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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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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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急!”孙兆摇摇头,道:“还有一组症状你没有注意到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叶知秋立即明白了,急忙道:“孩子声低气短,神疲,脉缓弱,舌苔淡嫰,这是气虚!孩子咳嗽是本标,气虚是本,而脾为生气之源,因为脾亏所以气虚,而气虚又累及到肺部,脾在五行为土,肺为金,土为金之母,本来土应当生金的,现在土虚了,生不了金,应当补脾益气,培土生金,对吧?”
孙兆愕然,转头又瞧了一眼孙奇,孙奇也是很惊讶,这孩子一点就透,而且思路敏捷,能迅速判明重点,当真是难能可贵。
叶知秋见他不说话,惶惶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挺好的,就是这证。用方呢?该用何方?”
既然知道了病证,相应的用方便已经成竹在胸,叶知秋略一沉吟,道:“用参苓白术散!”
孙兆一愕,道:“这是什么方?”
叶知秋猛然想到,这方子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而这本书是在北宋校正医书局成立二十多年以后才刊印发行的,不过,昨夜好象在孙用和的医书里见过这个方子,只是没有命名,这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便道:“是爷爷给我的书里的方子,用人参、白茯苓、白术等为药,专门治疗脾虚湿盛证的()。”
孙兆顿时露出些许羡慕,道:“这是爷爷的珍藏,连我和你伯父都没有见过,你要好生学习才是。”
“好的!”
“既然是爷爷的方子,肯定错不了,那你拟出来我瞧瞧。”
孙奇在一旁道:“这样不妥,既然老太爷没有传给我们,还是不要看为好。”
孙兆神情有些尴尬,道:“我是看看这方子对不对,如果用错了方,那可怎么办?”
孙奇瞧着叶知秋,道:“老太爷医书记载这方子主治什么?”
“饮食不化,胸脘痞闷,肠鸣泄泻,四肢乏力,形体消瘦,面色萎黄,舌淡苔白腻,脉虚缓。”
“嗯,是有些地方需要加减调整,这样吧,你把病人四诊情况和你的用方写了,封好,让小星送去给爷爷看看,调整之后再拿回来用。”
叶知秋答应了,提笔写方,孙兆听孙奇这么说了,自然是要回避的,让了开去,等他写完封好,这才回来,把方子交给了曾小星,送去给老太爷孙用和过目。
下一个病人,是个年轻男子,坐下呆了半晌,连声叹气,才说这半个月来两胁胀闷不舒,叹气之后又觉得舒服一些,孙兆细问原因,那人才吞吞吐吐说了,因为说好了一门亲事,也见了面了,两下都很合意,只是对方要彩礼太高,家里屋里承担,所以郁郁寡欢。
孙兆指点叶知秋四诊之后,得知这人还有头晕、失眠、不想吃东西,嘴巴微苦,大便欠爽,脉弦,苔薄白。
四诊完毕,孙兆问道:“他这病如何辩证?”
【第70章 肝为五脏之贼】
既然已经四诊查明相关病症,让叶知秋再辩证,便不困难了,想了想,道:“他主要是以胁胀作痛为主诉,胁部属肝经,病位在肝胆,起因是情志抑郁,而且喜欢叹气,口微苦,脉弦,说明是肝气郁结证()。因为‘肝为五脏之贼’,肝郁容易横逆犯胃,影响脾胃气机,所以病人不想吃东西,而且大便不爽……”
孙兆本来捻着胡须听得连连点头,可是听到他说到后面,愣了一下,问道:“‘肝为五脏之贼’?什么意思?”
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孙兆考他,便答道:“肝为五脏之贼的意思就是肝病会影响到其他脏腑,导致其他脏腑病变。比如肝病及心,——肝五行属木,心属火,木生火,所以肝为心之母,母病及子,肝藏血功能失司,心主行血的功能也会失用,肝是维持情志舒畅的,肝气郁结,便会心神不安,肝火亢逆,便会心火亢盛,而出现心烦失眠。病患这心烦失眠,就是肝气郁滞引起的。再说肝病及脾,——肝五行属木,脾五行属土,木克土,所以肝失疏泄,肝气郁滞,便会木旺乘土或者木不疏土,因而使脾失健运,本病案的病患就是这样,他的不思饮食,大便不畅,也是肝气郁滞引起的()。所以张仲景说‘见肝之病,知肝传脾’。”
孙兆十分惊讶,我道:“那肝病能犯肺吗?”
