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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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谱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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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虽笑着,可不论言辞还是语气,都带着几分胁迫的意味。
周氏一窒,想到张大娘所言这些人的心狠手辣,心底骤然有些慌乱。
见周氏愣了一下,赵氏伸手拉住她,忽又变的十分亲昵。“别怪姐姐说话不好听,虽说你名义上是江家的儿媳妇,可实际上呢,别说孩子了,恐怕都没有和你相公圆过房吧?”
周氏被问的面红耳赤,心想这次算是遇到了真的狠角色。
看到周氏脸红,赵氏笑意更深。“现下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以后倘若江大人再纳几房妾,儿孙渐渐多了起来,你又有何立足之地呢?你可曾想过,你在这个家里能指望上谁?”
周氏苦涩一笑。“指望或指望不上,也只能这样了。”
赵氏道:“人生在世,这世道上是否能有你的一席立足之地,不在于出身的尊卑贵贱,甚至不在于是男是女,只看你是否有立世之本。想要指望别人是最蠢不过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资本,有的人的靠手艺,有的人靠美貌,有的人靠才华,有的人靠智慧。”
“而你——”赵氏抬眼,正色的看着周氏。“你本身有很多可以仰仗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也许只是现在有,以后可能就没有了。”
说着,赵氏凑近周氏,在她耳边道:“什么东西是即便你被赶出江家、并且不能回周家之后,还能让你在这世上活的安然自在的,那这个东西,就是你现在最该为自己争取的。”
说完,没等周氏回话,赵氏便起身径直离开了。
周氏对自己的未来很茫然。
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指望,更别提江家的人,跟在身边十几年的人,说怀疑就怀疑,说发卖就发卖,指望江家这些人,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赵氏说的问题,周老爷也同她说过不止一次,她何尝没想过呢?
别说她没男人,难道有了男人就能依靠一辈子吗?
江善德和孙氏算过了大半辈子,就算没了初婚的恩爱,也该有很深的情分了,结果呢?
不过一个玉凤,就把江善德迷的神魂颠倒,一点不顾念旧情的三番五次和孙氏闹。
有江善德夫妇做前车之鉴,她可真不敢相信世上有永恒的依靠。
可赵氏的一番话却好似在迷茫的前路上点燃了一盏明灯,让她隐约知道了该怎么走。
她的心底有一处隐隐发热的地方在雀跃着,蠢蠢欲动,像是虚荣,又像是某种欲望,是从小到大她内心永远充斥着的欲望,不服气、不甘心,她本该有个更好的舞台来施展自己,而不是只做一个多余的儿媳妇,每日游走于无聊的家长里短。
也许,她该再勇敢的往前迈出一步。
而赵夫人,就是能够引领着她尽快上路的人。
赵氏离开,春梅这才从外面进来,她招呼了两个丫鬟把茶几上的茶杯撤了,又换了一杯新的热茶递给周氏,周氏接过茶徐徐吹着热气,抿了一口。
春梅看到周氏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便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周氏瞥了一眼。“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春梅先掂了掂重量,随即揭开盒盖,盒中之物在阳光下光芒熠熠,惊的春梅一抖。
周氏的心也随着春梅抖了一下。
盒中之物乃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红宝石,且看其成色,更是难得一遇的鸽子血。
周氏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在京城见过的权贵人士多了,宝石也见过不少,能佩戴的起鸽子血红宝石的,连亲王贵胄都是少的。
因为这种红宝石产于暹罗与越南,而鸽子血成色的乃是百里挑一,大多做为贡品上贡给了皇上,即便有异域商人来卖,也是标出天价,几乎无人问津。
春梅并不知这东西有多名贵,拿到手里看来看去,“好丑的石头。”
周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当然不相信这是那位夫人买来送给她的,凭他们这些人的做派,好东西自然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总之不可能是正道来的。
不知道来路,别说请工匠雕琢了佩戴了,就连卖也不敢卖,万一是个赃物呢?
说到底就是个名贵的烫手山芋,这些人还真会送东西。
周氏揉着眉心吩咐:“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别让任何人看见。”
春梅虽不解,却也没多问,回屋去藏东西了。
不管这东西来路如何,她已然是收下了。
既收了人家的东西,岂有不替人家办事的道理?
可是,她又该如何去提,跟谁去提呢?
