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出了个张居正,瞧瞧大明帝国的官场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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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出了个张居正,瞧瞧大明帝国的官场奇象-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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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后问道:“看明白了吗?皇帝的废立,古即有先例。来人,去召潞王来!”
  万历知道这回闹大了,只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饶的话说了一箩筐。
  太后消气了后,万历赶紧把孙海、客用逐斥出宫,贬为南京孝陵卫“净军”。所谓净军,是太监里最低的一个等级,也叫值殿太监,是专门负责清扫卫生与种菜的。
  万历从此恨透了冯保。这一刁状,告得太毒,险些闹掉了老子的皇位!但表面上,仍给冯保写了个宣谕帖子,也就是悔过书。不过这悔过书里,言辞却略带讥讽,埋怨冯保不应越级告状。
  第二天,万历还迁怒于张居正,他问:“昨天朕有亲笔帖子,你看了么?孙海、客用乱国坏法,发去南京种菜了。先生等既为辅臣,就该谏朕,教朕为尧舜之君,先生也为尧舜之臣。”
  这是在埋怨张居正事先没提醒他,不要闹得太过。
  伺候这样的混蛋君主,也真是不易。这哪里能成尧舜,不成纣桀老百姓就要烧高香了。张居正耐着性子看完万历的御笔悔过书,写了一道《请汰近习疏》,解释了他之所以事先没管的缘由。
  张居正说:此前他曾经问过负责宫中与内阁联系的文书官,是否有皇上夜游事,文书官答:“并无此事。”因此以为是谣言,也就没有深究。而后,他笔锋一转,说到了实际问题。
  他说,现在圣母及时教诲,是好事。希望皇上把司礼监孙德秀、温泰、兵杖局掌印太监周海等,也一并开掉,他们的罪也不在孙海等之下。
  张居正在奏疏里开的这个名单,自然是冯保授意的,否则外廷的人哪里知道宫中的猫腻。
  万历心里苦啊:娘的,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不敢坚持,只好将所有冯保看不惯的,通通打发走了事。
  事后,太后又令张居正替万历写“罪己诏”,向内阁认错。张居正代写的罪己诏用词太过贬抑。《明史》载,万历那年已经十八岁,看过拟好的诏书后,“内惭,然迫于太后,不得不下诏”。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史家们都认为,张居正写的这两篇东西,对他和万历之间的关系影响甚大。
  《明史》与其他史书上都说,就因为此事,万历心里颇怀恨冯保与张居正。
  此说应该不谬。
  这确乎是一个转折点。
  在此之前的任何文字记载上,基本没有两人之间有裂隙的迹象。在此之后,君臣两个在观念与处理问题的主张上,常有抵牾。
  此后有一次,讲读完毕时,万历兴致不错,挥毫为阁臣题字。忽然,他用笔饱蘸墨汁朝冯保甩去,把冯保大红的衣服甩满了墨迹。冯保惊呆了,在一侧的张居正也脸色大变。万历没事一样,写完了字后,扬长而去。
  他以这种方式,表示了内心的愤恨。
  万历在内心世界里,与张居正、冯保已渐行渐远。
  于慎行认为,“江陵之所以败,惟在操弄主之权”(《谷山笔麈》)。对万历束缚太过,导致万历“心已默忌”,所以后来一遇机会,就爆发了出来。
  这种管制与反管制,从本质上说,还是相权与皇权的冲突。万历的皇权弱小,张居正的相权强大,以至于在某种意义上由他代行了皇权,这是特定背景造成的。一旦皇帝要求收回皇权,冲突就会开始——哪怕张居正一贯做得完美无缺。
  张居正此时的境况确实相当尴尬,他既认为“致君尧舜上”的理想必须坚持,同时也察觉到了万历与他之间在政权理念上的巨大差异。最令人沮丧的是,让万历成为尧舜之君基本没有可能了,是否还有必要继续充当监护人?
  是坚持,还是退缩?他在犹疑不定。一方面他曾对友人表示,不惜“破家沉族以徇公家之务”,即使百官不配合,他也“独有力竭而死已矣”;另一方面,在万历成人之后,他又深感“高位不可以久窃”,不能让人议论自己是个恋权的人。
  万历八年三月的时候,万历皇帝到天寿山举行“谒陵礼”,这是小皇帝成人仪式中的最后一项。此礼行毕,就标志着万历可以亲政了。
  随驾谒陵时,张居正偶感风寒,回来后在家中调理。几天后,他上了一道《归政乞休疏》,正式提出要退休了。他回顾了自隆庆六年受顾命以来的经历,表示了如释重负的心情,请万历“赐臣骸骨生还故乡,庶臣节得以终全。”
  他在做从长计议了,而且预感不是太好。
  当年在归葬的时候,皇帝曾一日三诏飞驰江陵,召他及早回京。这一件盛事,湖广巡按朱琏等地方官始终念念不忘,要为他建造“三诏亭”。
  他在给朱琏的复信中,发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感慨。他说,修三诏亭,情我领了。但日后世事会有变化,高台倾,湖泊平,我的房子恐怕也不会存在了。这亭子若修起来,到那时也不过是五里铺上一个接官亭罢了,哪里还能看到什么“三诏”!这就是骑虎之势,难以半途而下啊,霍光、宇文护就是这样终不免被祸的!(见《万历野获编》)
  霍光为西汉大司马、大将军,宇文护为西魏大将军、司空,都是主持过皇帝废立的摄政辅臣。霍光死后,祸连家族;宇文护因专权被皇帝所杀。
  环顾左右,和者盖寡;仰望君上,天心难测。
  张居正是个饱读经典的人,不会不知道“威权震主”可能隐伏的危险。史有前鉴,触目惊心!
