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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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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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鼎猛然侧,盯着折彦质片刻,颤声问道:“到何处了?”
    “已破真滁二州,正攻和扬。”折彦低声道。
    赵鼎大惊失色那离镇江府,岂非一江之隔?何灌也凑上前来:“休要惊慌,御营司在江南尚有三万兵,江中亦有水师,金军想渡军绝非易事”
    “嗯,东京留守张所亦引残军渡江,他本人业已入城,此事尚有转机,可面君奏对”折彦质补充道。
    赵鼎代理宰相,为政府之脑,略一思索,当机立断道:“我等同去见天子,劝谏就在镇江督战务必阻敌于江北,再遣使者入陕,诏西军入援若何?”
    折彦质与何灌对视一眼,莫说西军现在可能自身难保,就是无事,这陕西江南相隔万里之遥,等他们来救,要到几时?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挡住金军,不使其过江。要么就真如殿中大臣所请一般,护着官家,逃吧一直逃到金军放弃追击为止但这样作的后果极其严重,那就不止是中原沦陷这么简单,南方都有可能不保到那时,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哪里何以立足?让天子去四川么?
    折彦质将这一层言明,赵鼎切齿道:“且不理这事,先顾眼前走”
    他脚刚一动,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扯住他衣袖,厉声道:“局势颓败至此你等还要作甚”
    几人骇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耿南仲。赵鼎一面往回扯,一面道:“正因危急存亡之际,我等才要……”
    耿南仲扯住衣袖不放,不等他说完,一口截断:“满朝文武都劝退,你等身为宰执却一言不我还不知道你等心思?就想将官家留在镇江险恶之地,以全你等名声”
    赵鼎大怒吼道:“总强似你一味逃跑”
    耿南仲不依不饶,就是扯住他不松手。何灌勃然色变,上前一把掀起他手,护了赵鼎就走他是什么人?当年拥立新君的功臣一直受到赵桓信任
    耿南仲整个脸都垮下来,见赵鼎等人出了殿,急忙找到副相黄潜善道:“事急赵鼎等人必去面君劝留,我等万不可使其得逞可愿担风险,与我闯宫面圣?”
    黄潜善面色一凛,迟疑片刻后,朗声道:“事关国体,何计风险?拼却头上乌纱不要,也当保天子平安”
    “好再找数位重臣,随我走”
    却说赵桓离了垂拱殿,忧心如焚地往后宫走,那左右内侍小跑着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结果没走到几十步,突然看到官家半边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骇得内侍们一拥而上,将皇帝扶起。
    赵桓患有一种唤作“风疾”的病,病时手脚麻痹,站立不稳。原来在东京时便曾作过,但并不常见。却因到了江南,或许水土不服,此时又崩了。内侍们将皇帝抢入寝宫,乱成一团,急召御医来诊治。
    那赵鼎折彦质等人一路追来,却见肉侍宫娥们来来往往,慌慌张张,折彦质上前扯住一个问道:“何事惊慌?”
    “官家风疾作”内侍颤抖着回答道。
    三个在场重臣不禁骇然这个节骨眼上,可出不得这种事还指望着天子效仿真宗澶渊故事,督战镇江呢
    “天子旧疾作,如之奈何?报是不报?”何灌向赵鼎问道。
    赵鼎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时候去闯宫见驾,显然不合时宜便向折彦质道:“枢相以为如何?”
    折仲古愿意冒风险来闯宫见驾,但现在天子病,就另当别论了。思之再三,正要说话,却见御医自宫里出来,三人上前拦住,询问天子病情。
    “官家忧虑过度,以致疾,下官已开安神通络之方,服下之后,当无大碍。”那御医回答道。
    待御医走后,三人正商量要不要使人通报,却听何灌忽然道:“太上。”
    赵折二臣同时抬头望去,果见太上皇引三五内侍正往天子寝宫来。自赵桓南巡之后,再加上即位多年,自认根基稳固。而赵佶也一反当初刚退位时在江淮地区的所作所为,不过问政事,醉心于书法丹青之中。赵桓但放松了对太上皇赵佶的严格控制,只是他仍旧不能离开皇宫一步。
    “臣等拜见太上皇。”三位重臣躬身施礼。
    赵佶看了一眼,其中何灌是他的旧臣,其余两个都是儿子新擢。因他不过问政事,遂什么话也不说,径入皇帝寝宫而去。
    时赵桓卧于御塌之上,一名内侍正替他按摩手脚,见太上皇到,便告知了赵桓。一听父亲到了,赵桓强行起身,目视赵佶问道:“太上何以至此?”