跟孙氏提,那是自讨没趣,跟江善德提,先不说他愿不愿意,他定然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孙氏,到那时又要落个两头不讨好。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头绪,恰逢张大娘来,说孙氏那里传午膳了。
周氏忙让春梅侍奉着洗漱更衣,朝孙氏院里去。
周氏带着春梅和几个丫头进了院子。
屋门口几个丫鬟一边掀帘子一边传报:“少奶奶来了——”
周氏提裙迈入房中,侍奉在内堂的丫鬟们纷纷福身行礼,又掀帘子迎她入暖阁,暖阁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几个丫鬟正刚布完碗筷,见周氏进来忙让开躬身行礼。
孙氏吃饭从未有过这样多的人伺候,心中有些不知所措,面上却不动声色。
周氏一进来她就好似抓到救命稻草,由春喜扶着下了软榻。
周氏看着这些丫鬟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则有心试上一试。
她上前扶过孙氏领她入座,随即淡淡瞥了一旁一个年长些的丫鬟一眼。
果然,那丫鬟随即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一众人丫鬟捧着餐盒鱼贯而入,陆续走到餐桌前,又由餐桌旁的丫鬟端出来放在桌上,上完菜,送菜的丫鬟全部退了出去,其余的丫鬟都退到内堂或门外等候,只剩了春喜、春梅还有另外两个丫鬟侍立在一旁。
春喜、春梅从没见过吃饭还要这么大的阵仗,更没见过这么满满一桌子菜,看的直发愣。
孙氏看着桌子上瞬间摆满的菜色也有些茫然,别说菜名了,就是这食材她大多都叫不上名字,知道孙氏尴尬,周氏笑道:“这胭脂鹅脯不错,娘尝尝看。”
孙氏点点头,刚拿起筷子,一旁一个丫鬟就上来,用另一双筷子夹了两片胭脂鹅脯到孙氏的碟子里,另一个丫鬟上来也夹了几片给周氏。
孙氏愣了一下,周氏却泰然自若。
孙氏吃着香甜的胭脂鹅脯,心中五味杂陈。
自她来沈阳以来,上上下下的规矩礼制一概不懂,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她简直就像个村妇进城一样,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稀奇。
所幸有周氏在身边照应,她也算心安了一点。
吃完胭脂鹅脯,孙氏又不知该吃什么了,看了半天,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盆热腾腾的红稻米粥上,正欲开口,一旁布菜的丫鬟已经开始替她舀粥。
春喜看着两个丫鬟的伶俐,心中自愧不如,春梅则是紧紧的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牢记在心,她知道主子们都喜欢伶俐的人,她若比不上别人,又怎能讨周氏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江家的日子总算像样一点了

、第二十五章

用过午膳,周氏向孙氏说了说今日招待诸女眷的情况,孙氏听的连连称赞,自愧不如,并且授意日后这样的事情都由周氏来应付即可。
说完又关切孙氏的身子,问今日的药是否都吃了等,之后侍奉孙氏午睡下才离开。
江善德上午一直忙的没有露面,招待完众人又被拉去外面吃饭。
趁着这个空当儿,周氏命人抬了轿子去请赵氏来家里喝茶。
赵氏到的时候,一天都没怎么见的张大娘突然又出现了。
她热情的从大门口将赵氏迎进来,一路引到周氏的屋里,亲自打帘子传报。
周氏忙起身前去,在门口拉过赵氏的手亲昵道:“姐姐来了。”
赵氏听到周氏叫自己姐姐,微微怔了一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氏拉着她坐下,又接过丫鬟送来的茶递进赵氏手里。“家里没什么好茶,这是洞庭湖的老君眉,今儿上午有人送的,姐姐可别嫌弃。”
赵氏低眉微笑。“怎会,这可是贡茶。”
周氏垂眸轻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皇宫里有什么样儿的稀奇宝贝,这沈阳一定少不了,就是皇宫里没有的,这里也有。”
赵氏挑眉。“怎么?难道知府大人来之前,不知道沈阳是这样的景象?”
周氏顿了顿,道:“知道沈阳富庶,却是怎么都想不到富庶至此。”
赵氏抿了一口茶。“到底还是妹妹见过世面,不像知府大人,你纵送他多名贵的东西,他都只当是三四两银子的玩意儿呢。”
赵氏这样公然的抱怨江善德、说他没见过世面,着实让周氏心中一惊。
长这么大,周氏自诩已算口无遮拦的爽快人了,比起赵氏简直是凤毛麟角。
但周氏也知道,敢于口无遮拦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头脑简单的愚蠢莽夫,另一种,则是有所依仗,有恃无恐,所以敢于直言不讳。
赵氏显然是后者,即便就是静静坐着,周氏都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气势。
沉默片刻,周氏微笑道:“姐姐今日的教诲,算是警醒了妹妹,妹妹仔细的想过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求姐姐日后还要多多照应,妹妹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姐姐一定要告诉我,妹妹可是下了决心要好好向姐姐讨教。”
听出周氏字里行间的恭敬谦逊,赵氏很是受用,“这是自然,明日我就派人把房契、地契都送来于你,另外再派两个掌柜帮你把生意做起来,你也不必操太多心,没事的时候瞧瞧账本儿便是,缺什么尽管让他们来找我。”
周氏感动道:“承蒙姐姐如此关照,实在感激不尽。”
赵氏无奈的笑了笑。“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从来也没听说过你是这样文绉绉的人,路上把知府大人教训的头头是道,在我面前怎么就这么拘谨了呢。”
周氏一愣。
想不到,他们在路途上的时候竟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除了赵氏,暗中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呢,想着,周氏不禁感到脊背上骤然发寒。
如若哪天得罪了这些人,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周氏压抑住有些慌乱的思绪,笑道:“知道姐姐神通广大,因此妹妹有件事想求姐姐。”
赵氏大方的摆手。“说罢。”
周氏道:“妹妹想托姐姐找几个人,一男一女一老,男的叫虎子,女的叫胡阿娇,怀有身孕,算起来如今也有五个多月了,老的叫聋伯,是个聋哑的。”
赵氏听到一半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我说这叫虎子的是何方神圣,京中大半权贵都发话下来要帮着寻,竟是你们家的人?”
