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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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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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 他们的表肯定快了 米罗嚷嚷着
结茅节 犹太人追忆摩西遍游阿拉伯  纪念他过旷野天幕生活的节日
跟你们说炮击就要来了 我已感觉到了 克托挺了一下胸 说
火光呼啸着飞驰而去划破了夜幕 炮声嘶吼着 轰鸣着 在
我们旁边三发炮弹炸响了 我们虽然浑身发抖 但一想到只要熬 过今天晚上就能返回营棚心情也就变得轻松了
每一张面孔都在变化着 并不是惨白 也不是通红 不是紧 张也非松懈 但它们确实变了样子 血液像潮水一样涌流沟通了 各种感觉 是真的 只有前线才能有这样的沟通  就在第一批炮 弹急驰着 撕开天幕的一瞬 我们的热血和双手 还有睁大的双 眼都充满了期盼 预防警觉和本能的敏捷 浑身器官也都高度地 戒备起来 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我想或者是激动纷乱的空气 或是前线放射出的莫名的电 流悄无声响地刺激着我们那不知名的中枢神经  使它们全副武 装 一触即发
总是这样 来前线时或忧心忡忡或手舞足蹈 之后便是一批 炮座 随即我们再讲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便同往常有了不同音响 效果
克托先前所说 今夜会有炮裂 的话如果是在这儿说的 那 无异于黑暗中拿一把利刀插入我们的思想和心灵深处  会把我 潜藏着的莫名的东西赋予某种极为含蓄的底蕴 今晚会 有炮裂 或者正是我们潜藏的生活 也是在激荡着的抗争的生 活
我把前线当成一个神秘的漩涡 它强大的牵引力缓缓地却 不容摆脱地把我从平静的水边往正中心吸引
大地和空气把防御的力量注入我们的心里  当然更多是大 地给予的 大地最偏爱士兵 她用博大宽广胸怀长久地紧紧地 接纳着每一名士兵 让他们躲避着炮火的轰炸 寻找到生存的慰 藉 这时她是他们惟一的朋友和依托 甚至是他们的兄弟 或者
更确切些应该是他们的母亲 他们的恐惧 叫喊 绝望都汇入她 那慈祥 安静的躯体中得到镇定和希望 十秒钟 再活十秒钟 但 她再次拥抱住他们时也许真的便永远地离不开了
啊 大地
你的每一处洞孔 每一处洼坑 甚至每一处皱褶 人们都可 以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动也不动 大地 是你从恐怖的无奈和 灭亡的边界 在硝烟炮火中给我们以新生的力量 虽然我们在邪 恶的弹雨中被撕碎却又从你那里找到新的存在  因此 我们才在 获救之后深情地依偎在你怀里 无言地度过难熬的几分钟时间
一声轰响 炮弹已将我们存在的一部分催回到一千年前的 情形 那种潜藏的动物本能在指引保护着我们 这种感觉比意识 更迅速 更可信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 譬如 一个人正无所事事 地走着 突然却扑倒在一个弹坑里 随后是纷飞地碎片从头顶经 过 是听到炮弹飞至还是本来就准备扑倒呢 恐怕连他自己也 搞不明白 不过一点 若非如此 他必定会是化为灰烬了 正是这 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们的扑倒救了我们的性命 可自己也说不明 到底为什么会那样 否则 从佛兰德和孚日 我们早就死光了