“当然能,肝五行属木,肺属金,本来是木为金所克的,但如果肝气旺盛,被制的一方太厉害了,会翻过来欺凌克它的这一方,这就是肝旺侮金,导致肺的清肃功能失常而呛咳不已,这也叫做木击金鸣。肝火上逆,灼烧心肺,甚至还会导致咳嗽痰血。肝病也能及肾,——肝五行属木,肾属水,它们是母子关系,因为水生木,同时,肝藏血,肾藏精,而精血都是水谷之精化生和充养而得,来源相同,所以叫肝肾同源,或者乙葵同源。二者一损俱损,肝阴不足,便会损及肾阴,肝主疏泄,肾主封藏,如果疏泄太过,封藏便会失职,从而导致梦遗,小便余沥等病。”
对肝病的研究,宋朝远没有这么详细,叶知秋所说的很多理论都是后世医家论述的,孙兆听得是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又道:“那肝病能及其他六腑吗?”
“自然能!”叶知秋道:“所谓‘风为百病之长’,肝风内动,夹痰阻络闭窍,便会发为痫病。肝阳化风,风阳上扰,就会出现眩晕、头痛、震颤等。肝阴血不足,阴虚动风,就会筋脉抽搐拘挛。这么说吧,象什么气结、血凝、痰饮、浮肿、痉厥、癫狂、积聚、痞满、眩晕、呕吐、哕呃、咳嗽、血痹、虚损,都是因为肝气不舒所致!肝火燔灼,游行于三焦,一身上下内外都可以得病。”
孙兆听的嘴巴长大了,半天合不拢,又把眼望向孙奇。
孙奇也是十分的惊讶,过来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从那里看来的?是爷爷书上的吗?”
叶知秋说的这些,大部分是明清的医家关于肝病的论述,北宋的孙奇他们如何得知,叶知秋也不能说真话,只好含糊道:“是我看的一些医书写的。”
孙奇捻着胡须道:“很有道理!你是从哪些书上看来的?在什么地方看的?”
叶知秋自然是没办法说出这些书来的,挠挠头,道:“我忘了,看的书太多了()。”
孙奇摇头,道:“你撒谎!没有那本医书上这样说过!”
孙奇饱读医书,又协同父亲孙用和校勘医书古籍,广泛收罗各种版本的医书,由于北宋以前的医书,受造纸术、印刷术的影响,不可能大规模刊印发行,能写成书流传于世的数量不多,作为太医,皇宫藏书他能自由阅读,这些书十有**孙奇都看过。却从来没有见哪一本有这种论述的。
叶知秋见他追问,张皇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范妙菡见叶知秋的论述竟然把两位太医听得傻了眼,十分高兴,笑吟吟过来,推了叶知秋一把:“这些肯定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对吧?生怕师父、师伯不相信,所以假借古人著作。”
孙奇顿时释然,这个完全能说得通,因为这之前的人,假借古人甚至假借神仙著述立说,以便别人相信的情况非常常见。只怕这孩子也是这种想法。便放缓了脸色,道:“泽儿,是这样的吗?”
叶知秋怎么好意思把后世医家的理论当成自己的东西宣扬,可是不这样解释又没办法骗过这两位进士出身的医学名家,只好红着脸含糊地嗯了一声。
孙兆很是惊讶,对孙奇道:“泽儿能想出这些东西来?打死我都不相信!”
孙奇只一句话便让孙兆哑口无言了,他说:“若不是他想出来的?又有谁说过这样的话?有过这样的见地?”
孙兆也是饱读医书的人,知道大哥说的没错,可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瞧着叶知秋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奇道:“泽儿能有这样的见识,当真难得。”
话音刚落,就听到人群外有人高声道:“这孩子还有更难得的事情呢()!”
两人一惊,听着声音耳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花白胡须中年人站在人群中,笑吟吟看着他们,正是太医林亿!
孙奇惊喜交加,忙上前拱手道:“林太医来了!快快请进!”
病患们刚才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了,没有注意林亿什么时候挤进人群站着了,现在提醒,这才扭头望去,果然便是林亿医馆的太医林亿!急忙让开一条道,心想今儿个医馆里聚集三位太医,当真是奇事了!
林亿迈步进来,先给孙奇、孙兆拱手为礼,然后笑吟吟瞧着叶知秋对孙兆道:“这孩子当真让人称奇,前日在我医馆学医,帮我治好了一个病患,而且一番道理让我琢磨了这两日,觉得越琢磨越有意思,正好还有一个病案令高足也提出了不同见解,所以今日过来,一来道谢,二来跟令高徒请教的。”
孙兆很是惊讶,瞧了一眼叶知秋,道:“林兄谬赞了,小徒哪有这本事。”
林亿摇头道:“切莫小看了他,他说的道理听着稀罕,可以却是有效的,很不简单呐,就拿他治好的这个病案来说,这病患胁痛不已,呼痛之声连街上都能听见。我辩为小柴胡汤证,正要用药,让令高徒抄方,他说不行,不能用小柴胡汤,因为这个病不是伤寒,而是温病,还特别强调不是一般的温病,而是完全不同于伤寒的温病。说温病初起,邪在卫表,应当辛凉解表,但是前医却不加分辨,误用升散之药。致使温邪在卫失解,入陷气分。因为温病的病邪是温邪,不是寒邪,如果按照伤寒少阳病用小柴胡汤,方中的柴胡是竭阴的,半夏、人参、甘草性温,黄芩苦寒化燥伤阴,而温病本来就是温邪,损害的就是人的津液,用了这些药,会大大损害本来就严重受损的津液,无异于抱薪救火!病人最终会亡阴而死!还说了一个方子给我。我也是半信半疑,但是苦于无计可施,便决定用他的方子一试,谁成想,竟然一剂见效!呵呵”
叶知秋喜道:“那病患好了吗?”
