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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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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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笑道:“雌黄,信口雌黄。”

王婴姿笑道:“对了,就是雌黄,我爹以前也不用,是去年为延庆寺的老僧写经,才用得上。”

张原道:“我还是重写一张吧,不然王老师看到我这么几个字也要涂改必要骂我。”取了一张纸重写。

王婴姿道:“介子师兄的小楷是大有长进了。”

张原一边抄信一边漫应道:“多谢师妹夸奖。”

王婴姿道:“介子师兄你说我若代你参加府试能中否?”

张原心道:“你怎么还说这个啊。”道:“必中。”紧接着问:“师妹没看过科考的场面吗?”

王婴姿道:“我大兄前几年参加道试时我去看过,上万人哪,两个县两个县的考,绍兴府八县,要考四天,进门还要搜检”说到这里,王婴姿小姐突然醒悟方才张原神sè为什么那么古怪了,她的脸也霎时红了起来。

张原好象没注意到她脸红,自顾写字,一边道:“是啊这次府试山yin、会稽两县被安排到四月初九考,单这两个县的考生就有三千左右,到时考棚要挤破了。”须臾将信写好,递给王婴姿道:“请师妹转交老师,那我现在就告辞了,等我从松江回来再来拜见老师。”王婴姿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尽,应道:“祝介子师兄来回平安。”

张原一揖,出了书房,边走边想:“有出戏叫《女驸马》,一个才女为寻夫一路考上状元这这可能吗,那可是要解衣搜检的,童生试也就罢了,据说乡试、会试搜检时连短ku都不许留,要全部脱光,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混过去!嗯,太平天国倒是有女状元不过那时是乱来的,根本没有所谓的男女平等…”

又想:“婴姿师妹要考弄才其实是可以的,早几年没发育时就去考,短ku保留,上面是平的可以混过去,现在,呃”

张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再想就捌亵了,带着穆敬岩和武陵出了王老师家门绕到东大池西岸往北走了两里多路,折而向西,很快就到了商氏大门前,商周德将他迎进正厅笑道:“估mo着你这时应该要来了,我准备明日送嫂子和小兰、1小徽去京师原打算送到杭州就回来,可想想嫂子是女流,两个孩儿也幼小,虽有管家打点、婢仆服shi,但我还是不放心,便决定一直送到京城去,这往返总要三、四个月吧,让我欣慰的是昨日等到了你县试案首的佳音,甚好,我也正好去向大兄报喜。”张原道:“那我明日再来相送。”向商周德说了他近日也要去松江之事,商周德问张原何时动身?张原道:“二十日一早动身,因为二月十九是澹然寿辰。”商周德笑道:“介子有心,我都忘记小妹的生日了,闲生日,没人提醒,就没记起来。

绍兴人把逢十以外的寿诞叫作闲生日,并不重视。

商周德让张原稍坐,他进去说些事,过了一会出来道:“我已向嫂子说过了,都等过了澹然生日再启程,嫂子她们这一去不知哪年才会回来,赶路也不争这几日。…

时近黄昏,商周德留饭,晚饭后商周德派船送张原主仆三人到山yin八士桥,这次张原并没有见到商澹然,也许是商周德考虑时辰已晚,未婚男女相见不雅张原在八士桥上岸时,看到明净夜空那轮硕大丰满的圆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觉得有点辜负这样的好月sè,何时才能与澹然携手赏月呢?

二月十九商澹然生日,张原一早赶到商氏府第,见商氏大门前一片忙碌,两辆马车等在墙门边,那些商氏婢仆见张原来了,俱欢声道:“张公子来了,张公子来了,可以动身了。”

张原问去哪里?答曰今日杏huā寺观音会,澹然大小姐是今日出生的,去杏huā寺进香最是吉利。

张原笑道:“我母亲今日一早也去大善寺了,大善寺也有观音会。

商周德走过来说道:“今日是观音诞嘛,很多寺庙都有观音会,论起来杏huā寺只是个小庙,只因寺庙周围遍植杏树,这二月春暖,正是杏huā怒放的时候,会稽士女纷纷前往踏青赏huā,自然也要入寺烧香随喜,所以杏huā寺二月观音会很有名。”

商澹然在两个婢女的陪伴下出来了,青莲sè的春装裙裳上下一新,眉目如画,容sè照人,在马车边向张原福了一福,晶亮的眸子含羞一瞥,然后上车去,景兰、景徽小姐妹也向张原福一福,与澹然姑姑同车,傅氏、祁氏乘另一辆。

商周德问张原要不要乘藤轿,张原道:“步行正好观景,也不迂三里路。”便跟在马车边快步而行,刚转到东大池西岸,却见码头边一艘乌篷船跳上一个少年,却是祁彪佳。

张原拱手笑道:“虎子贤弟也来了吗。”

祁彪佳见到张原略显尴尬,现在还是平辈相称,过两年等他与商景兰小姐订亲后他就要改口叫张原姑父,这可真是凭空矮一辈啊。

祁彪佳向张原还礼,又向商周德和堂姑祁氏等人见礼,便跟着一起去杏huā寺,路上祁彪佳与张原说道:“介子兄,启东先生今日午后要离开山yin进京,介子兄不去相送吗?”

