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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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科技军阀- 第6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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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第一道堑壕后一度出现的有利转机消失了,形势重新变得对他和9连严峻和绝望起来。成玉昆手里只剩下一个在高地西北侧山脚下狙击希连山苏军援兵的3排,而这部分苏军目前又被来自大鼻子峰大山腿正北方的一挺重机枪和东北方的一挺轻机枪的火力有效地遏制住了,他便做了自己认为现在惟一能做的事情:先是用小喇叭,然后又派通信员乌兰特传达他的命令,让商玉均带领3排投入对高地的攻击。

早在全连从631高地南方大山腿西侧冲沟里出发,向634高地运动时,商玉均心中就模糊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层奔袭途中一直笼罩在他眼前的黑色纱幕又出现了,它使得夭地山川草木连同太阳再次蒙上了一层稀薄的灰黑色。但在1排没有于633高地西侧冲沟里遭到634高地西北侧苏军的狙击之前,他的情绪基本上还是能够控制的,不愿相信心底涌出的那种不祥的预感的。然而随后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变发生了,634高地上响起了枪声,一直笼罩在634高地地区的沉寂被打破了!1排2排的队伍从前面退潮一样压回来,猛地,商玉均眼前那层黑色纱幕变得厚重而真实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在一号岭南大坡奔走时他只要能躲过苏军的子弹就够了,现在不同,他和全连要迎着苏军的弹雨冲上去。

此时的他需要运用全部的生命感觉去应付眼前的事变,他的行动就不再被正常的和深层的理性思维所支配,而仅仅为求生的冲动和一个排长的责任感所左右,全部生命意识也一概被阻隔到由惊恐凝结而成的感觉意义的冰层之下。这冰层开始还很薄,等他带全排出了632、633高地间的岭谷,秃鹫岭方向诸高地及634高地那座四面悬崖的主峰接连撞上眼帘,它在他的生命里就变得异常厚重了!

战争就这样迅速改变了一个入。商玉均此刻既然已无法思考,他就不再是原来的商玉均而成了另外一个入了。世界在他只剩下一个个不断出现的威胁和危险,他生存的意义也仅限于躲开这些危险和威胁,或者消灭这些危险和威胁了;过去他做每一件事情总要经过一番书斋式的沉思冥想,现在他生命中没有这种障碍了;他成了一个新入,一个仅在生存的意义上存在而非在思考生存的意义上存在的入;随着战斗进程的发展,他还成了一个被自己的理性完全抛弃、真正属于战争需要的入。

由于634高地主峰给予他的第一印象异常狰狞,跨过633高地东南侧山腿棱线时商玉均就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刚刚跟随成玉昆到了高地东北侧洼地中部的卵石圈背后,枪声就响了,他看见一道青烟,“嗖嗖嗖”地从自己身边草地上划过,马上一个滚翻,躲到一块卵石下面。恐惧让他的脑袋登时胀大,于是虽然眼睁睁地看到跟在身后的一个入——运动途中跑进3排队伍里来的炊事班长——被接着打来的第二串子弹击中,倒下去,内心竞没有感觉到更大的震动。又一长串子弹顺着他身体右侧的草地泼洒过来,商玉均闭上眼睛,一瞬间内心里涌满了绝望。这串子弹擦着他的裤管掠过,将脚边一丛灌木的枝条齐齐削去一截。睁开眼睛他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就在他身边,刚才苏军的子弹掠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半圆形的黑石头,让他的惊恐变得无以复加的是它居然是一块会爬动的黑石头!忽然它不动了,“叮叮当当”地为商玉均挡住了一串来自西方大鼻子峰山腿的子弹。接下来它又动了,慢慢地向倒在商玉均脚后的炊事班长爬去。

他终于看清了:它不是一块黑石头,而是一口倒扣的行军锅;也不是这口行军锅在爬,而是身背行军锅的炊事兵于长贵正冒着弹雨向炊事班长的遗体一寸一寸爬去,试图为后者做些什么。

商玉均清醒了些,真正理解了炊事班长的死,简单的惊恐裹挟着悲愤,猛然堵上了他的咽喉!

爆豆般的枪声中,一个入爬到他身边来,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排长!排长!你听!……连长用小喇叭调我们呢!……排长,连长命令我们去高地西北侧打狙击!……”

商玉均已经听到成玉昆的指挥喇叭发出的声音,却没有一下认出冲他叫喊的入是谁。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奇怪的、被惊恐和激情扭歪的脸,左腮上一道口子正汩汩地向下流血。那个入看出了他眼中的迷惘,瞪圆了双眼,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排长!我是吕立伟呀!……”

商玉均认出了吕立伟,心中的惊恐和悲愤一起涌上来,却不明白吕立伟对他吼了些什么!

“排长,连长在调我们!……”吕立伟又把方才的话对准他的耳廓喊了一遍。

商玉均这次听明白了,他的生命活动既已处在单纯感觉和做出机械反应的水平上,高地上苏军打下来的子弹和炊事班长的死带给他的恐惧就又被他忘记了!

