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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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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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恢张了张嘴:“差人寻去了。”
  
  他侧身静立片刻,说道:“你去吧!”
  
  我无瑕顾及他脸上的怪异神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宫里的孩子不好生!
  
  猛然顿住脚步,一个念头蹦出来:淑妃封氏在宫里沉浮几十年,这个道理她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何还要执意将静婉留在宫中?
  
  这一收脚,杨恢便到了跟前,他不明所以,忙向后退:“娘娘?!”
  
  明宫的寝殿内,人来人往乱成一片,连稳婆都在一边候着。
  
  大红色的屏风之后,室内的情形隐约可见,但又瞧得不十分真切。
  
  我正要进去,自屏风后转出一人,脸上犹挂着泪痕,正是封氏,焰炽扶住了她。
  
  “皇后娘娘,您来了?御医正在为婉儿诊治,您不必太担心!”她语音颤抖,有气无力。
  
  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屏风之后:“御医看了怎么说?!”
  
  “赵御医最先到的,只说是脉相不稳,现在女官在里面施针!”
  
  屋内有金属落地的声音,而后是女子压低嗓音的尖叫声划过天际,让满殿的纷乱都暂时静止下来。
  
  女官急步出来对几位御医低低地说了几句,为首的赵御医便跪在了我的面前,口中呼道:“皇后娘娘恕罪!臣等无能,王妃的胎儿已经没了!”
  
  封氏悲呼一声,已经抢在我前头转进了屏风,我越过她瘦削的身影,见到床上躺着的人,苍白如雪。
  
  焰炽没有跨进去,只是整个人却似呆了一般。
  
  微闭了眼,我听到自己的叹息声:“前几日不都还好好的吗?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赵御医似乎有些为难:“回皇后娘娘话,此中恐有蹊跷!”
  
  我抬眼看了一下封氏,她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
  
  “蹊跷?”
  
  杨恢小声责问:“还不快快道来!”
  
  他不敢怠慢:“王妃此前像是用了活血的药物!”
  
  “药物?那不是你们御药房负责的事情吗?”
  
  赵御医叩头道:“皇后娘娘,御药房用药皆有记录,但小臣查过了,没有可疑或是不妥之处。”
  
  封氏尖声道:“除了用你们御药房,王妃她还会用哪里的药?”
  
  赵御医迟疑片刻,拿不准是否该说,他身后的一位御医替他说了:“回娘娘话,以王妃的脉相看,应该是误用了麝香!”
  
  “麝香?!”封氏的眼睛有些红,“宫里怎么会有麝香?!”
  
  “请娘娘下令,让臣等看看王妃平日里近身所用之物,便知究竟!”那御医说的极为笃定。
  
  当拿起一件浅绿色里衣时,御医的脸色变了又变:“果然如此!这料子是以麝香熏制,而且至少有三年之久!”
  
  那如青草般浅绿色的料子……十分眼熟。
  
  封氏看了我一眼,声音不轻不重,却含着恼怒:“胡说!这料子是皇后娘娘赏赐!”
  
  两位御医慌忙跪下请罪,我苦笑了一下,原来唱的是这一出。
  
  当下清了清嗓子:“事关皇嗣,非同小可,既然此事本宫脱不了干系,那便去请皇上来主持公道!”
  
  *
  
  皇上很快就到了,我有些奇怪,长信宫距离明宫还隔了一座未央宫,他的速度怎么那么快?
  
  他看我,挑了挑眉毛,暗藏了一丝情绪在里头。
  
  当料子浸入热水一段时间后,整盆水开始泛起了淡淡的黄色,并且有异香飘散出来,那种香味,令宫廷的女人闻之变色。
  
  封氏不敢置信的望着我,脸上现出悲愤之色:“皇后娘娘,您怎么会……”
  
  “母亲!不会是皇后!”焰炽出声阻住了她的话。
  
  我静静地与她对视,然后环顾四周,目光掠过焰炽,最后落在皇上身上,冷然道:“臣妾恭请皇上定夺!”
  
  他板着脸盯着封氏,眉毛高挑,表情冷峻,语气也和我如出一辙:“淑妃,你如何能一眼便肯定这料子是皇后赐的?”
  
  “皇后娘娘的赏赐,妾身怎么会记错?”封氏有些委屈,“这是极珍贵的天蚕丝,皇上若不相信可以让中宫司簿将当日的赏赐记录呈上即可!”
  
  皇上颔首,不一刻,两名司簿女官上来,其中一位正是柔言。
  
  二位司簿一页一页翻阅检索,终于找到那一条记录,柔言看了我一眼,随即瞬目轻声念道:“初九日,中宫皇后君氏幸明宫,赏赐雪……”
  
  她猛然顿住了,皇上不悦地抬头:“怎么不念了?念!”
  
