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 作者:青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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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 作者:青木源-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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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娖一头青丝只是用发带束在身后。身上只是一件并无多少花纹的曲裾深衣。
    除了腰上的佩饰以外;昭娖身上没有任何装饰。
    她走进厅堂,双手拢在袖中对拜下;然后转过身对张良拜□去。
    “阿……楚芈不必多礼。”张良起来侧身躲开不受昭娖的礼。
    昭娖睫毛轻动抬起双眼,她并不看张良的脸视线最多放在他的衣领上。张良衣领口绣制有云纹,云纹与旁边深色的衣料对比格外明显。
    张良看着她低垂纤长的睫毛。他嘴角的笑不自不觉加大。
    “楚芈本是我的故人,又曾相助于我。”张良漆黑的眼里柔和的笑意如同被打破平静的水面,一层一层涟漪荡开来。眼中的涟漪越发显得他容貌出众。
    那样子一点不落的看在陈缺心里,心里也是有些期许和安慰。当年他是想要撮合张良和昭娖,奈何那时候群雄并起,山东六国唯有韩国未立,张良出身自当年韩国权势最为显赫的张氏,复兴韩国责无旁贷。他也只有赞叹张良的一番雄心壮志和作为。
    儿女之情在这等大事面前也上不了台面。
    几年过去,陈缺早已经不对这件事有任何期望。尤其在昭娖和陈平好上之后。
    不过看这样子,似乎张良对当年的那段情还没完全放下。
    “君侯言重了。”昭娖依旧垂着眼。她心里头如同乱麻纠结在一团,剪不断理还乱之余,又叫她格外心烦。
    她拢在袖里的手随着纠结的心绪攥紧。
    “当年在咸阳良所说的,良定会实现。”张良笑容越发温润。
    昭娖这次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那双温和昳丽的面孔。张良面上一如平常温文尔雅。只是话语颇叫旁人摸不着头脑。
    柔美的面容明明容易惹的女子心头鹿撞,昭娖看着那张可以称上明丽的容颜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我不会负你的。’那年在咸阳他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一时间心跳就乱了。
    陈缺此时看出两人之间的腻歪了。张良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旖旎缠绵,只是昭娖的神色有些异常。
    “我身体突然有些不适,失礼了。”昭娖保持礼仪告辞后一路快走任凭腰下叮当响着一片。她不顾仪态走到一个拐角处猛地停下,眼睛里不敢相信。在昭娖心中张良一直都是温润如玉,几乎没有锋芒毕露的时候。可是那一刻她几乎从他眼里看出了势在必得,这和过去太不一样了。
    昭娖愤愤的抿了唇,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厅堂里陈缺看着这个依旧丰神毓秀的男人,心里一时不太能拿得准张良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位刘邦手下的第一谋士,曾经的韩申徒现在的汉营成信侯,微微转过身来唇角勾起持手朝陈缺一拜。
    陈缺一愣没来得及避开,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受了张良半礼。
    **
    张良在汉营众人心中乃是一个文弱的谋士。刘邦不是没想过让这位曾经有过黄石公奇遇的韩公子带兵,而是张良自己以身体多病为由推辞掉。那些老将也乐得少一个人和自己抢军功,久而久之刘邦也渐渐没了叫他带兵的心思。
    而此刻这名“文弱”的前韩公子,竟然手挽弓箭去营外猎取大雁。
    孟春之月鸿雁北,孟秋之月鸿雁来。
    此时离孟春已经快两个月了,在南方过冬的大雁差不多都飞回北方。此时抓取说难也不难容易也不容易。大雁这种禽鸟性情相当谨慎警觉,若是想要活捉绝非易事。
    只能趁晚间大雁休息的时候下手。
    刘邦听见张良说要夜出,不禁楞了一愣,“子房先生可是有要事?”他倒不是真担心张良一去不复返,真要叛逃私下里偷偷溜走就是。
    “臣有私事,还望大王宽恕。”张良说道。
    “既然如此,寡人派武士相随以防宵小冒犯到先生。”刘邦道。乱世里落草为寇打劫之类数不胜数。
    “多谢大王美意,此事只是臣的私事实在不好动用武士。”张良推辞,他此时面色比前几日都要红润有气色许多。
    刘邦惊讶的眨了眨眼,“先生如此,寡人不敢让先生一人啊……”他从来没有见过张良动武的时候,眼下世道并不太平,他还真不放心啊。