带着愁云笼罩的脸或轻松愉快的心情我们这批士兵向前出 发了 一到前方 我们便已成为一群被动物化的人了
汽车穿过一片疏稀的树林 再经过流动军厨 便到了树林后 面 等我们都爬出来以后 它便返回去了 要到次日凌晨才会来 接我们
月光下 隐隐约约有部队正成纵队行进着 草地上还拉散着 浓郁的雾气和硝烟白茫茫一片 他们的钢盔在月色下反射出暗 淡的光泽成一条直线延伸着 一会儿看清有人头和步枪在夜幕 中时隐时现
佛兰德和孚日 比利时的地名
再向前 雾渐渐地开了 一切都看得更清了 衣服 裤子 长 统靴都从迷雾的地里展现出来 他们走成纵队 直直地向前行 进 渐渐变成了一个长木条 很快就分不清人样了 黑漆漆地木 条移动着 融入了白色的雾池之中
轻型大炮和弹库马车在一条横路上行进 轻柔的月光下 马 的曲线显得很优美 脊背闪动着 脑袋不时地上下抖动 眼睛一 眨一眨的 在明月清风中这些大炮与马车让人不由得想起身着 披盔甲骑着宝马的古代骑士的英武风姿
到了工兵库房 我们就把那些弯曲尖细的铁桩扛上肩膀 也 有人把铁丝网用铁棍穿起来 便又出发了 这些东西让人厌烦
地面坑坑坎坎 有人警告 当心前边有弹坑 注意战

大家瞪大眼睛 先用脚尖和手中的木条试着前头路面 再踏
实走上去一会儿又听到前边有人在谩骂 说是脸撞在前头那人 的铁丝网上了
路上横七竖八地停放着几辆被炮击毁的汽车 前边传话 把纸烟和烟头熄灭 我们很快就要到战壕了
周围黑漆漆的 绕过一片小树丛 前线已在我们眼前了
一束红光在地平线上毫无规律地运动着不时被浓浓的炮火 割断 一连串闪亮的圆球高高地蹿到天空 接着银白色火红的圆 圆便在上空炸得粉碎 五颜六色的星星像雨点一样洒落 天空中 一顶顶降落伞在随着法国火箭上升时散放出来缓缓飘落下来 世界如同白昼 我们也在亮光中从地面上看到自己的身影晃动 了大约一刻钟 降落伞便消失了 但 很 快 新 的 又 随 火 箭 飞 荡 开 来 接着又飘洒下红的绿的蓝的星星来 像一盏盏亮丽的彩灯
糟糕 克托说了一句
大炮沉闷地轰鸣声和爆炸声巨响之后便四分五裂地飞散开 来 机关枪密集的吱嘎声持缓地喷射着 它们咆哮着 呼喊着 嘶吼着从我们头顶飞过 连同大口径重炮的巨响声汇合一处就
像激扬的小提琴在整夜地鸣奏 这些东西从远处滚动着 穿梭着 仿佛发情的公鹿一般放纵地吼叫着狂奔而去
在黑蒙蒙的上空探照灯的强光像一个个巨长的直板来的滑 动着闪动着 有一道白光停下来 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另一道白 光接踵而至 在它们交叉处一只黑色甲虫正飞快地逃遁 但很快 就被击中 在强光的照射下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是一架不幸的 侦察飞机
只用了几个钟头 我们很均匀地把铁桩稳稳地扎进地里 并 且把又尖又刺的铁丝网给拉开来 我不习惯拉网 手被扎破了 但还得等些时候 载重车才会开来  天太冷了 不少人便躺着睡 觉 我也闭上眼睛 但很快就会被冻醒 而且又靠近海边更是寒 气逼人
一次 我好容易入睡却忽然从梦中惊醒 迷迷糊糊地搞不清 自己在那儿 天空中飞舞着的星星 火箭使我误以为在花园里过 节时睡着了 我便躺在凌晨或傍晚的薄暮中的那灰白色的摇篮 里 期盼着那已等了很久的温柔的声音  我哭了吗 我的手怎么 捂着眼睛 真奇怪呀 我就像个稚嫩的孩子  但仅隔三秒钟便看 到了克托辛斯基的身影 这个老兵 安静地抽着烟斗一动不动地 坐着 他见我醒来他说 你肯定纳闷呢 别大惊小怪 刚才有一 个烟幕弹掉到那边灌木丛里头了
我坐起身来 感到异样的孤独  好在克托就在旁边  他若有 所思地看着前方说 要是当焰火 还真好看呢
正好有一颗就落在我们身后 几个新兵吓得不由自主跳了 起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几分钟后又一颗掉下来 就落在我们 不远的地方 猛烈的炮袭快来了  克托边说边指敲打着烟斗 把里面的灰磕了出来
