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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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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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淡淡道:“徐姑娘到厅上坐吧。”这小脚女子,看她站着也真是受罪。

美妇徐安生谢过,如风摆柳般上厅坐定,道:“张公子想必也料到妾身的来意,正如公子所料,妾身的确是为汪秀才之事来的——”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张原的脸色。

张原不动声色,道:“你说。”

这时张若曦从内院出来,见到这绿裙美妇与张原对坐说话,很是诧异,张原解释道:“姐姐,这是修微的友人——”

美妇徐安生赶紧起身向张若曦施礼,张若曦还了个礼,微微蹙眉,看这美妇的风情就是风尘中人,修微现在是她张家人了,与这些人都应该断绝往来,对张原道:“今日巳时初刻,布庄开张,你等下来帮我。”说着带了几个婢女、仆妇到前面店铺去了。

张原向这美妇道:“徐姑娘请说吧。”

美妇徐安生见张原言语温和,胆气壮了一些,说道:“汪秀才托妾身代言,他是一时糊涂,现已知悔,想求张公子宽恕,只要张公子肯宽恕,那什么条件他都可以接受。”

张原道:“若非汪理直落网,汪汝谦岂会知悔,我只怕已经是科场舞弊案的罪犯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与姑娘说话。”

美妇徐安生陪笑道:“这种拙劣谣言如何能伤害得到张公子,是汪秀才鬼迷心窍才会这样害人不成反害己,恳请张公子宽恕他这一回,自当结草衔环为报。”

张原微微一笑,试探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那汪理直已经移送布政使司——”

果然,就听这美妇说道:“只要张公子不计前嫌肯宽恕汪秀才,不去追究,衙门的事汪秀才自然会去打点,只要张公子一点头,等下就有纹银五千两送到这里来。”

张原心里冷笑:“徽州巨商汪汝谦真是豪富啊,出手就是五千两,这纹银五千两约合后世人民币三、四百万,这还仅仅是要我不追究,他要打点布政使何如申、按察使张其廉这些人,那应该是一掷万金吧。”

张原淡淡道:“这似乎不是汪秀才一个人的事,董祖源呢?”

美妇徐安生俏脸变色,迟疑了一下,说道:“若张公子不追究,汪秀才愿以纹银万两谢罪。”

很好,汪汝谦的银子真多得不耐烦了吗,转眼就加到万两!

张原道:“这事让我考虑一下,午前再答复徐姑娘,如何?”

美妇徐安生忙道:“好,张公子考虑一下吧。”又问:“可否让妾身见见修微?”

张原道:“徐姑娘现在是汪汝谦的说客,还是不要见修微的好,免得她为难。”

这美妇略显尴尬,连声道:“是是,那妾身告辞,妾身就在涌金门外的船上等候张公子的答复。”

张原点头道:“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绿裙美妇徐安生离开后,张原即命黄三高赶去运河畔请张岱和黄尊素来这里,过了大半个时辰,张岱和黄尊素乘轿赶到,听张原说了汪汝谦要以银钱求宽恕,张岱冷笑道:“他徽商仗着有钱,当我们是见钱眼开的吗,拒绝他,控告他,让他抄家、充军。”

张原道:“依大明律,这诬陷有充军之罪,却不会抄家,钱还是他汪氏的。”心道:“大明律法没有清朝律法那么严苛,尤其是对官员,可以说是相当宽容,在清朝,科场舞弊案主犯都是人头落地,甚至杀过一品大员,而明朝,没有因为科场舞弊杀过人,也就是免职、流放、充军,同样,诬陷他人舞弊的罪也不会重,这也应该是汪汝谦、董祖源敢造谣的一个原因吧。”

黄尊素道:“汪汝谦交游广阔,家财万贯,是很有交际手腕的,介子拒绝他,他只有拼命向各衙门使钱,而我们又不能候在这里催促结案,十月我们就要启程赴京的,可若依他所言不追究,又显得介子被他银钱收买,有亏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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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尔虞我诈

张岱听黄尊素说得有理,点头道:“这还真是两难,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轻易放过董、汪二人,这种谣言对我们翰社的声誉影响很坏,只有严惩他二人才能还我们清白。”眼望张原,看张原如何决定?

张原双眉一轩又皱起,说道:“我觉得汪汝谦这是在试探我,若我贪财,他就忍痛割舍白银万两,但由此我与翰社同仁就难免离心离德,他与董氏再从中搅局再造谣言也未可知,这种奸商怕没这么容易屈服——”

黄尊素微笑道:“介子所虑极是,这银钱啊,能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忿争非钱不胜,怨仇非钱不解,可致良朋反目,能使仇家言欢——汪汝谦送来一万两,就要看张社首如何处置?”

