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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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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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公主问道:“他们会烧些什么陶器?”
伍封道:“他们所制之陶器,有釜、甑、盘、登等等,相当精致。其实这陶器之所以有名,不全在于其精致,而在于其产量之大,销往列国,据说连朝鲜国也大为盛行。”
妙公主大感兴趣,道:“这可了不起。咦,你家不也是烧陶器到处卖吗?”
伍封道:“我说的这陶器,就叫‘须惠陶器’”
妙公主笑道:“原来是说你家的陶器,自顾自夸嘴。”
伍封笑道:“我家的不也是你家的?我们虽然制陶铸剑,不过全是由渠公销往列国。听娘亲说,我们初到齐国时,铸刀剑衣甲四销,后来才设大窑制陶,眼下齐地之陶全产在我家,陶利虽薄,却因销量奇大,是以所收甚丰,胜过刀剑。眼下在宋、楚、燕、鲁、吴五国都开了窑,烧制陶器,而我们的陶坊,列国市肆都有一二间。”
妙公主道:“我在莱邑的公子府上时,府中陶器便少见,宫中更是多用青铜器,陶器更少。”
伍封点头道:“那是自然,铜器贵重,陶器价贱。卿大夫家中喜欢用铜器,庶人臣妾买不起铜器,才用陶器为多。你们在莱邑的邑地甚广,家中富足,自然以铜器为主,宫中更是不用说了。”
两人在前面说着闲话,那二十多个侍卫仍在后面跟着,路过一条小巷时,忽听右手边的闾里中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女子的哭叫。
妙公主向闾边巷中望去,远远见一群兵士挤在巷中闾门外。立时又忘了陶器的事,拉着伍封向巷中快步走去,众侍卫只好在后跟着。
走到近前,从闾外矮墙上向内看去,只见一扇小木门前,站着十多个兵士。那是一间小小的土屋,离闾边矮墙不过两丈余远,屋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叱骂和哭喊声。
伍封沉声问道:“干什么?”
那班兵士并不认识伍封和公主,一个胖汉撇嘴道:“关你鸟事?小子,休要多管闲事?”
十多名兵士见到妙公主这般美女,一起色迷迷地盯着她。那胖汉吞着口水道:“小娘子,你多大了?有了夫家没有?”
伍封大怒,喝道:“好大胆,你们是何人部下?”听屋内哭声甚急,夹杂着一名男子的狞笑声,急忙往屋内闯去。
那胖汉喝了声:“小子,想死了不是?”飞起一脚向伍封踢来。
伍封微一侧身,手起一拳,将那胖汉打得一个跟斗,摔出了十多步远,重重地撞在土墙上。
幸好他留了手,只是略略使力,否则非把这胖汉一拳轰毙了不可。
众兵士见伍封身手了得,脸上变色,一起拔出了剑,向伍封攻来。
伍封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长笑一声,迎了上去,只见人影闪动,片刻功夫,那十多名兵士纷纷跌倒。
一人在屋内叱道:“反了,反了!把这小子抓起来,送到营中细细拷问。”
这时,众侍卫已跟了上来,大声叱到:“好大胆,竟敢对公主和封大夫无礼!”
众兵士吓了一跳,一个个面色如土,立时跪了下来。
一人从屋内飞跑出来跪倒,愁眉苦脸地道:“实在不巧,今日又遇到封大夫。”
伍封见他衣衫不整,身上的革甲已脱了一半,仔细看时,原来是那恒善。
伍封怒道:“怎么又是你?”
恒善无话可说,不住叩头。
伍封不知道屋内如何了,牵着妙公主便往屋内走去。
4。2 庄王后人
屋内比外面稍暗,幸好东墙上的木窗还算大,此时阳光透了进来,照在屋中。
靠西墙处有一张土炕,一人躺在上面,见伍封二人进来,欲要起身,勉力坐起来,旋又跌躺下去。
两人走到炕边,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美貌妇人,年约二十七八岁,体态丰腴妖娆,眉目如画,只是脸色苍白如纸,轻轻咳嗽着,似是患了重病一般。
那妇人喘道:“多谢二位相救,否则,妾身必被这些兵士污辱了。”指着桌边的桌几道:“二位请坐,妾身无力身软,失礼莫怪。”
伍封与妙公主在桌几边的席上坐下来,妙公主道:“你病了么?我让人替你请大夫来。”
妇人摇头道:“不必了,我这病已拖了三个多月,早就死了一大半了,这三个月未曾出过这屋子,今日只是出门晒一下日头,便遇到这事。”
伍封见她衣着虽然平常,但风姿慑人,不似普通人家之妇,问道:“夫人究竟是什么人?”