张原道:“启东先生也要进京吗,那是一定要去送的。”

祁彪佳道:“吏部有文书送到,任命刘先生为行人司司正,还有叶首辅的亲笔信,先生推托不得,只得应诏入京。”又道:“刘先生先要去无锡东林书院访友,然后再进京。”

张原道:“那好,我等下就赶过去,是在大善寺吗?”

祁彪佳道:“刘先生要从越王桥上过,你午后就在桥边等着就是了,我与你一起等。”

说着话,早到了杏huā寺外,只见红红白白的杏huā如云如锦,将一座小寺掩映得大有幽趣,香客如云,梵音阵阵,那些香客从寺中进香出来后就在huā树下流连,大多是成双成对的,青年士女、乡村夫fu都有,江南百姓普遍认为观世音菩萨专主祈嗣生育,所以观音会来进香的香客很多都是来求子的,商周祛之妻傅氏因为即将进京与夫君相会,为求子嗣更是虔诚叩拜…

商澹然今日戴了宽沿帷帽,遮着缡纱,想必也是因为上次在龙山被孟浪之徒觑觎,这次才刻意掩饰容sè,但在张原看来,这样的遮掩反倒是yu盖弥彰,商澹然的美并不在一张脸,她无处不美傅氏与祁氏叩拜之后,含笑招呼张原和商澹然也来拜菩萨,张原与商澹然便拜了,傅氏与祁氏四目交换,心里暗笑。

出了杏huā寺,在huā下流连观赏,这里的杏huā颇有名品,有几株huā杂五sè,绚烂无比,张原看着huā树下的商澹然,春风liáo起她面纱一角,那明丽的容sè更比huājiāo。

盘桓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回去,商周德当然要邀请张原和祁彪佳去府上赴宴,早已准备了的,张原请商二兄稍待,他到杏huā寺附近的王思任家去问讯,那老门子说老爷还没从萧山回来,张原便没进去,与祁彪佳一道去商氏大宅赴宴,因为要赶来相送刘宗周,也只匆匆用了一些酒食,便与祁彪佳一路小跑来到府河上越王桥,等候刘宗周路过。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远远的见刘宗周先生骑着一头毛驴,身后跟着一个仆人,行李萧然,就这样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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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静止的相片

张原素知刘宗周乐道安贫,今日一见还是大有感慨,二十年后,流寇、边患让崇祯帝焦头烂额,向群臣征术对策,刘宗周却认为这些都是刑名之术,国鼻应讲仁义,要慎独用贤,这些话在太平盛世讲讲可以,可天下已经大乱,你还怎么君子慎独,最后国破家亡,只有绝食穷途末路,崇祯帝还曾想重用泰西传教士汤若望推广制造火器,刘宗周坚决反对,认为汤若望是异端之根,火器无益于成败,大国之君所要坚持的还应是汤武周孔传承下来的仁义之道,所以说传统儒家到了刘宗周已经完全僵化,无法再吸收新的学术养分,刘宗周是传统意义上的最后一个大儒,与其后的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这三大具有启méng意义的思想家形成巨大的分水岭一但不管怎么说,刘宗周是个刚正不阿的儒者,他的学术思想依然具有价值,无奈不合时宜,最终他以死来捍卫自己的理念和纯洁,这比绝大多数人强此时,张原注视着这晚明最后一位大儒一驴一仆萧然而来,张原的表情少有的严肃,让身边的祁彪佳觉得有些奇怪,心想怎么回事,难道张介子想要和刘先生吵架?

刘启东在大善寺就与一班弟子们告别了,没想到在这越王桥上还等着两位,而且这两位都是他最看重的少年才俊,不禁面lu微笑,下了驴,牵着缰绳走过去张原和祁彪佳赶紧见礼,张原道:“启东先生,小子听闻先生要离开山yin,甚是不舍,在此等候多时了。 ”

刘宗周打量着张原,说道:“数月不见,你是愈见俊拔了,呵呵,娶名门美眷、擢县试案首,汝今得意否?”张原躬身道:“小子岂敢,启东先生教诲,无日或忘。”

刘宗周问:“不忘什么?”

张原道:“圣贤之学,有以济物。”

刘宗周凝视张原片刻,展颜道:“说得好,娄今出仕,将以行义。”对祁彪佳道:“你以后可多与张原互相砥砺,增进学问。”祁彪佳言语不多,应道:“是。”

刘宗周向二人拱拱手:“那就此别过了,三年后我若未贬谪出京,应该能见到你们两位来京参加会试。”骑上灰驴“得得”过越王桥,却又回头扬声道:“张原,若科举有暇,可来无锡拜访景逸先生,对你日后或有帮助。”张原唯唯,等刘宗周骑驴走远了,才问祁彪佳:“虎子,刘先生方才说的景逸先生是谁?”