张原冷笑道:“他送我钱,要我不追究,到时他却要追究起我来。”

张岱问:“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张原想了想,笑道:“这银子我要收下,送上门的岂有不纳之理。”当即就在张岱和黄尊素的注视下,写了两封帖子——

张岱看了这两封帖子是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就是这样,让汪汝谦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尊素捻须而笑:“这样处置最是妥当,又故意以不系园来迷惑汪汝谦,汪汝谦定要吃哑巴亏了。”

张原即命薛童把其中一封无名无款的帖子送到涌金门外交给美妇徐安生,薛童跑着就去了,出了涌金门,一路跑到西湖边,楼船上的美妇徐安生早已望见薛童,走上船头招手道:“小童,上来。”

薛童跳上船,将帖子交给徐安生,这美妇展帖看了看,微微一笑。即命撑船离岸,薛童道:“徐姑姑这是要去哪里,我还要回去向介子相公回话呢。”

美妇道:“我也向别人回话,待我回了话,再送你上岸回话。”拉着薛童到船舱中,让侍女取糖果给薛童吃,问薛童道:“小童,那张原张公子喜欢你家微姑吗?”

薛童比较贪吃。小小孩童食量惊人。左手南瓜饼,右手香麻糍,吃得个不亦乐乎。嘴巴塞满,含糊道:“喜欢的,喜欢得紧。”

美妇笑道:“怎么个喜欢法。你和我说说。”

薛童又塞了一块西洋饼到嘴里,答道:“我家微姑秦淮河都不住了,来这喧不就是因为喜欢介子相公吗。”

美妇坐在圈椅上,将薛童拉过来,八幅湘裙一展,裙下双腿一分,竟把薛童夹在两腿间,笑吟吟道:“那是你家微姑送上门,并不是说张公子有多喜欢你家微姑——”

薛童涨红了脸。分辩道:“也是喜欢的,很喜欢。”说着,双手一下子就掰开这美妇的腿,跳到一边,警惕地瞪着这美妇,心道:“难怪微姑说这个徐安生爱勾引人,连我小孩子都要勾搭。我薛童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哼!”

美妇“哎呦”一声,隔裙揉着小腿,翻白眼道:“你使那么大劲做什么,抓痛我了。”揉了几下腿。拈一颗松子糖放在嘴里,乜斜着桃花眼。问:“你家微姑长发盘上去了吗?”

薛童跳过来拿一块山楂糕又退回去,迅捷如风,答道:“微姑头发是盘上去了,这又怎么了?”

美妇徐安生腻笑着,说道:“王修微守身好几年,这回终于了,她那脾气——可不要日后被张家大妇给赶出来,她现在得罪了汪汝谦,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唉,放着秦淮河的快活放荡日子不过,却要受那拘束,真是傻。”

“胡说!”

薛童怒道:“我家微姑过得好得很,介子相公和若曦大小姐都对我家微姑很好,倒是那汪秀才要倒大霉了,徐姑姑你也会跟着倒霉。”

薛童可不管自己是在徐安生的楼船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美妇徐安生气得银牙一咬,拍案站起身,正待发作,喘息了几下,却又坐回圈椅,摇头道:“我也真是无聊,和一黄口小儿怄什么气呀。”瞪了薛童一眼,说道:“不识好歹的货,几次住在我家,吃了我家多少东西,却这么与我说话!”

薛童无赖道:“是你叫我吃的,怪不了我。”

美妇失笑,不再搭理薛童,转头看着船窗外,楼船渐渐驶近湖心岛,岛边有一条画舫静静的泊在那里,二船缓缓相并,画舫上的汪汝谦从架板走到这边楼船,美妇徐安生迎上前,汪汝谦急问:“如何了?”接过徐安生递过的张原书帖,看了两眼,就怒道:“贪得无厌之徒,竟要典我的不系园,岂有此理!”说着狠狠瞪了薛童一眼,回到他的画舫,画舫随即荡开一些——

画舫里,两个男子坐着饮茶低语,见汪汝谦进来,其中一个年龄与汪汝谦相仿的男子站起身,低声问:“九兄,那张原怎么回复?”

称呼汪汝谦为“九兄”的男子年近四十,一脸精悍之色,是汪汝谦的族弟,名汪守泰,为歙县狱吏,甚有手段,另一中年士人却只是坐着饮茶,头也不抬——

汪汝谦气忿忿将那书帖递给汪守泰,汪守泰看罢,绷着脸露出笑意,说道:“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他想要九兄的不系园,那就典给他,这是我们翻身的良机。”

汪汝谦问:“怎么说?”

