了!

她的千叶,在这一世里,真的是,已经死了!

“有些事情,太过执着或轻信,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见纳兰雪又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江越只觉得心中一痛,忙出言,打断了她的思考,转移了话题,“雪儿,知秋且问你一句,若你的心仪之人,因一些特殊的因由,而毁了容貌,你会因为他变得丑陋,而其他于不顾么?”

“不会。”

纳兰雪答得毫不犹豫,如果,现在能让江越活过来,别说只是让他变得跟眼前的这个十知秋般的面目受损,就是,就是让他成了连身体都残疾了的废人,她也一样,会欣喜不已,满心感激的,照顾他一辈子,直到,终老!

“那不就是了么?”

听纳兰雪应得痛快,江越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更是好了起来,一边给自己重新戴上了银制面具,一边笑着跟她说道,“愿与我相守,能与我相知的人,自不会介意我长相丑陋,反之,那人如何态度,又与我何干?”

“知秋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让我认识的那位大夫给你医治一下,该是可以让你的伤口愈合的,样貌如何,你大可不必在意,但舒适与否,却是与你相关的,不是么?”

知江越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纳兰雪不禁勾唇浅笑,一边低头,收拾棋盘的黑白双子,一边跟他解释道,“我见过人受火烧之伤,其痛,非常人可耐,若不得良医,便是愈合,也是畏热怕冷的很,汗渍一出,就似创口撒盐,寒风微至,便又干痛欲裂……你的这伤,是因江越而起……你当我是拿你做朋友也好,当是我想要替他还债也罢,总之……”

“我不怕痛,却怕自己不痛了,会忘了仇恨。”

江越笑着答应了一句,微微抬头,令人不易察觉的,看向了司马殇暂居的屋宅方向,那个卑鄙的混蛋,用无耻手段,骗他的心爱之人下嫁……既然,他那么喜欢自编自演遭人行刺,几欲没命,那,他就多多的成全他几回,让他多多的享受其中好了!

断胳膊?断腿?还是断脖子?好像,都是不错的乐子呢!

说着话儿的工夫,纳兰雪已经收拾好了棋盘上的黑白双子,将棋篮的盖子盖上,转身,交给了站在她身后的燕娘,吩咐她拿去好好儿的洗了,晾干后再入柜中保藏。

这两盒棋子,虽不是江越亲手赠她,却也是他生前挚爱之物,她得在手里,一直当宝贝般得小心使用,寻常里,与燕娘对弈,都不会拿出来……今日,若非这“十知秋”是江越旧友,她也是断不舍得用的!

吩咐好燕娘,回头,恰恰好,纳兰雪就瞧见了江越的目光指处,是朝着汲水城的方向,微微一愣,朱唇轻抿,本能的,又因想起了孤独沉寂在汲水城外的,那座江越的坟冢来,红了眼圈,“白独羽已经死了,意国也已经亡了,你这般执着,跟自己过不去,又是何必呢?他……在天上见了你这样,也是要内疚的……”

“若知秋告诉你,知秋一并失了的,还有与自己此生挚爱相守的时光,你还会觉得,知秋是执着执拗么?”

看纳兰雪的反应,江越便是明白,她又误会了,也不说破,只换了一种口气,笑着回了她一句,他没有说谎,的的确,不能算是说谎,只是,他们所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罢了,“唯有现在这样,才能让我时时记得……有朝一日,我是要把那我所爱的人,从旁人手里抢回来的,才能……”

人各所想,自然,都是依着自己的那一条路子,延续下去的,一旦确定,便是极难改变,此时,听江越这般说话,纳兰雪便是本能的在心里编了一个桥段出来……他是因了那场大火,毁坏了容颜的同时,又让所爱之人以为,他是已经亡故,而委身她人了,待他保命生还,想要告知,已来不及……

“如今,那女子,知你还是活着的么?”

纳兰雪深吸口气,佯装无意的跟江越问了一句,心下里,却是想着,待他离开了之后,要使景麒去打听一番那女子的下落和处境,如果能来得及,便做一回恶人,拆了一桩无情无爱的婚姻,再当一次好人,撮合他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若知晓,又怎会以未亡人身份葬我,再以不贞之名,被迫择了个无耻之徒,许下婚配!”

说这话的时候,江越本能的,就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对司马殇的恨意,喷薄而出,只恨不能,下一刻,就卡住了他的颈子,将他掐死当场才好。

“我若是你,莫说她才只是与人有了婚配,便是,她已嫁作人妇,也同样,照抢不误。”

感觉到了江越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纳兰雪本能的便是觉得,对他有些似曾相识了起来,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的与她对面而坐,告诉自己,他的绝望,只是,那人……如今已死,只是……那人彼时跟自己说的,是未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不甘!

“知秋也是这般想的,雪儿跟知秋,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江越的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尤其是,听了纳兰雪说,“可以抢”这一句,顿时便觉得,她真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若非此时身份还需要隐瞒,他定然,要扑向她去,好好的抱一抱她才好!

“这叫土匪还差不多!英雄?你觉得,咱俩谁是那种不识时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愚忠倔强之人?”

在纳兰雪的概念里,英雄都该是仁义道德满口,最后被人害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所以,心下里,言语里,可以说是,半点儿都不推崇敬仰的。

微微抬头,见江越身上的戾气已经消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便笑着,纳兰雪便笑着又说了一句俏皮话儿来逗他,“知秋闲来无事的时候,不妨去翻一番史书典籍,瞧瞧里面的那些个英雄,哪个是得了好死的?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寿,祸害害万年,我寻思着,我这样一个怕死的人,好人是当不成了,不若,就当个坏到了彻底的人,也一样能不耽误留名青史的,不是么?”