    “无他,皇帝久不来见,老父思儿心切,特来看看。”赵桔答道。
    赵桓哪里肯信这话?他还没忘记当年太上皇在江淮地区不愿还朝,让他寝食难安的往事。而且,宣和末年,父亲把皇位禅让给了他,同时也将一个烂摊子交到了他手上。这些年,不知累他多少。
    “国事如此,朕分身乏术,还请太上和太后谅解。”这1un理纲常,虽强调君臣,亦重视父子。即便在公你是君,但在私,你还是人子。
    “皇帝这是……”赵佶这才现,儿子似乎不太对头。
    赵桓强打精神:“哦,小疾作,并不妨事。”
    “皇帝虽为国之君主,然有群臣辅佐,不必事事亲为,要保重身体才是。”太上皇似乎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赵桓盯着父亲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他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的。良久,才沉声道:“金军已兵临江北。”
    赵佶闻言一怔,似乎没听清楚,疑惑道:“什么?”
    赵桓叹了口气:“金军已克中原,兵临江北。”
    “这,这怎会,那岂非……”赵佶震惊,语无伦次。
    赵桓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暗道,若不是太上在位时骄奢无度,好大喜功,哪里会有今日之局面?当初国势一日不如一日,你为了奔逃,匆匆将大位禅让给朕。如今,朕总不能将担子撂给未成年的太子吧?
    心中越想越气,遂生硬道:“局势混乱,城中宫中都忙于应付,请太上还宫。”
    赵佶缓缓起身,似乎被这事骇得失了神,喃喃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如今反复念叨数次,才往宫外而去。
    赵桓盯着他的背影,神情愈凝重,却见太上皇走出没几步,突然回道:“宫外何灌等臣似乎有事面君。”语毕,径直而出。
    至宫外,三臣见礼,赵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对三位当朝重臣道:“国难当头,诸卿当努力奋,辅佐皇帝共体时艰。”
    这三个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突然,但还是躬身道:“臣等谨记。”
    “皇帝患有风疾,如今复,需要休养。你等若去奏事,最好不要太久,容皇帝歇息。”赵佶说道。
    三位重臣面面相觑,不得不再次躬身应道:“是。”

第四百五十五章激战江北
    不多时,便有一内侍出宫而来,召赵鼎等三人入内晋见。这三位当朝重臣,都备好说辞,入得宫去。但见天子合衣卧于御塌之上,遂上得前去,大礼参拜。
    “方才在殿上,你等并不表态,何解?”赵桓此话一出,便把赵折何三位惊了一跳。当时殿上情况那么混乱,数十位大臣苦劝撤离,没想到官家还注意到咱们。
    何灌是武臣,这种情况下不便去挑头,折彦质也不说话,赵鼎将牙一咬,朗声道:“陛下,朝中文武多劝撤离行在,但臣窃以为,此时若抛弃镇江,后果不堪设想”
    赵桓微微起身,目视折彦质与何灌二人,问道:“折卿何卿也是这个意见?”
    折仲古略一迟疑,俯首道:“官家,以目下情况来看,委实还不到放弃的地步。”
    这话倒引起赵桓注意,命内侍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半坐起身问道:“你且说来。”
    折彦质却不急于说,而是将藏匿的那份军报取出,双手呈上道:“这是前线方才发回的战报。”
    内侍取过,呈于圣前,可皇帝这些日子听噩耗听得太多,以至于对军报都有一种恐惧感了,轻轻挥手道:“朕就不看了,你直说吧。”
    折彦质闻言,硬着头皮道:“金军兵分数路,已攻下真州滁州,目前正威逼扬州和州二处,企图借渡过江。”
    皇帝当时就慌了猛然弹起来,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厉声道:“什么?你是说,在朕说话此刻,金军有可能已经在渡江?”
    何灌见天子慌了神,赶紧劝慰道:“陛下勿忧扬和二州聚集折赵主力,金贼一时难下。且江中尚有水师,应可抵挡。”
    赵桓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只在乎金军和他只隔一条长江了本来,他还指望着折可求和赵点两军,能挡住北夷,使他们不能靠近江边一步。可现在,这希望似乎落空了一想到这会儿金军说不定快登上南岸,他一颗心沉沉坠下去,眼神游离,六神无主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喧哗之声,赵桓如惊弓之鸟一般,骇然道:“宫外何人喧哗?出了甚事?莫不是……”
    随侍在旁的内侍赶紧出去查看,片刻便回报道:“官家,乃耿南仲、黄潜善等数位大臣求见。”
    赵鼎侧过头来,与折彦质和何灌交换一下眼色。耿南仲等人此时来闯宫面圣,明摆着就是要与我等针锋相对务必阻止此事在他们见到官家之前,我们就得把意见陈述清楚
    “官家若撤离行在,江防势必崩溃彼时,北夷南渡,侵略江南,朝廷可就退无可退了唯今之计,是死战以阻敌过大江一旦退却,万劫不复”赵鼎跪拜于地,痛心疾首道。
    皇帝没了分寸,并没有支言片语。
    折彦质见状,再度进言道:“陛下,和州乃江北重镇,由臣父统子弟精兵驻守,不敢说就能击退金人,但足可争取时间退一万步说,就是臣父抵挡不住,江中尚有水师。北人不习水性,虽有百万之众,何足惧哉?昔日魏武陈兵百万欲攻吴,周郎麾下兵不过数万,然就凭水师之利,赤壁一战名震千石除此之外,东京留守司溃兵逐渐聚集,东京留守张所,及所属大将韩世忠岳飞等,俱以领兵过江。御营司在江南尚有三万精兵,可趁机再布一道防线有此三者,必不使金贼登上南岸”
    他是西府首脑,掌全**务,又是折家将门之子,话语分量自然不轻。赵桓听了,稍稍定住心神,质疑道:“果真如此?”
