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的恋情 作者:陈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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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园的恋情 作者:陈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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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崔庄出了大事了,毫无预料的。一个叫豆叶的年轻媳妇喝了半斤敌敌畏,自杀了。幸亏发现得早,被村里人按倒在大粪池里,灌了一肚子大粪。大粪池里蛆虫蠕动,臭气熏天,豆叶神志还清醒,让大粪水一呛,哇哇吐了一大摊,送到县城的医院里又清洗了几次肠胃,没有死成。豆叶的丈夫崔二朋吓成了一摊泥,他不知道媳妇已经转危为安,在家寻死觅活的,到处找瓶子要喝药,到处找绳子要上吊,最后找了把菜刀在手里,当着自己的胸剁几刀,把衣服都剁坏了。言语中,崔二朋透露了媳妇自杀的原因,不过是崔二朋嫌她在植物园看电视太晚了,到半夜才回家,两人夜里拌了几句嘴,话赶话,句句都伤心伤肺伤感情。崔二朋说,别人看电视早早就回来了,你当我不知道? 我在庄西赌钱,人家看电视的人,十点来钟就到家了,你倒是好,鸡叫头遍了,还没回来,天都要亮了,才一身露水进家,鬼知道你干了什么! 你要是一回半回这样就算了,你天天都这样,你干什么鬼事啊! 豆叶说,你说我能干什么,你说呀,你说呀,你没安好心眼,血口喷人! 崔二朋说,我说不上来,我要是能说上来,你就不敢这样对我了,村里谁不知道我崔二朋是个窝囊废!豆叶说,好啊,你不就是要说我偷人养汉不是? 你天天赔钱,把我娘家的压箱底钱都输了,我都没管你,我不过是去植物园看看电视……
  你就说我偷人养汉,这日子我不能过了,我死在你家算了! 崔二朋平时不但有胆量跟老婆吵架,还常常撸起袖子,揍老婆一顿,今天胆子就更大了,他说,我可没说你偷人养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豆叶有些气短,一心想让崔二朋知道自己的清白,她说,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崔二朋说,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哪天晚上跟别人一起回来过? 你当我是傻逼啊? 别人都讲电视里的事,你一次都没跟我讲过。豆叶说,我讲了你懂啊? 你又有几次在家啊,你赌钱赌到天亮才回家,几回关心过我啊? 崔二朋说,是啊,我不关心你,植物园有人关心你,你有本事,整天整夜不回来吧。豆叶被崔二朋气得直翻白眼,她一心想崔二朋揍她一顿,让崔二朋消消气,就扯直了。可崔二朋今天迟迟不动手,让她越发地心虚,她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声泪俱下地说,你就是要我承认偷人养汉是不是啊? 我没偷,我说没偷你不相信,我死了你就相信了,那我就喝药给你看……豆叶说着,就从五斗橱下边掏出一瓶农药,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等到崔二朋把她药瓶夺下来,连洒带喝,半斤敌敌畏已经见底了。崔二朋赶快惊动起邻居,给她灌屎灌尿,又用村里的手扶拖拉机把她送进了医院。
  大白牙是崔二朋的近房婶子,侄儿侄媳妇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当然是急火攻心了。再加上崔二朋的瞎眼奶奶哭着求大白牙,说这家人要散了,要过没有了。她大白牙要是不管管,谁还来管啊。因此,大白牙就找来了丁家干。
  在大白牙家的磨道里,她问丁家干,你真的没看到过豆叶?
  我记不得了。丁家干若有所思,他的白眼珠一直翻到天上。
  豆叶天天晚上都去看电视的。大白牙说。
  你看到啦? 丁家干说。
  我也没注意,不是问你吗! 大白牙说。
  丁家干抬高了声音,说,你天天都坐在下面看电视,你没看见,还来问我?
  你是男人,男人眼睛总是盯着女人。
  我不是就盯着你吗,别的女人哪里入我的法眼啊。
  瞧你那死人色,你盯着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盯的。大白牙说,我不跟你开玩笑啊,这可是人命关天啊。我小婶子,就是崔二朋的瞎眼奶奶,要急死了,她叫我管管二朋家的事,我怎么管啊? 我得先把豆叶的野男人揪出来,让豆叶断了念头,她才能养一趟孩子,好好跟二朋过日子啊,你说是不是?
  是的哩,丁家干说,你一说,我也奇怪了,天天看电视,看没看到豆叶啊? 好像看到,经常看到,可……是不是夜里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的豆叶,我就不晓得了,你让我想想……想想……
  你想想看,你不要老看着天,你看着我。
  我不就是看着你啊。
  瞎说,你哪里是看我啊,看看,你狗眼一直往天上翻!
  好好好,我看你,我想想,想想,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问问银花吧。
  稀罕你说? 银花还是孩子,她更没去注意了。我问过了,她说看到的。孩子的话,不作数!
  那可说不定,她说看到就看到。
  可她后来又说没看到。
  那就没看到。
  那豆叶能上哪去? 她彻夜不归,没去看电视,真的养汉啦?
