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不愿看她也好，忙于政务也罢。青棠是不管了，既然她身为言王妃，那便早就与这言王府，言北柯绑在一起了。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言北鹤，或……东宫太子来欺负，倒不如主动出击，到时她的日子倒也不会太难过。
“王爷，您身为天之骄子，又是一代将军，身握兵符，”青棠顿了顿，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桌案前，却停笔的人，她知道，这一开口，便是回不了头了。
“青棠本无意偷听，然也知道皇后娘娘必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且，皇上疏远于你，却是做了保护，青棠猜，皇上的意思，恐怕也是想让王爷为下一代新皇吧。”
言北柯冷眸微眯，这女子好演技，不想皇宫凤阳宫内竟是装睡。然分析能力却也丝毫不差，若是身为男儿，为他所用，定能助他一臂之力夺得江山万里。“继续说。”
起身绕着暖炉慢悠悠转了几圈，方道：“自古若是皇子，大臣，后妃之间联手，再有天时地利人和，得江山是不难的。”
得到言北柯点头示意，青棠微微一愣，没有想过言北柯会心平气和的听她说话，这倒是意料之外。
定了定神，伸手抚了抚暖炉，“一说这后妃，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听闻也前几个时辰也得以凤印执掌后宫，这是再好不过，是为一大利。”
言北柯微微勾唇，意味深长：“爱妃所言甚是。只是，这大臣，本王常年征战沙场，却是不如我那二哥，拉拢不来。”
“所以，这便是青棠前来的目的。”转身盯着他幽深不见底的褐瞳，坚定道：“当时火场青棠曾发誓。若是平安度过那劫，便助你夺得江山。青棠的父亲虽只是朝中御医，但更重要的，他也是权臣。”
“爱妃所言极是。”言北柯放下书卷，含笑看她，原来火场那日，她也发过毒誓了么？
明阳万里，傍晚微凉。
青棠莞尔一笑，起身道：“那么，王爷自便，青棠告退。”
言北柯托着头，唤住她：“记住，你不能死。”
青棠微微侧眸，因为她死了，他就没有可以权倾的大臣了么？“王爷边境归来，此时此刻更应多走动民间，人心之重，想必王爷比青棠清楚。”
门“吱呀”开了又关。言北柯慢慢坐正，褐眸逐渐变得没有光彩，瞳孔幽深的如一口古井。抬手微微摩擦了下巴，连青棠……果然与众不同呢。
————
言王府一如往日一般清冷，青棠倚在门上看着院子里的树枝出神，如歌突然急匆匆过来，附耳道：“王妃娘娘，外面说是有一位万俟月华公子求见。”
青棠微微一愣，他，找她是何意？思绪万千，斟酌片刻便对着如歌道：“我去去就来，你去告诉王爷。”
丫鬟领命而去，青棠也心怀猜忌踏步离开。为了不让言北柯再误会什么，还是知会他一声为好。
王府门外，万俟月华依旧一身银衣，举着手中的信纸递给对面的女子，“小王有幸留得宫中，封号琴师，专门辅佐各皇子，公主，妃子等学习琴艺，犹记得三王妃舞跳的极好，到时还请定要光临。”
青棠低头看了看那邀请函，慢慢伸手接过，什么舞跳的好，自圆其说罢了。只是，不知他叫她前去，目的何在。
“有劳殿下还亲自送来，实在是看得起臣妾。”青棠冷冷一笑。
蓝眸闪烁了几分，万俟月华好笑道：“自然，知音难觅。”
好一个知音难觅！一舞配一曲吗！青棠轻咳几声，抱歉道：“青柠身体抱恙，不能与殿下再在此久待，殿下若不嫌弃，不如进府一座。”
听出她刻意的赶人，万俟月华也乐在其中，被她嘴角的梨涡浅笑恍的有些清醒：“不必，三王妃好生休息。”
人来又去，青棠也转身踩着台阶，刚进门，突然铜门后就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到时带上十夜一起去。”
青棠止步不前，还是不解，“带上十夜作甚？”
言北柯往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侧脸，“试探。”
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奈何言北柯却不愿多说，揽了她的肩膀便走向内殿。
青棠乖乖闭了嘴，相处了这段时日，也知晓了他的脾气，若是他想说，那他自己便会说。若是不想说，就是再怎么逼他，他可以一字都不提。素日里的脾气也是，又是温柔的药滴出水来，又是阴鸷的叫人害怕。青棠想到这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感受着他贴着自己的温热，不禁失笑，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么了解他了呢。
言北柯低头见她巧笑嫣然，也忍不住勾唇，将她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笑什么呢？”
偷笑被人抓到，青棠倒也没有慌乱，面不改色的说着：“没什么啊，只是一些小时候的事呢。”
