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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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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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什么人,山yin应该没这号人物,说不定还会来sāo扰”

上到山巅,商澹然看到她绘画制成的六盏精美灯笼正悬在星宿阁楼前,便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侄女的手立在阁边观看,张原陪在她三人身边一小奚奴武陵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欣喜道:“少爷,我就知道少爷会到这里来看自家的灯,已经在这里等车好一会了。”

张原笑道:“小武你倒来得快。”

这时听到星宿阁内羯鼓传huā行酒令,张原眼力不佳,耳朵却是极尖,听到了钟太监那异于常人的嗓子吟出“柳絮飞来片片红”这一胡诌之句,原本笑语喧哗的星宿阁就是一静,没人出声了。

张原心道:“钟太监出丑了,我是不是该帮他一把?嗯,结交一个有权有势的太监对我以后绝对是有帮助的,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阉党,只要对我行大事有利我就不会拒绝,国难将临,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嘛,当然,骑两头马说话左右逢源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很可能两头不讨好,这,就要看我的手段了…”

张原心思急转朗声道:“柳絮飞来片片红,此诗有出处,乃是元人咏平山堂诗,用来应对“飞红令。,果然妙绝。”

果然,阁中有人即应道:“是谁?快请进。”迎出来的是浙江省按察司的长官张其廉繁灯照耀,张其廉见张原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而且是青衣儒童,不免有些失望,问:“你真知道那句诗的出处?”

张原躬身道:“正是。”

张其廉这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让这少年进去搅搅局也好,说不定就把那尴尬场面糊弄过去了,只求钟太监不要太着恼,便招手道:“请进。”带着张原进到星宿阁中。

张原一进来就八面春风,向族叔祖张汝霜、向老师王思任、向徐知府、向侯县令一一施礼,熟络得很,倒把按察使张其廉给搞糊涂了一张汝霜起身笑呵呵道:“钟公公、张分守,诸位娑达,这是我张汝霜的族孙张原张介子一张原,赶紧拜见钟公公和按察使张大人。”

张原便向首座的钟太监施礼向身边的张其廉施礼,张其廉轻拍前额作回想状,说道:“张原,我在杭州听过这名字,王提学有一次提起过,说山yin张原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时文,就是你?”

张原含笑叉手道:“那是大宗师过誉,小子才疏学浅,如何当得。”

原来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王学道夸赞过的少年才子张原,张其廉喜道:“山yin张氏出才子啊那你且说说“柳絮飞来片片红,出自元人哪首诗?”

张原朝首座的钟太监一拱手,说道:“钟公公博学,小子好生敬佩,这“柳絮飞来片片红,之句颇为生僻,难怪在座贤达一时都记不起来,此诗乃元人咏平山堂之句,广陵瘦西湖有欧阳修建的平山堂独占湖山之胜,后人题咏甚多,小子也记不清到底是何人所作,但那四句诗尚能记忆”

吟道:“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huā渡柳絮飞来片片红。”

星宿阁内又是一片寂静,随后便是喝彩一片:“妙!妙极!”

“夕阳返照,桃huā灼灼,那柳絮飞来看上去岂不就是红的了,绝妙!”

“此诗用词尖新,正是元人仇远、杨铁崖辈的诗风。”

“……………”

张其廉大喜赶紧恭维钟太监道:“钟公公博学强记,下官自愧不如,这等绝佳好句我等却以为诗意不通,惭愧啊惭愧。”

徐时进等人也跟着大声“惭愧”起来,一时间气氛热烈座上官绅名士一个个自我检讨,愧对钟公公,叹服钟公公大才,只有张汝霜、

王思任笑吟吟看着张原。

那钟太监被众人这么一顿狠夸,已经忘了这句其实是他临时胡诌的了,还真以为元人有这么一首诗,转恼为喜,mo着光溜溜的下巴道:“这个这个,咱家还真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一句,这位张公子倒是记得全。”

张原谦虚道:“在下是去年在一本前人集牟中偶然翻到这首诗,在下年幼,读书不多,所以还记得全诗,钟公公是读书太多,多年前读过的诗自不可能一一记忆,但一遇“飞hu柳絮飞来片片红,之句便油然升上心头是不是?”

