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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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夫人-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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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灏招来家仆吩咐下去,于是此人便请玉卿意和花夔一行便跟着自己去安顿。

玉卿意微微锁眉,表情有些抗拒。她抬眼去看晏知和沈灏,发觉二人亦步亦趋跟在杜大人身后,嘴唇微动,仿佛在交谈些什么。

晏知笑问:“你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你再近也隔着一堵墙,我却能同床共枕,夜、夜、亲、近。”

沈灏反驳:“同床不一定是共枕,也有可能是异梦。再说近水楼台太费劲,我这叫收入囊中。”

……

来到沈家宅子,玉卿意才发觉沈灏此人确实过谦了,这哪里是什么寒舍?说是金宫玉殿也不夸张。

汉白玉石阶,贴金箔廊柱。庭院中央的锦鲤池,竟然全由墨玉砌成。回廊下的栏杆上镶了各色宝石做装饰。更不提墙脚奇花异草,屋中名贵摆设。

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只是如沈家这般奢靡的做派,她确是头一回见到。

花夔一进院子就如乡巴佬进城,显示惊得目直口张,继而哇哇直叫,四处乱看乱摸。玉卿意觉得如果周围没人,他肯定会去那裹着金箔的柱子上咬一口,看看里面是不是真金。

送他们过来的沈家家仆很懂规矩,大体介绍了一下宅子的布局后,又叫了四五个美婢进门,说是宅院里的使唤丫头,随意差遣即可。

玉卿意不喜外人近身,所以把一干美貌丫鬟全给了花夔,花夔急忙说自己是大夫会看病,借口把脉拉着几位漂亮姑娘的手摸来摸去,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贪财好色之徒……

玉卿意无奈摇摇头,问了声寝房怎么走便独自歇息去了。

“嫂子?嫂子?”

酣然沉睡的玉卿意被一阵敲门声饶醒,她一睁眼,恍然发觉竟已日落西山,暮色袭来,马上都要天黑了。

听出门外是花夔的声音,玉卿意起身穿鞋:“请稍等。”

她打开门问道:“花大夫,有事?”

“我说你别叫我花大夫行么?听起来怪别扭的,好像得了花柳病的大夫似的……你换个称呼!实在不行跟那臭知了叫我老鬼也行!”

言罢花夔指指手里的药碗:“我是来送药的。”

玉卿意看着黑乎乎的药汤,叹道:“这药……我不喝也罢。其实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你不用为了他费心照顾我。”

“瞧你说的什么话!”花夔把脸一沉,“我才不管你跟那死知了有深仇还是大恨,爱得死去还是活来。我只知道我既然给你把了脉开了方子就要医好你,其他的我才不管,也管不着!”

可能是花夔头一回流露出医者仁心,玉卿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微怔了片刻才侧身一迎:“花大……大哥,先进来坐吧。”

花夔开怀了,眸子弯起,挺大方地应声:“好嘞!”

二人坐下,花夔亲自监督着玉卿意把一碗汤药喝得一滴不剩,然后从怀里拿出个纸包打开,把糖金橘递了过去。

“喏,吃颗甜的。”

玉卿意拈起一颗含进口中,偏着头问:“你对病人都是这么好么?”

“才不呢!”花夔也夹起颗糖金橘抛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是那臭知了说你怕喝苦药,叫我买些蜜饯给你。”

玉卿意苦笑:“他还真是……了解我。”

“你们是夫妻,哪儿能不了解呢!”花夔随口说了这样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卿意叹息一声:“可是这么多年,我觉得我从来没了解过他,一点也没有。”

晏知于她,好像就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躯壳,他性格是怎么样的?聪慧孝顺狡诈奸猾卑鄙?她不知道,她说不出来。相识五载,夫妻三年,她甚至连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说喜欢她,可这真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是真心的喜欢么?

她不知道。晏知的心思藏得太深,她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过。

“没有啊,我倒觉得臭知了这人虽然嘴巴恶毒了点,坏心眼儿多了点,其他的嘛……马马虎虎!还不赖!”

花夔说完,立马贼兮兮地凑到玉卿意跟前,很像长舌妇那般多嘴问道:“嫂子,你知不知道臭知了怕什么?讲给我听听呗!你也知道他老整我,我总不能白受欺负嘛!也得找找他的弱点,赢一次回来!”

玉卿意看着他满眼急切欲言又止,半晌才赧然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不怕。”

“啊!”花夔苦闷哀叹,双手托腮,耷拉着脸自言自语:“完了完了,难道我真的只有吃闷亏的份儿?不甘心!不甘心死了……”

“花大哥,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卿意鼓起勇气,终于把长久以来的疑惑托盘而出:“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一个人在几年之内,通过药物把声音容貌完全改变,但是这个人本质上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只是外表改变了而已,内里的东西仍旧跟以前一模一样。”

沈灏给她的感觉太怪异,他身上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有意无意之间,他仿佛都在做着以前三哥做过的事。三哥一去五年无踪,那他会是三哥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容貌声音又都不一样了……

花夔听言思忖片刻,斩钉截铁地答道:“可能!完全有可能!”

