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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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真相-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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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同李家坝村一样,白天的三湾村也驻扎着不少镇上的干部和工作人员,他们除了做死难家属的善后安抚工作,更主要的任务就是排查村里的可疑人员,目标主要是针对秦勇和于洋。照例,秦勇和于洋只得天一亮就离开了村子,隐蔽在村里的后山上。
秦勇所处的这座山当地人管它叫黄梁山,而正对面另一座更高的“山”就是这场事故的最魁祸首----小丘山,三湾村就位于这两座山的夹道之中,据村民说,三湾村距离小丘山的直线距离不足200米,近一两年,他们多次向当地政府提出要求移民搬迁,但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据说小丘山铁矿早将村民的移民搬迁费用付给当地政府了,但却被截留。
去年年底,三湾村的整体搬迁工作就被当地政府议及,并确定了新的搬迁地点,今年3月份,李县县政府组织召开了动迁会议,但小丘山铁矿提出的补偿方案未得到村民们的同意。
不同意搬迁除了嫌补的钱少,村民也毫不讳言地告诉秦勇:“三湾村背靠铁矿堆放废渣的小丘山,我们村就是靠小丘山富起来的。”
“没有小丘山铁矿以前,有的村民连饭都吃不饱。”村民邢峰对秦勇说,如今,这位曾经捡矿渣为生的中年汉子,已拥有一辆现代越野车,并住进了李县最高档的小区。
而在这个不足500人的三湾村,象邢峰这样的小老板就有十几个,很多村民在李县甚至江城市里都有自己的住房。
捡卖矿渣让三湾村的村民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后来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逐步放弃了这种徒手且危险性极高的挣钱方式,有的开始转向开办矿厂,有的购买铲车等机械挖矿石,有的则开起了小卖部或者餐馆,昔日的三湾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模式彻底转变了。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座让他们富起来的小丘山,却成了他们的坟墓。
前赴后继的捡矿队伍主要来自邻村的李家坝村和一些外地人,因此,在这次事故中,当天晚上上山捡矿遇难的大多数人是李家坝村的,而三湾村却难逃山上倾泄而下的泥土掩埋。
秦勇这时又想起那份新闻通稿,在那份稿件里,自始至终都没提及三湾村的民房被埋这一更为严重的事实,只提及被埋遇难的全是当天晚上捡矿渣的村民;加之“连日来降雨”这一说法,就把这起重大的责任事故推给了那些永远无法开口说话的捡矿渣遇难者,和不是人祸的自然灾害。
望着对面一片狼籍荒秃的小丘山,那些新鲜褐色的泥土虽然现在已安然静卧着,但叠现在秦勇眼前的是那晚排山倒海泥沙俱下的惊骇场景,那些褐色的泥土变得那么狰狞,那么的肆无忌惮,它们是在发泄抑或是在报复,报复人类不尊重自然法则而任意改变本该属于它们的生存之地。
在事故现场,秦勇隐约可见四周已经用铁丝网圈起来,铁丝网内有不少走动的人影,他们似乎是在守护现场。救援工作早就结束了,一台挖掘机孤零零地停在现场,没有一丝作业的迹象。
“去事故现场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秦勇象在跟于洋说,又象在自言自语。
“我也这样认为,事故现场和小丘山已经被我这台高清远程照相机拍下来了。”于洋附和着说。
离开三湾村也是秘密的,当然,离不开村民的掩护和帮助,跟来的时候一样,通往李县的公路他们必须应对至少三个关卡的检查。
有车会驾驶的邢峰不敢开他的那辆现代越野,这时他开来一辆有尾厢的小货车,秦勇和于洋坐进了小货车的尾厢。
三个关卡依旧有警察在对每一辆出城或进城的车辆进行排查,因为邢峰开的是小货车,每个关卡的警察只是看了看他的身份证件后就放行了,到达县城已经是晚上。
秦勇和于洋在县城相对偏僻的地方找了一个不需要登记的小旅馆住下了。想到明天将回江城,将要见到日思夜想的老婆刘月和女儿秦琴,以及牛梅、江河还有那个三年没见的肖飞,秦勇又是激动又是高兴。
疲惫的于洋衣服鞋都顾不上脱,胡乱地躺在床上已安然睡去,并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秦勇看着这位生死与共的搭档,他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下来。这么多天的日日夜夜,他就是和眼前的搭档于洋经历了那么多的凶险和困难,一步步艰难地逼近真相,没有怨言,没有分歧,对真相的执着追求让他们早就心有灵犀了。这是一次荡涤心灵的采访,灵魂感动最深的采访。让他们共同见证了死难家属灾难后的巨大悲痛和悲情笼罩下的哀嚎不绝的山村,以及政府人员的麻木和拼命掩盖真相的不择手段。
真相就在手中了,接下来还会面临什么?秦勇不去想它,也无暇去顾及那么多,他觉得眼下最该做的事是向省、市有关部门举报。他认为对于一个职业记者来说;这不仅仅义务,同时是一份责任,一个沉甸甸的责任。
想到这些,他毅然地拿起了电话,先拨通了江城市安监局24小时值班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当听完秦勇的电话后,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说死了43人,我这里还接到有人反映死了好几百人呢!”