“好了()!”林亿道,“那病患来之前痛不能自禁,呼痛声一直传到街上!吃了你开方的药,那晚上吃了那一剂,当夜疼痛大减,虽然还在痛,但已经能忍耐了,并能昏昏入睡,只是还不能翻身,否则疼痛难忍。第二日一早,又来求医,一口咬定还要吃你开的那方子,说疼痛减少了很多,我便照方给他开了,嘿嘿,又吃了两剂,连身都可以翻了,疼痛更是大减,已经不再叫了。估计再照这方子吃上几剂,便可康复了。嘿嘿,你这小家伙,本事可不小哟!”
说着,林亿捻着胡须很是欣慰地笑了。
旁边一众病患听说这小学徒竟然治好了林太医都治不好的病,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范妙菡更是心花怒放,推了叶知秋一把:“哎!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事?给人治好了病,连林太医都佩服你,咋回来也不说,让我高兴高兴!”
叶知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没治过,哪里敢乱说的。”
孙奇听的心中一动,问叶知秋道:“你这病,是按照你说的温病治的?”
叶知秋立即明白了孙奇问这话的意思,点点头,把自己的思路详细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温病跟伤寒的不同,所以治法上也有区别。
孙奇听罢,很是高兴,对林亿道:“林兄,这能不能说明温病的确不同于伤寒呢?”
林亿愣了一下,立即知道了他这话的意思,叹道:“单就这个病案,的确是有区别的,但这到底只是一个病案,还不能说明什么,泽儿所说的两者的区别,前人也从来没有论述过,也与你我所学完全不同。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如果用这一个病案就想说明温病不同于伤寒,从而为老太爷脱罪,只怕说服力还不够。便是我亲身经历此案,也绝不能以偏概全,更不用说翰林医官院百十位医官,他们没有经历过,更不可能相信这一点。”
【第71章 琢磨的方子】
叶知秋忙起身道:“我还能证明()!真的!温病其实很多的,我相信其中很多误治的,我要找出来,证明他们误治了。就能说明一切!”
林亿微微摇头,道:“你想通过证明二皇子得的是温病,而温病又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伤寒的病,通过证明我们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你爷爷没有过错,这本来是可以说得通的,只是,说句话不怕伤你的心,就我个人认为,这是徒劳的,因为温病跟伤寒纵然有些许不同,也是大同小异,并非完全不同的两类病,用伤寒方子同样可以治疗温病。我们和你的爷爷一样,都很清楚这一点。”
孙永泽知道,单纯的理论争辩是不可能说服他这位太医的,必须用事实说话,所以没有再分辨。
林亿看出来他心中不服,微笑道:“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不愿意跟我争辩了,但你有你的看法,这很好,就要敢于质疑,只有质疑,才会让你去探究,也才能使医术得以长进。我今日来,除了感谢你帮我治好那个病案之外,还想跟你讨论另一个病案,就是后面那个高热昏迷五天不醒的那个病案。我辩证为白虎汤证。还记得吗?”
叶知秋自然记得,点点头。
林亿道:“这个病人继续吃了两天的大剂白虎汤,还是高热昏迷不醒,上次你说我的辩证不准,不是白虎汤证,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只是当时你只说他是温病,没有说究竟是什么病症,也没有用方,今日我来,便是想跟你再探讨这个病案,听听你有何高见()。你先前说的这病患是热入营血,气分有热,又是怎么回事?”
叶知秋很是感动,堂堂一个皇室太医,竟然不耻下问一个十五岁的医馆学徒,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病患的面,这份胸襟,是何等的宽阔,急忙躬身道:“这人得的是温病,温病的发病机理和治疗原则都是完全不同于伤寒的,这是我一直强调的一个基本观点,而且,给温病辩证,也必须用一套独立于伤寒的辩证方法,叫做卫气营血辨证,此外还有三焦辨证,用这样的思路来思考温病,才能更准确地揭露温病的病因病机。我是用温病的思路来考虑这个病案的,而不是伤寒。我说得这人热入营血,气分有热,都是从这种理论角度来思考的。”
林亿点点头,微笑着瞧瞧孙兆,道:“令高徒已经能著书立说了,嘿嘿,后生可畏啊!”
“林兄不要夸他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来得谬论,在这班门弄斧。”孙兆道。
他这么一说,孙永泽便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
林亿笑了笑,道:“孩子嘛,奇思妙想总是有的,我们当学徒的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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