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沉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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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上)-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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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战到二百招,仍是不分胜负,但他内力不济,已略处下风。只待他力竭,便可擒下。 
却听他大声道:“住手!” 
我冷笑,叶荐清行事向来狠绝,当然不肯停手,佯装收招,却在他喘息之时,使出“风雷掌”中最诡异难测的一招“雷动云涌”,直击向他胸前。 
他倒机敏,大惊之下,还能侧身避开要害,这一掌击在他左臂之上,“咔嚓”一声,臂骨碎裂,他的身体被掌风带偏,斜斜摔了出去。 
待要乘胜追击,却听他大叫:“叶将军请听我一言。” 
我凝身收招,黑暗中应该看不清我的脸,难道他认识我?算算回京不过数日,这刺客便能一语道破我的身份,难道宫中有内线? 
厉声道:“你是何人?看你武功,应该并非无名之辈,为何刺杀陛下?” 
那人还剑入鞘,手扶伤臂,慢慢站起身来:“将军不认识我,但我对将军万分仰慕。素闻将军行事光明磊落,不想竟会使诈伤人。” 
我冷笑,兵不厌诈,若我一味光明磊落,怕早死了几百次。 
“你让我住手我就得住手吗?叶剑清从来不是听话之人,何况是敌人的话。你若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若想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无情了。” 
“齐瑞何德何能,能得将军相助?我” 
我怒道:“住口,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再说一句我将你立毙当场。” 
他长叹一声:“将军对他果然忠心,罢了,我认输,听凭将军发落。” 
长年征战,我的感觉很灵敏,他说得诚恳,却必是缓兵之计,想让我放松警惕,伺机动手,或是等着接应的人。 
我没有上前捉拿他,却凝神留心,他的同伙也到了吧,就在我身后不远,应该是在他叫“住手”时来的,想前后夹击,攻其不备吗? 
这人真是狡猾,但是想让叶荐清上当,没那么容易。 
我冷笑,稳稳站立,暗运内力,忽觉脑后生风,似乎是铁砂子类的小型暗器,最少有几十颗,遍袭我全身。 
前面那人也同时出手,牛毛钢针,多如牛毛,漫天撒开,却是封我的退路。 
叫一声“好”,我扯下披风,灌内力于其上,让它成为最坚固的盾牌,将其一抖,飞快旋转,震落所有暗器。 
抬头看去,那二人已跑开一段,穷寇莫追,恐有埋伏。 
我提气,将声音远远送出去:“记住,有我叶荐清在,谁都别想害我皇陛下。今日废你一条手臂,只做薄逞。再有异动,决不轻饶。” 
回到府中,天已大亮,已赶不及早朝,想想昨夜福公公的话,大概今日没有早朝了,算了吧。 
一场大战,还真有些累,交待手下暗中查访昨夜那二人,然后回房。 
璇儿还在熟睡,我和衣轻轻躺在他身边,闭目沉思。 
第二个人暗器功夫不错,武功却比之那人差远了,否则也不会留在皇宫只做接应,此人不足为虑。 
但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武功如此之高,必非寻常之人。 
瑞若没有受伤,大概能和他战个平手,暗道侥幸,若我今晚没在,岂不 
黑暗之中,我们都采取快攻,竟未看出他用得的什么功夫。 
这也难怪,虽然有几个江湖朋友,但是从未曾与之深谈江湖之事,对江湖中的高手和各门各派武功也知之不祥。 
我那一掌,有开山裂石之力,那个人的手臂恐怕再难恢复,应该一时不能再做怪。 
但是如此大事,他背后必定有人操纵。最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人,能请动这样的高手,会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听昨晚那人的口气,幕后之人应该认识我。 
现在敌暗我明,加上陛下伤势不轻,局势凶险异常。 
必须尽快找出是何人所为,禁宫的戒备也要增强,否则 
想到这里,越发不安,起身,写了两封信,派人送给两位江湖上的朋友,请他们即刻前来。 
然后换上官服准备进宫。 
就听璇儿叫:“阿爹。” 
他刚醒,还睡眼惺忪,见我要走,双目瞬间浮上水雾,张开稚嫩的手臂,向我直扑过来。 
我俯身抱起他,柔声道:“璇儿乖,阿爹很快回来。” 
他象小动物一样睁着无辜又清澈的眼睛,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就是不肯撒手。 
软语哀求:“璇儿一定听话,阿爹带着璇儿好不好。” 
我轻轻摇头:“璇儿是男孩子,不能老黏着阿爹,乖,自己穿衣,准备吃饭。” 
晶莹的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用力抽泣,却不说话。 
我心一软,叹道:“好,阿爹陪你一会儿。” 
他破涕为笑,埋首在我颈间,软软的童音,似小鸟呢喃:“阿爹最疼璇儿了,璇儿也最喜欢阿爹。” 
我笑了,想起师傅的话:你这个儿子,羞怯得象个女娃儿,和你小时候大不一样。 
羞怯有什么关系?和我不一样更好,否则我怕要头疼死了。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璇儿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疼爱不会改变。 
陪璇儿用过饭,又哄他睡去,我悄悄起身离开。 
还未到府门口,就见管家冯忠文脸色惊慌地跑过来,大叫:“将军,将军,出事了。” 
他一向沉稳,竟会如此惊慌,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我停下,沉声道:“什么事?” 
