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恩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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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恩选集-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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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人们因教育和习惯的原故而袒护政府的某种特定形式或制度,这些
偏见还要经得住理智与思维的考验。事实上,这种偏见算不了什么。没有人
偏爱一种他明知是错误的东西。他之所以偏爱这东西是因为相信它是正确
的,一旦他知道它并非如此,就会放弃这种偏见。我们对偏见是什么只有一
种片面的概念。也许可以说,在人们自己能够进行思考以前,全都是偏见而
不是意见:因为只有经过推理与思考而产生的才是意见。我提出这个看法,
为的是使柏克先生不要对英国历来所有的种种偏见过于信赖。

我并不认为英国人民受到公正的对待。他们一向受各种党派和一些窃取
领袖地位的人的欺骗。现在是这个国家起来打倒这些不肖之徒的时候了。现
在是消除那种长期以来一直是拼命加重赋税的鼓动原因的玩忽态度的时候
了。现在是消除所有那些旨在奴役人民和窒息思想的赞歌与颂辞的时候了。
对于所有这些问题,人们只要开动脑筋,就不会做错,也不会被引入歧途。
说任何人都不配享有自由就是使他们永远贫穷,也无异是说他们宁可负担沉
重的赋税。倘若这一点可以得到证明,也就同样可以证明,那些居统治地位
的人是不配统治他们的,因为这些人同样是国民的一分子。

要承认全欧各国政府都得变革;那肯定可以不经骚乱或报复就能做到。
除非为了某种巨大的人民利益,就不值得从事变革或革命;如果一国出现这
种局面,正如在美国和法国出现的那样,那些反对革命的人就会大难临头;
我仅以这一见解来结束我的序言。

托马斯·潘恩

1792年 
2月 
9日于伦敦


导言

导言

美国革命在政治上提出了在力学上还只是理论的东西。旧世界的一切政
府如此根深蒂固,暴政与古俗如此制服人心,以致无从在亚洲、非洲或欧洲
着手改革人类的政治条件。对自由的迫害遍及全球;理性被视为叛逆;而屈
服于恐惧的心理已经使得人们不敢思考。

可是,真理的不可压制的特性,就在于它的全部要求和全部需要在于自
由表白。太阳无需用碑文使其区别于黑暗;美国政府刚向全世界露面,专制
主义就大为震惊,人民也开始考虑矫正时弊的问题。

美国的独立如果不曾伴随一场对政府的原则和实践的革命,而单从它脱
离英国这一点来考虑,那就微不足道。美国不仅为自己而且也为全世界赢得
了立足点,并且将目光射向自己所能获得的利益的范围以外。即使被雇来对
美国作战的雇佣兵吃了败仗也心甘情愿,英国人民则谴责其政府的腐败,为
它的失败而欢欣鼓舞。

美国是政治界唯一能够开始实行普遍改革的原则的地方,它在自然界也
独树一帜。各种情况结合起来不仅使它产生种种原则,而且使这些原则臻于
成熟。这个国家给一个观客看见的景色具有某种能激发伟大思想的东西。大
自然以其宏伟气势展现在他面前。他看到的高山大川扩大了他的胸襟,他也
感染了他所观赏的山川的伟大气质。这个国家的第一批定居者是来自欧洲各
国的移民,具有不同宗教信仰,从旧世界的政府迫害下脱逃,并且作为兄弟
而不是作为仇敌在新世界相逢。开荒所必然带来的种种需要,在他们中形成
了一种社会,这种社会是各国因久受政府之间的争吵倾轧之昔而疏于培育
的。在这种情况下,人就成为他应当成为的那种人。他不再以非人道观念把
他的同类当天然的敌人看待,而是当亲人看待;这个事例向人为的世界表明,
人必须回到自然去寻求知识。

根据美国在各种改革方面的迅速进展,可以合理地下结论说,如果在亚
洲、非洲和欧洲各国的政府一开始就推行同美国相似的原则,或者不会过早
地腐败堕落,那么,这些国家的处境肯定早就比目前优越得多。年复一年地
过去,就这样眼看他们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难道我们能够设想,一个对世
情毫无所知的人,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看看,他在早期居留地通过同各种艰
难困苦作斗争把旧世界变为新世界的过程中,会发挥巨大的作用吗?他不能
想象成群的可怜穷苦人(这种人充斥于旧的国家)竟然还没有功夫来为自己
着想。他也想象不到这些人的遭遇是这些国家称为的政府所一手造成的。