    “官家,江南水乡之地,不比两河中原之利马军。金军虽众,但在此地难以施展。只要朝廷态度坚决,哀兵必胜臣等请天子效仿真宗皇帝澶州之典故,激励将士,击退北夷”何灌是在场唯一武臣,从他的专业角度劝说道。
    赵桓双手撑着塌,眉毛挤作一堆,并不说话。在场这三位大臣,都是朝中首脑人物,也受到他的信任。既然他三个都是这种态度,那说明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风险着实太大万一守不住江防,朕难道要去作北夷的阶下囚么?
    赵折何三个轮番上阵,百般劝说,只差没立下军令状说若金军过江,即斩臣首。赵桓还是拿不定主意,摒退道:“卿等暂退,容朕细细思量。”
    赵鼎还想进言,却见天子重新躺了下去。三重臣无奈,只得告退出宫。方踏出宫门,那外头耿南仲一伙疯狗一般扑将过来,七嘴八舌,都是斥责宰执误国,欲陷天子于险境。
    赵鼎是个直性子,拿出舌战群儒的风范来,与那一班主张撤离的大臣大打口水仗,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折彦质与何灌立在一旁,万般无奈。可一众大臣还是没放过他俩,扑到跟前,左一句“奸侫”,右一句“误国”,骂得何灌几乎抬不起头来。折彦质火气上来,放声吼道:“何与这等贪生畏死之辈作口舌之争走”
    正好此时内侍出来,召耿南仲等入见,赵鼎等三人才算脱了身。
    “耿南仲此去,必劝官家处置我等,信是不信?”折彦质边走边说道。
    “哼他也就这点手段仗着是东宫旧臣,飞扬跋扈”赵鼎不屑道。语毕,还不解气,又道“当年,东京民变,军民暴*之下,殴伤多位重臣,似唐恪李邦彦等辈,被打得抱头鼠窜耿南仲若非有官家力保,他早祸事了”
    “不管他们如何进谗,该我等作的事,还是要作。折枢密,水师一直是你亲自负责,有把握么?”何灌问道。
    折彦质脚步未停,实话实说道:“在天子面前,自然要说得大一些。水师原本就有,只是疏于操练,行在南迁之后,本相扩充军备,择熟谙水战之将加紧训练。倒也有模有样,真正行不行,还要打过才知道。但金军不习水战,这是毫无疑问的。”
    何灌点点头:“我主持御营司江南防务,三万精兵倒是布置妥善。然中原溃军估计此时还不得安置,要不,我亲自去整顿?”
    赵鼎是宰相,折彦质是枢相,两位重臣当即停了下来,对视一眼后,同声道:“好”
    “何少保,如今局势混乱,一切从简既然本相和折枢密都点头了,你马上去办这件事,相关文谍,随后补上就是”赵鼎当场拍板道。
    何灌抱拳一礼,并无二话,大步往宫外而去。
    “家贫思贤妻,国难显忠良啊。”赵鼎望着他的背影叹道。
    “但愿皇天庇佑,过了这一关,否则……”折彦质的话,更显深意。
    不说朝中乱成一团,众大臣分成各种派系,群魔乱舞。却说在长江北岸,金军拿下真州和滁州之后,就已经与镇江府隔江相望了。只是金军没有舟船,而这两地也没有大型的渡口可供部队通过。兀术听取宋军降将的意见,兵分两路,一路取扬州,志在瓜洲渡,一路取和州,志在白桥渡。并约定,无论哪一路先拿下,直接渡江进攻,不必等待。
    其中,扬州与镇江府距离最近,兀术亲率大军往攻。折家军驻守的和州,兀术派出了一员悍将,名唤乌延蒲卢浑,这个人名气或许不大,但他的哥哥正是金国名将,胡沙虎在大金国的各条战线上,粘罕和斡离不,以及现在的兀术,负责对宋攻略。而胡沙虎,则一直负责对付耶律大石。
    蒲卢浑率偏师进攻江北重镇和州,此时的金军士气高昂,上上下下都杀红了眼。因为这回南征,他们几乎很少遇到象样的抵抗。除了攻破东京费些事外,广大的中原江淮地区可以用不废吹灰之力来形容。
    可一进和州,蒲卢浑发现这个地方实在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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