  那也说不准。
  那你说,是谁? 反正是你们植物园的人,我找你来,就是调查这个事的,把豆叶的野男人揪出来,这事才有可能摆平!
  植物园……谁有这么大本事? 丁家干说。
  你以为就你本事大啊?
  也不一定是我们植物园的……可也不一定不是……
  你什么立场啊,你说个准信给我啊,我请你来,是听你逗嘴啊? 你说豆叶能看上你们植物园谁啊? 你们植物园谁配得上豆叶啊? 一个一个都是歪瓜裂枣的,啊?你说,谁能让豆叶动心? 豆叶可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心眼有心眼啊。
  你就能帮她吹,她豆叶的模样,我也不是没见过。
  丑也是俊的,你们植物园还不是有人看上啦? 你说,那个人会是谁?
  这我可不敢乱说。
  屁话! 大白牙真生气了,她在丁家干的手上拧一下。
  丁家干忍着疼,歪歪嘴巴,说,我再想想,再想想……小谢? 他不会,小谢才看不上她啦。大李? 徐师傅? 对了,一准是老杨,别看他样子老实,他神神鬼鬼,一肚子花驴屎蛋,常常半夜出去转。可老杨都老了呀? 要不,还能是崔园长……唉,乱了,我也不知道,你还说我,你不是也天天晚上去看电视吗,你屁眼大,心都从屁眼掉了,你们小崔庄,那么多人去看电视,没一个人能说出豆叶的下落,来找算我……
  那我还能找算谁? 植物园,我就还把你当人!
  丁家干听大白牙的话,心里舒服,他拿手去摸一下大白牙的乳房,蜻蜓点水一样。大白牙低头看一眼他的大手,没吭声,还挺了挺胸。
  丁家干有了意思,在上面带一把劲,说,那你怎么不让我沾不让我靠? 我天天都想你的……
  我都想死你了……
  假话吧?
  要是假话,我……
  住嘴吧你,稀罕听你的好听话! 把手拿开啊,我一个寡妇,你要当心啊……唉,算了,不找算你了,也不去查了,查了又有什么用? 反正豆叶也没死成,二朋也吓破了胆。走,看看二朋去,他要再说要死,就让他死去!
  丁家干意犹未尽,他另一只手也上去了。
  大白牙拿手推开他的手,说,大白天,叫人看见可不好。
  大白牙从磨嘴上起身走了。
  大白牙和丁家干一前一后来到崔二朋家。
  崔二朋抱着脑壳子,坐在地上。他刚打过滚,身上都是尘土。他已经听说豆叶活过来了,这才不叫着要去死。
  他的瞎眼奶奶抱着拐棍,还在说,二朋啊你可不能死啊……
  大白牙大声说,不死啦,谁都不死!
  大白牙又一把扯下崔二朋的手,说,你看看,这是谁? 这是植物园的丁所长,丁所长负责保管植物园的电视机,天天晚上都是丁所长从办公室里抱出电视,放给大伙看的。丁所长证明你家女人豆叶什么都没干,天天坐在人堆里看电视,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还要不要去上吊啦? 你天天赌钱不归家,还去偷人家鸡吃,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老婆也是女人,鲜黄瓜一样嫩,你不沾不靠的,离她八百丈远,她不想男人啊? 你再这样对她,她就是跟野男人跑了,也是活该!
  崔二朋打一个哈欠,说,我困死了,我要找地方睡一觉。
  你听没听到,挨千刀的!
  我困死了!
  大白牙拿手指戳他脑壳子,说,你这个没骨头的!
  大白牙拉着丁家干的手,走了。大白牙把丁家干一直拉回家,说,我给二朋气死了! 老丁,你要是把豆叶的野男人交给我,你要干什么我都让你干!
  丁家干说,我现在就想。
  大白牙坚决地说,现在不行,不见兔子不放鹰! 你把人查实了,我天晚儿等你。第六章  豆叶
  豆叶不是和小谢约会的女人。
  起初我以为是的。我想,豆叶能和植物园里谁约会呢? 只有小谢最像,而且,小谢又的确和一个女人约会过。可那天我们下午下班后,吃过晚饭,看到太阳红红地吊在西边天际,淡紫色的残阳烂漫地照着四野,心里蠢蠢欲动起来。不知谁心血来潮,提出要散步。丁家干、老杨、小谢、小胡,还有我,我们便一起出去散步了。我们从生活区的大门出去,沿着大路,往小崔庄方向走。小崔庄村头有一座石桥,我已经跟着他们去石桥上玩过一次了。这次散步,还没到石桥,顶头遇到几个小崔庄的女人,其中就有豆叶。丁家干说,那不是豆叶么? 大白牙这下聪明了,和豆叶待在一起,看她还玩什么鬼!
  我看着大白牙身边的豆叶,一下子就断定,和小谢约会的女人不是豆叶,因为豆叶太矮,太粗,和那个瘦高个子女人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豆叶还不是长辫子。
  这些熊女人,天还没黑,就急啦? 丁家干老远望着她们,说,大白天还能有电视看?
