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山庄凶案-夏树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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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吹山庄凶案-夏树静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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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表在七点时刚刚核对过。”

  栗冈看了一眼身旁的权藤,一副扫兴的样子。但是,不管如
何,这个情报不能忽视。警方马上查找汽车的主人。

  没过多久,便查明汽车的主人是热海的旅馆业者山形修造。

  他就是昨夜拜访长田的那个人。

  傍晚,山形受剩了热海警署的传讯。

  山形修造,五十五六岁,温泉泡大的肥硕体态,脸上露出一
副宽厚的笑容,仿佛想要掩饰内心里的惶恐。参加审讯的,除了
热海警署的刑警之外,还有从修善寺警署赶来的权藤,和比权藤
小一岁的小田切。

  “你们说得没错,我七点左右离开伊吹山庄,回到长冈,但
是……我想起一件急事,又返回去了。那件急事,就是……其实
我将票据留在长田君那里……不!我都说了吧……”

  山形面露愧色,唇角在微微颤动。

  “我的弟弟也在热海开一家小旅店,他想另建旅馆,但苦于
没有资金,便托我当担保人,向长田君筹措五百万元。那是三月
初的事情,当初答应一个月后归还,所以按长田君的要求,我开
了四月五日归还的保证票据。”

  “就是说,在你弟弟无力归还时,就用你的保证票据兑现
吗?”

  “是的。到了前天,弟弟对我说他凑不出钱。但是,我也无
法在五日之前凑齐五百万元……于是,嘿!昨天傍晚我就拜访了
长田君,希望他无论如何将归还期延迟半个月,但长田君怎么也
不肯同意,嘴上说很同情我们,但手上挥动着我的票据嘲笑我。
当时我也不由得冒火了,说他这个人光认钱,随他的便,我踢了
一下席子就走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我觉得只
能再去央求他……”

  “那么,你就返回伊吹山庄了?”

  “是啊……我是八点十五分回到伊吹山庄的停车场的。可以
从大门口进去,但我和老板娘是同行,本来就认识,而且锅炉工
阿团吧,见面后我才知道,我们是小学里的同学,那种事让人知
道很难为情的,所以这次我就没有进主楼,而是直接去了偏房。”

  山形将汽车停靠在道路边的黑暗处,穿过草丛径直走到古里
阁的门廊一边。那时,他记得是八点二十分左右。

  他喊了一声,没有人答应。客厅里有些暗,但浴室里开着灯。
他估计长田正在洗澡。门廊的拉门关着,窗帘也合拢着,但角落
里有一扇窗户没有锁上。

  “到了我这把年龄还会干出那种事,真让人无地自容啊。……
我是鬼差神使吧,一走进客厅,见长田君不在,我便不由肩主地
从长田的包里抽出那张保证票据后就逃跑了。当时长田的包放在
壁龛的边上。”

  山形那满是赘肉的面庞胀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

  据他所说,他去伊吹山庄时是沿着草丛里的小道下坡的,拿
到保证票据后沿着这条小道跑上山坡回到汽车边时,被巡警发现
了。

  “那时还以为长田君在洗澡,现在回想起来,长田君也许已
经被杀了吧。因为我没有听见浴室里传出水声。”

  山形不知道烫伤事件,他皱着眉,一副确信无疑的口吻补充
道。

  “客厅里怎么样?乱不乱?”

  没等热海警署的刑警提问,权藤插嘴道。

  “我那时已经糊里糊涂了……我想不起来了。只有架子上的
一盏小灯亮着,也许是微暗吧,只是……只觉得壁龛的香炉倒在
地上……”

  山形露出一副游移的目光追溯着记忆。据他说,他在璧龛前
跪着靠近皮包的时候,碰到一件硬器,他记得自己无意中还用手
将它推开了。

  “你能够肯定吗?”

  “你说能不能肯定……那是否果真是香炉……”

  山形含混其辞地无法确认。

  “你和长田君交往很长时间了吧?”

  知道从现场的状况得不到再多的收获时,权藤改变了话题。
于是,山形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

  “不!就最近两三年啊。要说起来,他的口碑不是很好啊。”

  “具体的,你是指什么样的事情?”

  “详细的事情我不清楚,他过分在意自己以前的贫困生活,
对名人和上流社会的人抱有强烈的憎恨,常常探查出那些人的隐
私进行勒索……如此说起来,我好像听人说过,那个冲村真也,
可能也是这类受害者之一。”

  山形眯着眼睛打量着警官们的脸,仿佛在揣测着警官对他这
句话的反应。

  权藤注视着他的表情,幡然醒悟。

  倘若没有那起烫伤事件,山形的嫌疑不就是难以推翻了吗?

