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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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的恩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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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着搞迎新生活动、忙着准备考试、忙着谈恋爱对付女朋友。忙到根本没有时间管你这芝麻绿豆大的事;你能不能交上那百八十块钱不是他管的,你这么大个小伙子跟他流鼻涕撒眼泪也没用。” 

他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天彻底地黑了,他可能看不到我脸上的笑容。 

“但如果你是诚心诚意地求李良大哥呢,告诉他你的情况和困难,虽然他不是雷锋,但这种针头线脑的事他会象打苍蝇一样就解决了。唉,许小果你到底多大了?” 

“十八。”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恭敬地看着我;嘴唇一撅一撅,大概要说什么。 

“我以为你八岁呢,杀人都够枪毙了!不就是几个钱吗?学校不会追着你要的,不过着点事也用不着跟领导老师说,还不够我跑腿儿呢。”我拿出皮夹子,看也没看掏出两张百元纸币,塞到他那可笑的、潮湿的、宽大的上衣兜里。“看好了,别弄丢了,你不用着急还,一张去交那些什么费,一张用来好好吃饭。” 

“我不要你的钱!”他恼了,“我不要你的钱,我不是向你讨钱的……我,我……” 

他拿着那两张伟人相颤抖着,气急败坏似地摇晃着,想把钱塞还给我。我知道他本能地在排斥,年青人嘛。可是我想让他明白,人是一定要在某一时刻承受那些人生中原本自然而然、原本就应该承受的耻辱。我懒得跟他解释。 

“好吧,许小果,我是真心诚意要帮你,我也相信你能还我,你拿着吧,这几个钱对我来说九牛一毛,你不用放在心上。有钱再还我,在大学这是常事。” 

“可是李大哥,我又不认识你……” 

“啊,小鬼,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你来找我干什么”可是……“ 

“可是个屁!我告诉你,你不要有想跑出去打工挣钱的花花肠子,你父母用血汗是供你来念书的,而且我告诉你,你在这里除了好好念书也没有别的事可干,出去扛大包人家嫌你太小,刷盘子嫌你太苯,做鸡做鸭又嫌你太嫩!你给我回去老老实实睡觉去,再说你也不想让学生会主席生气吧?” 

晚风中他颓唐地站在那里,好象哭了,也好象在思索。我感觉自己有一点过份,我柔和地说:“你爸爸在那里?” 

“在这里呢,我爸想在这里打工陪我的,谁知道……”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掉眼泪,叫人看见了笑话。” 

他点点头,十分腼腆。 

“你的名字真奇怪,为什么叫你小果呢?”我好奇地问。 

“我有个姐叫小花,所以我就叫小果。”他小声的说,我忍住笑,又说:“小果子,你是什么果子呢?是苹果?还是芒果?我以后就管你叫小果子吧!” 

“嗯。”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对虎牙,白白的,十分可爱。 

“为什么你总嗯嗯的?”我问他。 

“嗯?” 

第三章 

赶到美术馆门口已是六点过一刻,我回到宿舍后饭也没吃洗了把脸就直奔这里,可还是晚了。一路上许小果的身影总在我的脑海里打晃,我觉的自己刚才有些过分,那二百元钱会不会让他难堪呢? 

昏黄的门灯下黄文英和另外一个女生在等我,见了我她有些不悦,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倒是那个女生一见到我就热情地叫道:“呦!李大主席,真不好请呢,才让我们等了二十分钟,您真给面子。” 

“不好意思,刚才我们系的新生找我有点事儿,对了,文英,这位是……” 

黄文英开口了,她知道我来晚了心理上会有一些劣势,语气有些高傲,但好象又在忍住笑,她说:“我把你借出去了。这是美术系画社的会长廖爱惠,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廖爱惠向黄文英使了个感激的微笑,激动地说:“是这样的,我们画社举办了一次校园写生活动,为的是准备一写素描画参加明年香港的大学生艺术展,我们觉得画石膏像没什么新意,请模特又太贵,所以就请学校里比较优秀的同学临时客串一下,当然了,重点不在于画谁,而是想在同学中找到一些灵感。李大主席,您不会不赏脸吧?” 

“哦,让我当模特啊。” 

“时间不长,两个小事就OK,完事后我请你和文英吃宵夜,李良大哥,帮帮忙啦!”廖爱惠甜美地笑着,她既大方又热情,让我惊讶黄文英竟然也有这样的朋友。 

“两个小时你不会死的,就算我求你好啦。”黄文英插言道。我知我其实没的选择,叹口气说:“好啊,看在宵夜的份上,我可要吃炒面哦!” 