妇人叹了口气,道:“妾身是楚国人,是楚国的钟大夫送给相国田恒的歌姬,人都叫我作楚姬。”
伍封惊道:“既是相府中的人,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楚姬眼中掠过一缕怨怼之色,道:“妾身本来是服侍相国的,有一晚,相国将我赐给了门客犰委。谁知第二天便是阚止之乱,犰委竟然弑君。若非相国暗中派人将我放走,定会被兵士拿出,免不了要陪犰委族诛斩首。妾身本想回楚国去,可因为小妹尚在相府中,又不敢再进相府,只好设法等她出府,带她一起走。好不容易接了她出来,我偏又病倒了,只好藏匿于此,等病好了回楚国去。”
这时,一个侍卫进来,道:“公主、封大夫,那些士卒是左司马的家人,说是偶尔到此,瞧见此女,便生了歹意。”
伍封道:“带了那恒善来。”
侍卫将恒善押了进来,伍封道:“左司马府大人多,自然也有管不到之处。恒善,在下数日之内,便遇见你两番做恶,可见你素行无赖,作恶多端。在下这便将你们送到大司寇署中,请晏老大夫治你们的罪。”
恒善大骇,心道:“晏缺那老家伙素来冷口冷面,与左司马又有些不和,若是进了他的官署,哪还有命出来?”连忙跪下大声道:“封大夫饶命,小人是一时间起了色心,如今小将知错了,请封大夫看在家父面上,饶过小将这一次。”
这时便听外面有人惊呼一声:“咦!”又听众侍卫喝道:“干什么?休要进去。”便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伍封听这声音,便知道是有人要闯进来,众侍卫卫却怕来人冲撞了自己和妙公主,正在阻止。
伍封抬头往门外看时,却见一人已经站在门内,外面的二十侍卫竟没能拦住这人。仔细看时,竟是那名叫月儿的小姑娘。
伍封不由得心中一喜,道:“月儿姑娘!”
月儿也认出是伍封,惊道:“封大夫!”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相视一笑。
原来,月儿从外面回来,见屋外大批人等,不知道发生何事,还以为是捉拿楚姬的人,恐楚姬有失,急忙冲进屋。那时侍卫怕她冲撞了公主,一边喝斥,一边伸手,或挡或抓,不料二十人同时出手,竟连月儿的衣角也没碰到,被她闯进了屋,吓得连忙追过来。此刻见月儿与伍封是旧识,这才放心,退了回去。
伍封喜道:“月儿姑娘,这几日为何没去华神医的医坊?在下先前还去华神医处问过。”
月儿还没说话,妙公主嗔道:“原来你几日没进宫看我,是去华神医的医坊找这丫头!”
伍封从小在家中,因父亲伍子胥国事烦忙,陪他较少,大部分时间是跟着母亲庆夫人,尤其是是来齐国后,全由母亲照顾生活起居。庆夫人是公主之尊,身边侍女众多,因此伍封可说是在女人堆中长大,是以应付女子,格外的有办法。
应付妙公主更不用说,伍封对妙公主这性子了如指掌,知道此女性子稍粗稍急,却是豪爽率直,当下瞪了妙公主一眼。
妙公主素来是刁蛮任性惯了的,不料伍封瞪她一眼,她反而一愣,不再说话。
恒善一见月儿,苦着脸道:“怎么又是月儿姑娘?这可真是……那个冤家路窄。早知道月儿姑娘在此,小人就算打死也不敢进来。”
月儿看着这情形,又看看楚姬,对发生的事情,心中猜出了七八分。
楚姬道:“公主,封大夫,这就是妾身的小妹,唤作楚月儿。若非她适才不在,恒善非被她扔出去不可,便不会发生这事了。”
楚月儿道:“适才月儿去了华神医处,为姊姊求药,华神医说封大夫早间也去过。”她脸上微微一红,自然是因华神医告诉他,伍封打听她的住处。她语声温柔婉转,妙公主在一旁听着,心中大生好感。
伍封转过脸来,对恒善道:“子剑是先君和相国的剑术老师,名列我大齐三大剑手的第一,听说他家规森严,怎会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你还是相国的亲属,行事更当慎重,勿要损及相国的名声。看在相国和子剑面上,今日且饶了你一命。不过,你是军中之将,是左司马的下属,与左司马的家人不同。你所犯的是军令,若是交到大司寇或左司马处,依军律定会重重责罚,说不定连头也斩了下来。来人,将他打三十棍后放回去。我既已责罚过你,左司马定不会再加责罚。”
恒善面如土色,心中叫苦不迭。其实,他官职虽小,却有田恒和子剑两大靠山,在临淄城中是谁也不敢惹的人物。今日他虽然犯错,终是未曾得手,若是被押回了军营或相国府,最多被责骂几句了事,哪里又会打他?可今日撞在伍封手上,伍封表面上说得好听,其实是存心折辱。当下被侍卫拖了出去,当着众兵士的面责打。
恒善在城中一向横行无忌,恶名远播,有时碰到宫中侍卫,将宫中侍卫丝毫不放在眼里,这些侍卫本就心中有气,得此良机,自是下手能有多重就有多重,打得恒善哭爹叫娘。
妙公主此刻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封哥哥,这人可恶得很,为何不杀了他,只责打他三十棍,实是便宜了他!莫非你真的怕那个什么子剑?”
