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星空- 第7部分

……


“我也是才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所以一路追了过去，但最后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了。”面对布拉特和坎帕尼的反复盘问，Miro平静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无可奈何。


“胡说！”布拉特恼怒地拍着桌子，“你和这个叛徒是多年的战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要叛国！”


Miro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上校，我不觉得他有理由把准备叛国的计划告诉我。”


坎帕尼不动声色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冷不防地插了一句：“好了，克洛泽少尉，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反正…。。”他玩味地注视着神情淡定的Miro，“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还会再次找你问话的。现在你回去吧。”


……Miro低着头慢慢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中的担忧几乎让他忘记了夜晚的寒冷：Micha，你都好吗？到了之后一定要给我个消息……


“克洛泽少尉。”


Miro抬起头，看到了手中还拎着行李的克林斯曼。


“上尉您好。刚回来吗？”Miro终于露出了笑容。


克林斯曼看了看Miro的手臂：“我都知道了……你到我房间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　……


当Miro的身影、柏林的轮廓和祖国的土地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的时候，Micha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脸埋在手中失声痛哭。


James沉默良久后说道：“中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还是要说，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Micha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我又没能保护好他……我……”


“中尉，不要忘记，如果你不走的话，你对不起克洛泽少尉的苦心。”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多么轻松的理由！”Micha愤怒地吼道。


“对不起……”James凝望着舷窗外的晚霞，“我不该这么说。但是请相信我，我们不久之后一定会回来的。”　






第十五章　

同曰，柏林。

克林斯曼熟练而轻柔地解开Miro手臂上被血浸透了几层的绷带，皱起了眉头：“我得给你重新缝一下针。没有麻药了，忍着点。”

“应该也不会比打上一枪更疼了吧。”Miro疼得脸色苍白，却还是孩子气地说笑着，“不过，上尉你怎么也会缝针的啊？”

“在我们那个时候，军校的训练与其说是严酷的考验，不如说是一场值得回忆的冒险，”克林斯曼从抽屉里拿出自备的医药箱，带着感慨回忆道，“除了特工训练之外，我们也要学习战地医疗、团队作战、紧急救助等等……毕竟，到头来保证战友和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现在我们都抛弃这种传统了。”

“原来是这样……您们那个时候真是幸运。”

克林斯曼专注地缝着针，生怕让Miro觉得太疼，半晌才轻声说道：“Miro…你受苦了…。。”

“当时没办法……总不能……我们都举着枪在那儿空比划吧……总得有人受伤……”Miro咬着嘴唇苦笑。

克林斯曼心疼地叹了口气：“我想Micha现在一定很惦念你。”

“有您在他担心什么……不过，上尉您觉得坎帕尼是否怀疑到我了？”

“我觉得没有。。。。。。Miro，像他这么自负而势利的人，不会想到你会为了另一个人而付出这么多的。相信我。”

Miro刚要答话　，房门砰地一声开了，小猪泪流满面地冲了进来。

“克林斯曼上尉，我错了！”小猪泪眼模糊地看着受伤的Miro，抽噎着说出了自己酒后失言的事实，“那天踢完球之后我本来要告诉巴拉克中尉的，没想到……对不起，克洛泽少尉，我错了！”

“没关系……”Miro微微一笑。

克林斯曼拉起小猪，“选择不去告发本身就是需要勇气的，你做得很好。现在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那巴拉克中尉怎么办……”

“现在谁都不知道，”克林斯曼坚定而平静地看着小猪，“但是，我们要相信他会回来。德意志的军人从来不会真正背叛祖国。”

“上尉……”小猪欲言又止。

“没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我们是不是在打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争？”

“施魏因施泰格上士……”克林斯曼起身，示意小猪和自己一起走到窗前，“看到窗外的星空了吗？柏林是一座被天使佑护的城市，即使在这战乱的岁月，我们头顶上的星空也从来没有黯淡过……战争的胜败只是暂时的，重要的是，只要德意志的精神不灭，只要每个人心中都还有着对于祖国的信仰，我们就没有失败，也永远不会失败。”

小猪仰望着星空，任凭璀璨的星空在泪眼中跳跃成万点光华：“谢谢您，上尉……请您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够问心无愧呢？”

“身为军人，所要坚持的无非是职责和良心这二者。当它们产生矛盾时候，你要做的只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然后勇敢地做出决定……就像巴拉克中尉和克洛泽少尉一样。”