“吔!我真没看错人,文英,你真舍得?”廖爱惠揶揄道。黄文英早已习惯了这类情景,镇定自若捏了她一把,笑道:“快进去吧!你的兵们都等了好半天了。” 

画室在三楼,走在楼道里,我突然问:“不是画人体素描吧?” 

“对啊!”廖爱惠认真地回答我。 

“废话,不画人要你来干什么?”黄文英推了我一把,又说:“快走!” 

“那画我的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又问。 

“唔,男生女生都有啊,你别不好意思,我们画惯了的,你不用紧张。怎么,大主席,害羞啊?”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最近感冒了,还没好,可能有点怕冷。”我慢下脚步,站在台阶那里不动了。一滴汗在额头蛰伏。 

“没关系,我们画室热着呢,呆不了多一会儿你就该冒汗了。”廖爱惠仍旧慷慨热情地对我说。黄文英察觉到我有些不对,不高兴地问:“你怎么了?” 

“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真的,我这个人不太懂艺术,可能……也许……我真的不太舒服,而且,而且我今天都没洗澡。”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也会如此拙劣。 

“你刚才还好好的呢,行了,别摆架子了。”黄文英知道我在撒谎,。 

“不行,我真的不行,我身上很脏的……”我就快摇尾乞怜了。 

廖爱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盯着我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马上用手捂住嘴,仰头大笑,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指着我,有气无力地说:“李……李良,你该不是以为……我们……哈哈……” 

“我真的不合适!”我真挚地再次声明。 

“哈……你真好玩,原来你以为我们要画裸体人像,好啊,你李大主席若不介意,我们今天就开开眼界,哈……逗死我了。”廖爱惠脸笑的通红,捂住肚子站都站不起来了。黄文英也明白过来,也忍住笑意,不由分说伸出两指,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眼里分明在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谁也没说让你脱衣服。”一个陌生的男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经意转身一望,见到一个头发短短,一身白衣的男生。他手里拎了几只笔,都还在滴水,他在轻蔑地望着我,好象我欠他很多钱没还。 

“哦,海庭啊,你来了。”廖爱惠小鸟依人地跑到他身旁,仿佛在告诉我和黄文英,她的私有财产来了。那个男孩子个不高,有点瘦,不过他很干净整洁,也没留长头发,不象一般美术系的学生那样故意让人觉得颓废和深沉,整个人散发出自然的俊秀,看起来乖乖的。 

“骆海庭,我听爱惠说起过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黄文英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主动和他打招呼。他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欢迎,这倒让一向高傲的黄文英皱了一下眉。廖爱惠靠在他身边,高兴地介绍道:“海庭啊,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黄文英,他和他男朋友李良是我们学校商学院企业管理系的,哪,这位就是李良了,他可是人家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呢!” 

“我知道,你以前对我说过的。”他的语气不冷不热。 

“唉!这是我们系的……同学骆海庭,他不大会说话,你们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你好!”我友善地伸出手去,可这个人连看也没看,转身向画室走去,他走路声音很轻,头也不回推开门消失了。 

“嘿嘿,他就这样,你们别介意啊……他一天到晚总是自以为是,我也拿他没办法。”廖爱惠无奈地对我们笑笑,又说:“请进吧!” 

我和黄文英对视了一眼,迈步而入。 

画室里挂着猩红的落地窗帘,地板上满是纸屑和木片,人也不是特别多,大概只有十几个女生五六个男生。我进去后廖爱惠也显得严肃起来,她简单地介绍了我一下,下面的人只是点点头,表情麻木,爱理不理的,让我决得他们好酷。我知道搞艺术的人都有这毛病,对人不是特热情就是特冷淡,好象在显示其独特的职业性格与众不同。廖爱惠和他们商量了几句,对我说:“李良,你随便坐吧,坐好后就别乱动就行了。”我会意地点头,然后被一个女生安排到一个沙发上,那沙发很软,也很舒服,我坐上去就一点也不紧张了。黄文英轻轻对我说了一句:“你老实点!”就自行走到画室后面,找了个凳子坐下拿出一本书开始看。 

见我坐好了,下面的人都开始铺画纸,然后严肃认真却不带任何表情地审视我。突然有这么多人如此聚精会神地看我,我脸上虽腼腆但心里倒是美滋滋的。我想当模特真好,这么受重视,那象我在例会上读报纸,虽然也是坐在中间,可是下面的人各个若有所思低头搭脑看似在用心良苦学习体会,其实都在神游八方各怀鬼胎视我为无物。想想今天有这么多双专注的眼睛齐唰唰地在盯着我看——那可都是艺术家的眼睛啊——真是让我倍感人间冷暖有分,说不定这些画家里将来出息一个,把今天的画搞成了什么蒙娜丽莎呀、缺耳多的老头(注1)呀那样的东西,我可就出名了。这副名画不但被收藏在卢浮宫里,还将作为典范出现在大中小学的美术教科书上!到时后我的儿子问我:“爸爸,这个坐在沙发里的人怎么这么象你啊?”我就会拍着他的头说:“乖儿子,这就是你爸我啊!”…… 

“你笑什么?”廖爱惠突然问我。我才发现下面的人都换了一种不理解的眼神,好象在说:“你当一回模特也用不着着么臭美吧!?” 