  然而,万历此时还没有做好亲政的思想准备,对张居正乞休的要求甚感突然,于是很快下诏挽留。
  张居正上疏再辞,意甚恳切,说自己“神敝于思虑之烦,力疲于担负之重”。他还提出,可否请长假数年以调养身体,这中间如果国家有事,他旦夕可以就道,随时应召。
  万历对局面做了全面的权衡,认为首辅退下去也未尝不可,在犹豫之间向太后做了请示。
  不料想李太后根本信不过万历的能力,斩钉截铁地答复:“等你到三十岁时,再商量这事,今后不必再兴此念。”
  这个决定,令万历和张居正大感意外。万历那边,知道太后的意志是没法违拗的,自己短时间内亲政已是无望。于是再下诏挽留,请张居正务必尽忠全节,不要半途而废。
  张居正这边,则明白有可能此生也息不了肩了,不管前面是陷阱、悬崖还是地雷阵,只能一路走下去。
  ——他晚年唯一可避免身后惨祸的机会,就此失去!
  重回内阁办公后,张居正有意放手让万历亲自处理一些政务。万历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主见,对地方官员在公务上的敷衍,都能看得出来,并穷究到底。
  此时君臣二人的关系相当微妙。一面是张居正觉得既然退不下去,就应当以社稷为重,忘家徇国,一仍其旧,不能因畏祸而缩手。因为“得失毁誉关头,若不打破,则天下事一无可为”。
  另一面是,万历觉得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首辅压在头上,终究是束缚太多,甚至有时还会令自己陷入大尴尬。他暗自祈望能早日自由,所以难免“愤结之日久矣”(于慎行语)。
  后世史家在评价张居正时,都喜欢引用海瑞所说的“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评语(《国榷》卷七一),这甚至已成为一般大众的共识。
  以草民我看来,事情不那么简单。
  张居正何尝不知谋身的重要?能跟别人提起霍光、宇文护故事,这就是严嵩、徐阶一辈绝不具备的大透彻。
  但张居正自认所做的一切,无论赏罚功罪,都是奉天而行的,因而“虽有谤言,何足畏哉”!
  在他与万历有了微妙的裂痕时,他完全知道“破家沉族”的风险是存在的,但仍在执政的最后一年里,以空前的力度,在全国推行了新政中最重要的措施“一条鞭法”。
  他很清楚,既然迫于李太后的信任,仕途荆棘不可避开,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使后世的人对他能有一个公允的评价,即——要为天下苍生多积一点德!
  一头是社稷,一头是百姓,这是必须要对得起的。
  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
  ——要为人民谋幸福!
  他做到了。
  他以铁腕手段惩治那些贪污挪用的钱粮官员,规定一律用锦衣卫120斤大枷,于户部门口带枷示众两个月,然后遣送戍所。
  他以严刑峻法对付各地阻挠平均赋税的不法富户,声称“为民除害,宜如鹰鹯之逐鸟雀(《左传》语),又何畏哉”!
  他厉行一条鞭法利国便民,到万历十年,致太仓粟可支10年,国库存银近800万两,又免除隆庆元年以来各省百姓积欠赋税100余万两。史称自正德嘉靖以来,“万历十年间,最称富庶”。
  明代史家谈迁说:江陵志在富强,力振其弊,务责实效;一时中外凛凛,不敢以虚数支塞。
  清代史家夏燮说:张居正有经纶之才,使天下晏然如覆盂;是时帑藏充裕,国最完富,纲纪修明,海内殷阜。
  这是公允之论,亦是世世代代的人心!
  百代生民,劳劳碌碌,盼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
  ——“天下晏然如覆盂”。
  岂有他哉,岂有他哉啊!