“3排,跟我来——!”他喊了一声,从藏身的卵石下一跃而起,快步向高地西北侧奔去。一个入蓦地从后面扑上来,抓住他的两肩,一下把他按倒在草地上!

一串机枪子弹贴着他的后脑勺飞过去,吱吱叫着钻进右侧的草地。商玉均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发觉七班长吕立伟刚从自己身上滚到一边去,奇怪的丑脸上异常惊惶和愤怒,帽子和冲锋枪也远远地甩到前面去了!

“排长,要低姿匍匐前进!”吕立伟的眼睛瞪得溜圆,气愤地冲他高声叫嚷。

商玉均意识到刚才的危险,瞪大了失神的眼睛。吕立伟丢下他,示范性地向前爬,途中拣回了自己的冲锋枪。商玉均冷丁想起了他喊出的那个战斗术语的含意,跟在吕立伟后面低姿快速运动起来。

他比吕立伟晚两分钟到达高地西北侧山脚下那道带状的卵石丛后面。这儿恰巧是高地上方苏军的射击死角,大大小小的卵石错落有序地摆列着,卵石中间是1排长李安生牺牲前从633高地西侧的冲沟里望见过的一丛丛一入高的茅草,以及茅草丛中那一根根高挑的开满雪白花朵的金银花枝条。商玉均一分钟前还只注意高地上方苏军射来的子弹,现在注意的却是出现在高地西侧冲沟里和大鼻子峰山腿上的苏军了。苏军大约有一个连,还没有完全到达,最先到达的两挺机枪在山腿顶部梁线上架起来,其中一挺向634高地北侧洼地中部的华军实施压制射击,另一挺用来对付633高地西侧冲沟里仍在不屈战斗着的一班。似乎正是由于来自后一个方向的火力骚扰,先期到达的苏军没能马上越过冲沟。不过目前一班的火力已经很微弱了,不再能对大鼻子峰山腿上越聚越多的苏军构成威胁,苏军的步兵就在上述两挺机枪的掩护下,成一路纵队越过山腿顶部的梁线,顺东侧山体表面的一道裂沟,快速冲到下面冲沟里来。最前面的苏军甚至已到达这道不足百米宽的冲沟的底部了!商玉均一闪念间想道:他和吕立伟两个入是挡不住正向他们蜂拥过来的整整一个连的苏军的!面前这块生满暗绿色苔藓的卵石背后,便是他的死地!

吕立伟已在他右侧打响了!“哒哒哒哒哒——!”商玉均看见,由于他们和苏军的距离不足50米,吕立伟的一个长点射竞使冲沟里跑在前面的七八个苏军应声倒下。后面的苏军“哇哇”叫着,朝大鼻子峰山腿退去。在那道通往山腿顶部的裂沟里,后退的苏军还和继续往下涌的苏军拥挤成了一团!吕立伟的枪声给了他极大的振奋,仅仅为了对抗正在到来的死亡,他也毫不犹豫地向苏军射出了第一个长点射!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次射击的成绩如何;扣响扳机的同时,他已经用眼角的余光从大鼻子峰山腿的梁线上看到了一缕灰褐色的烟火——那是一道红白的火舌,被他眼前的黑色纱幕改变了色调——商玉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1排重机枪子弹就飓风乍起一样打过来,“啪啪啪”落到他面前的岩石丛中。他本能地想把头低下去,但是一团温热粘稠的液体比他更快地从右侧另一个入身上泉水样喷出,“啪”地一声打在他眼睛上!

这是一次有力的、猝不及防的打击!还没睁开眼,商玉均就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吕立伟只“哦”了一声,手中的冲锋枪就中断了射击!顷刻间,他脑海里似有一窝蜂“嗡”地一声炸开了!

……重新睁开眼时他看到的已是一个红色的世界了——红色的夭空,红色的山峰、山腿和冲沟,红色的岩石、树木和草地,一些活动的红色的小入儿,等等;对此他竞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只是心中多了一种急切,一种激愤,他明白现在高地西北侧狙击阵地上只剩下他一个入了,刚才退却的苏军又下到冲沟里,向他冲过来,他必须将这股越来越近的苏军击退;大鼻子峰山腿上,苏军的重机枪还在朝这边射击,他不愿意听到它那赅入的啸叫声,他的双耳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七百零六)真实的死

战场对他突然变得异常沉寂,他觉得这样很好,没有感到什么不正常;更奇异的是,在这个新的红色的世界上,冲沟里和对面山腿上苏军的行动,一发发炮弹落地后烟火的腾起,都是极其缓慢的,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不像真实的景观。//变得缓慢的还有苏军用步枪冲锋枪轻重机枪射过来的子弹:他早就看到对方枪口闪亮了赭红色的火舌,子弹落到他前面的岩石上却像过了半个世纪!他不再着急了,那些惊恐,那团堵得他喉头无法呼吸的东西,都仿佛在这个变形的和无声的世界里被化解了。死亡已成了既定的命运,他对它就无动于衷了。沉溺在这个新奇的红色世界里,他甚至渐渐安静下来:世界变了形,战争也变了形,它不再像一场真实的厮杀而像一场游戏。既是游戏,对他就不算什么了!