  你看清了,那是大白牙,人家是找你有事来了。小谢的话一语双关。
  丁家干说,找我有屁事!
  小谢说,就是离屁眼不远的事。
  老杨、小胡都笑起来。我也跟着笑。
  小谢说,丁所长,豆叶也来了,你要有事干了。
  谁都听出来小谢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丁家干要从豆叶身上,挖出她的野男人。
  小胡说,丁所长你就管闲事,这种事情你可千万别管,谁爱管这种事啊,你丁所长头脑坏啦?
  丁家干说,我哪里想管啊,不是大白牙不让我吗?
  小谢说,你跟大白牙的事,怎么没人管?
  丁家干说,不一样,我们……我们……我操,说着说着你们就绕到我头上了,我和大白牙什么事啊,她是寡妇,我是光棍,我们就……
  就就就该有事!
  大家看丁家干心急火燎的样子,又笑一通。
  说话间,我们和小崔庄的女人又走近了一些,我再看豆叶,打量着她。豆叶不是削肩,而是肥肩,不是高高的脖颈,而是没有脖子,头下边,直接就是肩膀,至于细腰丰臀,更是谈不上了,和我那天看到的,身穿向日葵裙子的女人,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判若两人。我再一次否定了她。她不是和小谢约会的女人,她穿裙子也肯定难看,要是真有裙子让她穿上,那也太滑稽了。再说,小谢一表人才,根本看不上她。这就让我多了一个疑问,就是说,植物园里,一定另有一个男人,和豆叶勾搭在一起。
  丁家干又说,你们都替我想想,豆叶和我们植物园谁有一腿?
  还能有谁? 小胡笑着说,我看就是你丁所长!
  丁家干骂道,死一边去,这种话也能乱说啊? 要死人的!
  老杨说,丁所长他不敢,他有大白牙,大白牙管得他直腿直脚的。
  这话我爱听,丁家干说,不过,要是叫大白牙听到了,她能把你撕撕吃了。
  老杨说,去你的吧,大白牙和你一样,也爱听!
  丁家干得意了,他发着狠道,我倒是要查查,哪个和豆叶乱搞,胆敢去破坏别人的家庭,要是叫我查出来,非开除他不可! 就是不开除他,也要把他交给崔二朋,让崔二朋把他吊牙剥皮!
  小谢说,那不过瘾,最好把家伙割下来,喂狗!
  小胡说,小谢你真毒!
  丁家干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就让她们听到了。
  但是,小胡还是说,你们这些话,简直是毒害青少年——我们这里还有小陈哩,小陈,小崔庄的女孩要是知道植物园新来你这个小青年,她们一天要往植物园跑三趟,你可要拿得住劲啊,别挑花了眼。
  我被她说得脸上火突突的。而老杨、丁所长、小谢他们,都善意地笑了。
  能不能挑花眼? 老杨说。
  小谢替我回答了,小谢说,小崔庄的女孩子,还没有谁能配上小陈的。
  丁家干说,还说? 再说就让她们听到了。
  在我们前边,小崔庄的女人们不再急着走了,而是停在路边等我们。
  我们还没到她们跟前,大白牙就说,丁所长,你们烧澡堂啦?
  没有啊。丁家干说,才几月份啊? 我们堂子十一月才烧。
  看看,看看,大白牙说,我说不会烧吧,我就没听说烧嘛,你们不相信,硬说植物园烧堂子了,要真烧堂子,丁所长能不对我说? 白跑一趟吧? 看电视还早了,这太阳高高的,干什么去啊? 喂,你们干什么去啊?
  我们散步。
  大白牙撇撇嘴,说,散步? 吃饱饭撑的,还散步,你们没事就不能修修电视机? 积点德,做点好事,把电视机修好,省得天天动钳子,省得天天要拿手捏着天线,我看了都着急。丁所长,别再动手动脚了,累不累啊,电视机又不是女人,摸起来就不想撒手……对呀,电视机不是喜欢吃肉吗,干脆割二斤猪肉,挂在天线上,要不,就捉两只水老鼠,反正你们植物园水老鼠多。
  植物园的人都笑了,小崔庄的人也笑了。
  可能是刚出了事,豆叶站在一边,没有笑,只有她没有笑,她低着头,苦巴巴的样子,有点像怨妇。
  其实,她的本事大了。我是隔一天,又听到豆叶的消息的,说豆叶自杀没有死成,本事大过了天,她居然和崔二朋大打出手。崔二朋本来是经常揍她的,但自从她喝过半斤敌敌畏之后,崔二朋便只好让她揍了。豆叶显然变本加厉,她出手比崔二朋狠多了。从前崔二朋揍她,不过是巴掌,最多是拳头,连脚都没有用上。豆叶不但把前边的武器全用上,还加上锋利的指甲和牙齿,崔二朋身上被咬、抓、踢,青一块紫一块还鲜血淋淋。崔二朋不敢跟她斗,怕闹出人命,只好离家出走。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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