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承意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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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嫣承意归-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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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可否请王爷告知家父与家仆二人当如何定罪?”
  “依当朝律法,雷府必封,家财收入国库,雷霸天处以极刑……”
  八王爷的声音并不严厉高亢,而出口的字字却是声声回荡在这厅内,字字如钉子般钉入了芷嫣的心。她没有力气再听下去,颓然倒坐在了地上。
  “但是,夜翊此番前去向青城已查明内情。雷霸天既是为三王爷所控,多番罪行皆是雷家总管所做,而雷家总管也已一一承认罪行。但其同样犯有包庇纵容之罪,亦未及时揭发罪人之恶行,念其是被迫如今又自愿前来服罪,便判处十年牢狱之罪即可。而雷家总管乃叛党罪人之一,又多端行恶,伤天害理,必定除以极刑。”
  雷总管……处以极刑……
  雷总管……
  “八王爷,雷总管……”她着急地想说什么,可是……雷总管的确是三王爷的人,也的确多端行恶,更甚的还害了人命!她……她无从求饶啊!
  “雷小姐,快谢过八王爷。”
  低沉的嗓音太过熟悉,可是并不是从身边传来的,而是有些远的正前方。
  她有些茫然地看过去,那个人很熟悉,轮廓五官都是她熟悉想念的,可是……为什么觉得很陌生呢?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一张脸肃着凝着,却完全不同以往那般亲近柔和。
  她怔了怔,随即一惊,忙俯身磕头,“民女谢过八王爷。”
  “雷小姐若不嫌弃便先在本往府内住下,因宫中琐事甚多,本王就不多打扰小姐,小姐在府内自便即可。”
  “民女多谢王爷。”
  兴许是宫中的确事务繁多,只这两句问话后八王爷便起身匆匆离去了。芷嫣跪在地上仍不敢抬头,想她一小地方的闺阁女子从未见过大的世面,如今一见就见到皇室子弟,谨慎多礼总是没错的。
  她低着头垂着眼看那明黄色的衣袍从身边掠过,紧跟着一双黑色的靴子,那靴子在眼前停了停。她心里紧着,却也不敢抬头看一眼。黑色靴子并未停留太久,只片刻便又抬步继续朝前走去。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堵得心口闷闷的舒不过气。
  待他们走后不久,芷嫣便起身回房。她迈过门槛正要转身,忽见前方急急忙忙地跑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青衣头戴乌纱帽,还未行至八王爷跟前便扑通跪在地上,那人扬声凄厉叫到:“八王爷,皇上,驾崩了!”
  一声悲鸣破长空,百日哀痛溢安国。
  安平四年九月,盛安第四任皇帝南荣晟崩于朝安宫。
  灯火突明,百人拥簇,八王爷随着一行人不作停留得匆匆出了府。
  芷嫣看着承翊跟随着王爷的背影心里亦是杂乱纷纷,她知道若是皇上在此时归天,必定有一场轩然大波即将来临。而八王爷胜算不多,三王爷又野心勃勃,此去宫中实乃凶多吉少!
  她顾不上许多,急忙匆匆地追上前,她明白她没有任何身份在此时说什么,她只是想追上承翊,告诉他一声,“千万多加小心!多加小心!”
  承翊随着八王爷匆匆入宫,正当他坐上马背欲扬鞭启程,突然身侧的手臂被人紧紧抓住。他向下看去,是一脸焦急不安的芷嫣。她仰着头满目担忧地望着自己,本已换上一身肃杀之气的他不由得缓了脸色,嘴角更是牵起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度,他低声道:“等我归来。”
  芷嫣重重点头,指尖一根根松动,最后放下了抓着他的素手。
  我等你归来!
  要安然归来!
  那一夜,百年盛安的皇城如塞外战场般尘土飞扬,火光通明。
  皇城内外皆是浩浩荡荡的军队兵马,盛安帝国很久没有这般浩大宏伟的景象了。两方兵力旗鼓相当,战鼓擂擂号角高昂低沉声声不断,两队兵马两相对峙,人人肃然挺立,只待一个令下,便如脱弓之箭破弦而出奋勇厮杀!
  终于军令一道,宫门大开,马蹄阵阵呼啸而出,厮杀喊叫响彻云霄震裂盛安大地!
  外城的士兵犹如滔天海浪奔腾不止,浩浩汤汤川流不息!翻滚巨浪很快便将城内叛党逆贼吞噬淹没,只待再一个巨浪奔涌而上便可一举掀翻,永无翻天之日。谁知那巨浪已近在眼前,胜利在望,忽然被人猛地扼住,生生掐断!
  翻涌巨浪瞬间平息,涛声戛然而止,仿若一个正在发狂怒吼的人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天地间静得如窒息般窒闷压抑。这诡异不寻常的突变让人在不安中又生出希望,期盼着盛安安宁重归,不必屠城灭灵亦可永世长存!