如果我们把目光从旧世界景况凄凉的部分移到那些改良程度达到先进的
部分,我们仍旧可以发现政府那只贪婪之手伸进工业的各个角落和隙缝,从
人民大众中攫取赃物。创造发明不断被用来作为征收捐税的新的借口。它把
繁荣当作战利品盯住不放,不许任何人逃避进贡。

由于革命已经开始(而且由于一件已经开了头正在进行的事成功的可能
性要比一件刚开头的事来得大),自然可以期望别的革命将接瞳而至。各国
旧政府赖以维系的惊人而还在不断增加的经费,它们所从事或挑起的许多次
战争,它们在普及文化和通商方面所制造的困难,以及它们在国内进行的压
迫与掠夺,已经使人忍无可忍,并且耗尽了世界的财富。在这种情况下,又


有现成的例子,革命的发生是指日可待的。革命已成为普遍的话题,而且可
以说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有现成的例子,革命的发生是指日可待的。革命已成为普遍的话题,而且可
以说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以往世界上发生的革命都没有吸引大多数人的东西。这些革命只限于角
色和手段的改变而不是原则的改变,并在当时的公共交易中或者成功或者失
败。我们现在看到的革命不妨称之为“反革命”。早些时候的征服与暴政剥
夺了人们的一切权利,现在人们正在收回权利。正如一切人事有方向相反的
盛衰变迁,革命亦复如此。以道德学说、普遍和平体制和不能取消的固有人
权为基础的政府,正借助于一股比依靠暴力由东方绕向西方的政府更加强劲
的冲力,从西方绕向东方。它不会引起个别人的兴趣,而会引起进步中的各
国国民的兴趣,并且向人类许下新时代即将来临的诺言。

革命成功的最大危险,莫过于在革命赖以进行的原则以及革命带来的好
处尚未为人们充分认识和理解之前就试图发动革命。几乎一切与一国局势有
关的事情都被政府这个笼统而暖昧的词儿所吸收和混淆了。尽管政府不肯把
它所犯的错误和它所造成的危害算在自己账上,可是它必然把一切表面的繁
荣都归功于自己。它夺取工业的荣誉,吹嘘自己是工业获得成功的原因;并
且从人的一般特征中把人作为一个社会的人的美点窃为己有。

因此,在这革命的日子里,把那些是政府造成的和那些不是政府造成的
东西区别开来,可能是有用的。要这样做,最好是回顾一下社会和文明及其
产生的后果,把它们同叫做政府的东西区别开来。从这一调查入手,我们就
能够把结果归于真正的原因并分析大量共有的错误。


第一章关于社会和文明

第一章关于社会和文明

要了解人所特有的政府的性质和分量,就必须注意到人的秉性。由于造
化为社会生活而创造了人,她就把人放在她看中的地位上。她总是使他的自
然需求超过他个人的能力。没有社会的帮助,没有一个人能够满足自己的需
求;那些对每个人都起作用的需求迫使人全都参加到社会中来,就象引力把
万物吸引到一个中心一样自然。

可是,造化用心更深。她不怪通过人们只有互相帮助才能满足种种需要
的办法迫使人加入社会,而且赋予他一系列社会感情,这种感情虽不是他的
生存所必需,对他的幸福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在人的一生中,这种对社会
之爱无时无刻不起作用。它与生俱来,至死方休。

如果我们悉心研究人的天性和素质,研究不同的人相互调节各自需求的
种种才能,研究他倾向于社会并维护从社会获得的好处,我们就容易发现所
谓的政府在极大程度上不过是强加于人的。

政府的必要性,最多在于解决社会和文明所不便解决的少量事务,众多
的事例表明,凡是政府行之有效的事,社会都已无需政府的参与而一致同意
地做到了。

美国独立战争开始后两年多时间内,还有美国某几个州在更长时间内,
根本没有固定的政府形式。旧的政府推翻了,国家倾全力于抵御外敌,分不
出身去建立新的政府;然而在这段时间里却秩序井然,和睦相处,同欧洲任
何一国毫无二致。人具有一种天然的适应性,社会尤其如此,因为社会具有
更大更多的能力与资源去适应任何处境。正式的政府一废除,社会就立刻行
动起来:成立总的联合组织,共同利益产生共同安全。

有人曾经煞有介事地说,废除任何正式的政府就会导致社会的解体,说
什么政府靠一种冲力起作用,使社会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这种说法是大谬
不然。社会在组织上委托给政府的那一部分,又会移归它自己负责,并通过
它发挥作用。人们由于天生的本能和相互之间的利益已习惯于社会生活和文
明生活,所以总是有足够的实践中的原则使他们安然度过他们认为有必要或
宜于对他们的政府进行的任何改革。简言之,人天生是社会的人,几乎不可
能把他排除在社会之外。

