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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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谣-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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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则消息,有人约我见面。”月银道,“是谁约你见面?”阿金看了月银一眼,说,“我不知道。”月银说,“你去了么?”阿金说,“我去了,但等我的人不认识。我心想她多半是赵碧茹派来的,于是她离开时,我就悄悄跟上了。在一家旅馆里,见到了赵碧茹。谭锡白当时就住在她隔壁。”月银说,“住在隔壁又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就认识?”阿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直到后来被谭锡白和他手下人捉了。”说着指着外头站着的四眼和小方说,“就是他们两个。”月银听了,心中冷笑一声。阿金接着说,“谭锡白曾亲口对我说过,要我帮忙把货抢回来。结果当天晚上,旅顺就出了事。”
神木说,“如何,蒋小姐,到现在你总该看清楚这个谭锡白的真面目了吧?”月银道,“神木先生打算如何?”神木说,“不如何。不过单是走私军火一样,想来也足够判谭先生一个重刑了。徐金地,这样的话,到了法庭上,你敢不敢说?”阿金道,“这是实话。谁问起来,也是这样说的。”月银听到这里,心下已是一片冰凉。神木瞧她脸色惨白,心中暗自得意,说道,“蒋小姐,还有什么话好说?”月银眼下也无法可想,只道,“神木先生,阿金说的不是实话。我也不跟你辩白,您既说了要上庭,咱们就庭上见。”
神木见她如此说,倒也不以为然。心中笃定凭借阿金一番话,定了谭锡白的罪是十拿九稳。
却说神木走后,月银便是焦急联系律师,陈寿松得知此事,亦派了人来帮忙。听那律师的话头儿,阿金的证言果真十分棘手,因着月银是谭锡白未婚妻,小方四眼两个又都是谭锡白手下办事的,即便作证,也不会被十分采信。案子判决下来,走私军火倒是一方面,怕只怕日本人将此事和伊藤的死强挂联系,到时候升为外交事件,就性命堪忧了。
听了这话,小方说,“小姐,您可记得,先生手中还有一份录音呢。”那律师道,“是什么证据?”小方道,“说证据也是,但对咱们不利,对那个徐金地也不利。”月银说,“你去拿来。常律师,你能否从中安排,我想见徐金地一面。”律师说,“按规矩,证人上庭前一天会在法庭报道,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月银点头道,“够了。”
如此熬过几日,谭锡白的面也见不着,月银只是四下奔波着。到了开庭当日,一早去庭外等着,常律师自去安排,那头宣判开庭,律师方来叫月银过去。
阿金本是无颜面对她,只是要走。月银也不说话,默默播放起那份录音。阿金听了里头自己说话,驻了脚步。只难以置信看着月银,但见录音放完,阿金已是满头大汗。
阿金说,“你防备着我?”月银凄然道,“锡白当日偷偷录下这个,我还道他是多虑,如今看了,果真是做对了。”阿金道,“又如何,你将这东西递上去,谭锡白一样有麻烦。”月银正色道,“若我不递上去,锡白可以没有麻烦吗?”阿金道,“月银,我身家性命握在日本人手里,已经迫不得已,你别再逼我了。”月银冷然一笑,说道,“那你又是怎么逼我的!”阿金默然一会儿,方道,“月儿,咱们当真得闹到这一步吗?”月银心中也觉得一阵酸涩,说道,“阿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是我自小最好的朋友,而锡白已经将兰帮许给了你……”阿金摇摇头,说道“可日本人要我的命呀!”月银苦笑了笑说,“既如此,徐金地,我随你。只是你想清楚了,不论你作证与否,一旦日本人知道你泄密,还会不会放过你。”阿金听她说得决绝,只觉心潮澎湃,质问道,“我那日说什么没有把你的姓名招出来,你真忍心如此害我?你的心里,那个谭锡白就比我重要那么多吗?”月银转身,两颗泪珠已然滚下,只听一句,“是。锡白若出事,我保证这东西即刻就在日本人跟前出现。我蒋月银跟你我保证。”人已走远。
月银回去听审时,两方律师正是唇枪舌剑。月银也无心思听进得他们说些什么。一心只在惦念阿金倒底会不会翻供,一面想的他若不翻供,锡白是必死无疑;若他翻供,他自己又会不会被那个叫神木的找麻烦?左右总是担心。
过得一会儿,只听日本人方的律师喊了徐金地的名字,阿金上庭之时,脚步沉重,眼睛只盯着地下。
那律师开始盘问,神木在席上得意看了月银一眼。月银也不理会,一心一意只听着阿金如何说的,待问到谭锡白是不是和军火有关系时,阿金看了月银一眼,说道,“我不认识谭锡白!”如此峰回路转,小方四眼听了都是叫好,神木脸色一变,那律师亦是出乎意料,奈何无论自己怎么诱导,阿金只咬死了并不认识锡白而已。那律师见盘问无果,不禁向神木求助,神木正是恼火不已,眼下赵碧茹伤重,又始终不肯开口,倒是不好让她上庭。脱了一次择日审判之后,倒底因着证据不足,又加上商界政界齐齐施压,谭锡白得了无罪开释。