  这一静果真就全然静了下来,原本扬手挥刀欲斩敌人头颅的手生生顿在了半空,原本驾马一往无前披荆斩棘的猛将生生拉住了缰绳停在了原地。所有人都等着军旗再挥军令再起,谁想这一停竟停了整整一夜,战事竟就这样猛然停止了!
  就在这样万物俱静,人人屏息的时刻,从天边皇城内突然响起一声悲戚嘶喊,喊声真可谓是惊动天地,泪泣鬼神。嘶喊声凄厉不绝,在盛安黑夜的上空久久回荡,久久飘摇,顺着夜风飘进盛安每个人的心里,震得众人一同哀痛悲悯。
  擂鼓没有再敲响,号角没有再吹起,那一夜的战乱就在一声声哀绝嘶喊中彻底落幕。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攻城来得迅速也去得突兀,本以为北城将陷入几日几夜的硝烟漫火,兵革祸乱,可第二日的太阳依旧在一片静谧中慢慢升起。只有偶尔的晨风吹起,飘来阵阵刺鼻的腥血气味,人们才确信昨晚满城的厮杀喊叫是真的来过。
  北城街巷的小商铺零零稀稀地开了门,街上稀稀落落的百姓战战兢兢地走着,心里却又忍不住好奇,盛安国太平太久了,以至于人们对战争还有几分激动稀奇。士兵同样是如此,尽管训练一日没有松懈过,但上战场却是第一次,因而昨夜的厮杀喊叫才会如此高亢激昂。此时,严密的士兵仍旧在北城大小角落四处巡视勘察,没有丝毫放松的景象。盔甲刀枪的摩擦随着士兵整齐的步伐一阵一阵的落地有声,掷掷作响,为百年平和的盛安北城增添了一片肃穆紧张的气氛。
  然而,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在这一副森严紧张的画中显得特别突兀。
  她不时地在街上来回的走动,偶尔探头张望张望,那张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担忧。路人经过她身边,忍不住侧目,心道这位姑娘大清早地在等着谁呢?这一不寻常的行为自然也引来了巡视的士兵,不料那姑娘不但不露惧色反道是一脸庆幸地迎上士兵,急急慌慌地在询问什么。问了不过两句,她忽然热泪盈眶,一个劲地朝士兵弯腰鞠躬,连声道着什么,那士兵慌忙伸手去扶,好不紧张。
  想来她等的人该是无恙的,原本满是焦急的神色在与士兵说完话后已经缓和了不少。只是她依然站在大街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怕是要站一些时候了。路人看了看摇了摇头,就欲离去了。谁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在这街上踏得清脆又鲜明,叫人忍不住一阵慌张,急急往旁躲去。
  谁知那女子本在路边站着,这时却突然冲了出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路人的惊得喊声都到了嗓子眼,转过身不忍再看。马蹄声已近在耳边,突然一声扬天长嘶冲天直上,而那女子本该响起的凄厉喊声却没如预料般响起。待路人转过头来,却看见了那女子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可那脸上的泪却落得更凶了,怕是吓坏了。再细看才惊觉,那女子脸上的焦虑却是没有了,清丽淡雅的芙蓉面此刻染上了嫣红的绯色,挂着梨花泪雨的俏脸蛋儿如迎春开放的桃花般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想来,她终是等到了她在等的人。
  路人不禁好奇,让这女子心心念念等着人是何等人物呢?他转目朝另一人看去,那是一个伟岸挺拔,气宇轩昂的俊朗男子。此刻他已下马站立在那女子面前,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可那剑眉星眸的深刻五官着实让人惊叹一番。一看便知此人不凡,也难怪让这女子牵肠挂肚了。
  真是一对璧人佳偶啊!路人长吁短叹一番便不再继续观看,三步一点头地慢慢悠悠地走远了。
  纷乱虽已平息,然天尚未明朗。晨间阴凉的风时不时吹向盖在地上厚厚的尘土,既而发出碎石与土粒摩擦的粗糙细声,偶尔擦过心间,让人皱眉闭唇。街头巷尾清冷萧条,一副战后破败之景,三三两两的行人缩头缩脑得全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而勘察巡视的士兵却将脚步走得踢踢踏踏规律整齐。一脚脚走得震天响地,让人闻之不敢舒气平心。
  而在这派紧张严密的场景中,唯有一处却静得安宁,静得温馨。
  “我回来了。”
  他的目光灼灼逼人,明亮闪烁。仿若有千言万语凝在他的喉间,最后却都融入了那汪幽黑深潭中,化作寥寥几字。而那波纹荡漾起伏着,带着日光的热度绚烂夺目。他没有动作,只用着这样的眼光深深地,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她。那灼热的日光牢牢地将她包围着,拥抱着。
  不过一夜的分别,谁也没料到,思念竟会如此狂烈,几乎噬咬着他的骨髓。