他稳住身形,喘息道:“听闻今日早朝,皇上突发雷霆之怒,叶尚书已获罪入狱,尚书府被封,任何人不得出入。其他两位叶大人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刑部正在彻查此事,据闻罪名很多。” 
我负手走了两步,暗道:他竟然还是上朝了。突发雷霆之怒,可是因为我?查办叶家,这么快,是了,所有的罪证应该早就在他手中,随时可以动手。 
看来他昨日真的气坏了,否则应不会这么快动手。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而我怒就只能免冠徙跣,以头抢地吗? 
我的陛下,为什么你老是要用这一招? 
罢了,他们罪有应得,瑞不会对我做绝,应该不会杀他们。我本来也想让他们离开官场的,这样也好。 
“将军,你想想办法吧,否则” 
我摇头,断然道:“忠文,不要再提此事,任何人找我,一概不见。” 
转身回房,将熟睡的璇儿轻轻抱进怀里。暗道:无论如何,都要保全璇儿。 
入夜,我静静站在他寝宫之外,戒备地看着四周。 
心中暗叹,叶荐清,他这样对你,你还是不能不顾他的安危?扔下多病的稚子,为他守夜。 
子时,房门一动,我悄悄向旁边一躲。 
是福公公出来,他环顾四周,然后几个宫女、太监跟在他后面出来,几个人慢慢离开。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侍卫也撤走了。 
我苦笑,他已经知道我在外面了,是要我进去吗?他以为我想为叶家求情才伫立于寒夜之中吗? 
他一向警觉,那么昨夜也知道了,那番话不知是真的,还是他又用什么心机? 
今早突然发难,就是为这个而发雷霆之怒吗?也难怪他会生气,知我昨夜在外面,听到那番话却不进去,一定以为我是真的不关心也不相信他。忍着伤痛上早朝,却没有看到我的踪影,定会以为我是摆明了是要和他决裂。 
昨日最后几句话,确是我故意气他的,可是绝情的话已出口,该如何面对盛怒的他呢? 
现在告知刺客的事,他大概会认为是我的托词。 
如此也好,他气头上不肯主动出来见我,我也正不知怎样辩解。 
二更天时,突然起风,凄紧猛烈,呼啸而至,席卷一切。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夹杂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夜,显得愈发黑暗而狰狞。 
抬头看着阴恻恻的天,今夜大概会下雪吧,我忍不住将袍子掩紧了些,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时断时续。 
我皱眉,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他咳了一会儿,渐渐停下,开始在屋里踱步。 
三更时,下起雪来,不大,细碎的冰碴夹着些许的雨丝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轻雾浮起,夜色变得迷蒙起来。 
我站起身来,脱下袍子抖了抖,又披上。 
这次屋里传来“啪”的一声响,茶杯碎裂的声音。然后静下来,再无声息。 
又等了一会儿,快四更了吧,这样的天气,今夜大概不会有人来了。 
还是回去看看璇儿吧,不知会不会又踢掉被子,这样冷的天,怕会着凉。这一年多,他一直跟我睡,若半夜醒来见我不在,加上外面风那么大,一定会害怕。 
想到这里,不由担心焦虑起来,立刻起身,刚走了两步,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我没有回头,继续走,却听他一声低喝:“回来。” 
心中暗笑,你有一夜的时间,现在开口不觉得太晚了吗? 
停下身,还是没有回头,沉声道:“请陛下恕罪,臣要回去换官服,准备上早朝。” 
说罢发足疾奔,他压抑又极端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回来” 
我忍住笑意,继续飞奔,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漫天雨雪之中。 
他最后那句话,是明白我的用意了吧。明白我不是为叶家,而是为他的安危,才在风雪中守了一夜。 
第七章 
璇儿果然着凉了,发着高烧,不停的咳,呼吸急促,神志不清,只是断断续续的叫:“阿爹,别走。阿爹。” 
忠文连夜请来大夫,正在诊治。 
看着他将喝下的药都吐出来,又被重新强灌进去,看着他难受的扭动身体,呜咽出声,心中酸苦难当,疼痛不已。换下一身湿衣,抱着他,柔声安慰。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栗,浑身却滚烫,不禁暗暗感叹:叶荐清,你有铁打的身体,不竭的精力,顽强的意志,为何不能分一些给怀里娇弱的小人儿? 
你号称“战神”,天下人都说你无所不能,却为何连唯一的骨肉都不能照顾好? 