他开了枪。他射出的子弹飞行速度也是缓慢的。很晚他才看到冲沟里跑在前面的一个苏军向后倒下去。接着第二个苏军也倒了。后面的苏军退回去,他们白勺步子像踏在棉花上的一种舞蹈。

商玉均的注意力被一个苏军吸引住了:他从后退的一路队形中单独跑出来,不知为何脚底缓慢地腾起了两团黑红的烟火。那个苏军的死亡速度尤其缓慢:他慢慢向空中飞起,又慢慢落到地下;然后又有一团烟火慢慢腾起,再次将他举向空中,落到第一次烟火腾起的地方,不动了——这是死亡,却不像真实的死亡!

冲沟里的苏军退到山梁线那边去了。商玉均把枪口转过去,瞄准山腿上苏军的重机枪。他扣动扳机,然后期待着对方的反应。红色的重机枪活物似地颤抖一下,子弹凌乱散射开去;接着又一抖,重新振作的意思,缓慢地喷吐出火舌,将子弹打到他面前的草丛中来。商玉均朝对面山腿上望一眼,不禁感到诧异了:不知为什么,已连续两次由那条裂沟向冲沟冲击失败的苏军又第三次顺原路下到冲沟里来了!他们本可以选择一条或多条新的攻击路线发起冲击的!商玉均觉得这个红色世界里发生的战争越发不真实了:苏军好像在遵守一个早与我方订好的协议,认准这惟一的路走,一定要从这儿突破华军的火力封锁,打上634高地去。

他的怒火又被激起来了!苏军的行动显示出了他们白勺固执,这固执本身就不属于真正的游戏态度。,其中似乎包藏着一种让入不快的、要给对手以污辱的意思。商玉均不愿接受这种污辱,哪怕是在游戏中——你们非要从这条小路上过来,我非要在这条小路上堵住你们!

他并不知道他用一支冲锋枪在那块卵石后面坚持了多久,击退了多少次苏军的冲击,只知道苏军的每一次冲击都被击退了,还知道大鼻子峰山腿上苏军的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一直冲他射击,却全被他躲过了,相反他倒好几次击中了对方;以后又有入参加到战斗中,每当苏军重新组织冲击,他还没有扣动扳机,他们就纷纷倒下了。这些入的支援让他感到轻松。

一挺重机枪突然从北方631高地大山腿上愤怒地叫起来,将子弹猛烈地打到大鼻子峰山腿上;接着,从633高地主峰西南侧腰部,也有一挺轻机枪居高临下地朝大鼻子峰山腿上的苏军开了火。

它们立即给了苏军很大的打击,大大减轻了634高地西北侧山脚下9连3排狙击阵地承受的压力。商玉均听到了那挺新加入战斗的重机枪的叫声,也就于这一刻里恢复了听觉。世界仍是一个红色的世界,夭地山川草木和对面山腿上的苏军仍是变形的和丑陋的,但他的知觉却随着听觉的恢复重新苏醒了。他明白了许多简单而重要的事情:方才全排一直同他并肩战斗;631高地南方大山腿上的一挺重机枪刚叫起来,就从苏军和死亡的压力下解救了自己和全排;大鼻子峰山腿的苏军之所以坚持从同一条小路上向634高地冲击,因为它可能是苏军雷区中仅有的安全通道,苏军的雷区反而帮助他们守住了这条脆弱的狙击线。最后,他明白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之后自己并没有死,而曾用身体掩护过他的七班班长吕立伟却牺牲了。吕立伟仍1日躺在他身边,四肢展开,一双无神的大眼茫然仰望着夭空。商玉均伸出一只手,抹去了一直蒙在脸上的那层黏糊糊的东西。一刹那间,他眼前的红色世界又变成了一个被死亡的黑色纱幕笼罩的世界!

于是自634高地西北侧猝然响起枪声便凝结在他感觉和思维之间的冰层碎裂了!那以后发生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他亲自参加了一场战斗,亲自开枪打死了不止一个苏军。他跨越了那道战前本以为无法跨越的理性障碍,同苏军进行了殊死的拼杀。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死。想到这一切,一种难以遏止的悲痛就像潮水一样涌上了商玉均的咽喉,他突然大声地哽咽起来。

七班长吕立伟是川西山区一户农民的儿子。吕立伟是个孝子。他先是想当兵,后来又想当军官,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着爹娘。父母就他一个孩子,他希望自己更有出息。但上战场之前他还是想到了死,并在胸前衬衣口袋里留下了一封遗书。即使留下这封遗书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而只是想到了父母。

早上3团在一号岭的进攻战斗胜利结束时,他确曾为他们连可能不再参战而高兴过;但是当9连在634高地下进入战斗状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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