汪守泰道:“典房是要立契约的,是要张原签字画押的,还有,等下送银子去我们也要大肆宣扬,那些翰社书生听说张原独得一万两,心里自不会痛快,若张原要分银子给他们,那就是笑话,坐地分赃吗,这一万两银子其实就是一个泥潭,翰社的人落入泥潭就全臭了,再有董公子携银去求张分守,那这诬陷案就闹腾不起来,而张原和翰社名声反而臭了,而且——”

说到这里,汪守泰停顿一下,嘴角勾起冷笑,续道:“我料那张原见我们大张旗鼓送银子去,很可能懊悔不敢收,那就正好,银子还是九兄的,留下臭泥潭让张原挣扎去。”

汪汝谦眉头舒展开来,赞道:“四弟果然好计谋!不过那张原要典我不系园是何意,为何不干脆逼我转赠?”

汪守泰道:“山阴张氏好园林是出了名的,那张原自然是觊觎大兄不系园的红叶和定香桥,妄图借此机会霸占,却又担心名声不佳,这才提出以七百两银子典居不系园七十年,这是掩耳盗铃、虚伪卑鄙之举。”

汪汝谦点点头,却问:“为什么是典七十年,而不是五十年或一百年?”

汪守泰皱眉道:“这个我亦猜不透,或许是张原认为自己还能再活七十年吧。”

“七十年,嘿嘿——”汪汝谦连连冷笑,又道:“可我不能出面与他立典园的契约,四弟为我出面吧,我把不系园地契先背书给你。”

汪守泰答应了,哂道:“这张原其实稚嫩,九兄放心,这不系园他张原得不去的,此番若不是理直兄意外被抓,我们本可大获全胜,如今却要多使银子了。”

汪汝谦咬牙切齿道:“使些银子不算什么,我就是要这张原身败名裂,只可惜革不了他的举人功名。”

这时,那坐在边上品茶一直不说话的文士开口了:“难说,汤宣城虽在野,但宣党在朝中势力依然不可小觑,钱谦益这次难逃言官的弹劾,两位试想,主考官若出了问题,那以张原为首的考生也难表清白。”

汪汝谦展颜道:“韩兄说得极是。”

这姓韩的文士与钱谦益乃是同榜进士,钱谦益殿试第三,他第一,状元韩敬,师从宣城汤宾尹,钱谦益文名远胜韩敬,所以当韩敬抡魁,士论大哗,认为任会试分校官的汤宾尹包庇韩敬,汤宾尹是宣党首领,于是遭到东林党的言官交相弹劾,遂在次年的京察中解职还乡,韩敬在朝中待不下去,也辞官闲居,韩敬认定是钱谦益鼓动东林党人弹劾他师生,极恨钱谦益,就要借此次浙江乡试让钱谦益罢官,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薛童进城回话时,正见张原和黄尊素几人立在万仙桥畔,盛美号布庄大门前正“噼哩啪拉”放鞭炮,张原题写的匾额高悬,在弥漫的爆竹硝烟中杭州盛美号布庄正式开张营业了,青浦陆氏在杭州毫无根基,所以当一个月前盛美号布庄开始筹备时,西城的同行商家都报以冷眼,暗中商议准备联手排挤,岂料前日方知店主之弟是新科解元,乃是山阴张氏子弟,于是众商家一起沉默了——

薛童上前道:“介子相公,这是汪秀才的回帖。”

张原道:“好,小童辛苦了,赶紧去领开张喜钱,还有果品吃。”

薛童一溜烟去了。

张原看了汪汝谦的回帖,汪汝谦的书法学二王的,有功力,张原欣赏片刻,对张岱、黄尊素道:“汪汝谦说将在午时三刻前派人送来银子和典房契约——大兄、真长兄,你们两位与我一起走一趟吧。”

张岱、黄尊素欣然道:“好,一起去。”

所以当午时二刻汪守泰领着八个抬着银箱的家仆和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来到盛美号布庄时,却被告知张解元不在店中,请他们稍待,张解元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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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五章 打脸

汪守泰也不进店去坐,只在盛美号布庄大门前站着,那四只醒目的银箱摆放在铺满红色爆竹碎屑的门阶上,一班鼓吹洋洋沸沸,不断有人过来打听有何喜事?汪守泰只是淡淡道:“徽州汪氏来给张解元赔礼道歉,早先有些误会,现在和解了。/ ”

汪守泰这不咸不淡的解释让那些人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误会?怎么就和解了?搬这银箱来做什么?汪守泰不多作答,这些人就向退在一边的那八个抬银箱来的汪氏仆人打听,果然得到了详尽的解释,却原来是汪氏某人怀疑张解元及其主盟的翰社在这次乡试中舞弊,不然翰社如何能高中二十八人,坊传是主考官预定翰社二十八星宿上榜,但现在才知道是误会,汪某人决定赔偿张解元白银万两和西湖边的名园“不系园”——

解释这些事时,汪氏仆人自然显得很悲愤的样子,那些打听者自然就听出了言外之意:汪某人是迫于张原的威势,这才以万两白银和西湖名园来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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