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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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3期-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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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各有各的绝活使出来,虽算不得高超绝伦的精湛制作,但也赢得了小河西村人的眼球。 
   
  当晚,两口锅的饭不一样,一口锅里煮的是拉面。大师傅在一张三合板当面板上来回揉面,然后开始晃条儿。两手各执一端,运用臂力使面条上下悠动,一手向里,一手向外转动,同时上下抖动,一送一落,迅速交叉合拢,拧成麻花状,直到面胚晃允。面把三合板上的干面粉荡起来,粉尘一样,人们看到甩面的大师傅脸上满是白色的面粉。因为用的是臂力,他头上冒着汗,清鼻涕掉出来半截子,被他吸溜一下吸回去,把面放下来的时候,他抬了手大拇指和二拇指左按一下鼻翼,右按一下鼻翼,两孔鼻筒一下就清爽了。看的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卫生,却照旧看他把一根胳臂粗的面往开拽,四根手指来回套住不停抖动往开拉,有人就说了:“这个师傅,一根面能拉二十五里长。”等面拉到筷子一般细,一把扔进了锅里,灶膛里的火“呼”一声窜起来,三滚两滚,捞面的长棍子伸进去,大师傅喊了一声:“开饭啦!”李姓这边的人就蜂拥了过来,大锅边一圈碗,碗沿儿磕得叮当作响。 
  另一口锅煮的是刀削面。面被放在大盆里,一疙瘩一疙瘩码好了。大师傅是光头,核桃树上挂下来的电灯泡把他的光头照得反光。他也不管大槐树下的怎么样了,自己夹了一根烟看烧火的人,看火烧到旺得把锅盖吹出响儿了,他把剩下的烟屁股照着火膛一扔,扭头吐了一口唾沫,从大盆里取出一陀面揉了两下往头上一扔,面恰巧就扣得脑瓜盖儿像帽子一样。他取了两把刀,在盆沿上来回磨了两下,两手就架了起来,只见双刀来回飞舞,有削下的面片儿如柳叶儿“唰唰唰”落到了锅里。真个是:“刀不离面,面不离刀,胳膊高抬头端正,刀手一条线,一棱赶一棱,平刀是偏刀,斜刀是三棱。”头上的面削得薄如一层手帕贴在脑门上,用手一揪,盆里的一疙瘩面又轻巧地落在了头上。 
  关于这刀削面,还有一首顺口溜:“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趁风下树梢。” 
  看做饭的人比看吃饭的人还兴奋,一边厢是“一根面”,一边厢是“刀削面”,反正山西的面食吃一个月能不重样。一群人端着各自锅里的面蹲在一处往嘴里吸溜,也有嘴馋的夹一筷对面锅里的菜尝两口,觉得味道都香。选举选得两口大锅都较上劲了。回家的人觉得比过大年还热闹。 
  有人凑到丑根身边夹了一筷丑根碗里的菜说:“你选谁不选谁得听你老婆,你老婆心里怕是早有谱谱了吧?” 
  丑根没有听明白对方说的是啥意思,应了一句:“吃谁向谁,吃谁嘴软谁!” 
  那个说话的人站起来说:“不见得。” 
  丑根半天没有明白说话人的意思,但是,他知道了吃饭的李姓人里也有不保其主的。丑根不希望李保库当下一届村委主任,他从心里讨厌李保库。李保库不尊重他,怎么不尊重他,丑根不想说。 
   
  三 
   
  演讲定在第二天下午,地点是大队院子里的一个旧戏台子。 
  这个戏台子每年唱两次戏,不是市里的专一团,就是专二团。其实剧团都改革被名演员承包了,改了名字,或“小桃红剧团”或“梅开二度剧团”,唱的依然都是上党梆子。但是,农村人还是习惯叫专一团和专二团。每年唱的几出大戏有杨家戏、岳家戏,这是两个剧团的看家戏。偶尔也唱一出薛仁贵和樊梨花的戏,现代戏就少了,几乎没有。不是因为没有好本子,是没有时间。长年下乡没有多余的工夫排练,服装、道具、布景什么的,投资也大,有那工夫一般都是恢复老戏。前年秋上,就因为唱了一出戏《平南唐》黄国富换媳妇了,专一团唱樊梨花的演员六月红,不平南唐了,来小河西村当了农民。准确地说是当了矿长夫人。 
  黄国富长得不是太排场的人,个子矮,因为是矿长又有钱,人看上去就有一股子底气,那股子底气没钱的人做不出来。钱的底气让他的小个子也往上提了几分。人有钱,吃啦喝啦的就和一般人不一样,怎么来形容呢,人不高,但横向发展了,也可以用富态这个词,这个词也有点符合黄国富这个人。有钱了长底气,人就躁,容易心里生事,看上哪个演员了整个人就藏不住,魂不守舍,做事还相当大方,当时弄得小河西上空都是说他的闲话,老婆和他闹,儿女和他闹,闹归闹,就算是闹得小河西满地都动,黄国富好像没一丝风刮一样,见人就笑,八字步迈得稳。 
  人活一辈子不能不懂喜欢,喜欢一个人就要占有她,占有她不能仅仅是地下鬼混,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到后来他果然把方方面面都摆平了,是拿钱摆平的。他是真体会到了钱的好处。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喜欢自己也是因为喜欢钱,是钱给他长了面子,这很正常。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一个人的社会价值,不是喜欢这个人,男人看外表都一样,有什么好喜欢的,为什么老丑的男人反倒能找上小蜜,因为,他活到现在活出了自身的社会价值。 
  不出当年,唱樊梨花的演员六月红就住进了黄国富家。当时,李保库还受他前老婆的哀求做过他的思想工作,黄国富主意很肯定地送给李保库一句话:“老哥,时间长了,看着家具都想换换位置,你说咱一个大活人!” 