言北柯到了屋内方放开她，翘腿坐在桌旁，先是打量了这一圈火红却冷清的新房，才望向她，她嘴角浅浅的梨涡真是美得令人窒息，失声道：“小时候吗？嗯……对于你来说，小时候自然美好。”
青棠翻阅书卷的手顿住，嘴角的笑容也僵了僵，那么，他小时候过得不好么……
☆、第十五章：舞霓裳。
==泸沽寻梦—银临==
青棠装作没有听到，或许这样可以不让他多想。提了笔开始自顾自的写字抄书，徒留言北柯一人寂静的坐在一旁，也只是沉默。
抬手点墨，却与一只冰凉的手背碰上，“哎？”青棠从书卷中抬头，竟见他在推砚磨墨，也正抬头望她。
对上那双半生凄凉的褐瞳，青棠放佛又看到里面一片冰天雪地，忙不迭低头继续抄书。
言北柯见她又不说话，甚至都未曾在他身上多停留过几分，不免有些凄凉。她的一颦一笑，抄书写字的模样，简直像极了月盏……
“今晚，我留宿于此。”
青棠慢慢抬起头，看了他良久，终是再次垂眸。何以再多问为什么，他的回答一定是，若是不想他人多生出些什么疑问来，就乖乖听本王的话！呵，霸道啊。
又是这样不温不火，安静的仿佛简直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不过他很满意不是么？言北柯垂头。
明月当空，夜幕降临。
青棠还散步伫立在花园，静静望着天空，那拥紧狐裘仰着小脸的模样，简直是比烟花还要寂寞三分。
“王妃娘娘……王爷来了。”如歌向前，垂眸低声提醒，说罢又规矩的退后到远处站好。
青棠微微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臣妾参见王爷。”
看着她乖巧淡然的模样，言北柯也没有多言，只是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怎的？青棠是不想回房吗？”
“没有。青棠只是散心罢了。”
言北柯看着她婆娑的眼睛，跟着她的视线望向天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青棠是想家了吗？不喜欢言王府？嗯？”
呵，思念旦暮未歇。“只是有些担心爹爹的身体而已……”
既然她都开口说想念了，那就绝不是“有些”“一点”了，她一定是非常想念，口是心非，隐忍倔强，可不正是她么。
微微站稳，言北柯目光闪烁，却是无情的岔开话题道：“天凉了，回屋吧。”
衣摆浮动，耳边清风。青棠扭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默然的目光似化作根根冰棱。依旧是冰天雪地的时节，还记得那日她大红嫁衣，初次见他，便是这般冷漠的神色，言北柯，你的温情给了谁？
青棠躺在里面，背对着言北柯，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她自小一个人睡惯了，突然身边多了个人跟她挤床也是很难受的，腿不能伸，手不能动的，虽说的暖和了些。
感觉到她的不安，言北柯忽然伸手将她掰过来对着他，捞到怀里禁锢着。
黑漆漆的夜里，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青棠再次僵住，不敢乱动。与他同床共枕，不得不听话些，才能确保他不会突然发脾气。
睫毛扑闪了几下，缩在他胸前听着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加上他身上好闻的紫檀香气，青棠竟然渐渐睡着了……
清晨醒来青棠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昨夜竟然在他怀里睡得那么安心。抬头看了看言北柯安然的睡眼，青棠竟有了几分想要去触碰的冲动，睡着的他少了平时的戾气，多了几分祥和与儒雅，让人心生沉迷。
似乎是看的太久，脖子的酸痛将青棠拉回现实。正好言北柯也睁了眼，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醒了？那就起吧，多穿些衣服，待会让十夜陪你进宫，去学习琴艺。”
“嗯，好。那……那万俟月华琴艺真的很好？”
言北柯看着她仰头提问的清明神色，忍不住轻笑一声：“天下第一琴师，青棠以为呢？”
青棠有些局促的低头，她以前的日子惬意而舒适，经常窝在府里，不闻世事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很多的事情还都是到了王府才叫人打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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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门突然被打开，青棠淡淡收回还停在半空的手，对上十夜含笑的双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青棠可是还记得十夜这个女子并不是便面上那么温文尔雅，美丽大方。
十夜勾了勾血红的唇，“是王嫂啊，进来吧。”
