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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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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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了 克托说 噢 克托
我打起精神 那褐色的鹅肉闪放着诱人光泽 我们掏出叉子 和小刀自己动手割下鹅腿 再加上部队发的面包泡到肉汤里 真 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们尽情地享用着这美丽的夜晚和可口的 佳肴
味道如何 克托
嗯 挺好 你觉得呢 太美了 克托
我们彼此割了最肥硕好吃的部位给对方 又点上两支香烟 鹅肉还剩了不少
咱们给克络普和恰德带点回去吃吧 克托
好啊 他说 于是我们就切了一块用纸包好  其余得要带 回营棚去 克托笑着说了一句 恰德
把鹅毛拾掇完 带着各种东西我们朝着鸡棚关他们的铁丝 网走去 我们进去把他们从睡梦中叫起来
他俩奇妙地看着我们满眼惊羡 但很快便手口并用起来 恰 德吹口琴一样啃着只大翅膀 还不停地喝着锅汤 随后舔着大嘴 说 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拂晓时分我们往营棚返去 天空那么高远 布满星斗 晨风 微送 我 一个普通士兵穿着硕大的长统靴 腆着隆起的肚子 在 下面走着 旁边相伴的还有一位稍微佝偻 有些迟缓的我的哥们 克托
天快亮时 我们看清楚住所 就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听人传闻说要发起进攻了 我们比以往提前两天开往前线 沿途我们路过一所遭受炮袭的学校 较长一边有两层东西高高 堆起 原来都是些正散发着树脂 松树木头味儿的油漆了的淡色 棺材 共约一百来具
这些都是为我们这次战斗所准备的 米罗奇怪地说 还不是都为咱们这些人做的 德特林不满地说
别瞎扯 克托斥责他一句
有这样的棺材就是死了也值的 恰德咧着大嘴笑着说 又 露出他那两行大牙 我们这身臭皮囊只配人家用旧篷布一裹便 完事
大家都开着这种令人心头不快的玩笑 可我们还能怎样呢 这些棺材确实都是给这次战斗准备好的 而且还有专职的机构 会出色地完成
整个前方都沸腾了 头一天夜里 我们想先摸清自己的方 位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是能听到敌火线后有运输车来回跑动的 声音 一直响到天亮 克托说这是他们在往前线增运部队 军火 和炮弹
我们已很快侦察到英国炮兵力量正在不断加强 四个中队 二十点五厘米口径的大炮增强到农场右翼  杨树后面多添了迫 击炮 同时还装备了法国的瞬发导火线武器
而我们这边情绪却很低落 四个星期内已经有三次把炮弹 打到自己战壕里 我们仅两个小时便又遇到一次这种情形 原 因并不是瞄准偏离 而是由于炮筒坏了 炮弹失去准确性 这就 不能不影响大家的心情 况且已有两个人在今晚被自己人误伤 了
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铁笼之中 在里面提心吊胆地等候各
种难以预测的事情 炮弹交错在我们顶上 编织成一个个弧状的 巨网 而我们却只有无可奈何地存在着 心里一片茫然 头顶上 穿梭着不可预测的弹片 我们只能在炮弹飞来时俯身躲藏 而它 到底会青睐哪里 我们却无法获悉 更不可能定夺
