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5935-中年底线   :英雄与混蛋辈出的人群-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索性坐在地毯上,“你也坐下吧。”周小冬说她就是在我坐在地上的瞬间喜欢上我的。“你的样子像个孩子,很傻很淘气。”周小冬犹豫了一下就坐在我的对面。我说:“别靠门坐着,万一开了门,你有可能掉下的。”周小冬慌忙跳起,她蹿到我身边一屁股坐下,说:“你不是吓唬我吧?”“不是。前几天文化局的一个朋友,他的儿子刚刚考上研究生。这小子和同学出去玩,电梯开门他就走出去。那电梯还没有到站就停了。这孩子一步迈出就从九楼直摔下去,人都分家了。”周小冬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她朝我这边挤了挤,“别说了,太吓人了。”我不打算跟莫尼卡·莱温斯基学习,如果愿意,有关性的事由周小冬去写好了。    
    我的这段故事到此为止,我只能告诉你那天晚上我们没干太出格的事,我说的没出格,当然是指周小冬没有怀孕了。我能猜着你的想法,你会想没怀孕只能证明精子和卵子没结合,不能说明刘左没射精;还有没怀孕也不能表示刘左和周小冬没发生性关系;还有在电梯里发生性关系肯定很特别;还有第二天或者其他时候同事们撞见我们会怎么样……我猜得出,但就是不告诉你。你索性不再听我的故事也罢,反正我不会马上就告诉你。这是我做事的原则:能一分钟以后说决不一分钟之前说,我愿意看见别人抓耳挠腮的样子;还有,多保守一分钟的秘密,就多出一分钟的享受。也许你是情场老手,你当然会认定我故弄玄虚,这完全可能。我只是想跟您强调一点,每一个人都是单独的世界,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另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风景,除非那个世界愿意敞开胸怀接纳你。没错吧?关于电梯里的事,你先按照自己的习惯去想,我说点别的。    
    现在说一九九九年四月十二日的傍晚。外面下了雪,很大的雪。我喜欢下雪。每当有雪落下,我就忍不住蠢蠢欲动,我想到外面走一走,顶着雪走一走。南方人肯定很难体会到顶风冒雪的味道,而大部分北方人却不喜欢下雪。我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脱不掉农民的干系,每年冬天下雪都会使我联想到五谷丰登家家有余。下雪天我听不得司机骂雪,我会告诉他:“农村可喜欢得很呢。冬雪就像棉被一样把土地盖住,开了春地下就湿乎,种下种子就用不着浇水了。”    
    这天傍晚的雪非常大,有些铺天盖地的架势。一九九八年冬天连着下了两场大雪,但一点都没能留住。老天爷也讲究一点平衡,就在春天开始的时候狠下几回。从银行的楼窗看出去,街道很快就白了,这时候的行人和车辆仿佛都屏息而动,听不见一丝声响。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候,混在人群里,漫无目的,一边走一边让雪落在身上头上。还有湿润的风吹着你,真像是在一个童话世界里呢。看了一会儿雪,接着听见门开了。大老板探进头来说:“刘左,你还不走啊?我可得回去了。”我说:“我等一会儿。让司机慢点开车。”    
    大老板其实就是行长。我们习惯叫他大老板,他也喜欢听。大老板是山东人,脾气很倔但为人很仗义,但近两年有点变化,我们几个副手都感觉到了大老板的变化:大老板变得小气了。举个例子吧,都说烟酒不分家,我们这些人更是从来不用为吸烟犯愁,抽不完的好烟喝不完的好酒。可大老板的烟谁也别想抽,他揣在口袋里跟怀孕的女人保护孩子似的,大伙都没了烟他也不拿出来。憋得狠了,伸进口袋掏啊抠啊弄出一根来,说:“呶。还有一根。”自己抽了,馋得大伙干咽吐沫。这种情况都是在牌桌上出现的。后来几个副手每次陪他打牌都想着带一条半条的烟来,大老板跟着抽就是,从来不见大老板拿出自己的烟来。谁都弄不懂一贯慷慨的大老板怎么就变成了小气鬼,当然不敢问,活腻了再多嘴。投其所好多带几条就是了。    
