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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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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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来,我待你总还不错吧?我是一直将你当作骨肉看待的。现在我有危 
难,正要仗你分忧,你嫁到田家,一来可以两家修好,消祸患于无形;二来你也好。田承嗣 
好坏也是个节度使,你的丈夫是他的长子,待到田承嗣百年之后,这魏博节度使的位子当然 
就要由长子继承,那时你就是一品夫人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线儿,你不可三心二意!” 
  史若梅忍着气,耐心听薛嵩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遍,然后淡淡说道:“孩儿正是为了身 
受爹爹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特来为你分优……” 
  薛嵩喜出望外,史若梅话犹未了,他便抢着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愿意答允这头婚事 
了,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史若梅道:“不,给你分忧和答允婚事,还是两件事情。爹爹放心,我自有办法叫田伯 
怕不敢觊觎潞州。请借你的节度使金印一用。” 
  薛嵩不禁又是大吃一惊,叫道:“你要我的金印作什么?线几,我待你不薄!……” 
  史若梅拿出了一封信来,说道:“孩儿正是为了替爹爹解此危难,所以要借你的节度使 
金印用在这封信上。”薛嵩道:“这是什么信?”史若梅道:“这是孩儿擅自用爹爹名字写 
好了的给田伯伯问候的一封普通书信。你要不要我读给你听?”薛嵩莫名其妙,问道:“这 
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他去一封问候信?” 
  史若梅道:“一封普普通通的问候信,倘若是由你的差官送去,那当然是毫无意思;但 
若是由我送去,这又不同了。” 
  薛嵩究竟是从绿林出身的,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要玩寄刀留简的把戏?” 
史若梅道:“只是留简,不必寄刀,也可以吓破田伯伯的胆子了。不过,爹爹你倘若认为不 
够的话,孩儿还可以见机行事,给田伯怕一点颜色瞧瞧!”薛嵩连忙摇手道:“不,不,这 
使不得吧?你、你……”他想说的是“你已经是田家的人了。”只是史若梅已是神色凛然, 
正容说道:“爹爹,你同意我这么办也好,不同意我这么办也好,总之,我是绝不会嫁给田 
家的了。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今后怎样做人,孩儿自有主意。不劳爹爹你为我打算 
了。” 
  薛嵩当然深知“女儿”的本领,心里想道:“她倘若要一走了之,我又有什么办法拦得 
住她?如今她来与我商量,可见她确实是还没忘了我的恩德,还当我是她的爹爹。只是,这 
样得罪了田家,弄得不好,可要搞出祸来。”转念一想,“但倘若不这么办,女儿走了,田 
家来向我要人,我又如何发付?一样要弄出祸来!唉,糟糕,听说田家的聘礼已在路上,只 
怕这一两天就要到了。” 
  薛嵩正在左右为难,踌躇莫决,忽听得房门外似有吵闹之声,他仔细一听,那是他节度 
府中一个“管事”的声音说道:“我有紧要的事情,要马上桌报大帅,你为何拦阻?”看门 
的丫鬟“嘘”了一声,说道:“大帅今晚受了惊吓,正在养神,你莫大声说话,惊吵了 
他。” 
  薛嵩大声说道:“我已经醒了,什么事情,唤他进来。”当下低声吩咐史若梅道:“你 
暂时藏在屏风背后吧。”心想:“管事的深夜前来报事,只怕凶多吉少。” 
  心念未已,那个管事已由丫鬟带了进来,他行过礼后,说道:“小人本来不该来惊吵大 
帅,只是这事情大过意外,关系重大,不敢不报!”薛嵩皱了同头,斥道:“你别罗嗦了, 
干脆说是什么事情?” 
  那管事结结巴巴他说道:“田将军送来的聘礼,在路上给人劫了。”薛嵩大惊,问道: 
“是在什么地方?”管事说道:“是在咱们潞州境内!”薛嵩道:“是什么人劫的?”管事 
的道:“据说是金鸡岭那股强盗,还有一个少年,听说是段硅璋的儿子……”薛嵩大怒, 
“哼”了一声,道:“又是这小贼!”那管事的莫名其妙,继续说道:“田将军派人前来知 
会,说是在咱们境内失的,请大帅负责缉拿;他还说,大帅若然不够人用,他有‘外宅男’ 
三千人,愿意尽数开来,协助大帅。” 
  薛嵩面色铁青,挥手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道薛嵩何以面色铁青?原 
来田承嗣招募有武士三千人,编为一军,号为“外宅男”,他说要把“外宅男”尽数开来, 
那就是立下心肠,借端生事,要并吞薛嵩的潞州了,薛嵩焉能不又气又惊。 
  史若梅从屏风背后出来,掩盖下住脸上的喜悦,说道:“爹爹,这事好得很啊!” 