小方四眼听了,当场就是大声叫好,月银自也欢喜,但心中仍旧挂念,阿金说了这样的证言,日本人能够放过他否。
却说晚些时候神木见了阿金,已气的肝胆俱裂,恨不得立刻打死。阿金虽有苦衷,那录音带的事也无法挑明。眼见神木就下下手,阿金忽然想起什么,对神木说,“神木先生,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人能让赵碧茹开口。”神木道,“你出尔反尔,还想哄我是不是?”阿金道,“并不是的,您去找一个叫蒋芝茂的,是这个蒋月银的舅舅,也是赵碧茹的旧情人。他可以让赵碧茹开口。”神木听了,暂且不与徐金地算账,只命人去找这个蒋芝茂来。
半个钟头后,正在学校上课的蒋芝茂给一伙儿人押走,众同事待要阻拦,见着数十条枪,倒底不敢说话。芝茂旋即被带到了看押赵碧茹的监狱。
起初他是莫名其妙,只见眼前是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给铁链子绑在架上,已经奄奄一息。蒋芝茂说,“你们是谁,带我来这做什么?”神木命人用水将赵碧茹泼醒了,赵碧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芝茂才认出这人是赵碧茹。眼见她遍体鳞伤,也不顾是什么情况,大步走过去道,“你们干什么?碧茹,你怎么样?”谁知见了他,眼里竟是一抹惊恐闪过,只听碧茹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芝茂道,“碧茹,你怎么了?我是芝茂啊。”碧茹四明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神木瞧着两人一个急于想认,一个却佯作不识,笑道,“赵小姐,到了此刻,我劝您还是珍惜时间吧,我把你的老情人找来,你不高兴么?不该谢谢我?”赵碧茹说,“我没有什么老情人,神木,旅顺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杀就杀,不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我从做了游击队那一天起,就随时随地准备着这一天了。”这几句话,字字铿锵,芝茂起先一头雾水,但听了这几句话,忽而明白了,心中一阵热血沸腾,说,“好,碧茹,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碧茹听了这话,心中叫苦,她只盼芝茂平安,可不是要他陪着自己一起死的。
神木说,“蒋先生,依我看,能活着还是活着好,您与赵小姐情深义重,一起死了,不如一起活着。”赵碧茹骂道,“神木,你不必废话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姑奶奶不怕你。”神木依旧对蒋芝茂说,“赵小姐过去虽然做了很多不该做的,可我们宽大为怀,也不一定要赵小姐死的。只要赵小姐证明了,谭锡白是卖给你军火的人,并且在旅顺攻打过我们的司令部,那就行了。到时候我们送赵小姐和蒋先生到一处好地方,你们好好过日子,不是很好吗?”芝茂道,“谭锡白?”神木说,“对了,他是蒋先生的未来的外甥女婿。真是应了你们中国的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怎么样,赵小姐,见了蒋芝茂先生,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赵碧茹闭上眼睛,不去理他。过一会儿说,“神木,你让我和蒋芝茂单独谈谈。”神木道,“好,十五分钟。”
神木走后,蒋芝茂问,“碧茹,怎么回事?你……伤的厉害?”碧茹摇摇头说,“芝茂,临死前再见你一次,也算神木做了一件好事。”芝茂说,“你别说死的话。”碧茹摇摇头道,“我落在他们手上,决计活不成了。时间有限,你听我说。蒋月银和谭锡白两个曾经来过旅顺,谭锡白卖给我游击队军火,后来被徐金地通风报讯,让日本人劫了。那时候我求助于他,帮我想办法把军火抢回来,后来他想了个辙,带人突袭司令部,如今军火虽运回来了,但事情曝露,他和蒋月银都落在神木手里。神木要我做的,就是招出这两个人来。我不说,他们就找了你来,想要要挟我。”芝茂惊道,“你说月银也参与了?她也去了旅顺?”碧茹点点头,说,“月银是个好姑娘,不愧是你的外甥女儿。这件事连累她了,是我对不起你。”芝茂听她声音越见微弱,说道,“你少说几句,只有什么法子跟我讲,我救你出去。”碧茹摇摇头,说道,“我死之后,你好好保重自己,好好待红贞,好好把咱们的孩子养大。现在我要你帮我,自杀。”芝茂惊道,“你说什么,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碧茹微微一笑,说道,“芝茂,你怎么也不理智了呢。我活着一天,谭锡白和蒋月银便受一天的威胁,你也一样,还有咱们的孩子也是。听我的,不论我说不说,神木都不会放了我的。与其连累大家,不如只牺牲我一个。我被俘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他们看管的紧,我没找到机会。你伸手在我耳朵后摸一摸,左边。”