我们对于这种难以预测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数月之前 我在这边的掩蔽壕玩完牌 过了一会去另一边找个朋友 可再回 来时 这边却已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废墟和一些炸得粉碎的弹片 我只好又回另一战壕里边 可这边的人却也正在挖掘塌陷下去 的堑壕 就这么来回之间 这里便也由战壕变成了一片土坑
炸死或苟活 对于我们都那么难以确定 在防弹战壕我会瞬 间就成为肉泥 相反如果置身于旷野 或许却能十几个小时而安 然无恙 我们都无数次地在偶然中残喘着 可谁又能在总是如此 而活着呢 不过这种偶然已经成为士兵信赖的惟一希望了
战壕杂乱 老鼠猖獗 使我们又得注意面包的安全 德特林 认为 这预示着我们将要大难临头了
这儿的老鼠很肥硕 样子却很讨厌 长得奇丑无比 浑身灰 不留秋的 但却是些阴险狡诈的东西我们叫它们死耗子  尤其那 裸露着的长尾巴让人感到很恶心
它们能搜索到每一块面包来填充它们饥饿的肚子 克络普 只得用篷布包好 枕在头下面 可入睡后它们就在他脸上蹿来蹿 去 德特林想出一个怪招 他用一根细铁丝缠住他的面包然后悬 挂在顶棚上 但夜里 他打开手电时却发现面包上骑坐着一只肥 大的老鼠还一摆一摆的
我们总算想了个对策 大家把那块面包上被咬过的地方小 心切除掉 因为有一部分还要当次日的早餐呢 我们的食品已经 快耗尽了 丝毫都不舍得浪费
我们把切除的碎面包片聚到地板当中 然后就手持着铁铲 躺下来准备进行一次彻底的大围攻 德特林 克络普 克托则拿 着手电随触即亮
几分钟后 一阵 叽叽咕咕 地响动 接着便又毕毕剥剥地吵 杂着 我们小心地等声响越来越乱时手电突然照亮  几把铁铲齐 挥 这帮家伙吱吱叫唤着 四散逃离 等清除完那些被打死的家 伙 我们又平躺下来故计重施
连续实施几次后 这帮家伙也学精了 也可能是闻到了血腥 味 便不再上当了 可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地板当中的那些碎面 包屑还是被一扫而空了
甚至在旁边战壕里 有两只大猪和一条狗都惨遭攻袭 竟被 它们活活咬死后 吃的一干二净
第二天 几乎每人都领取了四分之一块埃达姆  干酪 但味 美可口的埃达姆干酪却涂有红色油脂球体  而这却长期以来都 被看成是一种灾难的预兆 等发到烧酒之后我们心中这种不祥 之感就更浓烈了 酒虽下了肚但心情却很沉重
白天除了闲散乱走 就是比赛抓耗子 枪弹手榴弹成箱成 捆 我们的枪刺钝的一面有锯齿 如果在被俘之后手里还拿着这 种枪刺那就肯定必死无疑了 旁边那段战壕有几个士兵鼻子都 被割掉了 眼睛被挖出 就是用他们手中的锯齿枪刺 他们嘴 和鼻子填满了锯末 被活活致死 样子惨不忍睹
我们检查完枪刺 给几个新兵重又换上了普通的枪刺
事实上 枪刺好些时候并不需要 它已逐步被手榴弹和铁铲 所代替 发动猛攻时 锋利的铁铲更具有方便 灵活的特性 而更 多的为大家所接受 它既可以直刺对方下颏 又适于挥舞击打 一铲下去若正中脖颈与肩头中央的部位 那就很可能会把人的
埃达姆 荷兰一个城市
前胸都劈裂了 而枪刺的不便在于很容易被卡在里面 又不好立 刻拔出 很可能你就会因此而被刺 况且枪刺锋刃又经常会断 开
毒气在晚上从那边蔓延过来 我们都已提前戴好防毒面具 躺着不动 只等一有人开始活动便把它摘下来
一夜无事 天光放亮 敌方前线往后持续不断地结束令人烦 乱的隆隆声 火车 载重汽车一辆接一辆 不知他们在会集什么 东西 尽管我们这边的炮弹不休地轰炸过去 但对方却毫无反 应 丝毫不停
我们不敢看见彼此的脸 真有些疲惫不堪了 我在家漠河 战役中经历了连续七个白昼的轰袭 克托郁闷地说 克托到这 儿以后显得忧郁 少了往日的幽默风趣 他能凭老兵特有的经验 感觉出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心情高兴的只有恰德 他很满足于手 中的那份可口食品和甜酒 而笑个不停 他甚至乐观地认为什么 情况都不会发生的只等着回去睡觉了