快到晌午了,璇儿还是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他虽体弱多病,可病势如此沉重的情形,也不多见。几位大夫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心急如焚,却听外面有人高叫:“圣旨下,辅国大将军叶荐清接旨。” 
我一惊,暗道糟糕,跟他说要上早朝,却没去,他怕要气疯了吧。 
出来接旨,却是要我即刻进宫。 
我打开圣旨看了看,皱眉沉思了片刻,然后为难地看向房内,道:“福公公,我儿病得厉害,可否晚一些” 
福公公哼了一声,漠然道:“皇上也病了,他一夜未合眼,又带病去上朝,却发现被将军欺骗,可是气得不清。孰重孰轻,将军掂量着办吧。不过,老怒斗胆劝将军一句,若想要大家相安无事,还是不要激怒皇上的好。” 
我咬牙,好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是报复以前的事吗? 
脾气涌上来,怒道:“你是劝,还是威胁,大胆的东西,当我叶荐清好欺吗?你回去复命,随便怎么说,我不去。” 
福公公惊慌失措,忙陪笑道:“将军误会了,老奴怎敢威胁将军?实在是皇上真的很生气,将军就不要” 
我一句话不说,转身进屋,让忠文送走几位诚惶诚恐的大夫,又遣走所有仆人。 
关上门,将璇儿抱在怀里,象逃亡时那样,试着用内力逼出他体内的寒气。他这次病得很重,不知此法行不行? 
福公公在门外哀求了几句,见我心如钢铁,不理不睬,只得悻悻而去。 
不知他会怎样回奏?无论如何,现在不能离开旋儿。 
“缠绵,缠绵”,这毒真的要缠他一生了吗? 只凭这一点,我的陛下,荐清就不能释怀。 
到傍晚时,璇儿出了一身汗,终于平静下来,慢慢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换下因运功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此举极耗内力,若现在那日的刺客前来,恐不是他的对手。 
大敌当前,不敢怠慢,努力调息修养。 
过了两个时辰,觉精力恢复了些,交待忠文照顾璇儿,起身进宫。 
来到寝宫外,却发现福公公站在那里,见到我躬身施礼,道:“叶将军,皇上已经睡下了,皇上交待,叶将军喜欢在外面等,那就等他醒了再说。今晚没有风雪,叶将军会等的舒服些。老奴告退。” 
我微微冷笑,等福公公一消失,便一脚踢开房门,直闯进去。 
屋里没点灯,也没看到人,气氛宁肃而诡异,我皱眉,这里明明有人,似乎还不止一个,心知不好。 
刚要后退,宫门突然大力关上,同时只听上方“刷”的一声,一张大网迎头而下,我俯身就地一滚,然后抓住大网一角,用力一拉,将上面的人摔落在地,伸手掐在他脖颈之上,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陛下呢?” 
那人惊慌不已,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却听身后有人悠然道:“爱卿在找朕吗?” 
我叹口气,放开那人,站起身来:“陛下,你要做什么?” 
那人赶忙爬起来,伏地跪拜,急速离开。 
瑞点亮灯,笑道:“没什么,看看我的辅国大将军够不够机敏而已。清,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怒道:“其实你很失望吧?没能擒下我。” 
“是啊,要是我抓到你,想这样的话,你也不能反抗了。” 
他调笑着,伸臂来抱,我没有动,任他紧紧抱住,淡淡说道:“你下毒,那网上有毒是不是?” 
他眼光一闪,赞许地点头,抿唇而笑:“只是让你不能反抗而已。清,你总是说走就走,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这样下去,真要被你气死了。” 
我气结,大声道:“陛下,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制住我,自己又受了伤,若来了刺客,要如何是好?” 
“刺客,你是说有刺客?怎么可能,休要哄我。” 
“如此大事我怎会相欺,那刺客今晚便会来。” 
“清,你想骗我给你解毒是不是?可惜这毒就算服了解药,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 
“陛下,刺客今晚一定会来,快叫侍卫护驾。” 
“清,为何你如此肯定?” 
我刚要回答,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因为我已经来了。” 
说着一个人飞身而入,身着侍卫服饰,只见他横眉立目,冷笑连连:“齐瑞,你遣退了所有侍从,又制住唯一能救你的人。真是天助我也。受死吧。” 
挺剑要刺,我叫:“等一下,你到底是何人?” 
瑞放开紧抱着我的手臂,笑道:“清,你长时间不再朝中,不认识也难怪,他是我新任的御前侍卫副总管。” 
又对那人道:“陈亮,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杀我?” 
那陈亮恨声道:“你心狠手辣,残暴不仁,我替所有被你害死的人报仇。” 
一剑刺来,直指向瑞的要害。 
我迅速将瑞推到身后,出手捏住剑身,用力一掰,长剑应声而断。 
陈亮大惊,撤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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