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传媒》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地狱传媒- 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东西已经成形,却是一个双眼紧闭的人头!人头的眼睛里慢慢淌出两行鲜血,嘴里似乎有个东西挣扎欲出,过了片刻,嘴唇“刷”地掀开,白森森的牙齿缝里,几只柔软的爬虫扭动着身子钻了出来。 

  朱木紧紧抓住沈经理,大口喘气:“这……这是病毒!这不是真的!” 

  “这不是病毒,这是真的!”一个声音突然说。 

  朱木愕然,望了望沈经理。沈经理这种胆大包天的人物也陷入极端的恐惧中,嘴唇哆嗦了半天,说:“老……老板,这不是我说的!是……它!” 

  朱木努力将视线移向电脑。果然,电脑中的人头露出阴森森的冷笑:“现在,你应该认出我了吧!” 

  朱木望着画面上的人头,那面容果然有些熟悉。沈经理却惊呼了起来:“是他,是周庭君!《商城都市报》的周庭君!苏霓从财富大厦跳楼那天,他到财富广场宣布发生了印刷事故,让我安排人手帮他!没错,是他!” 

  朱木不认识周庭君,仅仅是在前些日子吕笙南受邀参加一个电视访谈,因周庭君也是嘉宾之一。朱木在电视上见过他而已。此时一看,画面上的人头依稀便是周庭君。可是,他不是坠楼摔死了吗?吕笙南的电脑里怎么会有他的影像? 

  “没错,我死了,我又回来了。”电脑上的周庭君仿佛能读懂他们的思维,“因为地狱有个缺口!” 

  “地狱有个缺口!”朱木骇然惊叫,“吕笙南今晚刚刚说过这句话!”他有些丧失理智了,居然指着电脑喝问,“说,你是不是吕笙南安排的?” 

  周庭君的脸上露出极富人性化的冷笑:“吕笙南,你没想到吧?你能杀死我的肉体,你却杀不死我的灵魂。我虽然被镇压入十八层地狱,但我却在地狱中找到了一个缺口!”周庭君龇牙狂笑,“我的灵魂又复活了!又回到了这花花世界,颠倒世间!你每天在噩梦中和我相见吧!哈哈哈……” 

  朱木与沈经理赫然相望。周庭君坠楼案轰动一时,成为不解之谜,竟然是吕笙南杀死了周庭君!而现在的场景也并不是吕笙南安排的,吕笙南本人也受到了难言的困扰,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杀死的周庭君竟然可以通过电脑向他展示自己的存在,向他报复! 

  “怪不得今晚我见到吕笙南,他神情憔悴,两眼无神。”朱木喃喃地说,“可是怎么会是吕笙南杀死周庭君的呢?周庭君在报业大厦坠楼的时刻,我和吕笙南恰巧在现场目睹了他的死亡啊!” 

  沈经理也百思不解:“听说周庭君坠楼前那晚,在他的住宅小区也发生了一起疑似坠楼的事故,可是却没有找到坠楼者的尸体。是不是周庭君就在那天晚上死了呀?” 

  “不会。”朱木摇头,“据说就在那天凌晨三点,周庭君还去过印刷厂。而我和吕笙南去报业大厦时,我提前打过电话,报社的人说周庭君已经去上班了。你不会说是他的鬼魂去上班又摔死了吧?” 

  沈经理无言以对。这时候,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幽暗、深邃的洞穴,周庭君正在洞穴里缓慢地爬行。他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爬行中的周庭君扭头狞笑:“吕笙南,你看见了吧?我从地狱爬出来了,而且还为你带回一个礼物。这个礼物,你追寻了二十年,可你却把她亲手送进了地狱。我在地狱里找到了她的灵魂,我为你带出来了,我们一起逃出了地狱的缺口。” 

  两人这时忘记了恐惧,一起凑过去看,却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面目,她一心一意辛苦地爬行。周庭君得意的笑声仿佛一个回音:“我把她送给你。可是你得拿一样东西来换,那是你所厌恶的、憎恨的、想彻底毁灭的,却是我所热爱的、崇拜的、拼了性命去追求的。如果我拥有了它,我就回到地狱,把这份礼物留在人间;如果你拒绝我,我俩就重新回到地狱,连同你的灵魂。来吧,吕笙南。来吧,来到你久已遗忘的黄崖岛,和我们的幽灵相聚,和死在你手上的灵魂跳舞……来吧……来吧……” 

  余音袅袅,渗透人的骨髓。 

  “黄崖岛?黄崖岛在什么地方?”朱木自言自语,“周庭君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他要送给吕笙南的礼物是谁?” 