  在刀光掠过眼前时,他眼前闪过她泪雨满面的娇脸;在剑锋擦身时,他眼前闪过她满眼惊慌担忧的俏脸;当箭雨滂沱穿阵而过时,他眼前却突然闪过初见时她那无神无魄哀绝悲痛的凄楚清雅脸庞。
  第一次,他想活下来,竭尽全力地活下来。
  不为任务的成败,只为心里的人!于是,当宫中细末安排一得空,他便快马持缰,奔向心上人的方向。他知道她一定很担忧他,但当他看见暗街灰巷尽头那一点绿时,他还是被震住了。
  原来,她与他一般,一般地思念,一般地挂念,一般地……情深至此。
  “嗯。”
  被那样瞧着的她本该知羞地低下眼不再被他蛊惑,可这会她只想将他牢牢看着,仔仔细细地看着。
  天还没有全明,昨夜的哀嚎悲鸣似还在耳边,她有许多话想要问他。从昨夜他转身昂然驾马随浩浩荡荡的人离她越来越远起,从他伴在那明黄轿座左右肃目傲视众人扬手示令起,从她只能在众人最末找寻他高于人群那几不可见的小小一点起,她就有太多话想同他说,有太多话突然冒在心尖不能同他说。
  她那时才蓦然明了,他是怎样的一个男子,而她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正在告诉她,他是如何看待她,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他和她一样,一样至此情深。
  现在,他平安归来了,在她面前完好无损地站着,其他的,对她都不重要了。
  “昨夜,新帝登基了。”
  “嗯。”
  她知道的,现在他平平安安地站在她面前,就表明这一战,他们胜了。
  昨夜那远得似在千里之外又近得似在耳边的厮杀喊叫,刀枪拼杀震天动地地响了将近整整一夜,她的一颗心也提在嗓子眼提了整整一夜。坐不下,躺不了,睡不着,又走不出去。若不是她的身份不许,她真的想随他一起去,帮不了什么,在一旁看着也好过干着急!
  后来,夜终于静了,天色越渐转明。那刹那间的万籁俱寂让她的心一下子停了下来。谁胜了?是哪一方胜了?他好不好?他…还活着吗?
  她再也坐不住,急急冲出房间,一心只想到街上去一看究竟。可是,才刚奔到庭廊就被突然出现的沈御之挡住了。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却顾不了许多只想往外冲,谁知竟被他一掌劈中后颈,当下便昏厥了过去。
  好在那一掌不重,待醒来时,天色还未泛黄,青白青白的不过刚明。她四下一看,这是她的房间。她不想其他,急急起身后便下床跑出了屋外。这一次,没有人拦她。
  她一路小跑到府外,街上是一片战后的狼藉,残骸尸骨正被兵卒们一个个抬上推车,她远远看着,那些兵卒身着的盔甲正是昨夜八王爷兵卒穿的盔甲,一个色一个样式,她甚至都觉得有几个很是面熟!心稍稍安定了些,不过也还是放心不了。
  他有受伤吗?八王爷的近身侍卫,他就在八王爷左右,该是多凶险呐!
  还好,她终于等来了他。
  他看起来很狼狈,脸上尘土脏兮兮地遮着,一身厚重的盔甲血迹斑斑,还有几处破损。可那双沉不见底的黑眸却是一眨不眨得定定瞧着自己。
  她从袖口取出绣帕,抬手细细将他脸上的土块轻轻擦去。
  他穿盔甲的样子很精神,原本不苟言笑的神情配上这身银白盔甲,将他衬得越发俊朗威严,神采奕奕。他很适合这一身,可她却很想帮他换下。厚重冰凉的盔甲将他压得严严实实得,好似也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看得一阵心闷。
  “今后,盛安还会有战争吗?”她问道。
  她不喜战争的理由自此又多了一条,她不愿再看他穿厚厚战甲。那身盔甲重重地压着他,看得她很心重。
  “不知道。”
  她紧紧得皱起了眉头。
  “不过…近几十年来,不会了。”
  她立即抬眸朝他看去,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她也立即笑了开来。
  她不再看他身后残垣断壁的街巷,安静乖顺地倚在他胸前,由他揽着步入了府内。
  天际边金光乍泄,大片大片圣光将覆罩在皇城上空的灰白暗淡转瞬间全数驱散除尽!
  人们知道,繁荣盛世,安康伟业将再重现于盛安天下!
  不久后一首儿童歌谣被盛安孩童串街走巷的朗朗传唱,孩童稚嫩的嗓音遥遥散着,听在忙碌的大人耳旁,皆是心下会心一笑,忙碌中更添了一份愉悦。这首歌谣是这么唱的:
  九月秋,瑟瑟风云起。
  一夜骤雨翻皇城,朝阳披霞转日升。
  景帝晟王夜驾鹤,八子承玺安太平。
  朝野权倾欲霸业,红颜一断割域陲。
  红颜红颜祸水乎?
  原来安康源红水!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沈御之(上)

  如果不是她就在那座府邸里,他会以为,这么久以来,她,只是他的一个梦。
  一个他反复挣扎,却始终摆脱不掉的,梦。
  他告诫自己,那是噩梦!
  只能是噩梦!
  然而,当夜幕降临,当明月悬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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