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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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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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放心,奴婢马上让人去查那游医的来历!”
  
  “皇上是位好父亲!”我没头没脑的一句。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闪了几下:“皇上最看重的是嫡皇子!”
  
  我浅笑:“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两道光又忽闪了几下:“娘娘之所以未将贵妃与阴侠之事告诉皇上,原来是担心皇上。”
  
  我也笑:“怎么?难道皇上认为我是别有居心?”虽然叮嘱了海棠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但她若曾怀疑我的居心,必定不会帮着我隐瞒皇上。
  
  果然,黑暗之中有片刻的沉寂,但那两道光芒却没有再闪烁:“皇上说,既然是娘娘的意思,就让奴婢照着办。还说……”她顿了一下,模仿起皇上的口气叹了口气,“哎!还是这个性子!”
  
  她学的惟妙惟肖,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的郁气登时卸去不少。
  
  轩儿翻了个身,嘴里咕噜着,依稀听见“义父”“等我”几个字,然后又沉沉睡去。
  
  *
  
  孤城吹雪姿,青山天外客。
  
  深青色的棉袍,再加上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葳湛就像是青花瓷,静静的将自己和鎏金漆红隔了开来。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略呈青黑色。
  
  他手中捧着一只陶罐,未及开启,已有浓厚的异香传来。
  
  “草民在滇南根据当地的土方制成此药,或许对皇后娘娘有用处。”
  
  鼻尖涌上暖暖的酸意,海棠已先一步接过来。
  
  “先生的一番心意,本宫铭记在心!”
  
  “草民还有一事!”他略一迟疑,看了看海棠。
  
  “海棠不是外人,先生但说无妨!”
  
  “草民近日回医馆,有街坊说当日曾有官兵持一项圈到医馆搜人,草民算了一下,正是小荷失踪的时候。”
  
  项圈?!
  
  我猛然站起来,差点被裙裾绊倒,失声道:“我知道了!”
  
                  昭阳君恩夜夜深
  海棠连忙扶住我:“娘娘,您想到什么了?”
  
  我注视着葳湛,他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盛着不易察觉的惊惧:“皇后娘娘,那个项圈——”
  
  我又跌坐回榻上:“那个项圈,是嫡皇子之物,本宫一时不慎,竟拿去抵押了!想来必是有人见到此物,找上门来了。”
  
  我也如葳湛一般,心里的不安渐渐泛开。
  
  “小荷也许就在他们手上!”他言之凿凿。
  
  我也认为他说的有理,知夏断不会在他给了承诺之后,还要离开的。
  
  电光火石般,我想到了焰炽的诗。
  
  “知——夏——无——事!”
  
  我双眼微微眯起来,原来他要告诉我的是这件事。
  
  他怎么会知道知夏的消息?又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他特地提醒我有没有要问他的事,是否指的就是知夏之事?
  
  葳湛和海棠一直在注意着我的表情,我眉头一松:“我想起一件事,小荷目前应该还很安全。海棠你派人去那家铺子,以赎回项圈为名,打探虚实。”
  
  海棠点头:“事不宜迟,奴婢这就去吧!”
  
  葳湛有些急切:“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看了看他,也许真是事不关已,关已则乱,他方才还一口一个草民的。
  
  “听说太卜令阴侠一直病着,我想估计是你的药下的太猛了,你寻个机会去替他瞅瞅?”
  
  他愣了半晌,随即明白过来,默默地注视着我,语气有些无奈:“我会去的!”
  
  弯腰告退的时候,我喊住他:“先生,你要自己小心,阴侠知道我的身份,当然也就知道你和我有关。我并非让你去涉险,只不过是想让他知道,我已经有所行动。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可以避免的。”
  
  他站定了身子:“你不知道么,还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即使有危险——能比西南的毒瘴丛林更危险吗?”
  
  药香浓郁,悠悠的充满了殿宇之中。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而他的直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窘了片刻才想到说:“小荷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他的身子颤了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她的事,我是一定信守承诺的!”
  
  楚天碧色已逝,寒风穿堂而过,混着疏梅的香气挥舞乾坤,我似乎看到了满天的春色。
  
  葳湛未有回音,海棠那边也无所获。铺子上回她说那个项圈因为是死当,已经转卖了。至于买主,他们语焉不详。
  
  赎期早过,他们这么说,也是无可奈何。如果焰炽清楚知夏的情况,那么,封氏是否也知道呢?
  