“你是坏人?那这世上,怕就再也没了好人了!”

听纳兰雪自称“坏人”,江越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扭头,看向门外大街上,还在瞧着他们两人说笑的百姓,故意的,问了一句,“大家觉得,她,纳兰雪,是个坏人么?”

“郡主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尽瞎说!”

“对!对!若郡主都算是坏人,这世上,就没了好人了!”

“谁敢说郡主是坏人?那真是找打了!”

“郡主是全天下,最最好的人!”

“那本儿书上,敢给郡主写上去恶名,瞧咱们去把那写书的人,给乱棍打死了去!”

“你啊,真不愧是跟江越关系交好的,连说话做事,都这般的,一个品性!”

瞪了江越一眼,纳兰雪便无奈的站起了身来,移步,走去了店铺的门口,冲着群情亢奋的百姓们,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激动,“城虽已建好,但,终究还是新城,大家的家中物件摆设,该是也还缺着的罢?今日开城之礼,咱们先不做工,都各自归家去,好好儿休息一番,待明日,咱们再继续做事,积攒修建水坝的材料,给大家换些物件和储备的粮食,还有,待明春时候,播种所需的种子,可好?”

数日相处,如今的及笄城里,就没有一个百姓,是不感念和敬仰纳兰雪的,此时,听了她说话,哪还有不从的道理?

纷纷拱手,跟她拜别之后,就携妻带子的,各回各家。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若非性情相合,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挚友?”

看着纳兰雪的背影,江越不禁有些失神,雨城一见,到现在,也才不过是几个月的工夫,她,又瘦了不少,眼瞧着,就要成了皮包骨头了,“就像雪儿跟知秋,若非都是狡猾之辈,又如何能,在这方寸之间,斗得山崩地裂,风起云涌?”

“还好只是风起云涌,你若要说,是暗无天日,那咱俩还不都成了妖精了?”

性子相合的人,一次见面,就能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纳兰雪这寻常里,几不与陌生人开玩笑的,此时,面对江越,也只觉得,放松的很,“眼见着,就该要到晌午用膳的时候了,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让我家燕娘亲自下厨去,她的手艺,可是比皇宫里的御厨,还要好上百倍的!”

“这些时日,燕娘也该是累坏了。”

纳兰雪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到尚扶苏的声音,自台阶那边儿传了过来,扭头望去,便见着他,自楼梯出,稳稳当当的,缓步走上了二楼来,“我带了御厨来,让他们做点儿吃的,咱们将就一下,如何?”

“你这皇帝,可真是够忙的,我们这一局棋都下完了,你才来!”

对尚扶苏,纳兰雪只当是朋友,心无执念,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是有什么需要避讳的,笑着嗔了他一句,便起了身,从旁边拖了一张凳子过来,给他使用,“有没有给我带蜂蜜过来?上回,你的那侍卫头领休假了,遣了个笨蛋过来,蜂蜜的坛子没有封好,等来了这里,一整坛子,就剩了个底儿,我都两天没有蜂蜜吃了!”

“带了,带了,都带了,你的蜂蜜,你的栗子糕,你的糖酥点心……你这馋猫儿,真真是离了甜食,就活不了了!”

尚扶苏嘴上说着抱怨,看向纳兰雪的目光里,却满是寵溺,“你吃这般多的糖,不怕牙坏掉,还没变成老太婆,就一颗牙齿都不剩了么?!”

“掉就掉呗!没了牙齿,正好儿省了让燕娘每天念叨我,看着我,一天三回的逼着我拿盐水漱口!”

听尚扶苏说,自己的零嘴儿就在门外,纳兰雪哪里还忍得住馋?她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甚至是天热,也能忍耐,唯独,这没有甜食可吃一项,是半天都不能忍!

之前时候,送蜂蜜来的侍卫,给她把蜂蜜洒得只剩了一个坛子底儿……那可是,连同燕娘在内的,所有人,第一回,见着她真真的大发雷霆!燕娘清楚的记得,当时,纳兰雪气得连桌子都掀了,指着那吓得脸色惨白的侍卫,一顿跺脚大骂,连她,都不敢上前去劝!

不过,好在……纳兰雪的生气,就只有那么一阵儿……就在那侍卫吓得,以为自己这回一准儿是死定了的时候,她骂够了,舒服了,拍了拍胸口,丢了那侍卫一句,下回再敢洒了,瞧我让尚扶苏罚扣你一年的银俸的……然后,就自顾自的走了……没错,就是走了……罚都没罚一下儿那个侍卫,就没事儿人般得,走了!

“早知你喜欢吃甜食,我就该把我家厨子带来,他出身原泗水国御厨世家,做得一手好点心,尤其是一道芙蓉糕,最最是令人叫绝。”

瞧见了尚扶苏看向纳兰雪的眼神儿,江越的心里,不禁警哨长鸣了起来,他家这可恶的小女人,就算的的确是美得跟花儿一样,也不用招惹这许多的讨厌蜜蜂来罢?一个矫情的司马玉,一个阴险的司马殇,如今……竟又冒出来了这么一个比那两个家伙都难对付的,会讨喜,善应对的尚扶苏……这可让他在千里之外,如何能放心的下?!

要不……索性就把她给掳回去,跟她如实坦白了,其实,自己没死的这事儿?

不行,不行,若当真这么做了,她不就得跟自己一起冒起兵失败的风险了么?

还有,山里面,那么的艰苦,怎么可能跟现在般得,满足的了她,每天都有甜食吃的愿望?!

算了,再忍忍,大不了……他再遣一个人过来,跟风断一起,拍苍蝇,打蚊子,消灭这些纠缠他家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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