“没,没什么。”我脸红了,我望向后面的黄文英,她看书看的正出神。 

我就这样坐在沙发里,时而胡思乱想,时而恹恹欲睡。最后完事我已身心俱疲,肚子饿得咕咕叫。我站起来直叫唤:“救人一命啊!当模特真辛苦,跟受刑似的。” 

“呦,大众偶像什么没见过啊!这点小风小浪也让您大惊小怪!”廖爱惠还是笑眯眯的,我好奇地望向他的画稿,只见到一个长腿男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沙发里。我强忍心中不满,对他说:“我就这样?你照没照过相啊?” 

“哦,这和照相不一样,我们是很写实的,素描往往反映生活中独特的一面。”她好象没听出我的意思,双手比划着讲解给我听。我闷哼一声,心里暗想:写实?你画得差吧!于是我在画室里溜嗒了一圈,眼光游弋,只见那白茫茫的画纸上无一例外,都是黑乎乎的一个傻大个在憨笑,要不就是眯着眼,好象刚被打昏。 

“李良,今天谢谢你,走吧,我请宵夜。”廖爱惠拍了我一下,微笑着说。 

“你们是不是不常画素描啊?”我问她,语气十份冷淡。 

“常画啊,你看,那个男生,十六岁就得过全国素描大奖。他坚持一天画3副,现在画稿有一万多张呢!”廖爱惠十分崇拜地指着一个胖胖的男生对我说。 

“是吗……”我喃喃地说。 

“不是我自夸,我们画社的素描水平在B大也是数一数二的,这里的人可都是精英。” 

我感到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摧残,我冷冷地来到黄文英身旁,对她说:“我们走吧,原来所谓美术专业的人画画也不过如此。简直浪废我的时间和感情。” 

黄文英抬起头,淡淡地说:“是不是他们把你画的不是那么臭美啊?” 

“什么玩意嘛!简直是丑化我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我低声说。黄文英到廖爱惠身旁,亲热地欣赏那些画,大声赞扬道:“画的真不错,和他一模一样。” 

廖爱惠得意地把所有的画都收了上来,堆到我面前说:“大主席,看那张好,我复印给你!” 

“不用了,谢谢。”我茫然地说。 

“那好,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啊,海庭,一起去吧!”廖爱惠回头对正在收拾东西的白衣男孩说。他一直都没出声,我想他一定不会去。 

“好啊。”他看了我们一眼,竟然答应了。 

“哦,不容易啊,大画家终于赏脸了。”黄文英冲着廖爱惠一眨眼睛,廖爱惠脸马上就红了。她高高兴兴地到骆海庭的身边,对他说:“不许赖皮!还得送我回寝室!” 

骆海庭一边装他的包,一边点头,他若有所思,又好象犹豫不决。我想他一定是廖爱惠心目中的男友,而他却在斟酌自己是否要接受那个女孩,今晚他可能要撤销城防,面对开朗大方的廖爱惠。 

“你累了吧!”在下楼时黄文英小声地问我。 

“我可让你给坑苦了,你等着吧,下次什么拳击队柔道对找陪练我一定把你送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埋怨,就当我欠你一次情好啦。”她在我身后轻轻拉住我的手,然后自然地依在我肩旁,毫不避讳旁边的两个人。廖爱惠见了,抿了抿嘴,看了她身边行色匆匆的骆海庭一眼。骆海庭好象在考虑自己的事情,不大说话,只是在默默跟着她。 

我们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店里,这是一家以面食闻名的北方饭馆。廖爱惠和老板很熟,我们挑了靠窗子的座位,按照黄文英的意愿点了四个菜,全都是我爱吃的。我见只有我和廖海庭两个男生,就主动和他说话,我说:“你以前见过我吗?” 

廖爱惠替他回答了:“李良,我们B大有名的帅哥才子呢,谁不认得你啊!我常听文英说起你,好象你家是北方的吧?” 

“对啊。”我喝着茶水悠然自得地说。 

“我看过你打球,上大一的时候。”骆海庭望着我,突然插言。我觉得他对我说话总是很直接,象是对老朋友那样;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一点客套和矜持都没有,我见多了人场官场,反而对他的普通有一丝亲切。我见他主动开口,就含蓄地说:“啊!我现在不行了,退了,骆海庭,你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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