的确如此 一天天地也就这么过去 夜里 在听音哨的掩体 里我蜷曲着身子 看着上空火箭 照明弹上下蹿动 时而屏声静 气 时而手足无措 心砰砰直跳 我那夜光表的时针懒懒地微微 挪动 眼睛不由自主往回合拢 我运动着靴子里的脚趾 生怕睡 觉 尽管那边轰隆个没休 在我值班中间却一切平安 很快 我 们的心情便渐渐平静下来 开始整日玩纸牌打扑克 真可能走运 还赢他几把呢
侦察气球整天在上空徘徊 又有人传闻 对方可能要动用坦 克和步兵专用飞机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我们都不像当初听到新 式喷火器那样兴奋
猛烈的炮袭震得地动山摇 我们从睡梦中惊醒 时值半夜 大家都躲在角落里分辨着炮弹的口径
我们不时查看自己物品是否还在 都用手紧紧抓住 深夜被
剧烈的响声和火光划破 掩蔽壕的泥土脱落 乘着快速闪过的火 光 我们看到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脸色惨白 不停摇头抱怨着
炮弹疯狂地击打战壕的前墙 震撼着里面每个人 感觉像要 掀翻战壕的内坡 冲透顶上的混凝土预制板 每一颗炮弹飞驰而 至 总是带着浓郁的 窒闷的热浪疯狂地野兽般张牙舞爪扑将下 来 天亮前 有几个新兵已经面色铁青 开始呕吐了 他们确实 太需要磨练一下了
灰暗的光线缓缓绕到坑道里 炮火的强光也稍稍淡了一些 就在天亮时分 地雷爆炸和炮火攻击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感觉整个天都要塌陷下来了似的 于是又有一群坟堆高高隆起 接班员换回了到点的观察员 他摇摇晃晃 浑身泥渍进来
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角落里有个人正一声不吭地吃着东西 而那 个增援的后备兵呜呜直哭 连续两次他都被热浪推到坑道外 面好在只是神经受了点震动
他的情绪感染了别的新兵 他们看着他 有的嘴唇也开始抖 动了 这些我们都注意留心观察着  好在天已大亮 但很难说中 午之前不会有进攻
炮火依旧不断 有的打到前沿后面 泥沙 土石 铁块像喷发 的涌泉直直地向上蹿起 就连那边一处很宽阔的地方也应声而 倒掉了
炮火仍在疯狂继续着 可进攻还没有开始 我们暂时都失去 了听觉 大家谁也不再讲话 因为都清楚根本就听不到对方在说 些什么
我们的战壕几乎全部崩溃了 有的地方仅半公尺高 各种创 孔把它砌成高高低低杂乱无章的形状 这时一颗炮弹炸起的土 石把我们埋到了里面 眼前一片黑暗 一个钟头后我们才重又挖 开出口 手里干着活儿 心情才稍稍地踏实了一点
连长先从外边钻了进来对我们说 我们的两个掩蔽壕都被 炸成一堆乱土 那几个新兵见了他镇静了不少 他还说晚上要
去弄点东西吃
他的话好像给大家注了镇定剂一样 此前也就恰德还能想 起要东西吃 而现在 我们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有了东西吃 事情就会好一些的 新兵们这样的想法实际上很容易破灭 因为 我们知道食品和弹药同样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才要送点来 是不行的
三番五次都未能成功 最后就连老克托亲自出马也是空手 而归 在那样密集强大的炮火中恐怕苍蝇都难以飞过  人实在是 不可能穿过去
大家只有用老办法勒紧裤带 然后非常仔细地嚼碎几乎每 一丁点食品 尽管如此还是饿得人心都发慌 我先把面包白的 部分分吃一点 等一会儿再从背包里搜出点硬皮放到嘴里吃很 小点
黑夜让人心乱 我们都难以入眠 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不停地打盹 对于被老鼠偷食的那些碎面包片 恰德一直耿耿于 怀 如果那时把它们保藏好 现在还能吃着该有多香 虽然也缺 水 但那情形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程度