    你千万不要认定我和一把手之间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准确些讲是忘年交那种。但即便他是我的亲爹,我也不可能百依百顺是不是?其实我还真的百依百顺,我的意思是说,在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你的上司往往比你的亲爹更有权威。我和大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就是说我们就差没在同一个包房里嫖妓了。大老板可不是那种寻花问柳的人,他充其量有个半老徐娘做情人。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千万不要忽略大老板的年龄,他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就要离职了。我有些担心那个半老徐娘,大老板对这个女人有点情深意长,我猜他把自己那些精力全都交待给徐娘了。一旦大老板失去了行长的位置,徐娘恐怕要另攀高枝了。我了解这种女人,她们专找五十岁以上的男人,玩这种男人是她们的长处。我觉得大老板一直被这女人玩,只是他相信爱情产生了,正试图补回缺爱短情的岁月,俗话说“老房子着火…没救了”,大老板就有那么一点危险,他差不多已经着了。我猜大老板肯定不会回家,他肯定又和那徐娘到什么地方打牌了。我的手机在这种时候不能关机,你吃不准什么时候大老板的电话突然就来了:十回有九回是由我出头解围。    
    老大嫂对大老板看得很紧,电话跟踪审查是家常便饭。老大嫂有她自己的理论支点,通了电话就会让男人心里有鬼一阵子,快六十岁的人,心里边有了负担就会影响性的热情。事实也差不太多,大老板的婚外恋大都停留在摸摸索索的水平上,真正的床上故事很难讲出头尾来。需要申明的是,我们这伙子的水平差不多,都不是那种抗干扰能力很强的男人,稍有杂念就会破坏掉很浪漫的心境,从容兴奋的时刻不多。我的意思是说,官场是一座大熔炉,它能把你的感情熔炼成钢铁,同时也把你的本能烧成灰烬。我的比喻总是很蠢,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们都是惊弓之鸟,虽然你们看到的是红光满面或者志得意满,其实都是硬挺着呢。我的任务是证明大老板有公务方面的应酬,其中最主要的是听大嫂七扯八扯数落一番男人的不可信赖,顺便也开她几句色情玩笑。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个年纪的人并不是想离婚就可以这么干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安定团结大有好处,逼得狠了,双方都没了退路,到头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大老板一直是我党的好干部,多年来出污泥而不染,芍药花似的。和二把手不同,他与我同龄,但活得放纵,居然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真想知道他怎么摆平家事公事国事的。


《中年底线》 第一部分《中年底线》 第一章(4)

    外面在继续下雪,楼里这时候已经没有声音。大家都下班了,我也该进电梯了。我关上电脑,屏幕黑暗的瞬间闪出炫目的一条白线,它总是让我联想起人生的某一个瞬间,它提醒过尽可能推迟人生那种瞬间的到来,它的到来就意味着你的黑暗。我不喜欢那些让人疯狂的事情,平平淡淡才是我所看重的境界,所以说电梯里的故事不会让你感到刺激,它就像一场悬念过后索然无味的电影。    
    一篇欧·亨利的小说和一部希区柯克的电影会让你对艺术充满尊敬,但这种小说和电影连续看过几部就会让你不再惊讶。你甚至觉得自己也比欧·亨利和希区柯克还要艺术了。电梯里的故事充其量是某种故弄玄虚,它无聊得如同当众尿了裤子,人们除了感到好笑或者同情之外什么都不会说…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和周小冬在电梯里关了大约六小时,电梯突然就可以运行了。我这天晚上返回办公室,也请小冬跟我回办公室。我们不想让保安看见,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可不喜欢。我猜周小冬也不会很喜欢,于是我就建议在办公室过夜,她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我们有些像贼,没有再乘电梯,悄悄溜进了我的办公室。我没有开灯,摸索着打开里间的门,说:“你就睡在里面,沙发足够长的。”街上的灯和对面楼顶霓彩广告照亮了周小冬的眼睛,我的确有点冲动。你大约能想象得出,在黑暗中和一个女孩子目光相接将会有怎样的反应。灯光把周小冬的身体和脸弄得轮廓不清,那是婚纱影楼才能拍得出的照片,它能把任何人的脸都弄得美丽动人,四十岁的女人看上去也会是青春少女。我想起了卧室墙上的那幅照片,妻子的照片,说实话我无论怎样也不会承认照片上的漂亮女人是我的妻子,照片上的女人分明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二十几岁的少女。我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把它挂在最醒目的地方,她真的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女人吗?    