  但是,由于那起事件,至少可以证明长田在八点半之前没有
被杀,这勉强证明山形不在现场。烫伤事件,对有的人来说是出
乎意外的偶发事件,但对有的人却是救命的稻草。

   
7

  离开热海警署以后,权藤和小田切马上对山形的弟弟山形谦
二进行了调查。

  经调查得知,他在案发的前一天因患十二指肠溃疡住进了市
内的医院,案发那天没有离开过医院,在他的周围也没有找到与
案件有关的可疑人物。

  深夜,两人回到侈善寺警署。搜查会议立即召开。

  这时,东京方面送来了有关被害者长田源一郎的情报。

  长田,四十八岁,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也许是因为犀利的目
光和沉着的举止里总带着凄凉伤感的情调所致。

  他是金融业者,在东京目黑的大楼里设有一间事务所,但公
司里只雇有一名女事务员,日常事务几乎由他亲自操办,因此那
名女事务员也不知详情,只知与朴素的外表不同,暗地里流动着
巨额资金。同时,据女事务员反映,长田不知从哪里拉来的关系,
与年轻的政治家和导演都有交往。

  在与他谈生意的人中间,有好几个这种类型的社会名流。

  长田有个叫“邦子”的妹妹,三十四五岁。不!表面上是妹
妹,其实好像是小妾。邦子常来事务所,她长相清秀,一副日本
式的容貌,风韵妩媚,秀长的眼险里隐含着叵测的妖冶。

  邦子在银座的黑蔷薇酒吧里当招待。导演和作家等名流经常
光顾那家酒吧。由此产生了一种推测;她以独特的魅力为武器与
他们接近,探出什么把柄,再向长田汇报。长田会不会以此要挟
他们?

  这种推测是根据女事务员和黑蔷薇酒吧里的女招待们反映得
出的,警官不可能找到证据。这种类型的犯罪,因为没有来自受
害者方面的报告,所以要查明事实是很困难的。

  然而,大约半年以前,邦子突然从长田的身边销声匿迹了,
还辞去了黑蔷薇酒吧的工作,以后去向不明。不知是因为和长田
闹翻了,还是为结束那种酒吧女侍的生活而隐姓埋名了?

  以女事务员的反映和留在事务所里的文件作为线索,警方在
东京查到几名涉嫌人员。但经调查,他们在案发时都不在现场,
是清白的。在涉嫌对象中也出现了冲村真也的名字,但权藤自己
证实,案发那天夜里七点半以后,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

  女事务员不在现场的证明是不可动摇的。警方立即着手调查
邦子的去向。不过,杀人现扬显示,凶手显然是比长田更有臂力
的人。嫌疑的集点便再次回到山形的身上。

  小田切微微胀红着脸探出了身子。

  “刚才在伊豆箱根的火车上想到的……山形会不会是在八点
十五分左右返回古里阁,比他供述的时间稍稍早一些?长田因洗
澡时烫伤打电话给账台要求送药之后,他就将长田杀害了?”

  “你是说,此后铃子送药去时,浴室那边传出的回答声,是
山形的?”

  将要接近退休年龄的署长栗冈稳重地赞同道。

  “正是那样。听说当时他回答:‘我正在洗澡,药就放在那
里。’但是仔细想来,尽管烫伤的范围很小,但连水泡都烫出来
了,却还去洗澡,这令人感到奇怪。长田那时已经被杀,山形会
不会是为了将铃子赶开,才急中生智那样回答的?当时大约是八
点二十五分,估计此后山形倘若马上关了浴室里的灯,全力奔跑,
正好在八点半左右能够回到停着的汽车旁。”

  “但是,长田的烫伤涂了锌油。这怎么解释?”

  “假如山形手边有锌油,他可以将长田勒死后涂上去。长田
打电话要烫伤的药,所以女侍早晚会将锌油之类的药送来吧。因
此倘若事先涂上去,在尸体被发现时,就会起到推迟死亡时间的
效果……”

  “这样的推理太偶然了吧?倘若是薄荷油之类还说得过去,
但锌油……”

  这样的反驳,小田切似乎也能够理解,他咬着嘴唇颇感遗憾
地凝望着桌子的一角。

  “山形事先带着锌油,这种巧合不太可能。”

  短暂的沉默之后,权藤抬起头来。

  “倘若事先知道会出现烫伤事件的话,怎么样?就是说,倘
若小学同学阿团告诉他,让铃子或什么人趁冲村在洗澡时从水龙
头里突然放出沸水?……我认为这不是不可能的。阿团从铃子的
好奇和打听锅炉房作业情况等现象来制订作案方法,计算冲村的
到达时间和吃饭时间等,可以大致推算出洗澡的时间。”

  “倘若能够推算,又怎么样呢?”