  “黄崖岛……”沈经理也陷入沉思,“好像听说过……我想起来了,我刚参军时,部队的教官是福建闽南人,他说过离他家不远有个荒僻的岛屿就叫黄崖岛。” 

  “福建闽南?”朱木猛然醒觉,“明天一早吕笙南就要乘飞机飞往福州了呀!他是要赴周庭君的幽灵之约!快,咱们回去,我也要飞往福州,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沈经理切断了电脑的电源,两人匆匆退出了别墅。外面的夜空依旧深不可测,大雨滂沱。 

  他们从原路跳出别墅围墙,钻进奥迪车,绷紧了一夜的神经才松弛下来。朱木发动汽车,疾速驶出了凤凰山别墅区,朝市里开去。沈经理望望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天空依旧狂暴不休,闪电狰狞,雨线激飞,这一夜遭遇的离奇与恐怖,超过了南疆战事以来二十多年的总和。 

  沈经理望着凝神开车的朱木,也许,未来还有更离奇的事在等待着这个年轻的总裁,但那似乎不会跟自己再有什么联系了。 

  这一夜,傅杰从梦中醒来。楼外昏黄的路灯漂染着窗户,仿佛一层半透明的人体脂肪。卧室像一个盒子,装满了黑暗与黑暗中的迷梦。身边躺着一个修长的暗影,那是妻子黄夜沉睡的姿态。傅杰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倾听着客厅里若有若无的钟摆声,仿佛是凌晨一点了,外面下着雨。这是古代计时的子时,阴阳交替的时刻,意志空虚,灵魂缥缈,阴寒与邪气最容易侵蚀的时刻。 

  傅杰闭上眼睛沉沉入梦。他的手依旧搭在妻子的大腿上,感受着那部分肌肉的丰腴与弹性。它本来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可是却被另一个男人的肮脏的手腐蚀了,散发出那个卑劣的男人腐臭的气息。黄夜二十五岁以前曾是一个模特,傅杰完全想象得到周庭君初见这具裸体时大脑产生的眩晕,以及拍下她的裸照成功把她要挟到床上时的兴奋与成就感。 

  睡梦中,傅杰似乎感冒了,鼻粘膜充血,他在梦中艰难地喘息着。那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它的五根手指弹跳着、摩挲着抚过了大腿,滑上凸起的臀部。它继续向下滑动,感受着优美的弧度和肌肤的凝滑。傅杰沉沉大睡,手掌在黄夜凹凸有致的身体上翩翩起舞,滑下柔软的腰肢,滑上起伏的肋骨,滑上浑圆的肩头,然后重重跌落在修长的脖颈。于是,它潜伏了下来,蛰伏了、不动了、冬眠了、沉思了……在时间与肌肤表层的静默中,五根手指里奔涌着一个强悍男人凝聚了二十八年的精气神,挣扎着能够扼折一根钢筋的力度与亢奋,而这五根手指所扣住的,却是一段颀长、洁白、细腻与优美的脖颈! 

  绷紧的杀机静静地停留在丈夫的手指与妻子的脖子上。 

  而此时,傅杰沉睡的鼾声单调而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是谁在操纵着这只手? 

  与手臂相连的肌肉和筋脉渐渐凸起,手指突然间被灌冲进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僵硬,缓慢,然而坚决地扼了下去……五根手指渐渐陷进了柔腻的肌肤,黄夜在梦中感觉到了窒息,她沉重地喘息着,然后把嘴张了开来,却仍旧无法呼吸。她睁开眼睛,两只手摸上了脖颈,立刻触摸到了五根钢筋一样的手指……她努力想扳开它,但那扼在脖子上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无法扳动。她张开嘴想喊,但被深深扼住的喉咙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她只听见自己“嗬嗬”的呻吟声。 

  黄夜感觉脸皮涨得发紧,似乎头部的血液全被聚到了脸上,脸皮似乎要爆裂开来。她全身扭动,两腿乱蹬,但胸口被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压着,上身根本无法动弹,而且两腿踢了身边的丈夫无数次,丈夫却一动不动。顿时,她明白了,她心爱的阿杰要杀她! 

  这时候,她感到眼前闪烁的金星一个个暗淡、消失了,黑暗笼罩了她的双眼,她意识中最后一丝感觉是自己舌骨和颈部软骨断裂的脆响,还有对丈夫的不解与怨恨……失去意识支配的肌肉渐渐松软下来,她无望的挣扎慢慢停息了…… 

  傅杰慢慢睁开眼睛,上半身怪异地坐了起来。他扭过头,看见了仍旧深陷在妻子脖子上的手指。妻子动人的脸蛋青紫肿胀,鲜嫩的嘴唇也是一片青紫,傅杰知道,这是由于缺氧导致面部毛细血管淤血扩张而呈现的状态。他所挚爱的、发誓呵护她一生一世的妻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不,不是我干的……”傅杰触电般收回手指,眼神惊恐,喃喃自语,“我没有杀她!”他忽然哭了出来,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似的,“我没有杀她!虽然我想过,很想,可是我不舍得!我爱她!她是我今生的梦想与成就,我发誓用一生去爱她的!” 

  傅杰蜷缩在尸体的脚边,呜呜地哭着:“这是梦!黄夜,你告诉我这是梦!这不是真的!”他张嘴狠狠咬了一下手臂,不痛,他呆了呆,失神地笑了,“黄夜,我没杀你,这是梦。”他推了推妻子的尸体,“黄夜,你醒醒啊!” 