“是，我明白了。”小猪用力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不要哭了，我们大家不都好好的么。”克林斯曼鼓励地拍拍小猪的肩，“那你们先回去吧，今晚记得照顾克洛泽少尉。晚安。”

“好的。”小猪转过身，却看到Miro已经疲惫却安心地睡着了……


三曰后，伦敦。

阴冷的雾，勾勒出这个陌生城市缥缈的轮廓。Micha焦躁地望着窗外建筑上渐渐枯萎的常春藤，思绪却萦绕在千里之外的柏林，挥之不去。刚到英国本土，Micha便急着给克林斯曼上尉发了密电，然而“一切平安”的答复却丝毫不能减轻他的担忧。

Miro，伤好些了么？你那一枪和打在我心上没有区别啊。军医估计也是不会给你好好缝针的，忘了告诉你，其实可以去找克林斯曼上尉帮忙的……你干什么都行，但我对你的医疗水平实在是没信心：还记得么，上次你手腕上的擦伤还是我帮你包扎的，你自己用一只手连纱布都缠不好……我最后回头看了你一眼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整条袖子上都是血迹……受了伤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傻瓜，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

“巴拉克中尉，请进。”James推开了房门说道，“威尔斯上校想和你谈谈。”

“好的。”Micha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又向南方的天际投去一瞥。

……　……

与脾气暴躁的布拉特不同，英国陆军军情B处的处长威尔斯更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英国绅士。看到Micha进来，他礼貌地起身示意Micha坐下：“欢迎，米夏埃尔？巴拉克中尉。”

Micha冷冷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坐下，镇静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五十来岁的英国人。他想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要利用自己，还是要对目前的情况给出中肯的建议。

“我从罗伯特中尉的叙述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威尔斯上校的语气很是客气，“这样的情况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的计划使得您遭到危险，对此我深表歉意。”

Micha微微冷笑：“上校，先不要说这些了，请问您现在的计划是什么——或者说，您希望我做什么？”

威尔斯上校沉默片刻：“对您过去所做的一切，军情B处和我个人都甚为感激，因此我不认为我们有要求您什么的权利。”旁边的James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说。

Micha不为所动：“威尔斯上校，您是不是要告诉我，贵处冒着危险解救了敌军的一个下级军官，只是为了他所做过的那么点‘贡献’？”

“我必须承认，我们曾经希望您可以为我军提供军事情报，而不仅仅是关于纳粹屠杀平民的消息，”威尔斯很坦诚地说道，“但是，经过仔细的考虑，我们认为我们没有权利这样做。对了，我还听说，您的一位下属为了保护您出逃而受了伤？”

“看来贵处的情报也未必完全准确，”提到Miro，Micha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无名火，“上校，他不是受我管辖的下属，而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威尔斯也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我很抱歉，希望他能早曰康复。”

“还要提醒您一下，贵处所收到的情报是由他和我共同提供的，而且他的贡献更大。”

“谢谢您的提醒，我们会尽量为他提供保护的。”威尔斯诚恳地直视着Micha，“请相信，我们不会强迫您做任何事情的，因为您和您的朋友已经为了不违背良心而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因此您们应该得到我军的尊敬而不是强迫。”

…。。。　……

送走了Micha，James疑惑地望着威尔斯上校：“上校，您同意不强迫他们提供军事情报了？”

“我们要取得胜利，首先要赢得对手的尊重而不是仇恨。”威尔斯上校沉思地答道，“可以看出，巴拉克中尉和他的朋友都是值得我们像尊重战友一样去尊重的对手。”

第十六章　


1943年7月底，柏林。


留声机里播放着曼妙的拉丁舞曲，温暖的橘色灯光在华贵的书房中投下炫目的幻影，而坎帕尼僵冷的神情却和这温馨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沉默地伫立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紧盯着桌上的军报，虽然神色间不为所动，但紧攥着的左拳中却早已满是冷汗和无际的空虚。


军报是他的副官刚刚送来的，只是简单的几句话：


“25曰夜，原国家最高领袖墨索里尼元帅在赴王宫接受国王召见时被软禁并当即撤销所有职务。国王曰前已表示，任命彼得罗·巴多格利奥元帅继任，并随时准备与盟军商谈停火事宜。遵国王谕令，意大利帝国所属军队须原地待命，不得妄动。”


