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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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4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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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却是怪得紧,朕拒绝金人停战要求,首相,次相,还有徐参政,都认为不可,你也是参政之一,如何没有看法?”赵谌奇怪地问道。
    黄潜善谨慎地回答道:“臣不习兵务,不敢妄加评论。”
    赵谌一笑,作太子时,对这人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不过他从重新回到中央这段时间看,他倒是踏实。
    “其实,宰执们反对,也是出于公心,朕能理解。但非常之时,用非常之策,这是权宜变通之计。金人屡次南犯,何其嚣张!朕此番决意打击其气焰!江西、淮西、荆湖诸路,雄兵数十万,如何作不得?”
    赵谌侃侃而谈,其用意,无非是想借黄潜善之口,将这个讯息传达给宰执大臣们。也不知道黄潜善明不明白,只低头听着。
    “朕还没有算上西军,倘若不然……对了,川陕许久没有消息,近日可有川陕奏本?”赵谌突然问道。
    黄潜善一时不答,就在刚才,在朱胜非的办公堂里,他亲眼看到首相将徐卫的奏本扔在一旁。按说,徐卫的奏本,那肯定是大事,朱相看完以后,应该马上报到官家这里。但观朱相举动,似乎有点什么。现在官家过问,到底说是不说?
    自己刚才也是无意看到,干脆就说没有?这自然是最稳妥的答案,不过……
    “或许有。”思之再三,黄潜善如此答道。
    赵谌当时就眉头拧成一团,问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或许有?”
    黄潜善沉默。
    赵谌脸sè更加不悦,突然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些什么,摒退对方之后,立即派内shì去中书政事堂,指明询问有无川陕奏本,朱胜非的回答是,没有。黄潜善不可能“无中生有”,但朱胜非却有可能“有而言无”,他压着川陕的本子作甚?
    小赵官家下午又召见有关官员,询问有没有收到过川陕的本子。这一问才知,一早,川陕宣抚副使徐卫的本子就送进中书了。
    赵谌很不痛快,认为朱胜非这是有意欺瞒。但念着他的拥立之功,不想让他难堪,又派内shì去政事堂,问朱胜非说,你仔细找找,是不是文件太多,疏忽了?没注意?
    朱胜非就是再笨,可当皇帝两次派人来询问川陕奏本之后,他也察觉到了。在案头上装模作样的翻找一阵,将徐卫的本子拿出来。
    “哼,他怎么说的?”勤政堂里,赵谌拿着徐卫的奏本,不满地问道。
    “朱相说,确实是没注意到。”内shì回答道。
    “一早就送去,他到下午还没有注意到?”赵谌冷笑一声。语毕,翻开本子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真喜得赵官家拍案而起!难怪宗弼要主动提出停战,合着是紫金虎搅了他的后院!真是天赐良机!
    就这么着,也没闲功夫去责备朱胜非,命人火速将此消息传递到前沿!
    兴元府
    川陕宣抚处置司,偏厅,徐卫故意不戴幞头,斜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张浚、马扩、张庆三个人都在。后两个倒没怎么样,只有张德远不时打量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宣抚相公,不管如何,使者是客,相公为何……”
    “你说我光着脑袋见客?”徐卫问道。张浚点点头,衣冠不整,是对客人的不礼貌。
    “那得分人,如果今天是夏主派出的使者,我自然按礼节接待。任得敬算甚么东西?陕西叛徒而已,他派的使者,我有必要正式接见么?”徐卫笑道。
    张浚一想,也是,任得敬叛国,甚至将自己的女儿献给夏主,而且他此番派人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算了,随徐宣抚去吧。
    不多时,只见一人在小吏引领下,昂然而入!约莫四十左右,一身党项人装扮,头顶毡帽,嵌了块yù,耳后两侧垂着辫子,衣服左祍,那张脸一看就讨人厌!倒不是长相的问题,而是表情出了问题。你昂然而入就算了,怎摆出一副正气凛然,好似兴师问罪的架势?
    “某,任得仁,受族兄大夏静州都统军任得敬差遣,特来见徐太尉。”任得仁立在厅中,就拱了一下手,腰都没弯一下。而且语气生硬,十分扎耳。
    马扩是搞外交的,对这些事分外敏感,当即就问道:“若说你是党项人还罢,既是汉人,当知礼仪。不然,怎作得使者?”
    不料,任得仁一句话噎得徐卫等差点闭气:“在某眼里,无分番汉,只知是夏臣。”
    张浚拉长着脸,冷声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夏臣!你兄任得敬这些年可顺遂否?听说当年他以女献夏主,生当今夏主,可算国戚了。”
    任得仁听出他有讥讽之意,也不介怀,笑道:“我兄之女,如今已贵为国母,兄长自然顺遂!不劳多问!”
    张庆眉头一挑,问道:“任得敬派你来,所为何事?”