楚姬道:“公主错怪了封大夫。这恒善官职虽小,其姊却嫁给了田恒的儿子田盘,是以除了有子剑这个靠山外,还有田盘在背后撑腰。何况他最会阿谀奉承之道,连田逆也十分看重他,若非在军中的时间短,怎会只是个带兵尉?他是田逆的下属,要是将他押回了营,田逆最多只会骂他几句,根本不会责打他。要是真的送到晏老大夫府上,他终是逼奸未遂,也不算太重的罪,何况他背后关系极广,等送了去,说情的恐怕早就等在了晏老大夫府上了,徒令老大夫为难。封大夫此时不打他,便没人能打他了!”她在田恒府中日久,对这些事所知甚详。
妙公主这才释怀,笑吟吟道:“原来如此。喂,月儿,我看你好像有些本事,这些侍卫竟拦不住你。”
伍封认认真真地道:“公主,这位月儿姑娘可了不起,身形步法极妙,我想拜她为师!”
妙公主睁大了俏眼,惊道:“不是吧?”
楚月儿格格笑道:“封大夫说笑的,月儿比封大夫的本事差远了。”
楚姬叹道:“田恒对这恒善无甚好感,但子剑却是个出名护短的人,今日封大夫打了他的儿子,恐怕不会善罢干休。”
伍封微笑道:“子剑虽然护短,但这件事毕竟是他儿子的不是,他最多只能用其它的藉口来找我的麻烦。哼,他尽管找我便是,我又怕过谁来?”
妙公主和楚月儿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觉得这人天生有一种英雄气概,气势弘大,令人心折。
一个侍卫进来,说是责打完毕,那恒善已经痛晕了过去,由那帮吓得魂不附体的田逆府家人抬走了。
伍封道:“今日打了恒善,事情闹得不小。月儿,你们在此地可不能停留了,以免被人发觉令姊身份,多生事端。因在下府第在城外,夫人治病不便。在下想请二位先到渠公府上暂住,先替夫人治病,你们觉得可好?”
楚月儿看了看楚姬,楚姬点头道:“既如此,便打扰封大夫了。”
伍封看着楚月儿,又道:“日后你们便留在我府中,相国那里我自有办法应付,可好?”
楚姬和妙公主都看得出来,他对楚月儿甚是喜爱,因此要将她们留在自己府上。
妙公主心道:“这月儿长得虽丑,说话却温柔,怪不得封哥哥喜欢。她身手甚好,说不定日后有相助封哥哥之处。”道:“如此甚好。”
楚月儿微笑点头,楚姬喜道:“我们在齐国孤单无靠,正无处落身,封大夫愿意收留,那是最好不过。”
伍封吩咐一个侍卫道:“你立刻回宫叫几乘马车来,一阵将楚姬夫人送到渠公府上去。”那侍卫恭恭敬敬答应,众侍卫眼中满是尊敬之色。
楚月儿向众人告退,入内梳洗。
妙公主看着楚月儿的背影,笑道:“夫人姐妹两个孤身在这临淄城中,胆量倒是不小。只是时间长了,难免类似今日之事。”
楚姬点头道:“公主说得是,月儿年纪虽幼,但天生力大,剑术也好,等闲的人也能打发,不过我们藏身闾里,数月间也无甚人来纠缠。”
伍封喜道:“原来月儿还会剑术!”又道:“夫人眼下处境虽难,但风韵高致,想来出身不凡?”
此时列国纷争,最重武事,是以各国贵卿、大夫、士人都重剑技和射艺,剑术一道是贵族独有的技艺,百姓无从学起。楚姬的妹妹身怀剑术,如果不是田府所传,便是自身带来的技艺了,伍封故有此问。
楚姬叹道:“其实妾身是楚庄王之后人,姓芈,后来楚国为争王位多番生变,手足相残,这一族便逐渐没落为士族,改为楚氏。一族之中,唯有月儿才是楚庄王的直系后人,也是一族之长。妾身说起来是月儿的姊姊,其实只是月儿的族人。月儿父母亡得早,又无兄弟姊妹,是妾身将月儿养大的。钟大夫是楚王的姑父,后来族人为了讨好他,十余年前将妾身送给了钟大夫。
其时月儿只有四岁,妾身见族人无良,怕她被人欺负,遂将她带到钟大夫府上。钟大夫与妻子季公主膝下并无子女,对月儿十分钟爱,视若己出。可后来白公胜求娶月儿,季公主不喜白公胜,说此人狂妄自大,久必有祸,再说都是楚王一族,同姓之人,不可婚配。可楚国王位继立,常伴弑杀,楚王一族人多,恩怨交织,其中不乏仇视庄王后裔之辈,钟大夫与季公主不敢泄露月儿的身份。白公胜不知道月儿与他是同姓,纠缠不休。数年前田相国出使楚国,他与钟大夫是旧识,十分交好,钟大夫忽有了主意,便托请相国,将月儿寄养在齐国,妾身要侍奉月儿,这才一起到了齐国。到相府之后,相国将月儿交给大小姐田貂儿照看,妾身却被留下来,服侍相国。大小姐喜酿药酒,家有药田,月儿最喜欢在药田玩,后来便给大小姐打理药田,以此消遣。”
伍封和妙公主大为吃惊,不料楚月儿姊妹竟是楚国王族,流落齐国。
伍封向屋内扫视一眼,心中暗叹,想不到楚庄王雄才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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