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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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爱情-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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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干什么,但此刻,她显得很老成,眼睛微微地眯着,韩教官和汪队 长也站在门口,他们指着他在悄悄地说话。他害怕触及她,因为他知道此刻他的一切都软了 。他害怕她像个母亲似的关心他,可是他叫了一声。韩教官急忙跑过来,他扭过脸,脸上在 发烧。    
    汪队长对他说,队里的人都反映你是个老实人,是个温和并理解别人的人,所以你不要再想 别的,你是个有希望的人。    
    冬天的晚上,南京一带的西北风呼啸地吹着,他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碎雪的亮点。 他意识到内心充满了真诚,但他抓不住人,连一个人都抓不住。他知道他是孤独的。    
    李刚第三次来看他时,雪已经融化。春节就要到了。李刚说他把情况跟楼总说了,楼总 请他放心,让他安心劳教,出去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刚最近在油漆厂做了不少事,还入了股,不仅仅是销售的事了,还得分管 进料以及其它的事情。总之,外边的世界也是在前进的。    
    唐安吃吕雅给他做的五香花生。李刚坐在对面抽烟。    
    李刚想了好一会才跟唐安说,程林来了好几封信。    
    他没有向李刚要信。    
    李刚说,信里说防疫站没给报销,所以那点钱是无法还你了,还说程君在官亭中学后边的街 上住着,情况仍是不好。    
    他摇了摇头。    
    李刚问他,你怎么了?    
    李刚顿了一会儿说,你应该敢说了,敢说跟你没关系的。    
    他瞪了李刚一下。    
    信呢?他问。    
    李刚说,交给小敏了。    
    他不愿多想小敏的事情。    
    李刚告诉他小敏对来信很气愤。你进来之后短短的几个月他们发来了四封信。    
    唐安说,随他们。    
        唐安吃了一棒花生米,牙齿很难受。李刚抽完烟说要走了。唐安 看李刚 的样子,突然就笑了。李刚觉得他这笑很感人,但他为什么笑呢。    
    他说,李刚啊,我就是想笑,真的,我就是想。    
    李刚弯下身很小心地说,他们要给你评先进,刚才韩教官跟我讲了。    
    他指着李刚说,回去告诉小敏,就说我是乐观的。    
    