    任得仁略一酝酿,洪声道:“相信诸位知道,今有反国之贼萧合达,聚众作luàn。我兄受夏主诏命,领兵平叛。此,本为大夏之内务,不知贵方缘何牵连其中?”
    张庆故意装糊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这位官人何必相欺?你们西军趁我内luàn,出兵袭取麟府,又夺了洪龙二州,甚至在古乌延城驻兵,又干预我兄进攻夏州,这桩桩件件,明白无误。在下此来,只想问一句,陕西方面是想相助反贼,与我朝决裂么?”任得仁“义正辞严”地问道。
    徐卫继续喝他的茶,耍嘴皮子的事,自有下面三位替他代劳。
    “我先说清楚,麟、府、丰三州,晋宁一军,本是我大宋之领土,我军取之,名正言顺,鬼神钦服!”马扩厉声道。
    任得仁却丝毫不惧:“昔年确是你国之土,然已割予大金国,大金国又还赐我朝,怎能算是你方土地?”
    扯这些弯弯绕,谁扯得过马扩?人家是干什么的?
    只见马子充一声哼笑,不屑道:“你莫非不知道如今北夷正大举南犯?他们已然撕毁和议,既然如此,他们赐给你们的土地,还能作数么?”
    徐卫越他说完,转过头来之际,点头赞许,说得好,说得好!
    任得仁一时为之语塞,此时又反应过来,对方一直没让他坐。遂愈加愤恨,抢道:“且不说麟府,洪龙二州,该是我之故土,西军为何窃取?”
    “故土?你真在说故土?”马扩追问道。“若论故土,当以汉唐为正!若依汉唐之疆域,你家还剩几寸土?”
    任得仁大怒!这分明是胡搅蛮缠!但他总算念着这是在人家地盘上,不便发作!猛吸两口气,忍下怒火,沉声道:“这些都暂且搁置,日后再计较。眼下,我兄率军平叛,贵方环庆军进驻古乌延城,在我大军行将进攻之时,出兵威胁,这是何道理?”
    张浚、张庆、马扩一时都不言。因为这个事,你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任得仁见状,步步进bī道:“贵我两方,虽然有些摩擦,但终究还不是兵戎相见。如果陕西方面,执意勾结反贼,chā手我内务,则大夏将视为……”
    “哈哈!”徐卫突然大笑。
    不止任得仁变了脸sè,连堂下三个下属也纷纷侧首。
    因为没有介绍,任得仁只能猜测他就是徐卫,因此问道:“官人为何发笑?”
    “我笑你这话说得不着边际!”徐卫朗声道。
    “为何不着边际?”任得仁又问。
    “我来问你,这几年,我是否不断释出善意,尽力与你们恢复联系,争取改善双边关系?”徐卫问道。
    任得仁无法否定,只能点头。
    “我在缘边开多处榷场,跟你们作生意,又使者不断,不是问候,就是送礼。你们是怎么干的?居然敢在边境上集结军队!你们想干什么?吓唬我?”徐卫喝问道。
    任得仁倒沉得住气,面sè不改道:“虽然贵我两方恢复往来,但须晓得,我朝乃大金国之藩属。”
    徐卫觉得没必要再跟他说下去,摆手道:“行了,你来是想跟我们讲理,可问题是,你们先无理。所以,回去告诉你兄长,萧合达已经自请附庸,他如果发兵攻打,西军决不会坐视不理!”
    见对方把话说得这死,任得仁也感觉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但念着自己的使命,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兄长之所以派遣我来,就是希望先说理……”
    “理?”徐卫霍然起身,扬起一支拳头,“我告诉你,这就是理!昔年大宋与女真结盟,但北夷转过头来就发兵侵宋!哪来的道理?所以,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任得仁脸sè铁青:“那太尉是执意要与大夏为敌了?”
    “哼,我实话告诉你,如果今天,来的是夏主的使者,我或许客气一些。但任得敬算甚么东西?不过是我陕西一个叛徒!鲜廉寡耻之辈!背祖求荣之徒!他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徐卫怒道。
    堂上张浚、张庆、马扩等暗呼痛快!就该这么骂!
    任得仁再也呆不下去,索性连礼也不行了,直接道:“那一切后果,请太尉自己负责!”
    “不送!”徐卫大手一挥。
    任得仁咬牙切齿,拂袖而去!马扩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太尉,这厮一回去,任得敬怕是要气得七窃生烟呐!”
    “那又怎样?你若发兵进攻萧合达,就还得防着环庆军北上!反正,够他头疼的了!”张庆嗤笑道。
    倒是张浚有些忧sè,道:“太尉,我们扶持萧合达,必然使西夏震怒。而党项人又是女真人藩属,金国会不会有所反应?”