  薛嵩气恼之极,说道:“天大的祸事来了,你还说好?你不听见那管事的说。田承嗣要 
把他的外宅男尽数开来吗?”史若梅笑道:“他送来的东西被人劫了,这不正好吗?你没有 
收到他的东西,说来退亲就易办得多,不必将礼物抬来抬去,女儿也走得安然。” 
  薛嵩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半晌说道:“线儿,你不愿嫁到田家,也不该对我说这些风凉 
话。你不为我想想,他现在失了聘礼,怎肯与我干休?他说要与我会同捕贼,这分明是一个 
藉口,捕贼是假,想并吞潞州是真,他把外宅男开来,你叫我如何应付?” 
  史若梅道:“正因如此,爹爹,你就不怕得罪他了。何不让女儿去试一试,说不定可以 
弭祸患于无形。”薛嵩心意已动,想道:“这也说得有理,事若成功,可能吓得田老大不敢 
动手,事若不成,最多送了红线的性命,反正她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当下,取出了节度使的金印,假惺惺道:“田承嗣的节度府武士如云,你此去可得当 
心。唉,倘有他法可想,我也不忍要你冒险。”史若梅在信上盖了印,说道:“孩儿自会见 
机行事,爹爹放心。多年养育之恩,请受孩儿一拜。”一拜之后,便即飘然而去。薛嵩心头 
鹿撞,患得患失,他也知道从此要失去这个“女儿”,但却也不无欣慰,“这孩子倒还厚 
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仍未忘记要给我报恩。”想起从前自己是怎样对待她的父母,不 
觉脸上有点发烧。 
  史若梅出了节度府,顿觉海阔天空,“从今之后,我也是江湖儿女了。”喜悦、怅惘交 
织心头,“以后倘在江湖相遇,他大约不会再看轻我了吧?”自从她知道了段克邪是她的未 
婚夫婿之后,她心里头翻来覆去的想着的就是他!她一时欢喜,一时忧愁,“他人品好,武 
艺高,相貌也很英俊。这样的男子确实是世间少有。”想到这样的男子可能就是她的丈夫, 
她不由得满面红潮,心底暗暗欢喜;但一想到甫相识便决裂,“这夫妻的情份只怕就此断 
了!”心里又不禁暗暗愁烦。 
  史若梅兼程赶路,七日之后,到了魏博(今河北大名县)。唐代的社会风气,对于男女 
间的关防并不如后来的重视(据史学家陈寅珞考证,李唐源流,本就是出于夷族,故闺门失 
礼之事常见。“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封建礼法,是宋代中叶以后,经过一些理学家的提 
倡,才成为社会风气的),尤其在北中国,汉胡杂处,通都大邑,妇女出游,更是常事。史 
若梅扮成了一个卖解女子,到了魏博,虽是单身一人,倒也没有引起什么特别注意。 
  当晚,史若梅换上了夜行衣,便去夜探田承嗣的节度府。她虽是轻功超妙,剑法高强, 
但毕竟是初次“出道”,心中总是有点忐忑不安,“我夸下了海口,倘若铩羽而归,那才真 
是丢脸呢。” 
  又不禁暗自好笑,他偷进我爹爹的节度府,我骂他作小贼,想不到如今我也偷进田怕伯 
的节度府,作个小贼了。” 
  史若梅翻过墙头,进了节度府的后园,园中静悄悄的,竟没发现有守夜的武士走动,待 
了一会,甚至连打更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史若梅暗暗奇怪:“素闻田伯伯的节度府防卫森 
严,外宅男三千人轮流入府值夜,却怎的给我如人无人之境,难道是传闻失实?看这样子, 
他府中的防卫比我爹爹的还不如!” 
  史若梅放大了胆子,从园中的花径直走进去,走了一会,忽地发现有两个武士在假山石 
旁,一边一个,好似泥塑木雕一般。 
  动也不动。 
  当史若梅最初发现这两个武士时,虽不惊慌,心中也自提防,正在打不定主意,是突然 
出去将他们点了穴道呢,还是绕路避开?但只过了片刻,她已发现了那两个武士神情奇异, 
不似是偶然站在那里的,因为他们的姿态一点也没有变动,一个人举起长矛,一个人举起铁 
锤,就似石人一般,摆在那里作个样子的。 
  史若梅心道:“这是真人呢,还是假人?”上去一看,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已被人点 
了穴道了。史若梅不禁又惊又喜,“原来早已有人先我而来,这是谁呢?” 
