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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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传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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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祈看着路然真的背影,嘴边泛出冷笑。

左翼扎营的森林。

“向异翅,自从风凌雪受伤后,你的左翼就再也不见行动了。”路然真一边生气地扯着挂在树根上的绷带一边说。

“这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么?”向异翅吹动着手中的草叶,舒服地坐在一块大石上。

“羽王的旨我已经拿到了,他令我们全力剿灭天罗。”路然真裹紧了披在身上的黑披风,森林的晚风中站在向异翅的身边总是让人觉得寒冷。

“天罗……打败他们不难,可你们非要选敌人最希望看到的那一种么。”向异翅叹了一声。
十日后,鹤雪团左右二翼齐齐出动,全力向天罗复仇。他们攻进了天罗的一处隐秘山洞,那里遍布着难以辨清的网,但鹤雪团射出灌了油的火箭,火光沿经纬展开着,追逐着无处遁形的天罗杀手。

路然真的箭尖顶在了天罗六的喉上。

“现在你知道和鹤雪团作对的结果了。”“虽然我们长得都很像,可是你还是会看出,我是天罗六,不是天罗一。”“没有区别,我们会每月随时抽一个数杀掉。”“冤有头债有主,雇我们杀你的是向……”箭把那个名字永远地钉在了他的喉咙口。

向异翅看向路然真:“你不想听到那个名字是么?”“该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路然真咬牙道,“没有想到,有人为了排除异已,居然这么狠心。”向异翅叹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让他说出那个名字呢?你现在一定认为是我。”“既然你已经把话说破了。”路然真猛一扬手,鹤雪左右两翼之间顿时箭拔弩张。

路然真的箭指向向异翅:“羽王密旨在此:向异翅图谋叛逆,联通外敌,特令授鹤雪右翼领路然真就地诛杀之。”左翼忠于向异翅的鹤雪士全望向他,等待着他的命令。可向异翅却摆了摆手:“你们放下弓箭,如果火拼,就正中了某人的计了。”“向异翅,算你还爱惜部属,那么就伏诛吧。”路然真将箭顶住了向异翅的咽喉,却久久不发。

向异翅微笑道:“我料你下不去手杀我。你真的相信是我想杀你?”路然真叹道:“我真想不到,也不愿相信当年那个向异翅会变成今天这样。七年前你扬出翼来,羽国陷于血与火之中。从此之后再没人见你凝出过翅膀。今天,你为什么不再次扬出你的翼呢?”此时,无数难以看见的细丝正在从四面轻缓地飘过来,围向他们……

忽然一鹤雪士发出惊叫,他的手臂被不知何处飘来的轻丝缠住,他一挣时,那丝竟是极锋利,扬起来的只是半只手臂,前臂已被截去。他负痛疾纵了出去,却忽然撞在了那看不见的网上,血花飞溅,躯体穿过网间,变成了无数碎块。

路然真吓得尖叫起来。而此时,惨叫声正在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

“紧急……”一羽士带伤急急飞来,一头坠入鹤雪总营,在地上滑出几丈,涂出一道血痕,“向统领与右翼领路然真被天罗伏击了!”风凌雪急立而起,抓起弓向前奔去,可刚跑了几步,背部一阵剧痛,她才想起,自己的伤已经容不得自己凝翼飞行了。若是强行凝出翅来,今后就可能终生残疾,再也不能飞行了。

这时其他鹤雪士们已经冲天而起,一双双光华四溢的翅膀从他们的背后喷出,呼地绽开,漫天闪耀,场景奇丽。

风凌雪却只有怔怔地在下面望着,她本该是傲于风之端的那个人。

此时的天罗洞窟中,混战正在进行。鹤雪士洒出的火油将漫天的丝网燃着,使它们可以被看清。空中道道火蛇纵横穿梭,鹤雪士们就在这无数火痕间穿越飞舞,将箭射向丝网的源头,那些黑暗的洞口。

路然真和向异翅抵背而立,用弓背弹开飞射而来的刀丝,银弓与钢刃相撞时,铿铿鸣响。

“现在你还觉得是我想除掉你么?”向异翅苦笑着。

“要让我知道是谁谋划了这一切,一定……”路然真话还未完,忽数根刀丝射向她持弓的手,路然真将腕一翻,那几根刀丝和弓背绕在了一起,瞬时收紧,将路然真的弓拉飞出去。路然真疾纵而出,空中旋身,闪过数重火网,左手重抓住弓背,右手飞弹间,三道箭芒顺刀丝飞出,将远端持丝之人射倒。

可就在此时,足上忽如有物轻拂,路然真心道不好。右脚已被刀丝缠住。此时弓背上还缠着两根刀丝,若是她用力挣甩,右足就要立时被截去了,不得已手一松,弃了弓,由着右足上丝的扯向而去。那根丝径直将她拖向一重刀网。路然真在手中凝出羽刃,击断那刀丝,可罗网仍扑面而来,她极力扑翼向后飞出。可背后又是一层网至。路然真纵身向上,空中又有三重网盖了下来。再往下看,地面也腾起数重网来。