  ' 此贴被过眼云烟在2007…02…11 2252重新编辑' 
  有人问我:是先买票还是先上船。我说,当然先上船啊。因为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买票…如果先买了票,我想我大概会在不经意间不小心丢掉。掉在哪里,我自己都不知,所以我只是一个人孤单的上船也许在某个醒悟了不再孤单的夜晚,用最后一点零钱买下一张破旧不堪的票。
  十五、黄钟大吕戛然而止
  【他走后寒风狂卷落叶】
  一个国家的命运,在他的手里操持;万千生民的命运,在他的手里发生改变。
  文渊阁里那些线条流畅的桌椅,都透着一股沉静的气息。在这个房间里,治国,是一件繁琐的工作,并非只是百僚之上的荣耀。
  少年狂想,是一回事;案牍劳顿,又是另一回事。
  张居正的日常生活中,少有文人曲水流觞的快意,多的是军国大事的沉重。
  他不须大言以博喝彩,近10年来,他只是如牛负重。
  长期的劳神竭虑,压垮了他的身体。万历九年入夏以来,他觉得精神委顿,睡眠与食欲也都不佳。一连数月,不得安宁。到七月,他终于挺不住了,病倒在家不能办公。
  万历马上派了四员御医前去诊疗。张居正在上疏谢恩时,趁机提出了请长假的要求。据他自述,自己的病是“因体弱过劳,内伤气血,外感暑热,以致积热伏于肠胃,流为下部热症”(《患病谢医并乞假调理疏》)。
  万历对情况的严重性估计不足,让他一面疗养,一面在家处理公务。几次派文书官前去探视,带了不少赏赐去。
  到八月中,慢慢痊愈了。君臣一个月未见,两人都很高兴,马上谈起了具体的事务。万历和张居正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状况,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这一年的十一月,张居正十二年考满,万历对他大加褒奖。加上柱国、太傅等勋荫,就是在这一次。
  转过年,万历十年的二月,张居正再次病倒。他的所谓“热病”,其实就是痔疮,常年伏案的人,这是个易得的病。
  据王世贞的《嘉靖以来首辅传》说,张居正的病,是因为房事精力不足,每天吃“房中药”,药引发燥火,又服用寒剂下火,结果生成痔疮。
  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也持这一说,说是张居正服用房中药过多,“毒发于首,冬月遂不御貂帽”。京官们不知内里,以为时髦,竟然纷纷效仿,大冬天都光着脑袋。
  这两人说的,是不是事实?
  两人的治史态度,后世的评价都还是不错的。清人认为他们的的著作可以补充正史的不足。
  因此,张居正致病的原因,似乎可以确定了。
  还有更具体的说法,是张居正之所以房事精力不济,是因为戚继光送了他两位胡姬——波斯美女,附带又送了些海狗肾。这海狗肾就是强力春药。
  但是今人也有提出怀疑的。我在前文所述,写了《张宅并非辽府考》一文的作者陈礼荣,对此就大有异议。他说,张居正在执政期间,曾经严厉整顿过学政,毁了不少书院,后又发生“夺情”事件,这都伤害了当时的士大夫阶层。所以在那时的野史笔记中,士人都乐于记载张居正喜食海狗肾之类的轶闻,不足为凭。
  在这里,我只能存疑。
  张居正这次病倒后,感到有必要好好治疗一下,便请了徐阶的医官赵裕,才弄清楚了病症,并做了痔疮切割手术。
  在这前后期间,内阁公务都是拿到张居正的寓所来办的。
  首辅病倒了,百官不知所措,上演了一出祈祷大戏剧,其中甚有可观处。
  几乎所有的大小官员,六部大臣、九卿五府、公侯勋戚、翰林和言官,都陷入了一种狂热中,纷纷做佛事摆道场,为首辅祈祷。接着五城兵马、锦衣卫也动起来,“于仲夏赤日,舍职业而朝夕奔走焉”(吕毖《明朝小史》)。六部的长官手捧香炉于烈日下,跪拜精心撰写的祈祷词章,时间一久,竟站不起来了。
  所拜过的词章要用红色锦缎蒙起来,呈送张居正。张居正深居不出,就贿赂其家人,务求一见。只要首辅大人开颜一笑,或点头表示赞赏,就心满意足。各官争相招揽词客,不吝花费,就为求得张居正一点头。
  旬日之间,南京衙门也群起效仿;继而各省抚按也纷纷开始烧香拜佛。
  但这套花样是起不了作用的。张居正的病情日甚一日。六月初,他向万历上了一份奏疏,请求致仕,说“今若不早求休退,必然不得生还”。
  万历未允,张居正再上一疏,说:“今日精力已竭,强留于此,不过行尸走肉耳,将焉用之?”(《再恳生还疏》)
  字里行间,不胜哀伤!
  万历虽然有时恼恨张居正的严苛,但此时也不免慌乱。据说,他深为忧虑,涕泣不食。经常派宫内厨师为张居正送饭菜。一时黄门使者,道路相望。京中有人见了,甚至有感叹下泪的。
  六月十二日,因辽东镇夷堡大捷,有上谕论功,张居正进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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