钟太监点头道:“是的,就是这样。”喜笑颜开,觉得这少年真能理解自己,对张汝霜道:“肃翁,你这个孙儿聪明,前程不可限量。”

张汝霜笑道:“公公过奖,张原是王季重先生的弟子,多由季重教导。

钟太监便对王思任道:“*庵教得好,教得好,教导有方。”

张其廉见钟太监眉开眼笑、心怀大畅的样子,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这附庸风雅又喜怒无常的太监可不好shi候,今夜多亏了张原,只是那诗真的是元人的诗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家父董其昌

钟太监招呼张原道……张公子,坐这边,咱家见到你这样的后生才俊,就大起惜才之念。//”心里道:“这满座什么江左诗家、文章方伯,一个个饱读诗书、名头响亮,依咱家看都不如这少年张鼻,只张原知道“柳絮飞来片片红,的出处,连咱家自己都记不清了,若非张原提醒,咱家今日的妙句还要被这些外官耻笑,那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时人有一句俗语叫“三个xing儿,不要惹他”哪三个xing儿?就是太监xing儿、闺女xing儿、秀才xing儿,这三种人不好惹,晚明的秀才时常聚众闹事,连官府都怕,秀才第一难惹,那太监xing子与女子xing情相近,南京工部主事谢肇制曾言“宦官、fu女看杂戏,至角sè遭难,无不恸哭失声,人多笑之”而且太监xing子还要更夸张一些,喜怒无常、

任意闹事、多泪常颦,xing情变化不定,很难把握,但如常拿得准,对得上他心思,他就视你为知己,甚至肯为你出死力,当然,你若得罪了他,那他的报复也是凶狠酷厉的…

钟太监是个很要面子的太监,尤其是在文人雅士之中,这下子张原以一首诗给他长了脸,就对上了他的心思,钟太监觉得满座高贤,只他与张原两个最有才华,他第一,张原第二,其余大抵是沽名钓誉之辈,差点害他丢脸,所以钟太监对张原是惺惺相惜,自然要提携提携、

亲近亲近随役赶紧搬来一张圈椅就摆在钟太监身边,张原告罪坐了,钟太监将他上下仔细一看,赞道:“好个人物!”问张其廉:“既然王提学都夸他,为何还是青衣儒童?”

张汝霜答道:“我这族孙因年幼,以前未参加过科考,今年已十六岁,学业颇见长进,所以下月就要参加县试了。”

钟太监便笑道:“原来如此,怪道说没有功名呢却原来是还没开考,咱家料定张公子这回要一鸣惊人,后年乡试,咱家若还在杭州的话,张公子一定要来织造局见咱家,八股文咱家是不会作,但谈诗论词是可以的。”

张原心道:“钟太监很热情啊,简直有点九千岁连升三级的味道了。”恭恭敬敬道:“1小子若至武林,一定要拜见公公,聆听教诲。

自己胡诌的诗竟与古人暗合钟太监兴致又上来了,笑道:“羯鼓传huā只一轮,难不成今日只考咱家一人一敲鼓敲鼓。”

羯鼓声再起,钟太监刚将手中梅huā递给张原,鼓声就停了,钟太监尖声大笑,说道:“这是有意刁难,绝对是刁难,哈哈,张公子看你的了。”张原起身道:“1小子方才苦思钟公公诗句来历时,已想到了一句有“飞、红,二字的宋人词一泪眼问huāhuā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张其廉笑道:“不错,这是宋人欧阳修的佳句,钟公公,下官这回没有记错吧。”

欧阳修这阙蝶恋huā词恰又是钟太监熟知的,喜道:“对得好对得好,咱家那句“柳絮飞来片片红,是咏欧阳修平山堂的,张公子这词又是欧阳修作的,咱家有个提议,这飞红令所说的诗词必须要与平山堂或者欧阳修有关”

这下子可把在座的高贤都难倒了只有王思任对上了欧阳修的词“红粉佳人翻丽唱,惊起鸳鸯,两两飞相向”其实是三句了,钟太监看王思任是张原老师的份上,马马虎虎算通过其余对不上的一律大胱罚酒,这更让钟太监有“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的感觉,看张原极是顺眼。

正胱筹交错,宴饮正欢之际忽听星宿阁外闹哄哄一片,似乎起了争执张其廉不悦道:“这良宵佳节,不好好赏灯,倒吵起架来了,扰了远客的兴致。”

绍兴知府徐时进和山yin县令侯之翰赶紧起身,出阁去看是哪些没眼sè的蠢货要讨打张原隐隐听到争执声中似有小奚奴武陵的声音,想起方才蓬莱岗上遇到的那个豪奴喝道的青年公子,赶紧也起身道:“小子也出去看看,莫不会与小子的家人有关。”太监最喜热闹,吵架也是要看的,钟太监道:“那就一起去看看,评个理。”

阁平诸人一拥而出。

龙山之巅自东向西倾斜,东边最高处就是星宿阁,从星宿阁到西边山崖有百余步,山石树木,无处不灯,商澹然等人见张原进了星宿阁,便到其他地方看灯去,1小景微眺望远处的会稽城,问商澹然:“姑姑,哪里是我们家?”