  “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目露惧色,连声音也有些颤抖,“赏……赏赐……雪……雪纱……二匹!”
  
  封氏正目不眨睛地望我,此刻愕然回头,失声喊道:“你……你说什么!怎么会是雪纱?她明明说是天蚕丝!”
  
  皇上脸色微沉:“封氏,天蚕丝全部献祭太庙,皇后怎么会拿来赏赐别人?”
  
  封氏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的下巴原本就尖,嘴唇因为岁月的侵蚀更薄了许多,此时又失了血色,宛如夜幕下的厉鬼!
  
  “君芷颜,你诓我!”
  
  我不置可否,转身面向皇上,语音轻婉:“请皇上召尚衣局的人前来辩认,此衣料究竟是天蚕丝还是雪纱!”
  
  尚衣局的人来确认,此里衣非雪纱,实乃天蚕丝,而且也确认是由淑妃宫里的人拿去的。
  
  我想了想,正要说话,突然一阵铺天盖地的响声重重传来,惊动了场中沉思的每一个人。
  
  尚静婉整个身子都倒在了屏风之下,而她的罗裙之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焰炽飞奔过去抱起了她:“你怎么可以出来?”
  
  她怔怔地看他,又将目光投向封氏,眼神空洞的让人害怕。她的眼睛似乎拼了很大的力气才能睁开,断断续续地说道:“母亲!是你!是你对不对?当日是你带走了布料!你恨皇后娘娘,可我腹中的是您的亲孙儿呀!您于心何忍?!你说殿下对皇后娘娘狠不下心,需要给他下一剂猛药,我还傻傻的信了。原来……原来你说的猛药竟然是我的孩子的命!”
  
  这样的真相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即使当我知悉镜华大长公主指使知秋对我用药时,也没有现在来得震撼。恨一个人,真的会让人丧心病狂?我看了一眼陷于尴尬境地的封氏,令她如此的大概不是恨,而是她太过明确自己的目标了。
  
  “别说了!”焰炽想阻止尚静婉,却力不从心,只得无助地闭上眼睛。
  
  四周静得可怕,连根绣花针掉地都能听见。我甚至听见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杨恢,让大家都退下!”皇上面无表情,众人如得赦令。
  
  我柔声对静婉说道:“还会有的,别伤了身子!”一边示意焰炽扶她进去。
  
  她近乎绝望地推开了焰炽:“母后娘娘身受其害的时候,可说得出这般话来?”
  
  我面上一沉:“本宫当时也如你一样,所以很快,第二个孩子也没了!”
  
  她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我知道我的话令她害怕了。不错,知道害怕就好,说明还抱有希望!
  
  *
  
  麝香还在周遭沉重的盘桓,浸在盆里的天蚕丝越发的柔顺,浅浅的绿色沉淀下去,浮出妖异的花黄。
  
  外殿只剩下我们三人,又是可怕的沉寂。封氏不住的颤抖,近乎崩溃。
  
  “元绫,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皇上打破沉默,而且第一次在我面前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元绫,是封氏的闺名,只是,她做了太多年的妃子,妾氏,这个名字,对于她自己,也有些陌生了。
  
  封氏因为他的开口而受到冲击,她的眼睛涣散:“我以为你忘了。先帝说,去吧,元绫,他身边需要一个女人。”
  
  皇上浅笑,却不带一点温度:“你来了,宫里赏给朕的女人!朕知道,你的一切来之不易!”
  
  “既然知道,为何又将一切夺去?”
  
  皇上背手而立,叹息着说道:“先朝景帝废长立幼的故事,你可曾听说过?”
  
  景帝病重时,要太子生母栗妃善待别的妃子皇子,但栗妃怒而不应,景帝失望之下,废了太子之位。他的理由是:我还活着,你都已经容不下他们了,我若死了,还有他们葬身之地吗?
  
  封氏双唇颤抖:“你……你竟将我比作栗妃?”
  
  “不!”皇上摇头,眸中寒光暗聚,“她不及你万一!你的一石二鸟让朕犹自叹不如!”
  
  封氏笑了起来:“不及我的万一?!哈哈哈……她起码得到过夫君的宠爱,她的儿子曾经也被立为太子过!可是我呢?这么多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皇上的眼中有危险的火焰在跳跃:“你错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先帝让你做的,并非为朕而做!难道,你不去使那些屑小的手段,朕就不能登基了吗?”
  
  “如果不是我,纪贵妃怎么会流产?”
  
  “别说了!”皇上突然厉喝一声,“为了不使她怀疑到香料,你甚至隐瞒身孕。无人知晓你曾经小产,是个已成形的女孩!”
  