  可是妻子晃动的身体犹如瘫软的冻肉,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傅杰傻了,心里涌出浓浓的恐惧:我杀了人!我会死的!抛尸?法医会在尸体的背部检测出尸斑,会在尸体的颈部看到明显的扼痕,死者临死前乱抓的手指甲里残留有床单的纤维和抓破我皮肤的血痕,洗也洗不干净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警察很快就会找到我,把我逮捕、判刑、枪决……这些过程对傅杰来说太熟悉了。 

  “不,我不想死!”傅杰惊叫了出来,“这只是一场梦,救我出来!”傅杰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掐乱拧,不痛,没有一丝痛觉。现在是深夜,卧室里暗淡无光,照理细微的东西自己根本看不见,可是匪夷所思,妻子脸色的青紫他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一定是梦!”傅杰强作镇定地对自己说,然而心里的疑问更让他恐慌,“那既然是梦,为什么我却无法醒来?” 

  他跳下床,拎起椅子想砸碎窗户,邻居们听见巨响一定会喊他,惊醒他。可是椅子举起来,他又犹豫了:“万一它不是梦,那自己不是将杀妻的罪行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中了吗? 

  他颓然放下椅子,赤着脚像头困兽般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如何才能惊醒我的梦?难道我会永远被困在梦里?不,我一定要醒来! 

  他开始想尽办法逃脱这个可怕的梦境。他大声唱歌,他拿着茶杯往脑袋上砸,他把手狠狠地往墙上击打,他把一鱼缸的鱼和水浇在头顶……没有一点感觉,他仿佛在和一个没有痛觉、没有触觉、没有实体的幻影作战。最后,他一狠心,拔下了墙上的插头,手指颤抖地向电源伸去…… 

  手指停留在电源一厘米处,他满头大汗,全身颤抖。这时候,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万一,它不是梦呢?我不就触电而死了?如果它真的是梦,手指插进去不是照样没有一点感觉,无法挣脱这个梦境吗?那我何必冒这个险? 

  想着,想着,傅杰丧失了勇气,面对着无法逃出的噩梦,他心力衰竭,身子瘫软在墙角,抱着头呜呜痛哭了起来。 

  忽然,他听见床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他愕然抬头,却看见死亡多时的妻子慢慢地坐起身来。然后,她的眼睛睁开,闪烁出碧绿妖异的光芒,跳下床,赤脚向自己走来…… 

  第四章 来自地狱的礼物 

  离开地面三个小时后,朱木终于又回到了地面。飞机发出刺耳的尖啸,停在了福州长乐国际机场。走下舷梯,朱木呼吸到了福州闷热的空气,身上顿时黏糊糊的。朱木背着登山包,拎着小提琴盒,走出了候机大厅。 

  夜探凤凰山别墅回来,朱木终于没能赶上吕笙南搭乘的航班,只好坐下午的航班尾随而来。出了大厅,他望着密密麻麻的出租车和机场大巴,心中一阵茫然。一个人站在陌生而繁忙的中转站,望着他人行色匆匆,有目的地奔走四方,一种流浪般的孤独与凄凉感油然而生。 

  “吱—”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司机探出头来:“先生,去哪儿?” 

  朱木想了想,问:“福建有个黄崖岛?” 

  司机呆了:“福建……福建有一千多座岛屿,光福州沿海就有三百多座,恐怕您把这个机场问遍了也没人知道这个黄……什么岛?” 

  “黄崖岛。” 

  “哦,黄崖岛。”司机显然对这个岛没兴趣,因为出租车开不到岛上,“不如这样,天快黑了,我先送您到市里找个酒店住下,明天您到有关部门查询不就行了?” 

  朱木摇摇头:“除了黄崖岛,我哪儿都不想去。” 

  司机发呆地望着他:“神经……”最后一个字嘟哝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来,发动汽车,风也似的跑了。 

  有一个出租车来了,朱木告诉司机要去黄崖岛,司机茫然摇头,表示可以把他送到市里的酒店,朱木也拒绝了。司机缩进车里的时候,后脑勺在车窗上重重地碰了一下,他骂骂咧咧地坐好,一只手搓搓后脑勺,发动了出租车。 

  朱木心里一阵茫然,他知道他不是在拒绝酒店,酒店在他的生活中就是一个家,为什么要拒绝呢?他仅仅是在拒绝停留。他害怕生命里无所事事的煎熬,他喜欢孤独,却又害怕一个人独处。他想为自己的生活确定一个目标,可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他只需要签一张支票就能拿到,他需要做什么呢?而今,生活的神秘之门终于为他打开,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它,打开它,阅读它,他害怕自己死气沉沉的样子,那让他感受到自己是寄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一条幸运地诞生在钞票堆里的寄生虫。 

  如今,黄崖岛,让他感受到了战栗与激情的目标终于出现,就像一个阳痿患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