炮袭真的开始了 大家竭力想离开 偏偏几颗正好落到我们
当中
有人尖叫起来  绿绿的火箭向天际飞蹿而上  碎片 泥土交 错劈头盖脸地向四面八方散落 轰炸过去很久了 我们才能听见 大炮的轰隆声
旁边一个淡黄头发新兵吓坏了 双手捂着脸 钢盔掉落在一 旁 本想拿来我给他戴上 但他看了一眼 便推开了 孩子似的钻 到我胳膊下面 头紧贴着我的胸脯  肩膀还在不停地颤动着  他 使我想起克姆里奇的肩膀
我又把他的钢盔盖到他屁股上 并不是想跟开玩笑 确实那 是他身体最突出的地方 况且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一顶钢盔 那儿 虽然皮厚肉实却也经不住弹片的亲吻 何况那样的话他还要爬 在医院里躺上一个来月 之后便只能一跛一拐地走路了
在霹雳般的响声中 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号声也充满了整个
战场
响声稍稍平息一些 头顶上炮火飞蹿着直扑向最后边的我
们预备队战壕里 我们冒险抬头观望 却见天空中红红的火箭在 飘动 或许又将有一次猛攻了
渐渐地我们这边平静下来 我起身晃晃了那个新兵的肩 好啦 没事啦小家伙 一切又过去了
他显得惊恐未定 不安地注视着周围 你很快就能习惯的 我对他说
他戴上钢盔 逐渐平静下来 显然有几份害羞 脸涨得红红 的 他轻轻地伸手摸了摸屁股 神情很痛苦  我知道这是枪炮声 引起的精神失常症 我也并不是因此才把钢盔扣到他屁股上的 没什么 不少人第一次经历也弄得满裤子都是 很正常的 去 吧 到灌木丛后面扔掉你的内裤 去吧 我劝慰他说
他去了  一切都那么安静  只是听见嘶叫声阵阵结束 阿 尔贝特 那儿怎么啦 我问
有几个纵队被袭击了
嘶叫声很凄惨 但却不像是人发出的 越发清晰地传来 是马受伤了 克托说
叫声太悲凉了 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受伤的马嘶声 世界把太 多的不幸带给了这些可怜的生灵而它们却只有歇斯底里地呻吟 着 听的人毛发悚然 这声音在暗淡的 宁静的夜色里到处渗透 着弥漫着 这太难受了 开枪打死吧 德特林站起来怒气十足 地喊道
他是个酷爱马匹的庄稼汉 现在他终于怒不可遏了 炮火 似乎也在故意捉弄人 轰鸣声变得更加微弱了 而马的哀鸣却显 得更加清晰了  德特林怒火冲天  在这样一个谧静 晴朗的景致 中那声音像电波一般回荡在天宇之间 幽灵似的潜入了每只耳 膜 打死 把它们都打死 你们这些家伙 德特林已出离愤怒 了
可还有人先要料理呀 克托说
我们站起来想看看那些畜生所处位置 这样我们会稍微好 受一些 迈尔拿出他的望远境  那边一群护理员抬着担架 还有 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在挪动 这些受创的马 有的向远处发疯似 的狂奔着 有的肠子从肚子里拖了出来痛苦挣扎着 有的被绊倒 后又站起来继续肆意地奔跑
德特林本想举枪射击 被克托推开枪口制止住了 你疯了 吗 克托嚷道
德特林哆嗦着把枪扔到地上
实在让人心碎 那可怕的 悲哀的声音仍能透过我们的紧捂 着双手涌入耳朵里  真让人难以忍受 大家汗水涔涔直流  真想 一口气跑得远远的 只要不再听到这凄惨得令人发指的哀鸣声 虽然它们并不是人 仅仅几匹马而矣
担架在黑乎乎的一堆东西中穿梭着 几声枪响那高大的黑 团便倒下去了  动了一会儿 便平静下去  终于发生了  那些追 不到的马惊恐地狂奔着嘶吼着 有人半蹲着开枪打倒一匹 又开
了一枪 最后那一匹马痛苦地转来转去 脊背淌着血支持着身子 像木马一般旋转着 有个士兵过去对准它开了一枪它便温顺地 缓缓地 倒在地上了