“姐姐有帮着寻?”周氏紧忙问道:“那可有什么消息?”
赵氏想了想,道:“消息是有过,听闻那叫虎子的被征去当兵了,连带着媳妇老爹都带着去了边关,如今正打仗,边关驻守十万大军,那十万大军里至少有两万个叫虎子的,想找到你们江家的虎子实在是大海捞针,线索就断在这里了。”
周氏闻言惊喜。“太好了!这下有望找到了。”
赵氏不解的瞥了她一眼,她明明说线索已经断了,这周氏怎的反而说有望找到?
周氏见赵氏疑惑,解释道:“在十万个人里一点点去打听自然是大海捞针,可军队编制分明,讯息传达迅速,只要发张寻人的榜传递下去,虎子看到了,自然会自己出来。”
赵氏摇头。“说的轻巧,那是军队,正在打仗的军队,岂容得你随意发布榜文寻人?”
周氏道:“可发榜文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过传递一下的事情罢了。”
赵氏叹道:“难是不难,可首先要得到大将军的准许,其次明令安排下去,否则扰了军规军纪,可是要砍头的!”
周氏松了口气。“这样就更好办了,我即刻写信给家父,让他写封信给大将军。”
赵氏闻言一顿,面露疑色。
沉默良久,赵氏才问:“其实,我一直有个疑虑。”
周氏回过神。“姐姐请问。”
赵氏道:“这江家在京里到底是有多大的背景?这沈阳的肥缺可是空了很多时候,有人花百万两银子都买不到,户部侍郎却八万两银子给了知府大人。还有寻找虎子的事,不过一个下人,竟能动用京中那么多权贵放话?”
周氏叹息。“说来惭愧,这都是仰仗家父的几分薄面罢了。”
赵氏思咐。“可令尊当初在京中不只是太医院的太医吗?竟有这么大的脸面?”
周氏轻笑。“姐姐这么明白的人,怎么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呢?我爹虽说官职不高,人微言轻,可他有一身医术在身。人生在世,谁没个七病八灾的,纵然是皇上这样坐拥江山的人物,病了还是要依仗太医不是吗?”
赵氏闻言笑着点头。“是这个道理。这么说来,令尊在京中也是极其荣耀的,可为何后来又要回那穷乡僻壤的地方?”
周氏低眉苦笑。“这世道有多腌臜,姐姐比我更清楚。药可医人,亦可害人。难免有人动了这样的心思,胁迫于家父。家父为人正直,断断不愿做这伤天害理的事,索性躲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赵氏感叹。“要这样说,你倘或还在京里,就算不嫁个王公贵胄,也能嫁个侯门望族,可惜……可惜到头来竟是这样苦楚。”
周氏垂眸。“我原也因此怨过家父,可来到这里,我才突然理解了家父的苦心,京中虽有富贵荣耀,却极易玩火自焚,他是在极力的保全我,保全整个周家。”
赵氏知道周氏说的是什么事情,似自言自语般淡淡道:“这世间的人,所作所为,好也罢,坏也罢,谁又不是为了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家呢?”
言罢,她抬眼看向周氏。“你可知道,你现在也是在玩火?”
周氏笑的明朗。“我知道,可人都掉进火坑了,不玩火,还能玩什么呢?”
赵氏闻言,爽朗的笑道:“好!有魄力!我没有看错你。”
说着,赵氏本还想说一句‘你若是我的儿媳该多好’,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因为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却十分确定的念头。
赵氏摸索着手上的戒指道:“再过几日是我夫君的生辰,到时候还望妹妹赏脸来家里一趟,我也好带你多见些沈阳的人物,也让他们有机会多亲近亲近你这个贵人。”
周氏闻言忙道:“那我得赶紧准备贺礼了。”
赵氏摆手。“哎,这些琐事交予张大娘做罢,她管了二十多年的知府衙门,这种事情手到擒来,你就不用操心了。”
周氏挑眉。“姐姐跟我说一句实话,这张大娘原是姐姐府上的人罢?”
赵氏笑着低眉。“她原是我身边的乳娘,替我照看过几天孩子,我瞧着她伶俐,就另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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