“九重天罗的杀阵么?”路然真心中一凉,若是被九重天罗所困,还从来没有人能逃脱过。这九重网阵极难控制,每个布点都需要极精心的运筹与丝毫不差的配合,非得众多经过十数年联手苦练的高手一齐使用,所以几十年间能出现一次已是难得。这次为了对付鹤雪,天罗果然是倾其所有了。

她将眼一闭,想:“可怜我如此美躯,被这九重网一起交错滤下来,要化做几万片,连个整指甲也剩不下了。下辈子还是不要做羽人,做个河络,包在笨甲之中,虽然难看,可天罗拿我没办法。”忽然一个声音道:“路然真,颐位上角五度六,纵一。”那语速是极快的,却是鹤雪中阵位呼应的术语,路然真顾不得多想,按那指示疾跃而出,一睁眼时却见刀网就在眼前,心道:“谁胡说害我?”却突然一箭飞至,射在结点上,那刀网顿时迸开一个口子,路然真刹不住身子,正好从那破口中冲出。那声音又道:“转歧位西九度十一,移六。”路然真一看,又是要她向着网子撞去,把心一横,依言而去。眼见一箭从网上划过,却没有射中网结所在,路然真心道:“完了,这回被害死了。”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一头撞入网中,刀丝蒙面,但那网却在那一瞬松了,刀丝全散了下来。远处一声闷哼,一个身影倒撞地面而去,原来那一箭射死了远处持网之人。

路然真摔落地上,甩开网丝跳起来大骂:“风凌雪,本姑娘要是破了相,看我不掐死你。”恨不得立时找了镜子来看脸上有没有划伤。

可这“风凌雪”三个字一喊出来,洞中双方都震动了。

风凌雪就停在那里,她的背后扬着纯白羽翼,手中持着傲雪银弓。她的身后,那赤红的火线纷纷飘落,她所过之处,应箭风而断。

鹤雪士们齐声欢呼。向异翅转过头,却面色沉重。

“她终于来了,”那黑暗中的声音说,“不枉我们……布下……九重天罗。”突然许多声音尖厉地大笑了起来。

满洞窟中所有的刀丝火网一齐扑向风凌雪,像漫天的光芒突然被一个点所吸去。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这个女子,看她将如何穿破重霄。

风凌雪低头,足尖轻轻一点,轻盈的身体便轻弹上了天空,纯白羽翼在她身后伸展到极致,突然迸发出银色的光辉,这也许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最美一刻,一瞬后,她就将化做无数血珠,飞洒在尘烟中。

风凌雪的箭发了。

第一支箭,射断了各相距数尺却有一点在同一直线上的三根刀丝。

这惟一的一个点,居然被她找到。黑暗中,行丝的天罗齐齐惊叹。

但这只是破开了第一个口子。风凌雪身子前倾,已经从这丝断处穿出。

第二支箭,射向了黑暗中的一个洞口。洞中一位布丝天罗惨叫一声,左眼已盲,他双手所控的九根丝线松弛了下来。

风凌雪收翼,随那飘落的丝线一直坠下,几重刀网从她的头顶掠过,她高扬起的发丝有几根被切断了,在空中轻轻飘下时,被密布的刀丝再分为数段。

第三支箭,射向了地面,箭直没入土,将一块石头射得翻跳起来,正好被卷来的刀丝压在箭杆上。刀网被这一阻,整个网都变了形状,偏移了毫分,风凌雪就从这分毫间掠过。

她空中倒翻,颠转身体射出第四支箭,射中北面洞壁上天罗十九。一屈膝,刀丝在她足尖绷紧的一刹划过她的鞋面,第五支箭,射破正上方系在洞顶的丝端,又一面罗网松开了。

空中旋身间弦上又搭上三支箭,分射三处网结。三声脆响,绷紧的钢网应声而破。

所有的天罗都手中冒汗,难道真有人能冲破九重霄阵?

第九支箭,第十支箭……第十九支箭。

空中本来绷紧的道道火线现在卷绕了起来,勾出绚丽的曲线,仿佛风凌雪所飞至的地方,所有的凶杀风痕都成了绕指柔音,曲卷退避开去。

似乎奇迹就要发生,击破九重天罗的神话就要出现。

但背后突来的剧痛紧紧抓住了风凌雪,她强行凝羽而来,此时又极速地翻飞,伤口终于迸开。人们看见少女惨叫一声,背后的银色羽翼迸碎成无数银芒!那一瞬后,女孩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与神采,像一片无助的叶子,衣裙飘扬,随千万银色光点一齐飘落。

刀网又疾扑了上去。

这时,风凌雪在空中发出了她的最后一支箭。

这支箭没有射中刀丝,也没有一个布丝的天罗被射中。

它——射空了。

箭没入了土中,静立着再也不会疾掠过天际了。一旦她到达了她的终点,所有的凌厉飞扬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只有向异翅神色怆然。