    蔡忠彦第一次看见照片时哈哈哈笑起来,说:“真漂亮。”我知道他不是那样想的,也笑起来,说:“这就是明星摄影。”现在的周小冬就是一幅明星摄影,但我知道真的周小冬比摄影更有女人味,她的眼睛在朦胧的光线下熠熠闪光,就像一只没了家园的兔子。我甚至能看见她的制服里面起伏的乳房正散发出特别的气味。    
    “你睡在哪儿?”她说,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很干渴。其实我的喉咙也相当干燥,使劲咽吐沫也很难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咳了一声,说:“这里也有沙发。”周小冬说:“好吧。”然后她就消失在里间的黑暗里,她轻轻带上门,说:“晚安。”她是用英语讲的,那种声音让人产生欲望。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虚掩的屋门,我差一点就走过去。我的确走了,但走到窗前,我朝外面张望。天上有很繁闹的星辰和城市更加繁闹的灯光交织着,空气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很清凉地吹在我灼热的脸上,我似乎第一次想到了婚外恋的勾当;我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以很容易地得到和妻子之外的女人交欢偷情的现实;我似乎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中年男人了,这种男人的标志是他能让许多女人和他发生暧昧的关系。或许,衡量一个男人是否成功的惟一标准就是他对女人的吸引力了。我只是这样想着,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伤心。我发现自己看不清灯光了,眼前朦朦胧胧的。我发现咸滋滋的液体吃进嘴里,我差一点就要堂堂正正地哭了。    
    我感到有一双手臂从腋下伸过来然后抱住我的腰,还有很温热的面孔贴住我的后背。如今能够回忆的是那种凉热相交的感觉,奇怪的是我的欲望并没有因为小冬突如其来的拥抱产生出来,印象中我似乎很委屈似的几乎哭出声音来。那的确很丢人现眼,有点像一个偷东西时让人逮住的孩子。还是愚蠢的比喻,我干不了这种事,但总忍不住要弄几句文学。忠彦给我的评价是“感觉不错,就是表达不好”。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多年来我已经忘记了表达自己,一旦有了机会,就表达得一塌糊涂,臭狗屎。    
    我们就那样站在窗前,后来,我终于想到自己是一个健康的男人,我转过身来和周小冬面对面了。我背对着窗子,小冬背对房间,我们面对面,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我们轻轻地拥抱着,我的手时而抚摸她的头发时而抚摸她的后背。我没有抚摸小冬的屁股,我很想那样干来着,更想摸她的乳房和别的东西,但我一直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我格外喜欢小冬的头发,柔软光滑一直披到腰间,这种长发已经不多见了,女孩子们不知为什么都喜欢那种和男人一样的短发,摸上去免不了要怀疑自己正朝同性恋阵地靠近。小冬的头发摸上去手感好极了,光滑很像锦缎。还是表达有问题,有学问的人把女人的皮肤形容成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只能说小冬的长发一点不比皮肤差。    
    “你多大了?”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二十四岁了。”她说,“为什么问这个?”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昏暗使女孩儿的脸没有了层次,更像一幅明星照片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她肯定比我还要紧张,说话时声音断断续续的。她肯定认为我想接吻,否则不会闭上眼睛。我搞不懂女孩子接吻之前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我有这种印象大都来自看电视,那上面的女孩子都这样。我问:“你为什么闭眼?”小冬的眼睛马上就睁开了,她看看我,突然笑了,她肯定放松下来了,“我以为你要吻我。”我说:“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呢。”小冬看着我,两只眼睛眨啊眨,她突然扳住我的脑袋,两片嘴唇一下子叼住我了。我闭上眼睛让她叼,我感觉出小冬的嘴唇柔软湿润就像两瓣橘子,然后她的舌头像小钻头一样撬开了我的牙齿,我差一点就昏倒了,差不多已经忘光了的那种热乎乎的东西从胸口冲上头顶然后又滑向小腹,我肯定很不体面地呻吟了一声。你大约会瞧不起我,但我的确不是有意弄出声响来着。    
    她突然就中断了亲吻,问:“为什么要闭眼?”我努力平静下来,说:“闭眼的感受更深些。”我又说:“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我拜你为师。”周小冬的笑意消失了:“你是说我不是好女孩?”“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你走四方?”“那种书你也看?真让我意外。”“我也意外,我突然想知道现代的女孩子都怎么想怎么干。”她又笑了,“你现在很可爱,像大男孩。”我觉得周小冬的夸奖不那么真实,但还是让我挺舒服。    
    人们都说老女人喜欢别人说她年轻漂亮,男人也常常用这种手段让老女人高兴。现在我知道男人也差不多,他情愿满足于一瞬间的虚假繁荣。周小冬一直让我保持住虚假繁荣,她没有谈论我哭泣的丑事,这是我萌生出爱她的原因之一。一个懂得保护男人自尊心的女孩子肯定属于天性善良那一类品种,大家都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如今已经光剩下一条裤衩了,再脱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了。


《中年底线》 第一部分《中年底线》 第一章(5)

    我读过一个女作家的小说,她写了一个性无能的丈夫,凡是男人看了都觉得丢脸。忠彦说那个丈夫其实就是女作家的丈夫,她是纪实和虚构相结合,写的应该是个人隐私。我有些目瞪口呆,我真不明白女作家为什么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