  她惊的半晌说不出话,皇上逼上前一步:“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朕吗?就像现在,你真的是为了焰炽吗?”
  
  封氏被他逼问的有些语不成句:“我……我真的是为了……”
  
  杨恢小心地在外面说道:“皇上,左相大人求见!”
  
                  倾心相许天涯远
  大殿里,巨型的烛台被点亮,殿外上空传来北归飞鸟的鸣叫,注定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濮阳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阴侠。
  
  我似乎感觉到属于早春的那种寒意,也一并涌入。
  
  “启禀皇上,有人在太卜令府上得到书信几封,内容正是贵妃与阴侠密谋血蛊之事!”
  
  濮阳静静的呈报,手中握着的必是那此书信了。
  
  杨恢小心呈上来,皇上随意扫了几眼,沉声发问:“阴侠,你可认罪?”
  
  阴侠的衣带有些脱落,发髻也略显凌乱,玉冠粗枝大叶的歪斜着。
  
  他伏地叩首:“罪臣该死!”
  
  “这么说,你承认与纪家合谋一事?”我注意到,皇上说的是纪家而非纪氏。
  
  阴侠抬头,面无惧色:“臣一时鬼迷心窍。”
  
  “你向来小心谨慎,此番怎么如此大意?莫非你不知道巫蛊之罪那是要诛族的吗?”
  
  “罪臣无话可说!”
  
  皇上转了个身子,以一种奇怪的口吻说道:“封氏,你不为他求情?”
  
  求情?她为他?刹那间,大殿内的气氛怪异起来。
  
  我看着封氏发白的脸,焰炽的信攸地冲进我的脑袋:“北风吹雁无晴日,南有阴云事紫微!”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闪过,北封一定是指当时正处长安的封氏,雁是指焰炽,这一句是说封氏催促焰炽去做某一件事,而后一句却提到正随皇上祭天的阴侠!
  
  难道——难道焰炽有心要告诉我封氏和阴侠之间有什么阴谋?
  
  “皇——皇上,妾身不明白您的意思!”封氏强自镇定的话音让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皇上是何时知道的?
  
  皇上轻笑一声:“不明白?本来我也不明白!不过,这要感谢阴侠了!”
  
  “感谢他?”封氏不敢置信的叫了起来,杏目怒睁地瞪向阴侠。
  
  皇上好笑:“若非他故意让朕知道他与纪氏的那一层关系,朕也不会起疑去查他家的陈年恩怨。”
  
  阴侠的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为什么?”
  
  皇上淡然说道:“太容易知道的事,往往让人不敢相信。传言虽说你母亲是守寡后嫁到纪家,但若真只是简单的再嫁,纪家与华家此前何需瞒得滴水不漏?只怕另有隐情!”
  
  “皇上,这只是您的猜测!”阴侠的声音透着不甘心。
  
  “是猜测吗?皇甫葳湛拿到你与纪氏来往的密信时你不紧张,却在他去查你父亲死因时,你就欲杀人灭口?究竟有什么东西害怕被他知道?只因为你的父亲乃是死于非命,是死在你母亲与纪相手中!如果这段情仇大白于天下,你就再也无法装出与纪家亲厚的假像了。”
  
  阴侠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无限悲凉:“知道了又如何?皇上会因此治他们的罪?”
  
  “不会!家丑不可外扬,毕竟事关皇妃的父母!”皇上顿了顿,“况且,这也治不了大罪,不能和巫蛊相提并论!”
  
  阴侠蓦地睁开双眼:“皇上——?”
  
  皇上轻轻一笑:“你是聪明人,知道朕的意思!毕竟,只要朕赦免纪氏无罪,你多年的经营也就全盘落空。”
  
  阴侠的眼中重燃希望:“皇上意欲何为?”
  
  “对朕说实话!你以为朕会相信,凭你一人之力便可在宫内宫外布下此局?纪氏会让你去找那种血蛊之人,想必是有人在她面前故意放了风吧?封氏,朕记得你从前就知道血蛊。”
  
  封氏没有想到皇上突然向她发难,来不及细想就否认道:“皇上,不是臣妾——”
  
  “不是你?”皇上眯起了眼,其中有风雨欲来的前势,“朕没有说是你!皇后与嘉寅相克的流言,怎么恰巧就在你让人送佛经去掖庭的第二日传出?”
  
  “不是——”
  
  闻言,皇上峻眉一挑,就见濮阳喝一声,殿外又进来两道黑影,其中一个身影那身形,那容貌,那眉眼——我失声喊道:“知夏!”
  
  烛光因为外人的侵入而略略摇摆起来,但丝毫影响不了殿内的光线。
  
  “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隔了很远传来,下一刻已经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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