松开双手 耳朵里只间或传入长长的临死前的哀伤和叹息 四周一片沉寂 隔一会儿又有火箭 炮弹和星星欢唱着在空中飞 舞着 声音非常奇妙
它们是悲哀无辜的受难者 德特林踱来踱去义愤地骂着 他仍然难以从刚才的混乱中平静下来 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把 马带到战场是最无耻的行为
天朦朦亮 大约凌晨三点钟左右 估计载重车快到了 我们 便开始往回赶  清风送爽 微雾迷离 我们的脸都蒙上了一层面 纱
拖着沉重的步伐 我们排成单行跨过一条条战壕和一个个 弹坑艰难地走进了一块飘散着迷雾的地域 克托来四处张望着 显得心事重重 好像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没事吧 克托 克络普问
我真想一脚迈进家门 我知道他说的是营房 很快了 克托
是吗 是吗 他显得很焦躁
过了交通壕 是一片牧场 终于临近了那片可爱的小树林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那么亲切 房边整齐地排放着一堆堆土墩 和一个个黑色十字架
忽然 感觉一阵嘶嘶声音从身后逼近最后竟又成了那讨厌 的塌裂声和隆隆的轰鸣声 我们赶忙扑倒 就在前方十多米处 火光直顺着冲上天空
几秒钟 随着再一次轰鸣 树林里枝草飞射 三四棵树被连 根拔起直冲林丛的顶部 然后被肢解的四分五裂 炮弹咝咝飞 蹿 像锅炉被打开门一样 非常密集
趴下 有人大喊 快隐蔽
除了墓地和土墩没有什么掩体了 草太低了 树林又太远 而且很危险我们跌跌撞撞靠了过去 像胶水一样紧紧粘贴到土 墩后面 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一片可怕的漆黑 滚动着 呼啸着笼罩过来恐惧的黑暗像巨 人的步伐冲了过来又从我们顶咆哮而去 爆炸的火光不时给墓 地上空点起一盏盏闪光的明灯
看到不能离开 我们只好借着弹火的光亮向草地张望 那里 简直是一片澎湃的海洋 炮弹的火舌像海浪般不停地飞驰跳跃 着 而我们从草地上穿过的想法也被破灭了
顷刻间树林已夷为平地 被炸的粉身碎骨 我们就只剩下这 块墓地可以躲藏了
天崩地裂了 泥沙像倾盆大雨般到处洒落 我们面前弹片横 飞 我的衣袖也被划裂了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疼  于是 我使劲捏紧拳头 到并不觉得疼 我还有些担心万一是已经麻木 没察觉呢 我便把整个胳膊摸了一遍 才发现只是擦伤点儿皮 没什么事 几乎与此同时 忽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狠 狠打了一下 开始天旋地转了 但我尽力镇定下来 我的意识在 反复地告诉我 一定要保持清醒 钢盔被远道而来的碎弹片狠狠 砸了一下 好在力量已减弱 并没有戳穿 我擦掉眼里的泥沙 隐 隐约约看见咫尺之遥的地方居然炸开一个大坑 凭经验我知道 通常炮弹不会击中相同一个土坑两次的 于是我便顺势向前一 蹿一扑 像钓上来的鱼一样紧紧地趴贴在地上 随后一阵嘶嘶声 便由远而近急促地飞来 我本能地从左手一边抓住什么东西挡 了一下 便感觉天塌地陷一样 热浪在身上冲击着 我慢慢地爬 到旁边一个东西下面 也不知是块木头 还是块布 只知道它可 以用来掩盖 用来躲避那呼啸而来的纷飞的弹片
睁开双眼 我这才发现手里竟抓着一条断膊 我还以为是个 伤兵便喊他 却并不见动静也没有应答 仔细一看 原来早已经
死了 我又从周围摸到一些碎木头片这才想起来我们此刻还呆 在墓地里呢
密集的炮火麻木了我此时的知觉 我努力爬到棺材下面尽 量往深往里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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