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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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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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宿命】
一众丫鬟婆子低着头不吭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见到叶知秋他们进来,急忙都跪下了。
碧巧忙问道:“怎么了?骂什么呢?”
邀月气得高高的胸脯不停起伏,指着众仆从道:“这帮不要脸的,风还没刮起来呢,便要把家什都转出去,找我准假。还有没有良心!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全都撵出去,找些忠心的来,免得有了三灾八难的,全都当缩头乌龟!”
叶知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叹了口气,道:“趋吉避灾,人之常情,他们要走,便由得他们吧!”
一个老婆子跪趴两步上来,磕头道:“少爷,不是我们要走,只是把一些平素攒下来的贴己转出去,免得到时候抄家……,呸呸!打你这张乌鸦嘴!”自己说着,打了脸颊两下,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怕到时候有什么闪失,家里人还指望我们在府上挣点钱养家糊口呢,体己转出去了,我们自然是要守在府上的,老太爷、老爷、太太、奶奶,还有少爷小姐,对我们都当亲人一般,我们哪有那黑心,在这当口走人啊,实在是不得已,还请少爷恩准啊()。”
她这么一说,一众仆从都跟着附和,磕头咚咚的。
邀月怒道:“不行!太太都没把细软转出去,你们凭什么转出去?太太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真要是这天塌下来了,我却也不阻拦你们,这天还没塌呢,你们这算什么?存心动摇人心,自乱阵脚不是?”
那老妇苦着脸道:“姑娘,真要等到天塌下来,只怕就来不及了呀,老身在府上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攒下来这点体己,还指望着养老的呢……”
“便是天塌下来,也没你们什么事!抄也不会把你们的家资抄走,你们瞎操什么心!”
旁边一个婆子嘟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城门失火还殃及池鱼哩……”
“你们……”
“好了!”叶知秋一摆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咋地咋地!由他们去吧!”
“多谢少爷恩典!”一众人磕头咚咚,爬起来,各自跑回屋里收拾细软去了。
邀月跺脚道:“少爷,你这是,唉!”
碧巧向着叶知秋说话,道:“大爷二爷他们园子也都忙着往外转东西呢,也不是咱们一个园子,只是太太一直不愿意,方才少爷去说了,太太也还是不肯。唉!”
邀月哼了一声,道:“不能任由这帮奴才胡来,别乘火打劫了,我得到门口盯着,不许他们乱拿。”说罢,急匆匆跑到跨院门口,两手叉腰守着。
叶知秋走回房里,在大堂椅子上坐下,碧巧站在他身边,两人谁也不言语。半晌,叶知秋才道:“文砚呢?在不在?”
“不定在收拾东西呢()。”
“那算了……”
刚说到这,便听到廊下有人跑了进来:“爷,您叫我?”正是贴身小厮文砚。
叶知秋奇道:“人人都在收拾东西转出府去,你怎么不去忙?”
文砚涩涩弟笑了笑,道:“我不转。”
“为啥?”
“生死有命,几两破银子,值不当的,府上老爷太太少爷待小的跟自家人一样,小的自也是当作孙家人,那便是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叶知秋想不到这十一二岁的小家伙,居然能说出这等话来,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当真是疾风知劲草,好样的!”
“多谢少爷夸奖。”
“你现在去老太爷园子那等着,老太爷一回来,立即就来回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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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用和与两个儿子一个长孙四人站在皇宫门口,眼看着众位翰林医官一个个低着头面色漠然从身边从过,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不禁长叹一声。
身后有人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孙用和转身瞧去,却正是这一场大难的挑起者高保衡!
高保衡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了捋下巴黑黝黝的胡须,面颊上有几分得意,缓步走了过来,道:“孙老太医,高某劝你,还是认罪服法吧,免得费事()。”
孙用和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高保衡道:“今日论辩,结论已经昭然若揭,难道孙老太医一定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孙奇怒道:“姓高的,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我自然要得意!我能为三位皇子申冤雪恨,告慰他们在天之灵。自然是要高兴的。”
“什么申冤雪恨?”孙兆也怒道:“你是说家父谋害三位皇子?你这是血口喷人!”
高保衡冷笑:“是不是血口喷人由不得你我,那得由事实来定,用方有误,误失人命,若是布衣百姓,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三位皇子,那可是十恶重罪。劝你还是回家安顿安顿,准备料理后事吧!哈哈哈……”说罢,扬长而去。
孙用和站在那里,一阵风吹过,头上长翼乌纱帽竟然被吹掉了,一路滚了出去。孙永轩急忙追上去拣起来,连吹代拍,拿了回来,躬身两手递给爷爷孙用和。孙用和没有接,站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上的银发也散乱了,丝丝的飘着。
旁边孙奇从儿子手里接过乌纱帽,拍了拍,端端正正给父亲戴上。
孙用和这才如梦方醒,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往前走,来到停放车轿的地方,钻进了官轿。孙奇和孙兆也分别进了自己的官轿,孙永轩则上了马,吩咐起轿,一众人忽悠着离开了皇城。
回到孙府,望见的景象让他们简直目瞪口呆,只见满院子的人都扛着包袱抬着箱子,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
孙用和长叹一声,把轿帘放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孙奇却是怒了,吩咐停轿,下来指着那些奴仆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东西抬到哪里去?”