    “那几乎是肯定的,女真人不会坐视不理。”徐卫点头道。但话锋一转“不过却也无妨,女真人能作出的反应,无非就是,要么派使者质问,这个没谁鸟他;要么就派兵报复,这个也无妨。他想从河中府打入关中,现在几乎不可能了,想从河东打入麟府,可能性也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从燕动直接发兵,进攻丰州,再沿黄河而下。但我们有府州在手,他便是发十万大军又怎地?”徐卫笑道。

第六百四十一 兀术的哀叹
    党项人最近可是“冬瓜皮做草帽,一圈一圈的霉”,地震地裂就不说了,萧合达举兵叛luàn也不说了。但是经过这两件事情一闹,让西夏权贵们胆战心惊的事发生了。进入三月之后,chūn荒在西夏各地蔓延,尤其以首都兴庆府周边为最。百姓青黄不接,没有饭吃,怎么办?
    这世上最具忍耐力的当属汉民族,只要有口饱饭吃,还能活得下去,是绝计不会去造反。但你要是让他连饭都不吃上,那就真的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汉人尚且如此,何况剽悍的党项羌?
    于是,历代统治者们最害怕的事情,揭竿而起,发生了。最先闹起来的,是临近陕西的威州,这里是党项大斌部聚居区,有人登高一呼,估计是大喊了“均田地,免赋税”,之类的话,于是部众群起响应。先是纠集起来抗拒赋税,而后攻击城市,抢夺粮食牲口。
    威州luàn后,任得敬的地盘,静州的埋庆部也起兵作luàn。紧接着,在兴庆府北部的定州治下,乞làng部富儿部,同时起义。这些起义部队,大的至少上万人马,少的也有四五千。夏军在横山大战以后,本来就已经元气大伤。任得敬进攻萧合达,又带走了大量的夏军主力。叛luàn一起,在兴庆皇宫里的李仁孝慌了神,急忙派出他的叔父,夏崇宗李乾顺的弟弟,晋王察哥领兵〖镇〗压。
    但党项人起义,已呈星火燎原之势,哪里扑灭得了?年轻的李仁孝没有办法,只能火速召任得敬回去,萧合达暂时不管了,先把静州的叛luàn弹压下去再说,毕竟这里临近都城。
    这正中任得敬下怀”他的族弟任得仁去了一趟兴元府,被人家好一顿教市。西军摆明了支持萧合达,他虽然不把萧合达放在眼里,但绝不敢不把西军打上眼。夏主的命令一来,他毫不迟疑”领着大军就从铁门关回去了。
    徐卫却在偷着乐,人一辈子难免有倒霉的时候,但像李仁孝这么倒霉,还真是少见。天灾**他都占齐了。威州挨着泾原路,徐卫怎么可能不打它主意?一道命令发给王禀和徐成,有机会,把威州也给我夺过来,咱们占尽横山天险,以后党项人的命运,就攥在咱们手里了。
    “太尉,好消息。”,张庆喜笑颜开地走进徐卫的办公堂,眼睛却一直盯着手里的文书。
    徐卫抬头问道:“什么好消息?”,张庆笑而不答,直接将那道文书交到他手上,紫金虎拿来一看,却是泾原帅司发来的军报。言威州举义之羌人,攻州城不破”被官军击败,求助于泾原边境上的诸羌部落。王禀和徐成动用了番兵万余,又周济粮草,合力击溃威州平luàn之兵,眼下正准备再去攻城”估计难度不大。
    “哈哈!威州一下,则西夏缘边诸州尽在我军掌控之中,横山之利我已尽占!党项人还能怎么蹦哒?”徐卫看罢笑道。
    张庆在旁边坐了下来”感叹道:“想想咱们小时候,常听大人说起西边的战事。那叫一个痛苦,反反复复,得得失失,纠缠上百年呐!可没想到,咱们得来却如此容易!莫非天意?”,徐卫是个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确实”若非西夏局势混luàn,我们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党项人也真够倒霉的。”,“他们更倒霉的是,自己发生如此巨变的同时”宗主国却将大军尽数南发,也无力帮他们维持。我就在想,如果兀术再不回来,金人再不干预局势,西夏可能就真的……”,张庆道。
    徐卫听了这话正sè道:“女真人不会坐视不理,兀术想必很快就会回来,咱们得提早作准备。让廊延帅司加强麟府路的防务,也要让萧合达练兵积粮,以备有变。”,张庆刚要说话,只见一名佐吏走了进来,报道:“宣抚相公,新任宣抚判官已经进城。”,“万俟商?”,张庆问道。
    “正芜”那佐吏答道。
    徐卫略一思索,站了起来,张庆一见:“怎地?太尉还要去迎他?”,徐卫点了点头,张庆也跟着起身,却道:“太尉是川陕长官,他一个判官不过协助长官处理事务,何需亲自去迎?至多,让张参议走一遭,要不然,卑职去也行。”,“万俊商曾经作过陕西提点刑狱,熟悉地方情况,又在中枢作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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