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有大亮 突然一大群老鼠从入口处纷纷 涌入 都往墙上蹿爬 顿时里面一片嘈杂 在火把的照明下 人们 怨骂着喊打着沉寂了几个钟头的愤怒和仇恨全发泄到这些家伙 身上 大家阴着脸伸手挥拳 开始大肆地围歼 坑道里一片混乱 人们喊叫着 老鼠吱吱地乱蹿 折腾了很久才停住 甚至自己人 之间差点也控制不住而发生了争执
大家气喘吁吁又躺了下来 不过有一件事我们自己都觉得 有些奇怪 这个并不太深的掩蔽壕里到现在为止竟无一人伤亡 这在那么多坑道当中确实还是比较少见的
有人滚了进来 是个带着一个面包的军士 他趁夜侥幸过去 弄了点吃的来 他们说 我们的炮兵阵地正经受着对方连续持久
猛烈的轰炸 但我们都纳闷这么多的大炮 他们又是从何而来的 呢
我们无可奈何地一直从早上等到中午 终于有个新兵爆发 了 正如我想的那样  开始时我就发现他不停地磨牙切齿 双手 也不停地时张时拢 他那种机敏 活跃不安地眼神我们已经见过 好些了 也自然明白其中的事情 看得出 好几个小时里他都是 在竭力克制自己 外边看上去很自然很正常 但此刻 他已经彻 底地崩溃了 像被侵蚀的树木 刹那间便突然倒掉了
他不声不响地站起来 稍微顿了一下 就径直往出口方向走 了过去 我赶忙上前一把拉住他问 你想干什么
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边说边用手推开我 快结束了 再呆一会儿吧
听完我的话他眼睛猛地一亮 但很快便又直勾勾地像疯狗 一样黯淡无光 他一声不吭用力把我推开
站住 朋友 我喊他 此时克托也发现了 他蹿过来和我一 起上去把那家伙奋力抓住
你们闪开 让我出去 我想出去 他挣扎着喊叫起来
他疯了似的又打又闹 吐沫乱溅还不停地胡言乱语大声叫 喊 在前线这种幽闭恐怖症也是不少见的 他只认为自己 很快就会闷死在这里 就是想拼命地出去 但一出去以后便什么 也不管到处奔跑 在他之前也有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停地翻着白眼 实在没招 我们只有又快又狠地揍了他 一顿 他方渐渐安静下来 老老实实地坐着 其他人都被这场面 吓得面色苍白 也不知管不管用 他们都从新兵征募站直接就 被送到了紧张混乱的前线确实有些经受不了  尤其是那么持久 密集的炮火 就连不少老兵的头发急得一夜染白呢
战壕里空气顿时变得令人局促而压抑 我们的神经简直都 要马上崩裂了 感觉自己就置身于一个即将用沙土填埋起来的 坟穴之中
忽然 一颗炮弹呼啸着带着火光直接命中了掩蔽壕  边角的 接缝处吱嘎乱响 好在混凝土底坐还够结实能经得住一颗轻磅 炮弹的打击 里面金属器皿到处乱飞 墙壁不停摇动 步枪 钢 盔 混沙也四处飞射  浓郁的硝烟从外面弥散进来  若不是这个 掩蔽壕比较牢固 要换了前日修的那种精巧坑道 我们恐怕都要 命丧黄泉了
里面又混乱起来 刚才的情形促使那个新兵再次发作了 而 且又多了两个也是同样的举动 我们正忙着制服着其中两个 另 一个已跳起来冲了出去 我赶紧朝他追扑过去 正犹豫着想给他 腿上来一枪时 一阵急促地 嘶鸣 声从上边由远而近急驰过来 我忙扑倒在地可 当我再起身时却发现坑道上的碎片还在冒烟 血肉和撕碎的军服到处都是 我转身爬了回去
那个新兵仿佛一头得疯病的公羊 拼命挣扎着 我们一松开 手 他就把脑袋猛往墙上撞 我们只好把他捆起来等晚上再送到 后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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