奴仆赶紧放下东西,躬身答道:“是大太太吩咐的,把这些送到大太太娘家存放,以免将来被抄家抄走……”
“放屁()!”孙奇气得全身发抖:“谁告诉你们要抄家?谁说的?”
“是……,是二太太说的。府上都在转东西呢……”
孙奇猛转身,瞧着孙兆。孙兆正挑着门帘往外瞧,他昨晚上跟自己妻子说了,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自己个悄悄把东西转出去就行了,不料还是走漏了消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不禁脸上变色,瞪眼道:“胡说!谁说是二太太说的?嗯?”
那仆从吓得赶紧闭嘴,低着头。
孙用和在轿子里说了句:“走吧!”他的轿子忽悠着进了院门。孙奇指着那些奴仆道:“立即把东西给我抬回去!谁再敢把东西拿走,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个园子的人,通通乱棍打死!”
一众仆从急忙答应着,慌乱地把东西往回搬。
孙奇他们轿子跟着孙用和来到正堂,这是孙用和的住处。孙用和下了轿,也不看他们,只是低着头迈步进去,过了穿堂,一直来到正屋大堂,在椅子上坐下。
孙奇、孙兆和孙永轩三人跟了进来,在两厢站立,也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老管家李有才亲自泡了茶端上来,放在孙用和身边,望着站着的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端茶。
孙用和仿佛这时候才发现他们三个在屋里一样,道:“坐吧,都坐吧!”
三人这才在两边椅子上坐下。
孙用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今日听审,你们觉得咱们胜算几成?”
孙奇欠身道:“父亲用方一直非常谨慎,三位皇子的处方,并无明显不妥之处,应该抓不到咱们什么把柄的()。”
孙兆也勉强笑着符合。
孙用和目光落到了长孙孙永轩身上:“你的看法呢?”
孙永轩沉吟片刻,起身躬身道:“孙儿以为,今日之事,不容乐观,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处方审慎严密,医官都没有提什么不同意见,所以倒也无妨,只是二皇子的处方,争议很大,孙儿冷眼旁观,见那姓高的一番言论,引得不少医官点头,只怕颇觉值得商榷。所以,我们还是应当重点研讨这二皇子的方子,想好完全对策,明日才好应对啊。”
孙用和缓缓点头:“是啊,以你之见,这方子,可有不妥之处?”
孙永轩急忙躬身道:“爷爷、伯父和师父在上,孙儿不敢擅言评判。”
“叫你一起去,便是因为你是孙辈里医道最深,人也沉稳,处事冷静,善于观察,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若是被人抓到了把柄,那可就一败涂地了!”
孙奇瞧了儿子一眼,道:“老太爷让你说,你就说吧!”
“是!”孙永轩轻咳一声,道:“围绕二皇子的诊治,争议其一者,辩证。爷爷最初辩二皇子的病为风寒表证。对此,孙儿冷眼旁观,没有什么争议,只是后面突然出现坏证,而对坏证的辩证,爷爷辩证为类似阳明腑实证。究竟是什么病症,只怕就是争议的关键,我瞧不少医官都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其次,是用方,爷爷用方是否妥当对证,肯定又是争议焦点,孙儿听今日爷爷阐述用方思路,觉得很是对症,但是,冷眼观瞧高保衡,似乎已经找到了爷爷方中的破绽,这个破绽,也不用多想,自然就是方的来处,——这方是爷爷的经验方,而不是经方,能否将经验方直接用在皇子身上,只怕便是争议的核心!”
【第34章 奇怪的事情】
孙用和缓缓点头:“永轩分析得很清楚……”
刚说到这里,就听门房进来躬身禀报:“回禀老太爷,四少爷来了()。说要求见老太爷。”
孙兆冷哼一声:“这时候他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孙用和一摆手,道:“叫他进来吧。”
片刻,叶知秋迈步进来,望见四个人,便猜到了他们正在商量对策。
孙永轩瞧见他,苦笑道:“四弟,明日大哥有事,不能到医馆坐堂了,你跟二哥抄方学医好了。”
叶知秋心想,我才不跟孙永辕抄方呢,那小子品德不行,医术再高也没用,更何况他医术也不怎么高明()。笑了笑,上前躬身道:“我来不是为这件事。——爷爷,我能参加你们的讨论吗?”