第七部分:大板桥劳教所彻底失去了信心

    6    
    小敏的父亲对唐安彻底失去了信心,他在了解了唐安进劳教所的情况之后,就很少在女 儿面前提唐安的名字了。小敏父亲在机电公司的职务升了一级,权力明显大了些,她的 家境开始往上涨了。小敏是在唐安进劳教所三个月之后,才把那个高个子男生引到他们家 里 的。高个子男生能说会道,虽然跟小敏都在明年毕业,但他已明显地融入社会了。小敏父亲 对这个小伙子非常器重。高个子男生的父亲情况十分好,当然他父母跟小敏的父母不在同一 种层次里。小敏父亲希望女儿能跟他好好相处。    
    小敏母亲对高个子男生很冷淡,他觉得这人很油,讲话不实在。小敏妈是那种有思想 的人,再说,她倒认为论长相和气质还是唐安要好些。小敏时常想,也许自己的母亲比自 己更懂唐安,小敏一直没跟父亲讲她和高个子男生的关系,她没有必要讲这个。但爸妈都 能看出他们的关系是可靠的。    
    小敏喜欢在家里谈论艺术已是由来已久的事了。她妈对这事只是随便听听,她想女儿还早, 现在讲艺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生活还一无是处呢。小敏爸听了高个子男生的一通论 述之后,兴致高昂,也口若悬河地讲起来,当然小敏也不忘在谈话中说唐安写诗的事情。 这时她爸就不愉快了,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小敏妈让小敏有空还是去看一下唐安。    
    小敏不肯,她有自己的想法。    
    小敏把程林寄来的几封信压在床铺的席梦思下边。    
    小敏拿着那些信。甘原和另一个朋友在经贸酒店等她和高个子男生,四个人听着钢琴曲。高 个 子男生让弹钢琴的女人弹了首《致爱丽丝》。甘原对这首曲子很不屑,说这是贝多芬最差的 曲子。高个子男生鄙视甘原的品味,认为这人真是个白痴。小敏没有迁就高个子男生。她要 跟甘原说说唐安的事情。    
    高个子男生在甘原的那个朋友走后,想把小敏带走,小敏没有同意。    
    酒店外边很冷。小敏陷在白色沙发里。她的两条腿向外拖着,分外的长。长长的毛呢 裙向上拉着,丝袜里的大腿晶莹饱满。甘原望着这腿。    
    她看见甘原的嘴唇上长了许多泡泡。    
    甘原喝着咖啡。    
    你的衣服很漂亮,甘原说。小敏讨厌他说服装和鞋子,这全是高个子男生买的。她已很 久没到歌厅去跑场了。现在她练习的是纯艺术的舞蹈。    
    她把那些信摊到桌子上,甘原大致看了一下。    
    甘原说这些信正好表明了我的看法。    
    小敏到许多地方查过关于狗的资料。她跟甘原的意见不一致。甘原认为来信进一步说明 了初恋那无法抹杀的阴影。    
    她跟甘原谈论起感情来。    
    甘原在她的面前受到了热切的鼓舞,特别是那美丽饱满的腿给了他动力。甘原最让小敏看 重的地方就在于他确实从心底里不觉得唐安有罪,至于错误,那更谈不上。这只是一次特 殊的经历。    
    甘原说,程君88年受伤,现在快到97年元旦了,这么看,快有十年了,真正的回忆是这十年 里 的,你想,一人女孩子在受伤之后,她能干什么,她只能回忆,回忆那最美好的时光,而一 个沉浸在回忆中的人,她是什么都能想出来的。    
    小敏问他,那她能胡思乱想,没有任何联系地想?    
    甘原冷笑。他说,你应该重视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初恋你必须理解,要接受。    
    小敏把对襟的上衣搂了搂。    
    钢琴声停掉。服务生站 在他俩的边上。    
    甘原在摸 他嘴唇上的泡泡。    
    他说,只有客观是不行的,不能仅仅客观地看事情,现在,你要学会懂得别人的感情。    
    小敏想,怎么了,什么叫别人的感情,难道我生活在别人的感情中?她把咖啡倒到玻璃 烟灰缸里,服务生皱着眉头看她做这种动作。    
    在甘原的眼中,她的腿似乎在轻微的动着。    
    他问她,你想过唐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小敏说,他什么也不是,但我爱他,就这样。    
    两人在分手前还是说到了狗。    
    小敏说,我不能想像狗的眼睛是什么样。    
    他说,是红的,在外围有一点黄。    
    你单独见过?她问。    
    他说,没有。    
    小敏让甘原仔细在狗这方面动脑子。    
    小敏到了鸳鸯池,但不上楼去。她不想跟徐阿姨他们讲话,在楼后十几米的池边上,树枝冷 峻地伸向空中。楼前的水龙头在寂静中滴水,响声很均匀。她怀念起床上那曾经响动的风铃 ,在床上那达不到快乐的处境现在反而给了她更深的忧伤的情调,那响声似乎悬挂在这挺拔 的树上,移到枝丫上,她听着,听着。在    
    黑暗中,仿佛树丫间突然窜下一个东西,她看了看,她想,哦,也许是狗,假如就是唐安 呢 ,她想那么他的眼睛就真是红的,面容拖拉憔悴,意志衰落,在空气中喘得很凶,呼哧呼哧 地抬着头看她。    
    想到狗的牙齿,想到它们的愤怒,于是她有些害怕。    
    但她还是在恐惧中伸手,胡乱的摸着,那涩渍的毛发从指缝间溜过。    
    徐阿姨男人在后面边喊,谁站在那?    
    她跑起来,动物从后边追着。她告诫自己也许并不是狗,也许从头上,从树上,从地里,从 房子里跑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狗呢,那么就是其它的,她一边跑一边想,是什么?    
    是什么?是鸳鸯,对,是鸳鸯,池里的鸳鸯,它们没有形象,没有长相,只是长长地拖着影 子,在后边疯狂地追着,她跑得很快,腿像是在空气中浮起来的。    
    