听她这么说,秦勇来气了:“我手上掌握的43个死难名单是近20天经过我们艰难采访并逐一核实的,在一定程度上这种真实性可以说是差点用我们生命换来的,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对方沉默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麻木,冷血!”秦勇气愤地骂道,不甘心的他又拨通了省安监局的电话。
接线的是个男的,他比先前那个女的客气不少,他说:“首先感谢你的举报,但小丘山事故既然已经有了结论就别再深究了,毕竟稳定和谐才是大局。”最后,他以“下来再联系”结束了通话,并要了秦勇的电话。
打完这两个电话后,秦勇憋了一肚子火,较真的他决定打开电脑,以书面形式向国家安全总局写举报信,并附上手里掌握的那43名死难者名单。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他就乐了:“这小子,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给他打电话的名叫吴剑强,两年前和秦勇同一个江城晚报社而且同一个部门,他们私交很好,秦勇和他曾多次联手采写过很多有影响的报道。后来他辞职了,去了中央某大报驻省记者。渐渐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很少了,而且两年中只有不到三次见面的机会,毕竟大家都很忙。
虽然联系少了,但秦勇一直想念这位昔日的同事、战友。一见到他打来电话,秦勇刚才不快的情绪一下子全没了,两人在电话里好一阵说笑,但听说吴剑强这个时候也在李县时,秦勇更是高兴得不行,没加考虑地就把现在住的地址告诉给了他,并叫他马上过来好好叙叙旧。
不到二十分钟,吴剑强就来到了秦勇的房间,在之前,秦勇把熟睡的于洋给叫醒了,三人在房间里好一阵热闹地叙旧,气氛是那么热烈欢快。
聊着聊着,就扯到工作上去了,这些天了,秦勇憋了一肚子话要说,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找到合适的人一吐为快,面对昔日的战友,他就一古脑把这些天的事情全说给了吴剑强。
吴剑强听得很认真,听完后,他定定地对秦勇说:“我们现在虽然不在同一个战壕,但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这场战争,算我一个!”三双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时,门口竟然站了一大帮人。看见这帮人,秦勇和于洋的笑容凝固了,秦勇充满怒容地盯着吴剑强,吴剑强却是一脸惊愕的样子,他大声分辨道:“秦勇,请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帮人不请自便地进了屋,为首的一把握住秦勇的手,满脸堆笑地说:“你就是秦勇秦大记者吧,久闻大名不见其人,幸会,幸会啊!”
旁边一男子握住吴剑强的手,歉意地说:“我见你这么晚一个人还出去不安全,就……”
“董科长,你在跟踪我?”吴剑强一把摔脱被那位董科长握住的手,气愤地说。
“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想认识两位大记者,没别的意思。”握住秦勇手的那位男子打着圆场说。
“现在大家都认识了,我感谢你们,都这么晚了,大家请回吧。”秦勇压住火,客气地发出了逐客令。
“你看这里条件这么差,太委屈你们两位了,咱们还是换个条件好点的地方住。”说着,男子就把秦勇往门外拉,其他人同时拉着于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秦勇再也忍不住地吼道,男子停止了拉扯,那位董科长赶忙说:“我是县委宣传部的,这位是县安监局局长邓光明。”
邓局长冲秦勇笑了笑说:“秦记者,别为难我了,那边还有县里主要领导在等着会见你们呢。”
“你们是在非法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是在绑架!秦勇,你们别跟他们去!”吴剑强愤怒地喊道。
这时,又有两名男子走了进来,邓光明一见领头的男子忙招呼道:“叶书记,您怎么也过来了?”
一见后面那位男子,秦勇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每次关键时候,周宇都会出现,再一听管前面男子叫叶书记,秦勇心里更是一阵激动:“神秘的良知发现者?老叶?叶书记?没错,眼前的这位叶书记八成就是神秘的良知发现者!”