孙兆皱眉道:“参加什么讨论?你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你就参加?”
叶知秋道:“下午我和师妹去探望了范仲淹范爷爷,他已经告诉我们了,府里也已经传开了,说皇帝下旨,要翰林医官院听审二皇子不治夭折医案,这三个医案都是爷爷主治的,高保衡弹劾爷爷说爷爷治二皇子‘误不如本方’,要将爷爷治罪。我知道今天在翰林医官院组织了听审,明日还要继续。我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想一尽绵薄之力,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所以就来了。”
孙兆不耐烦道:“你瞎掺乎什么啊?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了,就该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我们这正商量呢,你就别来裹乱了!”
叶知秋道:“那我能看看爷爷的三个病案的医方吗?我回去自己个琢磨琢磨也好。”
孙兆心情很不好,今天的听审,虽然只是听孙用和阐述给三个皇子治病的经过和辩证、用方的经过,还听审了当时和药、煎药、尝药、送药的医师药师的阐述,诸位翰林医官还没有阐述各自的观点,但冷眼旁观,便知道不少医官是有话要说的,特别是高保衡,更是一直冷笑不断,明日看样子是凶多吉少,本来就心情烦躁,回来就听到自己妻子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满府的人都在乱搬东西,又丢了个大脸,更是羞愧,现在又听叶知秋这傻瓜蛋跑来说要一起研究,还要看老太爷的用方,当下便怒了,呵斥道:“你要看医方,你连病都不会看,你看得懂吗你?瞎捣乱!还不出去!”
孙用和道:“不要这样说他。永泽,你过来!”
叶知秋急忙迈步来到孙用和身边,孙用和瞧着他,道:“你把《伤寒论》阳明热证的条文背给我听听,你要背得出来,爷爷就把药方给你看。”
叶知秋朗声道:“阳明病,脉浮而紧,咽燥口苦,腹满而喘,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若发汗则燥,心愦愦公对切反谵语。若加温针,必怵惕、烦躁不得眠。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
孙用和听的连连点头,微笑着对孙兆道:“你听听,这孩子对伤寒论还是很了解的,应该能看懂我的方子,他说的不错,就让他看看方子,也未尝不过。”
孙兆忙躬身道:“是。”
孙用和取过一叠处方,递给叶知秋道:“这是我医治二皇子的所有处方。你拿回去看罢。除了处方,还有我誊抄的当时的病案记录,上面记录有二皇子的病症。你慢慢看,不懂就找些医书查。至于参加讨论,就不必了,倒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你没有参加今日听审,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们需要商议的东西很多,你先看处方,明日听审,你也一起去听听。或许对你以后学医有些用处。”
叶知秋躬身答应,接过那一叠处方,又给孙用和鞠了一躬,转身出了门。
他并不着急着拿出来看,只见满院子的人都在三五成群的嘀咕着,院子里放了好些箱子,大爷孙奇不让搬出去,而大太太又强令要搬,仆从们无所适从,都放在院子里等着下一步发话。
叶知秋瞧着他们,他们也瞧着叶知秋,目光很是复杂。
叶知秋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岳氏还在佛堂念经,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仆从们聚拢在廊下,也在议论着,一些人脸色很是焦急,一些人暗自得意,想必是一些人已经把东西转出去了,一些人却还没有来得及转,就被大爷回来时喝住了。
叶知秋回到书房,关上房门,拿出处方,按照日期排列,一张张看了起来。
二皇子时年已经七岁,病症初诊即是高热,微恶寒、咳嗽,吹风时恶寒加重,遍身无汗,头昏头痛,双目发胀,渴饮不甚,咳嗽痰白易咯,大便稀溏,小便深黄,颜面发红,眼窝微微有些浮肿,眼白有血丝,舌正红,苔薄白腻,胸腹红疹散在可见,不痛不痒,压之褪色,脉浮紧数()。出诊辩证为风寒外束,兼有停饮,治法是辛温发汗,宣肺化痰,用的麻黄汤加味。
麻黄汤煎好后先服一半,还是没有出汗,过了小半时辰再服一半,到夜间便大汗出,但是高热不退反而更盛!急招孙用和复诊。
复诊见二皇子面红耳赤,双目流泪,语言颠倒,掀被躁动,如欲狂之状。而且胸腹红疹密布,颜面四肢稀疏,疹色深红,舌质红苔浮黄而腻,脉滑数。
看到这,叶知秋已经明白了,从症状来看,二皇子得的是风温挟湿。按理风温应当是烦渴,但是二皇子是渴饮不甚,不过,从舌薄白腻来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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