  栗冈那平静的目光里开始微微地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山形在八点之前溜回古里阁。这时长田多半还在客厅里吧。
山形趁长田不注意,冷不防用热水瓶里的沸水洒在长田的手上,
接着用香护砸他的后脑部。搏斗到最后,长田被勒死了。然后山
形马上就用事先淮备好的锌油涂在长田的手上,然后估计着时间
向账台打电话,要求送治烫伤的药来。但是未必一定要与山月阁
在时间上保持一致。关于电话里的声音,老板娘也说对方的声音
很轻,而且又是在那样的时候,谁都不会产生怀疑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房间里所有的目光全都热切地集中在权藤
的身上。

  “以后和小田切君的推理一样。八点二十五分左右,铃子将
药送去时,浴室里传出的声音当然也是山形的。铃子将药放在门
外的装饰橱里离去后,山形马上离开了古里阁。翌晨,铃子只是
说容器的位置稍有变化,却没有肯定。同时,容器上除了芙美江
和惠子之外,重叠着两三个指纹,无法确认有没有长田的指纹,
这对凶手来说,不正是一种幸运?”

  “这样分析,基本上合理。”

  栗冈一边沉思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答道。

  “但是,有两三个矛盾。”

  “首先,倘若山形事先经阿团点拨使了个花招,那么他为什
么会自己主动说出与阿团是小学的同学?”

  “开始时我也受骗了,但后来我想,山形会不会是将计就计?
与阿团之间的关系,经调查早晚会知道。倘若那样的话。还不如
自己讲出来……”

  “嗯。如此解释也可以,但接下来是药的问题。山形应该无
法预测女侍一定会送锌油来吧。倘若山形涂的药和女侍送来的药
不一样,不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吗?”

  “问题就在这里。或许伊吹山庄有个常备锌油用于烫伤的习
惯?而且,山形知道了这个习惯……”

  没等权藤讲完,栗冈的手已经伸向电话机。伊吹山庄马上就
接通了。

  转告芙美江接电话,交谈了两三分钟后,栗冈放下听筒。将
听筒放下时的手势显得很无奈,这证明着他的失望。

  “据老板娘说,当时正好药断了,她给附近的药店打电话,
托他们马上将药送来,什么药都可以,只要对烫伤有效的药就行。
因此,是药店的老板选了锌油,伊吹山庄并没有特地常备锌油的
习惯。”

  沉默。沉重的气氛再次笼罩着狭小的房间。

  “等一等。”

  小田切低低的喃语在房间里显得很响。

  “刚才山形说,他潜入古里阁的时候,好像壁龛上的香炉躺
倒着。倘若这是真的,长田还是应该在烫伤事件之前就被杀了。”

  小田切的目光探寻着权藤的同意。接着一瞬间——

  “对呀!”权藤发出连他自己也感吃惊的吼声。“事先能知
道水管里会喷出沸水的,除了阿团老人之外,还有一个人……”

   
8

  五月刚刚来临,东京的街道上就已经是一副夏日的景象。但
是,那年气候不好,混浊的云雾混杂着烟雾一连几天遮盖着天空,
潮湿阴冷的风儿使人们的脚步都变得匆匆忙忙。

  在涩谷车站附近神山的山丘地区一这一带算是树木茂盛的一
密密匝匝却非常宁静的住宅区里,醒目地耸立着与建筑物很不相
称的霓虹灯。霓虹灯上的字,即便在很远也能看清是“白鸳”两
字。以烹饪闻名的白鸳宾馆从大白天起就门庭若市,来这里的客
人有一半是情侣,一眼就能看出都是一些不愿去温泉旅馆的人们。
还有一半不是来闲谈的就是独自带着稿子来写文章的人。偏房围
着主楼向四边散开的布局,总有些像伊吹山庄。

  春风和煦的傍晚,一个男客走进偏房清山阁。也许是想来写
东西吧,他将一个沉重的包交给领他进客房的女侍。

  女侍将包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刚一出去,男子便摘下深色的太
阳眼镜,冷漠的眼眸里凝聚着叵测的目光,凝望着院子里盛开的
杜鹃花。

  隔扇又打开,刚才那位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侍送来茶点。她将
茶点放在桌子上,接着又稍稍打开刚关上的隔扇朝门外窥探着,
又察看着院子里的动静,确认院子里没有人后,便又悄然将门廊
里的拉门关上。男子的手搭上她的肩头。

  默默无声,长久热烈地拥抱。——分开时,两人都已气喘吁
吁。

  冲村真也经过这两个月后显得非常落魄,邦子同样更显憔悴,
瘦得面目全非,几乎已经没有了丰满红润、戴着厚度近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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