  不久又陆续发现了十几个像这样被点了穴道的武士,史若梅越来越觉得奇怪,“倘若这 
都是一个人干的,这人的身手敏捷,岂非不可异议?我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 
话当真不假!看来这人应该是田伯伯的敌人,大约不会与我为难。” 
  田承嗣的节度府比薛嵩的更为宏伟,房屋星罗棋布,高高下下,重重叠叠,总有好几百 
间,史若梅正愁不知要花多少工夫,才找得着田承嗣的住处,哪知“得来全不费功夫”,事 
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 
  她上了正中的一间屋顶,居高临下,正在观察四方地形,忽听得有“呼呼”“区区” 
“咻咻”“蝈蝈”的各种声音,混合成一种怪声,从一个方向传来。史若梅跟着发音的方 
向,到了一间连着院子的大屋,从屋顶上望下来,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展开在她的眼前的是一幅非常古怪而又有趣的图景,只见院子里和两边房廊,横七竖八 
的,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全都是熟睡如泥的武土,那些怪声,就是这些熟睡了的武士所现 
出的鼾声。史若梅心道:“这一定又是那个先我而来的异人所于的妙事了,却不知他使的是 
甚神通,竟把这么多的武士,一个个弄得熟睡如死。有这许多武士在此值夜,不问可知,这 
当然是田伯伯住的地方了。” 
  史若梅蹑手蹑脚地穿过房廊,尽力避免不触及那些武士,果然找到了田承嗣的寝室。那 
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面的景象更为可笑。只见蜡炬光凝,炉香烬煨,侍女四布,燕瘦环 
肥,总有十几名之多,有头触屏风鼾而睡者,有手持中拂,寝而伸者,有手捧冰盘,垂首胸 
臆,前俯后仰者。形形式式,都是令人忍俊不禁的睡态!史若梅心想:“田伯伯真会享福, 
连睡觉都要这么多丫鬟姬妾服侍,荒淫如此,是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史若梅是认得田承嗣的,揭开床帐,只见睡在床上的果然就是田承嗣,头枕文犀,署包 
黄毅,枕前露一七星剑,剑前仰开一金盒,盒内书生身甲于与北斗神名。原来田承嗣甚为迷 
信。 
  这是作为镶解灾星的。复有名香美珍,放覆其上。史若梅心想:“我正好将这金盒取 
去,交给养父,作为凭信。”她取了金盒,却把盖有潞州节度使薛嵩金印的那封书信,放在 
金盒原来的位置。 
  史若梅做好了手脚,正要退出,眼光一瞥,忽见在一张扎檀木的几案上,有一封信,用 
一柄长约七寸的匕首钉住,几案的位置,正在屋中当眼之处。史若梅心道:“原来那人与我 
一般,也是来寄刀留简的。”一时好奇心起,走过去将那匕首拔起,书信打开,一看之下, 
不由得又惊又喜,几乎呆了! 
  原来那封信上只有六句二十四个大字,写的是:“擅将库银,充作聘礼,不义之财,人 
人可取,若敢追究,取尔首级。”这六句也还罢了,后面还有三个字的署名,这三个是: 
“段克邪”! 
  史若梅心头鹿撞,又惊又喜:“原来是他,原来是他!不知他走了没有?我是见他呢还 
是不见?” 
  正在心思不定,忽听得有“嘟嘟”的号角声,随即有人大叫道:“不好了,有贼人偷进 
来了!”片刻之间,人声如沸,议论纷纷,有人叫道:“啊呀,这里有两个人被点了穴道, 
我不会解,快请师父来!”“哎哟,有鬼,有鬼,怎么这些人都睡着了,叫也叫不醒!” 
“傻瓜,这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中了迷香啦!” 
  “暂时不要理这些人,快去保护大帅吧!” 
  史若梅藏好金盒,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把剑一挥,立即破窗而出。那些武 
士正向着这边跑来,哗然惊呼:“贼人来了!贼人来了!”有的赶快跑进去保护他们的大 
帅,有的便追上来,袖箭、飞镖,各种暗器纷纷发射,史若梅展开了“八步赶蝉”的轻功, 
几个起落,便飞过了三座假山,暗器在他身后纷落如雨。连暗器也追不土她,更不用说那些 
武士了。 
  那些武士但觉微风飒燃,月色朦胧之下,恍惚只见一条黑影,瞬息之间,便在眼前消 
失,根本就没有看清贼人是男是女。 
  纷纷扰扰,互相询问:“贼人跑向哪边?贼人跑向哪边?” 
  史若梅暗暗好笑:“田伯怕养的三千‘外宅男’原来都是饭桶!”心念未已,忽听得一 
声喝道:“贼人在这一边!”呼的一声,一支飞镖便射了过来,史若梅听得这飞镖破空之 
声,甚为强劲,皿非刚才那班武土所发的暗器可比,不敢轻视,回剑一拨,将那支飞镖打 
落,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飞镖又相继打来,史若梅心中有气,还以颜色,一闪身,让过了 
第二支飞镖,却抓着了第三支飞镖,反手一掷,将那支飞镖打回去。那个人正要发第四支飞 
镖,蓦见寒光一闪,躲闪不及,竟然给自己的飞镖从额角擦过,头破血流!这还是史若梅无 
意伤人,否则他焉能还有命在?那人大叫道:“贼人厉害,师父,你快来呀,在这一边,在 
这一边!”随即有人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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