  李保库横叉着手指,半天举着在耳朵眼处,好像有话要随着手势喷出,却到底没有说上话来。黄国富仰仗着自己有钱,并不觉得是他的晚辈,情分里的爷爷,谁家的牛吃了我的麦,我日倒显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甚至还有一分高他一个平台的意思。这让李保库从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内心憋着的不舒服走到现在两个人成了对家! 
  李保库也有情人,是黄国富的远门孙媳妇明花。 
  两个人好,是早年就好上了,因为一头牛。 
  那时候小河西对面的东山坡上有一块青麦地,明花的牛由他公公放,她男人不在家出门搞副业了,她公公人有些上了年岁,人老了像一根落地的绳子,显得无力多气,把牛赶到山上就在背阴处睡下了。牛很稳当地卷着草一步一步吃到了青麦地,麦地是李保库的,太阳落山的时候一亩地的麦子少了三分。李保库老婆发现牛吃了麦子,拿了镰刀跑到地里想要赶走牛,哪知牛撂开蹄子向前跑了,牛跑的时候尾巴旗杆一样竖起来,牛跑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青麦地。牛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主人,牛不怕她。牛蹄子把一亩青麦给搅乱了,牛提着嚼沫子的嘴,依旧弓起脊吃麦。就在牛尾巴旗杆一样竖起来的一刹那,山上的一头公牛看见了。公牛从山上举着旗杆一样的尾巴跑下来,先是走到麦地,在明花母牛的水门上一走一拱,拱得极有路数,极骚情,明花的牛就不吃青麦了,开始接受公牛的调情,开始做比吃青麦更难耐的事情。两头牛的动作幅度大的时候青麦地像是起了火,扬起来的细土把一亩地遭害得看不出是长了啥东西。李保库的老婆站在青麦地挥舞着镰刀开始骂上了: 
  “我日死你屋里的爷爷,谁家的牛吃了我的麦,我日死你屋里的奶奶,谁放的牛有嘴没屁眼来青麦地骚情来了!” 
  “我把你个见水渴,见饭饥,见了枕头就眼涩的牛啊,是谁家绝了后了,来我的地里要你来产子来了!” 
  “是谁家枕着茅梁石睡觉,离屎(死)不远啦,把牛放到我的青麦地里啦!” 
  小河西村的骂娘在那个年月有一种别具特色的气氛,她用镰把敲着行事的牛屁股,随着她骂人的节拍在阳光还没有落尽的东山上生动有趣。 
  牛任由她打,嘴里还嚼着返吐出来的青麦,牛把事情做完了,屁股上开始“噼里啪啦”往外泄牛屎,还没有等骂出主家来,李保库跑到了对面山上喊着要自己老婆住口,说:“牛不懂事理,人也不懂事理?不说是吃了三分麦子,就是全吃了,一亩地的麦子不及一个村的面子?人活这一辈子,种麦子年年能种,伤一个人一辈子,一辈子挽不回面子。” 
  李保库的几句话为后来当村干部树立了威信,明花私下里去说情的时候,也让明花动了心。在一个月光走动的夜晚,明花仰面朝天躺在了青麦地,鼻子嘴朝上,李保库喘着气,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稍稍安静了一会儿,一阵子丰富的内容就起伏着开始了。明花觉得有一两滴水落到了她的脸上,顺着脸蛋直直落到了嗓子眼,明花知道是李保库的哈喇水。 
  农村女人没有见过大世面,能和村里的头头好,心里多会想起来多会儿觉得自己都荣光。时不时地要拿出“李村长”来示人,这也许就是黄丑根伤自尊的地方。 
  这一次选举,明花不管姓不姓黄了,她和她的男人都要划李保库对号,至于爷爷辈的黄国富,拿他多少钱,她都不选他。他有钱,要是看着自己也是黄家的后人,早帮着吃上供应粮了,黄家的后人也不是一碗水都能端得平的。 
   
  演讲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开始的,两个竞选人站在戏台上演讲,许诺他们当了村长后要做的几件事情。 
  开始前先是县里下来的人交代了一下政策,接下来是他们俩的承诺。 
  围绕对面东山上要做的两件事两个人的演讲有一些差异。 
  李保库要把对面修成度假村,开发太行山、太岳山旅游。 