正式的政府只不过是文明生活的一小部分?即使建立起人类智慧所能设
想的最好的政府,这种政府也还是名义上和概念上的东西,而不是事实上的
东西。个人与集体的安全和幸福要靠社会和文明的伟大基本原则,要靠得到
普遍赞同和相互维护的习惯法,要靠通过千百万条渠道鼓舞全体文明人的利
益交流,依靠这些东西,要远远胜于依靠那怕体制最完善的政府所能做到的
任何一切。


文明越是发达,越是不需要政府,因为文明越会处理自己的事务,并管

文明越是发达,越是不需要政府,因为文明越会处理自己的事务,并管

减少,现在反而增加了。文明生活只需要几条总的法则,这些法则普遍适用,

不管政府推行不推行,其效果差不多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研究是什么原则最

初使人们结成社会,后来调整他们的相互交往又是出于什么动机,一直推想

到所谓的政府,我们就会发现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各方自然而然地协力做

成的。

就所有这些事情而言,人比他自己意识到或政府想要他相信的还要坚毅

刚强。人类社会所有的重要法则都是自然法则。那些关于贸易和通商的法则,

不论是个人之间还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都是互利的法则。这些法则之所以

受到遵从,乃是因为这样做符合于各方的利益,而不是由于他们的政府强加

或塞进任何正式的法律的原故。

但是,这种对社会的自然倾向是多么经常地受到政府的干扰和破坏呀!

如果政府不是依附于社会的原则,反而闹独立,并且根据不公平的利益和压

迫行事,那么,它本来应该防止祸患的,现在反而成为制造祸患的根源了。

如果我们回顾一下英国各个时期发生的暴动和骚乱事件,我们就会发现
这些事件的爆发并不是由于缺少一个政府,政府本身倒是导致它们爆发的原
因:政府不是使社会团结,而是使社会分裂;它剥夺了社会的自然凝聚力,
引起了本来不会有的不满与混乱。在那些人们为了经商或任何同政府风马牛
不相干的事儿随便凑合起来的、仅仅根据社会原则行事的组织里,我们可以
看到各方是多么自然地团结一致,相形之下,这就表明,政府决不总是维持
社会秩序的原因与手段,倒往往是破坏社会秩序的罪魁祸首。1780年暴动的
起因不外乎是政府自身助长的那些残存的偏见。但是就英国而言,还有其他
的原因。

征税过重而又不平等,不管用什么方式加以掩饰,总是会从其后果中暴
露出来。由于社会上一大批人因此而贫困和不满,他们就经常处于动乱的边
缘;并且,由于他们不幸失去了了解情况的手段,他们就容易头脑发热而使
用暴力。任何暴乱不管表面上的原因是什么,其真正的原因总是由于缺少幸
福。这就表明政府的体制出了毛病,损害了社会所赖以维系的那种福利。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美国的事例证实了上述这些结论。如果世界上有
一个国家根据一般估计最不可能团结一致,这个国家就是美国。这个国家由
来自不同国家①的人民组成,他们习惯于不同的统治方式和特性,操不同的语
言,在宗教信仰方面更是大不相同,要把这样一些人联合起来,看来是办不
到的;可是,单纯借助把政府建立在社会原则和人民权利之上,一切困难都
克服了,所有各方面都协调一致。那里的穷人不受压迫,富人没有特权。工
业的发展不因负担宫廷挥霍无度的费用而受到限制。他们交的税少,因为他 


①通常叫做新英格兰的美国的这一部分包括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罗得岛州和康涅狄格州,居民主
要是英国人的后裔。在纽约州,荷兰人约占半数,其余是英国人、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在新泽西州,是
英国人和荷兰人混居,还有一些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在宾夕法尼亚州,约三分之一是英国人,三分之一
是德国人,其余是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还有一些瑞典人。在南部各州,英国人所占比例比中部各州大,
但在所有这些州中都是各国人杂居,而且除上面列举的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法国人,以及少数沿海欧洲
各国的人。教友人数最多的教派是长老会;但没有一个教派高踞于另一教派之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公
民。——作者。

们的政府是公正的;而且由于那里没有什么东西会使他们遭受苦难,也就没
有什么东西会激起暴动和骚乱。

们的政府是公正的;而且由于那里没有什么东西会使他们遭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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