    “寡人派两名武士跟随先生,可好?”总不能一个都不带。
    张良点点头“臣多谢大王。”
    黄昏时分连飨食都已经过了,侍童已经按照张良的吩咐将弓箭铺网等物准备好,张良翻身上马,抬头看了看西边的残阳口中一声叱喝,马匹冲过辕门朝外跑去。张良身后还跟着两名甲胄俱全的武士。
    一行人驰马来到水滨附近。张良拉住马缰,抓起马背上放置好的弓箭和装着捕网的袋子走向水滨。后面的两名武士也拉住了马,见张良提着弓箭朝水滨而去不由得相互交流一个疑惑的眼神下马跟了上去。
    此时夕阳已经连垂死挣扎都没有了已经落了下去,一轮月亮在灰色的夜空上挂着带着几分的惨白。
    水滨两旁的草丛足足有半人高,张良今日是有备而来,身上深衣并不长及履面,只是堪堪长过膝盖。明显就是一副出来打猎的模样。
    张良走入那篇足足有半人高的草丛中,武士见状也急忙跟上。张良听着武士踩在草上发出的声响,立刻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个武士见着立刻放慢力度小心翼翼的朝前走。
    水滨边是一群大雁,大雁这种生物群聚而居,多息于水滨之旁。此时这群大雁正清洗梳理羽毛完毕打算入睡。
    对付雁这种警觉的动物,只能付之以更多的耐心。
    一轮明月冉冉而起,在水滨之旁的大雁此时将长长的脖颈钻入条纹的翅膀之下陷入沉睡。张良蹲在草丛中已经有一个多时辰。那两名武士见到水滨边的雁群,心中顿时明了张良所欲为何。只是到现在迟迟不见动手,恐怕是想捉活的。
    武士们都有过打猎的经历,知道若是想要活捉大雁,并不是那么好得手。
    雁群里越发安静,只剩下一只老雁警觉的在周旁警戒。张良慢慢挪动身去,草刮过靴底的声响被夜风吹拂草丛的声响混在一起。
    此时虽然已经是夜晚,但明月当空视野十分开阔和明朗。
    等靠近雁群之后,张良手伸向身侧的箭袋,指间夹出一只羽箭架在弓上对准那只放哨的老雁。他自小便是受君子六艺的教导,射是君子六艺之一,他打幼时对此极为熟悉。
    “咻——”羽箭破空之声响起,那只放哨的老雁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立即被射了个对穿倒在地上。
    武士借着月光去看,发现箭从老雁的一只眼穿进从另一只眼里刺出,不伤羽毛之余竟然留出的血也少。
    上杀之技。
    “呀……”一名武士刚刚想要叫好,身边的伙伴立刻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住,将最后的“彩”给捂死在嘴里。
    捂住同伴嘴的武士朝张良努了努嘴。两人一同看去只见张良已经拿出捕捉鸟兽所用的网朝着熟睡的雁走去。不一会扑腾嘎嘎叫之声铺天盖地,两名武士跟上去一看发现张良手里的网里兜着扑腾挣扎的两只大雁。
    大雁被网在网里一个劲的扑腾,张良提着径自往马走去。
    两名武士互相对看一眼,一般来说用来吃的话直接射死就行了,不必大半夜的蹲水边来捉活的。一时间两个人颇为摸不着头脑。
    过了几天,一架马车行驶到陈缺家门口,张良从车上走下,身上着玄端爵弁,身后的侍童手里拿着木笼,笼子里装着两只活雁。
    阍者一见这架势,赶紧抓了人来连忙通知主人。
    后头的陈缺得了消息和妻子郑氏面面相觑。张良身上的服侍那些奴仆不知道,但是陈缺和郑氏一听描述就能明白那根本就是前来行委禽之礼使者的礼服!
    委禽是贵族昏礼三礼中的头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礼节。之前陈缺根本就没收到什么消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陈缺赶紧换上宾服,郑氏亲自给他把发冠戴好。腰带上的玉杂组刚刚佩带好就赶紧出门去迎接。
    搞什么这是??
    出了门陈缺见着张良一身的玄端爵弁还有身后侍者手里提着的木笼里的活雁,心里顿时知晓他今天来意了。
    陈缺宽袖一振朝张良拜下去。
    前头慌乱着准备,后面也没闲着。郑氏听见张良玄端爵弁执雁前来就知道是向自己长女求婚的。此刻心中也顾不得原本的不好意思,带着两个侍女急匆匆的朝昭娖的院子里去。
    昭娖当时正和鱼在谈论今日要弄些什么吃食。结果听见外头想起凌乱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郑氏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捂着胸口。郑氏见着女儿面上不用脂粉,身上衣裳也简单的时候,两眼气的差点一翻。
    “快快快!”郑氏让身边的侍女赶紧给昭娖换衣打扮。
    侍女们把昭娖给围的水泄不通,请着架着把她往内室里拉。鱼站在外面看着这种架势不由瞠目结舌。
    “阿母,这是作甚?”昭娖身上的曲裾深衣被侍女们扒开腰带,忙乱中昭娖望向郑氏。
    郑氏气的笑出来“你这痴儿!成信侯亲自持雁而来行委禽之礼了!你快快装扮一番,莫要如此模样了。”说罢,又是招呼着侍女挑选出艳丽一些的衣服来。
    “啊?!”昭娖瞪大双眼,他竟然还真的来了!