今年十二岁的祁彪佳瞪起眼睛道:“连景逸先生你都不知道,东林高顾啊。”

张原道:“哦,是顾宪成啊,那我知道,久仰了,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见。”

少年老成的祁彪佳没忍住,笑了一声,赶紧绷起脸道:“顾宪成先生去年仙逝了,刘先生所说的景逸先生乃是高攀龙。

张原“呃”的一声,却原来东林创始人顾宪成去年就死了啊,顾宪成的那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的对联太有名了,笑道:“人固有一死,那顾宪成先生我早晚也是要去见的。”祁彪佳说道:“介子兄四月府试后,我们一道去东林书院听景逸先生讲学如何?”

张原心道:“一入东林书院,那差不多就打上东林党人的标签了,这个不急,阉党、东林党我都不能陷得太深,目下要务还是学八股,这是敲门砖。”说道:“再说吧,要出外游学也得有生员功名才行。”

祁彪佳点头道:“介子兄说得是,那就明年再议。”

穆敬岩和武陵还有祁彪佳的两个仆人候在一边,武陵这时上前问张原:“少爷,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再去商小姐家?”张原问祁彪佳:“虎子贤弟你是回哪里?”

祁彪佳其实是想再去看看商景兰的,这一别至少三年啊,可在张原面前不好说,就说:“我的船还在东大池码头等着呢,我乘船去。”张原笑道:“那我与你一道乘船。”两个人便一起再去商氏府第。

商周德在后园huā厅请张原、祁彪佳品茗闲谈,都是自家人,傅氏、祁氏、景兰、景徽,还有商澹然都在,问起方才恭候刘宗周的事,商周德笑道:“看来启东先生是认为你们二人都能参加三年后的会试,呵呵,祁虎子三年后才十五岁,有这样年少的进士吗?”又道:“不管怎样,三年后可让虎子与景兰订亲。”

喜读《三国》的商景兰本是比较直爽的,在祁彪佳面前却很害羞,一听这话“啊”的一声惊呼,跑了。

傅氏、祁氏失笑。

张原、祁彪佳在商氏宅子里用了晚餐,这才一道乘船回山yin,这夜张原早早就歇息了,因为明日就要远行。

二十日一大早,张原起chuáng洗漱,用罢早餐后就与武陵、穆敬岩、穆真真还有姐夫家荆卜人陆大有去八士桥,昨日商周德说好会派船在八士桥接张原,张原将与商周德和傅氏母女同路去嘉兴这是张原第一次出远门,张母吕氏是千叮万嘱,不顾儿子劝阻,小脚伶仃硬是要到八士桥相送,一路絮絮叨叨,要儿子乘船要小心水火、

路上吃食一定要干净、宁可少吃不要多吃、出外容忍为上莫要惹是非,又叮嘱武陵道:“小武不许贪玩,要shi候好少爷。”看着穆敬岩、穆真真父女道:“真真也要多费心。”穆真真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一颗心跃跃的快活,对张母吕氏道:“太太放心,1小婢会好生shi候少爷的。,…

穆敬岩和陆大有都请张母吕氏放心,现在路上都还太平,不会有事的。

张原丝毫不嫌母亲罗嗦,只有深尝过世间味才知这一刻的可贵,微笑道:“儿子十六岁了,成丁了,母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句话就把张母吕氏给逗笑了。

这时,张岱、张萼、张卓如还有张定一都来到八士桥相送,嘻嘻哈哈说笑一通,张原几人刚上船,鲁云谷赶来了,特意送来一些制剂药丸,有治腹泻的、头痛脑热的、晕船的,都用小瓷瓶装好,贴有标签,以备路途应急之需,张原谢过鲁云谷,命武陵收好了。

三明瓦白篷船缓缓驶离八士桥,张原立在船头,从渐渐驶离的船上看着原处不动的桥和桥边的母亲及亲友,那画面仿佛一张静止的相片。

河道转弯,看不到八士桥了,张原回船舱坐下,忽然想起一事,问穆真真:“真真,你的小盘龙棍带上了没有?”穆真真道:“啊,还要带小盘龙棍吗。”张原笑道:“防个万一嘛。”看着穆真真微微含笑的样子,说道:“你已经带着了是吗?”

穆敬岩笑道:“少爷放心,都带着呢,和小人的哨棒放在一起。”说话间,早到了会稽商氏后园在东大池的小码头,这是商氏的si家码头,绍兴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小码头。

商澹然和族人在岸上等候,傅氏和景兰、景徽已经在另一艘五明瓦白篷船上,张原跳上岸,和商氏族人一一道别,最后来到商澹然面前,这美丽女郎抬起晶亮醉人的眸子望着张原,轻声道:“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张原轻声道:“知道了,我会想你的。”看着这女郎美玉一般的脸霎时红起来,这样小小调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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