他看见自己身边,一根极细刀丝正无力地飘落下去,它被射断了。风凌雪用最后的一支箭来保卫他。

风凌雪射完了她的箭,将弓甩了出去,她再也不需要它了。她借着身子最后的惯性,旋舞着身体,在罗网间穿行。

第一根刀丝撞上了她,她的肩头迸出血来。

第二根刀丝,女孩的小腿皮肉被截去了一块。

第三根刀丝勒在女孩腰间,她惨叫着被拉旋了身体,血花飞绽在空中,与银色零羽一起飘飞。

第四根刀丝割在了风凌雪的右手上,曾神射无双的手指骨断筋折。

第五根刀丝……

这一切全发生在瞬间,没有鹤雪士再忍心注视下去,他们全闭上了眼睛,哪怕这时刀丝缠向自己。但是没有,因为天罗们也全闭上了眼睛,他们也不想看到这么美丽的东西一点点碎去。

但当他们再睁开眼时,全都惊呆了。

空中,出现了一双纯黑的羽翼,黑得仿佛吸收去一切光芒。
向异翅七年没有再凝出过羽翼了,传说他的羽翼将意味着大难的降临。

但他一旦凝出翼来,就没有力量能将他阻挡,赤红火焰在他的黑翼边缘翻卷着,刀丝如吹枯拉朽一般在这翼风下崩断了,他抱着风凌雪满是鲜血的身躯,冲向洞口的光芒。

路然真和鹤雪士也跟着一拥而出。

洞中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残丝飘荡。

一些黑影从暗中滑了出来。

“暗月之翼,又出现了……这次灾难将降临到大地的何处?”

羽国的宫殿中,羽王申祈也正听着密报。

“天罗失败了么?真是不能指望他们啊……向异翅终于又凝出了黑翼……难道羽族的灾难又要再一次来临了?”他低吟着,突然大喊:“向异翅一定不能再留了,现在就去杀了他,他在哪儿?”“他把风凌雪放回营后,就展翅飞走了。”殿中只有一个冷清的影子,路然真垂头站在那里,神色茫然。

她现在终于是鹤雪第一人了,但她却并不高兴。

阳光下,风凌雪静静地坐着。阳光晒得她背上很痒,她略一动,最后的残翼上又有几片羽毛落了下来。

她本雪白的翼已枯黄,羽毛如秋天的叶不断地脱落着,再不多久,她的翼就会像那些飞翔夜后平凡的羽人一样,完全地脱落了。羽人的翼是精神力所结,落后便融消不留痕迹,虽然风凌雪几乎用尽了生命的精华来维持它,可羽还是一片片地落下了。这之后,新的羽翼再也不会凝出,那时,她将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再也不是传说中令人胆寒的银翼杀手风凌雪了。

风凌雪安静地拨弄着草茎,阳光晒在她的右耳暖烘烘的。她不知道那时候她将如何生活,也许翅膀脱落之日,就是她生命结束之时。现在,她只想静静地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只有暗月能陪伴着明月共舞,但是,暗月是永远不可能接近明月的……”“永远没有例外么?”“没有,只有千年一度,双月会有一次离得最近的时刻,那时它们只相隔不过数里,似乎你在这边振翅一飞,就能落到她身边去……但是,那却是永远不可能的。”“永远么……”夜风中的山巅上,向异翅看着地上最后一片正如雪片般消融的银羽,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那黑色的羽翼在他身后迎风高展。

当最后一片银羽飘落的时候,风凌雪站起身,独自离开了鹤雪团,没有让任何人为她送行。

无边的荒苇之间,少女的身影孤寂远去,消失了。

人们渐渐开始忘记了当时那个默然无声、一发即中的风凌雪。那一道划过天空的白色影踪,仿佛已成绝唱。
“还有二十三天零六个时辰。”沁阳城中,城台之上,白纸铺了一地,一年轻人跪坐于纸间正筹算着什么,忽抬起头来,长吐一口气说道。

他的旁边,一位白发的少女,正无奈地为他捧着大堆的纸卷,那些纸张要把她小小的身躯也埋起来了。

“空月兄,”她埋怨着,“你借了我的测星仪,霸占了我的观星台,已经三天了,还每天要我给你送饭倒茶,你到底在算什么。”“唔,不可说,不可说。”那年轻人嘴边露出浅笑。

“不说我也知道,龙襄早告诉我了,你是要算你儿时失散的娃娃亲老婆阿娟在哪个方位嘛。”项空月的雍容浅笑一下僵成斜嘴,恨恨道:“龙襄?这猴子的话难道也能信么?”“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么?”那捧纸卷的少女在项空月的满地演算纸上踩了过去,“你莫不是也在算辰月之变?”“唉,”项空月把笔向身后一掷,拍拍手,“我早该知道但凡天象的事情,哪有皇极经天派传人西门也静不知道的呢?”“只不过你平生自负,只有自己亲自演算出来的数字才肯相信,绝不肯求人的。”那名叫西门也静的女孩笑着,“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整整算差了十六个时辰,因为你算到第三十七层式时忘了代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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