商澹然指点道:“看到没有,那便是白马山,白马山下就是咱们家。”小景徽踮起脚使劲看,摇头道:“只看到山影,看不到我们家。”

商澹然微笑道:“太远了。当然看不到了,只知道家就在那个位置。…

小景徽又仔细寻看了一阵,说道:“灯太多了,若会稽城只咱们家点灯,那就能看到家了。”

商景兰道:“1小徽你好霸道哦,就不许别人点灯。”

商周德笑道:“陆游《老学庵笔记》就有一则故事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下将那故事说与小姐妹二人听,景兰、景徽听得“格格”直笑。

小景徽道:“我可没有那么霸道,我只是说说嘛。”却又道:“那张公子哥哥家离这里近,姑姑能看到在哪里吗?”

商澹然含笑道:“看不出来,我又没~”住口不言。

一边的武陵道:“我来看,我来看。”刚找到府学宫的位置,左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一个声音道:“这位小哥,借一步说话。”不由分说,拖着武陵就到了一块峻岩巨石边,武陵挣脱开看时,却是一个奴仆装束的青衫大汉,边上还有好几个同样装束的汉子,一看就知道是势家豪奴,一个清客模样的中年人过来笑笑道:“这位小哥,我有话问你一”

武陵几乎是被强拽过来的,很不高兴,扭头朝那边看看,商氏的几个健仆不明所以,以为这是武陵认识的,也就没过问,只朝这边看看那清客见这小奚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便mo出十几个铜钱,说道:“赏你的。”摊着手等武陵来拿。

武陵还真没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说道:“我不要钱,你们有什么事?”

那清客朝商澹然那边一呶嘴,问:“你们是哪里人,家主什么名字?”

武陵道:“我们当然是绍兴人,你们却是从哪里来的?”听方才那豪奴还有这个清客的口音都不象是本地人。

那清客不答,只问道:“你家主是谁,还有,那边那位小姐可曾婚配?”

武陵立时警惕起来,说道:“那位商小姐就是我家未过门的少奶奶,已行过大聘。”这是提醒对方不要痴心妄想了。

那清客还待再问,巨石后转出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公子,不耐烦道:“和这么个小家奴有什么好说的,去把他家主请来,我直接与他说。”指了指商周德。

那清客便向商周德走去,两个商氏家仆拦住,清客作揖道:“我家公子有事与贵主人商量。”

商周德不知何事,看那青年公子又面生不认识,但见武陵先过去的,以为是与张原有关,便走过去拱手道:“不知阁下何事见召?”

这青年公子作揖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商周德道:“在下商周德,会稽人氏,阁下尊姓?”

这青年公子道:“家父董玄宰。”

商周德一愣,随即展颜道:“原来是董翰林的公子,久仰久仰。”

董玄宰便是董其昌,万历十七年己丑科二甲进士第一,授庶吉士、

翰林院编修,工诗文、擅书画,才名动京师,入选皇长子朱常洛的讲官,其后起为山东副使、河南参政,皆未赴任,在松江华亭家乡闲居养望,书画越来越精,名气越来越大,就连朝鲜使臣来京城都要搜求董其昌的书画带回王京汉城这青年公子是董其昌次子董祖常,生员功名,也是慕山yin元宵灯景的盛名而来,却在龙山遇商澹然丽sè非凡,身边那个胡婢也极有姿sè,所以就想打听一下,看看是谁家女郎?

这个董祖常与人初次相见,第一句话往往便是“家父董玄宰”这五个字很有效果,只要是士大夫、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他爹董其昌大名的,此番在商周德面前说出来,也是立竿见影,商周德立即久仰久仰起来。

董祖常这才报自己名字:“晚生董祖常,尚未婚配,不知那位女郎是商先生何人,晚生甚是爱慕,思结秦晋之好。”其实董祖常有妻有妾,未曾婚配是一派胡言,先糊弄住再说。

商周德皱看道:“那是舍妹,已与山yin张氏子弟有婚约。”

董祖常道:“有婚约亦无妨,晚生愿出十倍银钱相助解聘,请商先生玉成,家父亦感先生之德。”

商周德大为不悦,道路相逢就谈婚嫁已经是很无礼的事,这是轻看他商氏啊,把他商氏当作是蓬门小户人家吗,而且出口就让人解聘婚约,更是蛮横无礼,十倍礼金,哼,我会稽商氏缺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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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利见大人

商周德淡淡道!”承méng董公子抬爱,但我商氏也是诗礼冠缨之家,

岂能做出悔婚之事。// ”拱拱手,转身便行。

董祖常忙道:“商先生留步,晚生还有话说。”

商周德耐着xing子,回身听这董其昌儿子还有什么话说董祖常叉手道:“商先生见谅,晚生实在是有些冒昧,但这也是晚生爱慕令妹心切,情有可原对吧,奈何佳人已归沙咤利,晚生痛心疾首一”商周德心道:“佳人已属沙咤利,这诗引用得毫不恰当,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董其昌诗文书画有盛名,怎么会有这样不通而且无礼的儿子,不会是假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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