第八部分:劳教人员对唐安的尊敬离开劳教所

    1    
    97年8月份,唐安即将离开劳教所了,所里的人对唐安有了感情。他是在4月份拿到先 进劳教人员的奖状的。从3月分到8月份,只有李刚来过一次,小芳也没有到劳教所来看望他 。得到奖状之后,他成了所里的典型,而这 并未使他感到突然 ,他一直是按这样的方式来生活的,他不再想奋勇地跑起来跳起来了, 他愿意按部就班地对待生活。    
    劳教人员大多尊敬他,但他感到人们在私下还是对他有看法,虽然没有人说他是狗,他 能猜到别人拥有了这种看法,他无法去改变了,一种说法一旦不需要张口来说的时候,往往 更可怕。    
    劳教所要用车子来送他回去,因为他这一年确实为所里做了不少事情。特别是带他的韩教官 和钟教官感受最深。他本来是要推辞的,他不想要车子来送他,那太明显了,别人一眼就  能看出他是从劳教所回来的。但从劳教所方面讲,用车子亲自送劳教人员回去已经是最好的 礼节了。    
    他没有过多的争执。    
    那天早晨,大板桥镇起雾,能见度很低,钟教官和一个驾驶员送他,开的是那种后面有铁 网的警车。为了安全,驾驶员开了警灯,在浓雾中穿行,唐安突然不想走了。    
    他对钟教官说,我们回去吧。    
    钟教官扭过头来,她比他要激动得多,她说,你终于信任我了。    
    他说,我本来就信任你的。    
    车子绕过大板桥那一带沿山公路,向合宁高速公路的辅线上转去。浓雾渐渐散去,车窗上的 水珠子往下流。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生活,如果你问你自己是什么,那你就是先进人员,先进劳动者,她说 。    
    先进劳动者?他问。    
    她说,是的,所里给你的。    
    他还没有换掉那身劳教服。钟教官发现了这一点,想让司机在城边找个服装店给唐安换换 衣服。    
    唐安不同意,他说这样回去也是可以的,这身衣服很合适。    
    钟教官跟他说她有一个女儿。唐安一下子呆了,他想你都有女儿了。这时他闭上眼,回忆 她的套裙下的腿,再睁开眼,发现她今天仍穿着那样的裙子。    
    她问他,你想孩子吗?    
    他说,你问我自己的吗?    
    她说是啊。    
    他很少接触到这方面的问题。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否会有孩子。钟教官在车上跟他讲她女儿可 爱的样子。    
    到城里已经快到中午了。钟教官想代表所里请他在外边吃顿饭。    
    在吃饭时,她跟他讲外面的生活态度问题。她说他进来是态度问题,那么现在你得了先进, 我亲自送你出来,也是态度问题,你要学会热爱。    
    热爱什么?他问。    
    她说,你要热爱生活。    
    他很久都没有用镜子来照照自己。今天刚好坐在一面大镜子前,他发现脸上的皱纹明显 多 了。饭量也不好。对排骨的兴趣还是有,但也只吃了几块。驾驶员了草地吃完饭,到车上 去了。只剩下他和钟教官。    
    钟教官戴着一块皮带子手表。    
    他摸了摸表镜,手指异常的温柔。    
    钟教官托了托他的手。    
    他喝了很少的酒,但头却眩晕。他突然环顾四周,看见许多人都在盯着他。钟教官向他 坐近一些。他觉得别人的眼睛都在散发那种可怕的红光。他的头发还没 长起来,额头向前伸着。    
    他不自在地摇着头,喷出一口含在嘴里的饭。    
    他站起来,想走。钟教官付了帐。    
    他意识到自己还能想到狗,而这一年,他很少说到狗,但他不说,并不意味着遗 忘,相反他是能记住的。他在心里诅咒着,但诅咒谁呢?他想到了程君,想到她勾起的这一 切想法,但他能咒骂她吗?    
    不能。    
    他咒骂自己,缓慢地重复着。    
    


第八部分:劳教人员对唐安的尊敬失去了辩别力

    2    
    小敏提出要跟他结婚。他对小敏提出这种意见是有准备的。他虽然不完全理解小敏,但 他还是记得他跟小敏以前对生活的设计,现在小敏毕业了,他也从劳教所出来了,结婚当然 要按照计划来进行了。他已没有以前的心情,或者说以前他不过是假装而已。    
    他跟小敏说他不再适合结婚了。    
    小敏说他很适合,自然劳教结束了,新生活应该开始了。    
    他对小敏说,我已经想过,这样对你不好。    
    小敏说,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你还是你。    
    他想抱抱小敏,小敏就坐在她边上,她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抱住她,他的动作明显是太慢了。 他想亲吻她,但他对自己的舌头有点忌讳,他知道他舌头的粘液太粘了。小敏捧着他的脸 跟他说,我爱你。    
    他对这句话无动于衷。    
    忽然,他感到身体里的血全都涌动起来了,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向外喷发似的。    
    他告诉她,他想她。这句话并不真实,因为在劳教所里他并不想她。    
    她轻轻地抵着她的手,这么小的力气,他的手就动不起来了。    
    她没有脱衣服,他有些害怕,因为他知道她始终达不到那种极乐境界。    
    他在等待。    
    她跟 他说,我们去办结婚证。    
    他说,我刚出来,没有工作,也没有房子。    
    她说,会有的,即使没有,我不在乎。    
    她比他更直,他的身体是歪斜的,她跟他说到了诗歌。    
    她问他,你还想写吗?    
    他觉得一年来小敏有了些变化。他自己对诗歌很生疏,他说,我不知道。    
    他想到了艺术学院,想到他在思念中所抚摸过的腿。当然也想到了高个子男生,其实这一 切对他来说都是秘密。    
    他的手就在她乳房上,可他没有什么知觉,好像心里面的那些冲动跟现在的动作之间已没有 了联系。他有些担忧,扑到她身上,亲吻着她的脖子,锁骨和胳膊。    
    她紧紧地搂住他。    
    她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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