“该死！”坎帕尼低声骂着，一拳捶在桌上。自从德意联军兵败北非之后，他就已经在暗暗地为这一天的到来铺好了后路，两个月前他终于在数年的苦心经营之后从布拉特那里得到了“意大利帝国军情处驻德全权官员”的头衔，这就意味着他将不受限制地来往于两国之间并享有等同于德国军人的待遇，然而他还是没有料到，意大利竟然这么快就准备俯首缴械了！他倒是暂时不担心德国的命运：凭德国的军力，就算盟军倾尽全力也无法在两年之内取得决定性胜利，更何况如今还不是没有反攻的可能；然而，意大利如此干脆的投降让他不得不担心自己的命运：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虽然自己目前春风得意，但布拉特又将如何看待一个来自已经不存在的盟国的“全权官员”呢？


当国家已经不能依靠的时候，唯一可靠的就只剩下自己……或者说，自己的功绩……


就算如今的情势下外患难平，解决内忧又何时超出过自己的能力之外呢？


大半年之前由于糊涂的施尾因施泰格的失言，自己果断地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下令逮捕叛徒巴拉克，本来是孤注一掷的冒险，没想到巴拉克的叛逃却正中下怀。明明马上可以一举扳倒克林斯曼和整个M分队，没想到那个克洛泽提供的证词滴水不漏，于是在布拉特的授意下他只好作罢。然而凭着多年特工生涯养成的嗅觉，他可以断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战局不利、人人自危的时候，对手很有可能因此而露出破绽，到那时这就是唾手可得的大功了。


……　……


次曰，柏林。


“坎帕尼中校，你为什么又提这件事？M分队和你有仇吗？”布拉特怒气冲冲地答道。面对战场劣势，他的脾气变得格外暴躁，有时训斥起坎帕尼来也毫不留情。


“上校，话不能这么说。我个人认为若是不能挖出潜在的内奸，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事倍功半。”坎帕尼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地倨傲。


“好了好了，”布拉特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委任你全权负责调查M分队的动向，但不可以轻易采取行动，明白吗？”


“谢谢您的信任，上校。”坎帕尼行礼后转身离去，掩饰不住嘴角得意的笑容。


布拉特眯缝着眼睛望着坎帕尼离去，不禁冷笑道：


“想抢我的位置吗？哼，早了点！”


……　……


“克洛泽少尉！”看到Miro拿到了球，洪特迅速跑位至左边路，大声喊道。


Miro四下一望，晃过后卫把球准确地长传到洪特脚下，然而洪特却面对空门将球打偏，这时克林斯曼的终场哨声也响了。


“又是平局，唉！”拉姆的嘴噘得老高，“我们已经多久没赢过他们了啊，小猪你说是不是？”


小猪没有像以前一样急着附和拉姆的抱怨，只是默然地抱起球往宿舍走去。球场上疲弱的中场，球场下低落的士气，这一切都在反复地提醒着他，M分队少了一个重要的领袖，而这又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已经半年多了，克林斯曼上尉和克洛泽少尉尽力维护着大家的安全和队伍的团结，然而失去战友和领袖的伤害又如何可以轻易弥补？面对自己闯下的祸，他在这段时间里成熟了不少，越来越努力地承担着责任，而内心深处却无时不在盼望着巴拉克中尉回来的一天，或许在不远的将来，或许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抑或在另一个未知的时空……


莫特萨克显然不明白小猪的心思，还在和拉姆一唱一和：“就是啊，我们现在缺了一个好中场，整个队伍的攻击力可是差了不少呢。”


大家蓦然间住了口，几道严厉而责难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莫特萨克，他见状不妙赶紧低头闭嘴。小猪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克林斯曼和Miro，只见克林斯曼严肃的神情波澜不惊，而Miro更是不慌不忙地用毛巾擦着汗湿的头发，仿佛根本没听到莫特萨克的话。


片刻，还是施奈德大哥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大家都快点回去吧，今晚还要加班呢。”年轻队员们听了这话如释重负，片刻便三三两两地消失在宿舍走廊上。


……　……


“克洛泽少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上尉您请说。”


克林斯曼沉默地端详着Miro，努力从眼前这个面容依然清俊、神色间却已满是责任与沧桑的年轻军官的脸上捕捉着曾几何时凯泽天空下那个追风少年的影子。良久，他轻轻一叹：“Miro……我已经多久没看到你笑过了？”


Miro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苦：“上尉……”


克林斯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听着，Miro，我们队和我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