  *
  
  凤辇在明宫前落下,我如过客般仰视殿宇,往事如水亦如烟,飘来散去。
  
  尚静婉的身子显得有些虚弱,脸色不太好,我不禁想起自己怀轩儿的时候,倒是波澜不惊的。
  
  她一直躺着,见我进来忙让人搀她起来,我赶紧止住她。
  
  “母后娘娘能来看臣妾,臣妾感激不尽!”
  
  我哑然失笑:“本宫不过虚长几岁,你别太拘谨了。”
  
  她也笑起来,这一笑,脸色倒有些红润。
  
  “这样才对,怀了身子的人就要将心放宽些,即使天塌下来还有男人挡着!”我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脸色又见煞白:“母后娘娘,臣妾知道了!”
  
  她似乎在害怕什么,我喑吸了口气。
  
  外面内官尖声唱道:“淑妃娘娘到——”
  
  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救兵搬得倒是快,我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有人请她过来了。
  
  封氏进来的时候,挟着寒风。
  
  她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尚静婉,难道才盈盈拜倒:“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原来皇后娘娘也在,妾身正准备去长信宫给皇后请安!”
  
  我微笑:“淮王妃临盆在即,这可是皇上的长孙,皇上十分重视,所以你要多些心思在这里!”
  
  说着又命人将带来的布匹取出,笑道:“这是伊洛敬献的天蚕丝棉,极为柔软,给淮王妃做些中衣正合适。”
  
  之后又问了些关于产室等细节情况,便与封氏一同出了明宫。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复道的台阶之上,婢女们远远的跟着。
  
  封氏先打破了沉默:“皇后娘娘,妾身有话要说!”
  
  我提起裙裾,踩着最后一级台阶踏上飞阁。长乐长信未央诸宫皆在脚下,风呼呼的从四面八方袭来,顿时觉得天地浩瀚,而人不过是最渺小的。
  
  封氏拢紧了斗篷,薄唇微启:“妾身当日被人利用,差点铸下弥天大祸,蒙皇后娘娘不计前嫌,妾身铭记于心!”
  
  我静静地看着她如湖水般平和的笑容,诚挚无比。
  
  “雪融,战捷,连日来喜事一桩接一桩,封氏何必提过去那些扫兴的事?你马上也要抱孙子了,心境还是平和些好。”
  
  她仔细瞅了我两眼,带着妇人的锐利:“皇后娘娘难道不好奇是何人?”
  
  我莞尔一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不要再被人利用了!”
  
  她眼中的错愕转瞬即逝,便转动着手中的念珠笑道:“这个自然!”
  
  九龙辇蜀锦幛帏,黄华盖映日成辉,望着旌旗去往的方向,我也该回去了。
  
  *
  
  封候美酒百杯少,酒至千杯不言醉。几日之后,皇上在长信宫设便宴款待大哥。
  
  皇上指着大哥对我说:“颜儿,我小的时候最羡慕你大哥,他长得高,人也漂亮,功课也好,连父皇都常夸他!”
  
  我倒酒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酒洒落了出来。我笑着掩饰自己的异样:“你是人中龙凤,大哥是青年才俊,谁也不差!”
  
  “皇后娘娘过奖了!”大哥端起酒杯向我致意,他喝酒的动作极慢,不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倒像儒生。
  
  皇上摇头:“只是岁月不饶人,斗转星移经年去。你儿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可惜朕没有公主,不然我们倒可以做亲家。”
  
  大哥连忙站起来,拱手道:“犬子不才,不敢当皇上厚爱。”
  
  我放下酒壶,使劲喝了一口果酒,比任何时候都庆幸皇上没有女儿。
  
  皇上抿了一口酒,说:“虎父无犬子!坐下坐下……让朕想想……焰行和娆儿倒是年龄相仿……”
  
  “砰”的一声脆响,玉制的酒具从我手中摔落,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的脸色煞白,头也有些眩晕,但很快便镇定住,带着抱歉的笑意弯下身子去收拾碎片。
  
  “我来!”皇上止住我,他的眼睛像是千年深潭,有无尽的旋涡。
  
  我的嗓子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也不敢去看他的双眼,焰行和娆儿怎么能成婚呢?他们——是堂兄妹!可是,我又如何向皇上开口?
  
  大哥轻轻笑着:“娆儿被她大哥惯坏了,怕是登不上台面!”
  
  我咳了一声,嗓子好像恢复过来:“焰行和娆儿都还小,现在未免言之过早。大哥,祺儿可有中意的姑娘?”
  