    此时陈缺已经将张良迎上阶,张良手里拿着装着两只活雁的木笼行问名之礼。
    院子前面礼仪肃穆屋子后面郑氏一面看着女儿被侍女们忙着打扮一面说道“听说成信侯是自己去猎了两只活雁来行委禽礼,还真是诚心十足。”
    活雁这种东西真心不好抓!贵族要是实力不济的自己派人去抓。
    昭娖被盒子里的白粉弄得心情不佳。听了郑氏的话她皱了眉头转过脸去。
                  
132痛苦
    侍女给昭娖上粉的时候,昭娖侧首躲过,“不用了,我如今这年纪再擦也是没用。”侍女被她的话弄的一愣,然后讪讪的住了手。
    “你这是作甚?”郑氏眉头皱起来。
    “成信侯乃是汉王身边得利的谋臣;想必财宝美人定是不缺的。”昭娖看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面容,“儿已非摽梅之年,涂脂抹粉反而让人笑话。”
    郑氏心里头那些往事被她一句话给挑了出来,要不是郑氏当年过于执着有子嗣继承家统;昭娖不至于到二十多还没出嫁。
    郑氏深吸了一口气;“成信侯此番前来行委禽之礼;你……”
    “阿母;我没想定下。”昭娖垂下眼帘道。
    “甚?!”郑氏哗啦一下从茵席上站起来,手指从袖中伸出颤巍巍的指着昭娖“你没想过此事?!婚姻之事结两姓之好,眼下成信侯……实在不是你我能够开罪的起的!”她眉头紧皱,眼里看着长女差点没喷出火来。
    如果还是当年七国并立的时候,一个韩国的世家公子绝对进不了郑氏的眼。可是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在汉营;张良出身韩国贵族,又是汉王刘邦所器重的人。不是他们摆架子就能显得对方高人一等。
    现在已经不是她们挑剔别人了;而是别人挑剔她们!
    所谓贵族,没有权势又不通世俗;恐怕也只能死守个所谓的血统和辉煌家史聊以□了。
    “……”昭娖皱了皱眉头,她心里明白郑氏所说的是事实。虽然说屈昭景乃是楚国公室。可是现在熊氏楚王室早已经风吹雨打去,屈昭景三氏里有没有在格外出众的人才。如今的他们能得罪得起谁呢?
    更何况昭娖父兄都没有,更加是漂浮之萍,在这乱世里如何立身真的叫郑氏头疼。
    “婚姻者,乃是从父母之命。”郑氏深吸几口气平定一下情绪,“女子岂能自专?成信侯对阿娖一片真心实意。夫妻和美可待矣!”
    反正婚事成不成,完全就是看陈缺答应不答应。至于昭娖,根本就是半点话都说不上。她这次来也只是通知一下长女,至于愿不愿意还真没人在意。
    昭娖也明白,她苦笑一下转过头去。
    “若是定下,嫁资从何而来?”昭娖问道。
    贵族之女出嫁,肯定要出嫁妆,嫁妆代表着娘家和新妇的脸面。可是现在嫁妆从哪里去办?其中的滕器滕妾滕臣,不管那一样都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下郑氏可真的哑口无言了。
    委禽之礼是昏三礼中头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礼节,一旦定下则表示着这家女子已经订婚。
    “子为事故,至于某之室。某有先人之礼,请醴从者。”张良站在那里说道。
    陈缺道,“某既得将事矣,敢辞。先人之礼,敢固以请。某辞不得命,敢不从也?”
    至此委禽礼成,三礼之首的聘礼完成。
    鱼从前头拿来了代表女子定下的红缨走回房间,房间里的灯只孤零零的点着一盏。昭娖坐在昏暗里的灯关里,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完全没有半点订婚后喜悦的样子。
    鱼叹一口气,走过去跪到昭娖身边,“娇娇怎了?成信侯出身韩国张氏,眼下也是大王得力的臣属。行委禽之礼用的那两只活雁,更是君侯自己抓来的。”
    “谁要嫁他。”昭娖咬住下唇,她看见鱼放在那里的红缨,伸手就抓了起来要丢出去。
    “娇娇,娇娇!这可使不得!”鱼见昭娖真的要把红缨给丢出去赶紧伸手拦下。“娇娇,成信侯也是一片诚心。”鱼把东西从昭娖手里抢下来,转到昭娖身后,拿起一缕青丝将红缨绑上去。
    其实鱼也看得明白,要说昭娖真的不想嫁那也是假话。照着男子多薄幸的性子,成信侯已经好的不能再好,就是前头的那个陈都尉不也是家中有妻还和其他的女子在一起的,足以见其薄幸。
    事到如今,委禽礼都已经完成,婚姻已经定下就算昭娖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
    果然是不出手就罢了,一旦出手就必定命中七寸。
    **
    这种事第二天没到就传遍了整个汉营。张良出身韩国张氏,其中家中大父父亲更是辅佐韩王五世相韩,现在又是封了侯位为汉王最得力的谋臣。想和他结亲的人自然是有许多的,这亲自去行委禽礼,到底那家的女儿是怎样的一个妙人啊?
    一驾带帷帐的马车停在陈缺家门口,前来的使者带来的是汉王王后想要接成信侯未婚妻芈姬前去一叙的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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