玉卿意惊诧:“当真?!”

花夔郑重其事地点头,随即补充道:“只是这样的变化通过普通药物是不行的,必须要用,换脸之术。”

作者有话要说:change face 神马滴,我这不是玄幻,默念一百遍。。。

我觉得**的抽风已经不能用卖萌来阻止了,我决定直白点!!!

我想要留言!!!很多很多留言!!!。 



第四十七章 换脸

“换脸之术?!”

玉卿意瞪大眼,情不自禁地重复道。此种说法,闻所未闻。

“是。唯有换脸,可以彻底改头换面。”花夔的神情突然变得凝肃起来,眸光微黯,仿佛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往事。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垂目把视线放在杯中褐色茶水上,彷如跌进了一汪深潭,神游天外地说道:“江湖中流传着易容一说,也就是用各种方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达到瞒天过海甚至顶替他人的目的。只是一般人的易容,所用手段也不过是剃掉头发,粘些胡须,变换肤色这些雕虫小技而已。就如你们女子涂脂抹粉,勾眉描唇,能把本来三分的容貌变作七分。两者是一个道理。”

玉卿意颔首:“妆技确实能变丑为美,但是不管再怎么变,本身的轮廓是难以掩盖的。”

“所以,更高一等的易容,是人皮面具。”

花夔喝了口茶,娓娓道来:“从死人脸上扒下完整的脸皮,经由特殊药水泡制,人皮质地鲜润不变,只要保存得当,可以放置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腐。把这种面具覆在脸上,一如真皮,几乎毫无破绽,堪称最绝妙的伪装。只是它也有缺陷,毕竟人脸上多了一层东西,有时表情会有失真。”

玉卿意听到要从死人脸上扒皮,心头都泛起阵阵恶心。她摇着头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些。”

“残忍?这比起换脸之术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花夔冷冷嗤了一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继续道:“最顶尖的易容,不仅仅是换上一张别人的脸,更要抛却过去的自己,顶替别人的姓名身份活着,彻底成为另外一个人。可是天长日久,要想永远不被识穿,就必须从活人脸上扒皮交换,这便是换脸之术。”

“换脸之时,两人都必须活着,否则皮肉僵死,换上去也会腐朽溃烂,届时不仅换脸不成,自己也会面容尽毁。而且,一个人若要换脸,不但要忍受自己脸皮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感觉,还要担上九成的失败危险。所以换脸之术是医道中的禁制邪术,寻常郎中多半都不曾知晓。”

玉卿意按捺不住心中渴知,追问道:“那花大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花夔背脊一僵,侧过脸淡淡说道:“我也是听家师提及过一二,其实并未亲眼目睹过。”

“就算未曾见过,既然杏林有此传言,此事便是可能的了……”

玉卿意抿着唇,喃喃自语了几句,又问:“那嗓音呢?如何变化?”

花夔嘴角轻扯:“既然换脸这般诡术都能成,改变声音又有何难?不说吞炭咽火等自残方式,单是服用些刺激喉咙的药,声带也会受到影响。况且,坊间不是还有口技艺人?模仿诸声惟妙惟肖,从千军万马到男女老少,都能变换自如。由此可见不仅耳听为虚,其实眼见也非实。这世道啊,骗人的东西太多了,骗人的人,更多。”

他沉叹感慨一番,流露出对世态炎凉的失望以及漠然。

玉卿意紧张地绞着手指,浑身冰凉,心底渴求知晓真相的执念蠢蠢欲动,好似立马就要冲破心房,一飞冲天。

三哥,是你吗?你是否在大火中容颜被毁,于是换脸归来?

如果是你,那真正的沈灏呢?他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你,为何一言一行都那么相似,就连喜好也不差分毫?

改头换面,借尸还魂。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希望是你。

其实,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是美是丑,是好是坏,你都是我的三哥,永远都是。

华灯初上,醉意微酣的晏知踏着夜色,被沈灏送了回来。

玉卿意听到动静走来花厅,看到晏知瘫坐在椅子上,醉眼朦胧,嘴角挂着轻浮的笑容,浑身酒气冲天。

她厌恶地皱皱鼻头,朝着沈灏走过去,正想开口问个明白。这时晏知却借着酒劲,一把扯住她手腕,把人拉进了怀里。

她跌坐在晏知腿上,尚未回过神来,一双带着淡薄酒味的软唇就覆了上来,含住她的嘴。

晏知反拧着玉卿意的双手,以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态度强迫她与自己深吻。他用力吸住她的唇瓣,探舌入檀口,用狂风暴雨的席卷之势狠狠吮吸,简直要把她吞入腹中。

花厅里不仅有沈灏,还有不少下人,一众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狂吻,空气都凝冻僵硬了。玉卿意羞愤至极,不断挣扎被缚住的手腕,嘴里呜呜,使劲拿眼瞪晏知,却发现他闭着眸子,竟然还一脸陶醉神情。

无耻的醉鬼!禽兽!