周宇走到秦勇和于洋面前,装着不认识指着叶书记介绍说:“你们就是江城来的两位记者吧?我们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叶学昆来看望你们了。”
叶书记握住秦勇的手说:“你们不过去,我就只有过来喽。”说完,他扭头对邓光明他们说:“你们辛苦了,大家都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
“是,是,有您在我们就放心了。”邓光明正十分为难,见县委领导亲自过来处理这件事,他当然就十分乐意地答应了。
那帮人带着吴剑强很快就离开了,临走时,吴剑强真诚地对秦勇说:“今晚的事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我还是要说,这场战争算我一个。”
秦勇看了看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中午,林浩跑完外环路回到公司,今天不知咋的,总觉得心里很慌,从早晨起床一直到现在,这种情况以往有过,但持续的时间都没有今天这么长。
林浩打开音响,选了一曲舒缓的钢琴曲,然后把整个身体仰靠在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平和狂躁慌乱的情绪。
当一闭上眼,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象一组组电影镜头,在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重复交替地放映:先是小丘山出事,接踵而至的是肖飞出现……后面的事情本应该尽在掌握中,为什么没有一件能办成?带给他的竟是一个又一个坏消息。肖飞本来已经到手却被半路杀出的神秘人给救走了,最要命的是他手中有了全子拍下的致命证据;昨晚上本就有一个好消息,千辛万苦要找的秦勇和于洋总算给找到了,林浩大大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到天亮的时候又给提了上来,秦勇和于洋再次逃脱了。
多年来,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骁勇善战且每战必胜的将军,在尔虞我诈暗战不断的商战中,他指挥若定,所向披靡,把一个个对手杀得丢盔御甲,仓惶逃遁。他在胜利后的狂笑中壮大着自己,终于稳稳地坐上了江城市民营企业家第一把交椅,再无人敢为之抗衡……
可如今,几个回合下来,经常暗自拿自己比作独孤求败的林浩却败给了秦勇和肖飞这两个毛头小伙子手上!在此以前,林浩没把这两个小子放在心上,他压根就没把他们当成对手,难道自己轻敌了?还是手下办事无能?抑或是这么多年来终于让他碰到了真正的对手?
他突然想起了关于凤凰的传说,难道秦勇和肖飞就是那只凤凰的化身?今年是五百年的最后大限,这只凤凰带着他投入火中涅磐?
如果是这样,我不就是五百年积一身的罪源?想到这,一向信佛的林浩比刚才更为慌乱,并不自觉地感觉从心底冒出了一股渗人的寒意,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首他熟悉的钢琴曲这个时候突然变奏了,象一曲低回的哀乐,林浩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里充满了可怕的东西,他狂怒地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物什。
“二哥,你怎么啦?”一个象来自地狱的声音传来,林浩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寒噤,就象从遥远的梦境回到了现实,他定了定神,武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林浩重重地重新落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住武三,盯得武三直冒虚汗。
“二哥,我是武三。”武三从没过见过林浩这个样子,他吓得直打哆嗦。
“哦。”林浩终于收起了他可怕的眼神,调整了一下情绪,关掉了桌上的音响。武三看他做完了这一切,才又接着说:“二哥,全子的事情应该是做得天衣无缝,但为什么会被人发现?我觉得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林浩已经恢复了常态:“我不是叫你注意身边的人吗?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但有一些异常。”武三沉吟了一下说。
“说来听听。”林浩一下子来了精神。
“据亮子讲,从来没理会过他的陈雨在全子被抓那晚上突然主动请他喝酒……”
“嘟……”林浩面前的电话响了,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武三后面的话,并拿起了话筒。
只接听了一下,林浩就用左手捂住了传声筒对武三说:“去吧,就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武三应承了一声就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林浩松开了手,友好地说:“这些年你还好吧?兄弟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啊!”
哪知对方根本不领他这个情:“想我?哈哈哈……无时无刻是在想我死吧?!可惜你想错了,我非但死不了,还活得好好的,为你而活着。”
林浩显得有些不自在了:“活着就好,谁想你死了?这么些年你还在记恨我?都过去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了,我可以马上给你想要的东西,而且保证比你原来的还多得多,这么多年来……”
“别唬我了,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吧!”对方打断了林浩的话。
“那你要我怎么做?把我的心掏给你?”林浩显得很真诚。
“晚了,一切都晚了,你的末日来了,你就等死吧,哈哈哈!……”对方挂断了电话。
“喂?喂?……”林浩不甘心地对着话筒喊道,话筒里已是一片“嘟嘟”的盲音。
重重地放下话筒后,林浩有些落寞地自顾自说道:“来吧,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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