  大哥不自在地讪笑两声:“这个……微臣不太清楚!”
  
  皇上看着眼前的酒杯,头未抬:“别太压着他,家世清白就行!”
  
  “是!”大哥朝皇上会心一笑,一仰脖子将酒喝了,这次倒是喝得极快。
  
  “你常年南征北战的……这也难怪!”
  
  大哥沉默片刻,温柔的眸子突然变成了极坚毅的神采,一如从前,送他出征时的表情。
  
  “皇上,微臣斗胆求皇上一事。”
  
  皇上手托酒杯,目光却在远处,淡淡地开口:“你说!”
  
  大哥看了我一眼,迟疑片刻才道:“臣父年老体衰,臣母又潜心向佛,微臣想辞去大将军一职!”
  
  我咬住下唇没发出声音,这是大哥自己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我看了看皇上,他未说话,目光也没有收回。我又想,难道是他的意思?
  
  半晌,他才收回目光:“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朝以孝治国,文武百官也当如此。皇后身在宫中,你在二老身边尽孝,朕替她敬你一杯!”
  
  他喝下杯中酒,皱起了眉头,似乎很苦。
  
  “只是……目前皇后甫回宫,各方势力虎视耽耽,君家虽然不是她能靠的大树,但至少在外界看来是一种声势,大将军之职就先保留着吧。不过,朕会拟旨,增设大司马一职,关于人选……朕倒有不错的人选,但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朝中人才济济,青年将领倍出,依微臣之见,左将军能胜任此职。”
  
  “啪”的一声,酒杯落下的声音:“左将军纪开勋?朕祭天时,纪相的人上疏参了焰炽一本,你不怕别人说你借刀杀人?”
  
  纪开勋是纪氏的叔父,右相的弟弟,若真由他出任大司马,那么文武不都在纪家了吗?大哥即使是想借刀杀人,可这于我或者是君家也没有一点好处。
  
  我也不解地望向大哥,他仰头看着皇上,眸若星辰含笑:“陛下圣明!”
  
  皇上微微勾起唇角,脸上线条柔和:“朕知道!”
  
  *
  
  嘉寅的病情并未好转,御医说是重复感染了风寒,雪上加霜。
  
  皇上连着几日都宿在未央,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那个孩子……我抱着他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的孩子。我想起他满月时身上所穿的百家衣,便到佛堂静坐。
  
  一直到日落黄昏出了佛堂,天边弥漫着怪异的紫色,让人生出压抑的情绪。
  
  我一个人靠在水榭旁的廊坊里,看着水天渐成一色。
  
  湖水中不断有鱼跃然水面,泛起圈圈涟猗。
  
  有女子声音传来:“看来要下雨了!”
  
  “可不是么!天色异常得很!”
  
  “这样的天色真吓人!你听说了吗?五皇子怕是不好了呢!”
  
  “我听未央宫的嬷嬷说,五皇子出生时就克死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现在皇后娘娘回来报仇了!”
  
  有人惊叫起来:“是吗?”
  
  身后有人靠近,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方才的叽叽喳喳声顿时消失,转而传出一阵阵的抽气声。
  
  我站起身来,她们便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皇后娘娘饶命啊!”
  
  我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摇了摇头。海棠立即上前厉声道:“背后妄议皇子生死,还想活命吗?”
  
  背后一片哭声,“咕咚”,是有人昏过去了。
  
  其实开口真的很简单,但我还是开不了口。
  
  “今日为五皇子祈福,本宫不想犯杀忌。海棠,送她们去思守宫!”
  
  “是!”
  
  磕头谢恩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我已经走远了。
  
  嘉寅的病,当真好不了了吗?
  
  心中隐隐作痛,便急着想见到轩儿,没想到濮阳也在。
  
  他正在教轩儿扎马步。
  
  大冷的天,小人儿一头的汗,脸憋得通红,努力维持着蹲姿。见到我来,也只是眼珠子转了一下,动作一点没有松懈。
  
  饶是如此,平行前举的胳膊还是被濮阳敲了一下:“目不斜视!”
  
  我不想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有脚步声追上。
  
  濮阳向我行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已被那一场大雪冰封住一切。
  
  “让我看看你的脉!”他的声音低沉,不容抗拒。
  
  我依言伸出手去,他两指附上,神情仍旧不变。半晌,才收回去。
  
  “有问题吗?”
  
  “恢复得不错。”言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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