芝茂依她说的,伸手一摸,觉得她耳后有一处微微鼓起的,用力拿下来,是很小一枚药片。碧茹见了这毒药,竟是两眼放光,倒好似什么美味一般,笑说,“就是这个了。快喂我吃了。”芝茂将这药片拿在手里,竟是动弹不得。碧茹说,“快呀。”芝茂虽知道她说的不错,但亲自将杀死所爱之人,那是什么滋味。看着手中的药,又看着碧茹,眼中竟是滚落大滴两颗泪珠。赵碧茹亦是泪流不止,她轻声道,“芝茂,你再抱一抱我吧。”芝茂听了,俯身上去,只觉得怀中之人虚弱无力,可想而知她被捕后是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芝茂将头贴在她的脸颊,又去吻她的额头,嘴唇,两人别离十年的相思,汹涌而出。赵碧茹在他耳边轻轻说,“好了,好了,我满足了。”说着猛一低头,将芝茂手中的药片吞入了腹中。芝茂惨叫一声,神木率人赶到时,赵碧茹已经气绝。
神木放芝茂和赵碧茹独处,原以为两人说一会儿情话,彼此不舍得,那也就说了,哪想到赵碧茹身上竟然藏有毒药,更加没想到蒋芝茂这个文弱书生会狠心将所爱之人杀死眼前。只是如今赵碧茹已死,那就是死无对证,加上徐金地不知道为何突然翻供,如今再要指正谭锡白如此大罪,已不可能。想着这节,不觉恼羞成怒,一枪打在蒋芝茂胸口。蒋芝茂眼中全是赵碧茹尸身,仿佛浑然味觉,直到血流了一地,再支撑不住,终于倒在地下。
夜里,日本人将赵碧茹和蒋芝茂的尸体一起拉到了城外丢弃,第二日早路过的农人发现,蒋芝茂其实尚有一口气在,赶紧将他送到医院。此刻魏红贞听说有人将芝茂从学校带走,等了他一夜未归,已经急得失魂落魄,医院联系她时,竟是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后来蒋芝芳也到了,李选方告诉他们,人已经救不过来了,只看这一口气是什么时候咽下去了。红贞听了,大哭不止。
到了傍晚时候,芝茂醒了,要红贞扶他坐起来,红贞惊喜道,“你好些了?我说的,我说的,那个李大夫那么年轻,说话不作数的。”芝芳却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之象,看着红贞高兴,也不点破。红贞说,“你要喝水么?吃东西?我给你剥一个橘子好不好?”芝芳道,“红贞,你静一静,咱们听芝茂有话要说。”芝茂点点头,谢他大姐,笑道,“我见到赵碧茹了。”听了赵碧茹三个字,两人都是一愣。芝芳说,“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和她有关?”芝茂道,“大姐,碧茹死了。我也快死了。我死后,你想法子,将碧茹跟我葬在一起,好不好?”红贞若平时听了这话,自是不依不饶,但眼下芝茂名在旦夕,说什么也答应了。又对红贞说,“阿聪阿睿就拜托你了。”红贞眼见他气息微弱,就是弥留之际,说道,“芝茂,我对不起你。当你是我故意拆散你们的,那谣言是我说的。我对不起你们。”芝茂道,“我早知道,不怪你,这十年来你一直待我很好的,谢谢你。”红贞说,“你等等,我把阿聪阿睿带来。”说着飞跑下楼,回到家里,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扯着两个孩子就往医院飞跑,两个孩子给她抓疼了,直叫妈,她也不理。这般马不停蹄的往返,回到医院时,却见芝茂双目紧闭,已然死了。
红贞此刻也忘了两个孩子在旁,叫一声“芝茂啊”,就是跪地大哭,两个孩子见爸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跟着大哭。红贞一边哭一边说,“芝茂,都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赵小姐。你回来啊……”过往的人听了她哭得如此凄惨,不觉都是心中酸楚。
却说那个神木,自赵碧茹死后,知道无法再做指证,本已准备放弃,谁知道突然有人来报,说伊藤的尸体找到了。


、劫狱

原来学校放假之后,附近几个小孩子偷偷溜进院子来玩儿,体育馆后的一片,土壤肥沃,植被茂盛,藏匿有不少蚂蚱,蛐蛐一类的小虫,那几个孩子便是在这一天溜进来找虫的。几个人在草丛中走走寻寻,不时地用树枝拨弄些草叶,竟是循着蛛丝马迹,将伊藤的尸体挖了出来。几个孩子只见挖出一堆烂肉人骨,都吓得哇哇大叫,后来警察来探查,证实了就是伊藤的尸体。再后来于附近搜索,找到了挖坑用的两把锹,勘验之后,在其中一把的上面发现了月银的指纹。
释放谭锡白后,神木便代表日本政府,正式向法院起诉蒋月银杀害日本皇军大佐伊藤茂。月银旋即被转入监狱看押。
何光明等人当日在报上读到这个消息,得知月银有又是一次入狱,均是红了眼。周嫂心道,天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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