温暖的内室收拾的极为干净利落，到处都是紫色的纱帐，青棠四处打量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十夜引着她坐下，青棠竟见桌上放着一坛热酒，旁边碗中的酒还冒着热气，空气中尽是清冽的酒香。
许是见青棠在盯着桌面上的清酒，十夜笑了笑，拂住了耳畔的发丝，说道：“一人闷得无趣，煮酒来尝，更是无味。”说着拿起碗，又饮了一大口，“不过只有这酒能解愁呢，王嫂可愿品尝？”
青棠推了推她送过来的酒碗，淡淡的道：“不了。酒会让人不清醒，向来滴酒不沾。”
十夜听了妩媚的笑不停，“王嫂来找我做什么呢？”青棠抿了抿嘴，思索片刻才道：“今日是月华公子为我国辅导琴师第一天，他发了请柬，我自己不识得路……”
说到一半青棠故意拖了长音，抬眸看着对面独自抚发的十夜。
十夜又是轻呵一声，漂亮的眼瞳分外光亮，顺着青棠的话道：“那十夜带王嫂去？”
青棠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实在是我不识得其他人，一些名门闺秀，也只与十夜相识了。”
“那王嫂可要趁这次小聚多结识一些王妃，千金什么的呢，说不定……会大有收获哦。”
软卧上十夜交叉着双手，放在腿上，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那眉间的丝丝妩媚，和那眼中的星光，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青棠总觉得她是有些兴奋的，但是却好似又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没有再过分猜测，起身便称，待十夜梳妆完毕立刻启程，悄然退出去。
又一次来到这幽深华丽的皇宫之中，随着几名侍女到了月华殿，听闻是皇上亲自为万俟月华设置的宫殿，外表极其美丽。
至少青棠是喜欢的，银白色的宫殿没有过多的装饰物，然却内殿却时隔不远便有几颗明珠，珠子不大，却是极品，可见皇上对万俟月华的看重着实不低。
方被引入屋内，青棠便被各种乐器晃了眼，琵琶，二胡，古筝，笛子，玉箫……
这时人还少，除了几名伺候的婢子，青棠没有看到几人，十夜拉着她道：“我们可以先自行参观一下。”
青棠看了看那些晶光闪闪的玉器，木琴，歪头怯怯的道：“可以吗？这样……”
“当然可以！来者是客，更何况，本来就是来教你们学习的，何有不让碰之说。”
温和软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棠侧眸，对上那双清澈的水蓝眸子，转身微微行礼：“青棠见过月华殿下。”
万俟月华微微收了邪气的笑意，“倒不必多礼，三王妃可有喜欢的乐器？”
青棠疑惑了一下，方才绕了一圈，倒是没有什么喜欢的乐器，她本就不擅长，那就更谈不上有喜欢的，只是饱饱眼福罢了。“未曾寻到。”
这厢万俟月华习惯性的皱了皱眉，“也罢，许是你的舞跳的好，对这些便没了兴趣。”
正说话间，十夜在旁边道众人都已来到。转身就看到了林锦溪，青棠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种厌恶的感觉，却还是行了礼。
林锦溪只是微微哼了一声表示回应，毕竟上次王府的事情谁也都很尴尬。
众人聚集，万俟月华让各皇子妃子等都可选择自己喜欢的乐器，然后由他指导。
青棠走走停停，看着十夜干脆的拿了琵琶，想来是方才就看中了的。而自己却还在犹豫，最终还是走到了玉箫前，伸手捧起，冰凉的感觉触手可及。
“若是各位有空，都可随时来请教，月华身为琴师，静迎恭候。”万俟月华站在台阶上勾了勾唇，看着不远处小小的鹅黄色身影，蓝色的眸看不清眼底的深意。
青棠抱着一本小书，拿着她的玉箫，看着十夜，十夜无奈的一笑：“皇家人都是要学的，待回了王府，王嫂可要好好跟着书中的学。”
微微撇了撇嘴，真的太受约束，她不是个安静的人，其实她自己知道的。
又静静看了一眼座上的雪妃，她的手里抚弄着一把古筝，爱不释手，看来倒是喜欢的紧。
就在青棠看她的时候，她却忽然抬头，穿过众人的阻碍，对上了青棠的眼睛，幽幽的开口：“月华公子，上次宫宴见到三王妃的舞是极好的，与那曲子也相衬的紧，实在是良辰美景，真是人间难得几回见。”说完略有遗憾的摇了摇头，好似在感叹什么。
众人也跟着符合着。
谁知万俟月华却接话道：“若是三王妃不嫌弃，可否再合作一次，让众人一饱眼福？”
青棠惊讶的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不知是何意，没有开口。
倒是万俟月华又接着道：“当然，听闻十夜姑娘我是舞者，不妨跟着三王妃一起？”
十夜妩媚一笑，转身对着青棠，提醒道：“既然众人都纷纷开口，我们那还有拒绝的道理？”
青棠微微一愣，十夜是在帮她脱困，还是另有所谋？
这次万俟月华用的是古筝，将曲谱摆好，与青棠微微点头示意便开始。
轻快的琴音响起，青棠与十夜配合的默契，两人一前一后如追龙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