玉卿意恼怒,情急之下她抬腿屈膝一顶,撞上晏知腹部,终于让他消停下来。

“呃!”

晏知吃痛闷哼一声,随即放开了玉卿意的唇,然后醉醺醺地凑上来,傻笑着唤道:“卿卿……亲亲……”

玉卿意恨不得甩他几耳光,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跟个吃醉酒的混蛋计较。于是她火气不小地猛力推开他,赶紧站起身来抹了抹嘴,揩掉那些味道。

“去端碗醒酒汤来给晏公子。”

还是沈灏率先出声打破尴尬局面,他仿佛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幕,表情若无其事,一脸如常地问玉卿意:“玉小姐,您觉得这里怎样?还住得惯么?”

玉卿意不太敢与他对视,略微羞涩地答道:“这里很好,有劳沈公子费心。”

她袖下秀拳紧握,心中踟蹰不定。

你是,还是不是三哥?

问,还是不问?

“住得惯就好,如果缺了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去置办,不用客气。”

不等她拿定主意,沈灏却及时开口告辞:“天色已晚,在下就不叨扰玉小姐休息了,就此告辞。再会。”

“……好,沈公子慢走。”

玉卿意怔了一下,最终把已到嗓子眼的话吞了下去,客客气气和沈灏道别。

还是多看几日再说罢,贸然相问,万一搞错了怎么办?还有,如果沈灏就是三哥,为什么迟迟不跟她相认呢?他难道有什么苦衷隐情?

有太多的事还朦胧一片,还只是猜测。五年都等过去了,再多等些日子也无妨。

她等得起。她想。

沈宅婢女端了醒酒汤上来,此美婢柳腰婀娜,媚眼横生,确实有几分姿色。她在晏知跟前微微躬身,略敞的衣襟一低,露出半抹酥胸。

“公子请用。”

美婢声音甜软,一出口使人心都要化了。

晏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凤眸春情无限,启唇道:“我头晕,抬不起手。”

“那就让奴婢伺候公子。”美婢娇娇柔柔说了一声,接着上前准备服侍晏知饮下。

玉卿意淡淡扫了二人一眼,意欲离开,却在刚刚转过身之际听到晏知说:“我不要你,我要我家夫人。”

说着他又喊道:“卿卿,你喂我。”

玉卿意诧异地回过头,看着晏知嘟起嘴,像孩童般赌气撒娇的模样。他央道:“卿卿,快过来喂我,快点嘛……”

旁边的美婢脸上还挂着来不及卸下的僵硬笑容,眼里闪动着掩饰不住的羞愤和尴尬。其余下人也是错愕偷笑各种表情不断。

玉卿意懒得理他:“自己喝,我去睡了。”她转过身继续走。

“我不干我不干!”晏知居然大声嚷嚷起来,继而还撒泼耍酒疯,“我就要你喂我!你快过来喂我!卿卿卿卿卿卿!”

“噗……”在场好几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纷纷把看好戏的目光投向玉卿意。

玉卿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不堪讥笑,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接过碗,火冒三丈地往晏知嘴边一送。

“喝!”

“嘿嘿……”看到人过来,晏知也不闹了,就一个劲儿傻笑,然后吩咐奴仆:“你们都下去罢,这里有我夫人就够了。”

等到所有下人都退出门外,玉卿意先踢了晏知两脚发气,然后居高临下地吼道:“快喝!喝完滚回去睡觉!”

晏知摇头晃脑地说道:“我不要这样喝,我要你喂我……用嘴巴喂我。”

这混蛋!醉了也这么流氓!不对,是更无赖更流氓!

玉卿意气得咬牙:“你别欺人太甚!信不信我一碗汤泼你脸上!”

“你才舍不得。”

晏知忽然站了起来,蹒跚走近玉卿意,直到面对面相贴,紧紧靠在一起。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俯首贴着她鼻尖,轻声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谁喜欢你了!做你的春秋大梦!”

“呵呵,”晏知笑着把嘴凑到她耳畔,“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容许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亲你?怎么会只因为我叫你喂我便去而复返?而且还吃那小丫鬟的醋……卿卿,你就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你……依旧是爱我的。”

玉卿意一瞬无言以对。她抬眼看他,透过那双清澈凤目,她看到自己的眼睛犹如明月映入他眸底,半轮氤氲,半轮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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