  黄国富自己的意思是要把河沟里的小河西村搬到对面的山坡上,户户住别墅。因为,小河西煤矿把小河西村挖空了,小河西的地下水没有了,吃水要从别的村庄引过来,工程大,每年一上冻吃水就更困难,有一截水管被冻就得一处一处找,找到了拿火烤,常常因为吃水问题一个冬天不能安静。如果把小河西搬到对面的东山上,和山后的小河西矿接上,吃水就不用吃外村的水,可以吃矿上的水。小河西村的煤矿是穿越小河西村的,小河西吃水是问题,就怕以后居住都是问题,小河西煤矿有责任保证村里居民的安全。 
  黄国富的讲话好像更贴近小河西村目前存在的问题,不像李保库还是围绕上一届承诺展开,老调常谈。 
  站在讲台上讲话的人破天荒打上了领带,红色的领带衬托着两个人的脸都有些泛红,看上去神采飞扬。台下的人顾不上议论内容时,觉得,想当领导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没有好口才也是不行,台下的还挑不出几个像样的人能站到台子上去讲。 
  演讲结束后小河西的村民嬉笑逗骂着,说将来要住别墅了,说的人仅仅是把话头挂在了嘴边上,还没有反映到脑海里,这么多年了,他们也知道承诺和落实是有距离的。不过对两个人的演讲还是有议论的,两个人的说法相同处是:不管当不当村委主任,不能亏了村民。等选举结束,村委和矿上继续会履行往年的承诺。小河西的村民议论着话题多是吃水问题,认为黄国富说的话比较实际,解决不了吃水问题就解决不了生存问题。觉得他平常是说话算数的人,但是,这样的演讲能不能信他,还是两说。当了领导的人往往说话有水分,就像李保库一样,三年里做的事情能看在眼里的有什么村里人都知道,就是小河西村的建设,那钱也是矿上出的。人嘴杂,见了好还想好也是村民思考问题的共性。散会后,想松散的人招呼着到自己的屋里打麻将,老一点的招招手叫过来,想趁天光杀两盘象棋。 
  明花回到屋子里和丑根说:“你出去打听打听,小河西村的人偏向谁?” 
  丑根没好气地说:“谁当了咱不是一个普通农民。” 
  明花立马就瞪眼了,指着丑根说:“你是一个死人?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要你去打听你就得去打听!” 
  丑根在明花眼睛的监督下出了门,他借了这个话出门,好去屋后的窑洞里看一看一个人过日子的爹。他回来还没有见过爹,下午听演讲,他也没有看到爹在哪个人旮旯里藏着。爹上了岁数了,本该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但是,明花不让,说爹和咱们不是一代人,住一起生活不到一处,他要软了,汤了,水了的,咱还得顺着他吃,咱是有牙人,你说锅里熬饭呢,能不煮几粒儿黄豆!让他一个人活就是了。丑根怕明花,明花说啥他就听啥,就算是明花不对,他也不敢说不字。明花总有自己一套理由,总能让丑根从心里认同。 
  明花看着黄丑根走远了,返身回到屋子里拨了一个号码,不大一会儿一个人就闪进了明花的屋子。 
  闪进明花屋子里的人是李保库,李保库早换了行头。进屋后他顺手就插上了门,身子还没有走近,脖子先伸过去,用嘴堵住了明花贴过来嘴,等身子一掉转,手很顺当地就插进了明花裤子里,他摸着明花冰凉的屁股,明花的小屁股他摸过多少回了,每一次他都能摸出明花的激动来。摸着摸着狠命地捏了一下,明花说:“你要捏死我啊?” 
  李保库说:“快,我等不得了,我想进去烤暖暖。” 
  明花说:“我看你在台上张扬,下了台怎么就把上台的行头换了。” 
  李保库说:“上台是演戏,下台是做人,做人过了头就有人要笑话了。你看黄国富,弄那么一个嫩货,不知道羞耻,现在还在对面山坡上唱呢。” 
  明花说:“你也想,只不过没有那胆罢了。” 
  李保库伸出手来捏了明花的脸蛋一下,“我看见丑根的时候我就想,我的女人要他睡了!” 
  一边说一边撩了明花的上衣,很顺溜地挪下嘴来一口叼住了明花的奶穗子,明花叫了一声,“要死啊,把我的头发都揉乱了。” 
  李保库口齿不清地说:“我就喜欢你这个黄发蓬乱的小丫头,就愿意吃你的奶穗子,你的奶穗子有南瓜汤,能吃饱我。” 
  明花人就软到了沙发上,再一句:“要死啊!”人一下子就来了情绪。 
  小河西有煤矿,一年一户矿上发一吨煤,明花屋子里的大铁炉火烧得旺旺的,明花脸蛋也被烧成了小铁炉,脸像燃红的木炭,无法抑制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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