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宝钗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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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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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左臂搁在肩膊上,撕下了一幅衣裳,自己就包扎起来,她又不懂得包扎,横一道直一 
道,包裹得十分难看。独孤宇大皱眉头,几次忍不住要过去帮她,但史若梅冷淡戒备的神气 
却把他止住了。 
  唐代并不怎样讲究礼教,对男女之防也远不如后世的重视,只因史若梅是节度使小姐出 
身,她的母亲(兼奶妈)又是名门闺秀,所以她和一般女于不同,对陌生男子,绝不敢过份 
亲热。 
  正因为她与一般女子不同,是以独孤宇也未怀疑到她是女子,(因为一般女子,尤其是 
江湖女子,在受伤的时候,是绝不会拒绝男子的帮助的。)他只道这是史若梅的一种怪脾 
气,心里虽不怎样高兴,却也不便说她。 
  史若梅裹好伤口,又歇了一会,气力也恢复了一些,勉强跨上马背,独孤字道:“史 
兄,你这箭伤须得好好调养,请不必客气了,就到寒舍宿住几天吧。”这是他的第三次邀请 
了,史若梅犹在踌躇,独孤宇道:“这一路上都有官军,算你有紧要的事待办,也是不方便 
在路上行走的了,你单身一人,又受了伤,奠说官军,任何人见了都会起疑。”史若梅听他 
说得有理,且又是盛情难却,心想:“事已如此,我只好随遇而安。这人看来是个侠义之 
士,大约不会对我不利。”当下便道:“独孤兄盛意相邀,我只好厚着脸皮,打搅你了。只 
怕连累了你。”独孤宇道:“史兄不用担心,小弟僻处山乡,外人不会注意的。只是小弟倒 
有点担心,……”史若梅道:“你担心什么?”独孤宇道:“史兄受伤之后,只怕骑马吃 
力,不如你我合乘一骑如何?”史若梅心中一凛,暗自思量:“莫非他已看出我是个女子, 
心怀坏意。”但看独孤宇神色坦然,说话诚恳,却又不似。 
  史若梅沉吟片刻,委婉说道:“小弟手臂受伤,骑马尚无大碍,独孤兄不必为小弟担 
心。”她尽管说得委婉,神色总是不大自然,独孤宇心道:“倘若不是为了你是金鸡岭的好 
汉,我才不高兴管你的闲事,为你操心呢。” 
  独孤字恐怕遇着官军,挑了一条靠着山边的羊肠小道行走,道路崎岖,骑在马背上也颇 
受颠簸之苦,史若梅咬牙忍受,幸好独孤宇的家离出事地点不过四十多里,走了两个多时 
辰,便已到达。 
  独孤宇的家正在林屋山日鸥峰下,门前是一片荷塘,两岸几行垂柳,红墙绿瓦在中,恍 
如人在画图。史若梅赞道:“好一处所在,无殊世外桃源。”独孤宇笑道:“史兄不像是个 
绿林豪杰,倒像诗人骚客了。难得客人欢喜,我这个做主人的更是高兴,定要请你多住几 
天。” 
  说话之间,只见一个少女飞跑出来;远远的就高声叫道:“哥哥,你回来啦!”蓦然看 
见史若梅臂上带箭,和哥哥一起,不觉一怔,独孤宇笑道:“我邀请了一位好朋友来呢。” 
当下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史正道(史若梅捏造的假名)史大哥,这是舍妹独孤莹。史大 
哥当真是请也请不到的稀客。莹妹,你可要代我好好招呼。” 
  独孤莹道:“哎呀,史大哥,你是怎么受了伤了?”独孤宇道:“妹妹,好教你喜 
欢……”独孤莹插嘴道:“咦,人家受了伤,你喜欢什么?”独孤宇道:“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给你说史大哥的来历,你别缠夹不清。莹妹,你不是说,当今豪杰,你最佩服三个人 
么?”独孤莹道:“不错,一个是铁摩勒,一个是牟世杰,一个是段克邪。”独狐宇道: 
“这位史大哥和他们三人都是朋友,他是金鸡岭的好汉。”要知牟、段二人与铁摩勒的关 
系,武林中很多人知道,因此史若梅虽然没有说过她认识牟、段二人,独孤宇已是想“当然 
耳”的为她吹嘘了。史若梅笑道:“我只是金鸡岭一个无名小卒,哪配得上是他们三人的朋 
友?”独孤宇道:“史兄,你别太自谦啦。你的剑法足可以与当世名家比拼,决不会是无名 
小卒。” 
  独孤莹道:“哦,我明白了,听说前几天官军正图攻金鸡岭,你是受了官军的箭伤。” 
独孤宇道:“他是刚刚受的箭伤。”当下将刚才遇见羽林军的事说了。独孤莹道:“哥哥, 
你也是的,人家受了伤,你却只是顾着说话,快点进去给史大哥料理吧。” 
  史若梅疲倦不堪,两条腿都己麻木不灵,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了。独孤宇在前引路,他的 
家建筑在山岗上,要走上一道斜坡,独孤莹一直在留神史若梅,见她皱着眉头下马,一肢一 
拐的走一步歇一下,禁不住就过来扶她,又禁不住埋怨哥哥道:“你只知道吩咐我招呼客 
人,你自己就不懂碍招呼。” 
  史若梅虽然怨恨段克邪,但不知怎的,对于称赞段克邪的人,却是不自觉的生出一重好 
感,何况独孤莹又是个女子,史若梅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男子”身份,对独孤莹毫无避 
忌,不但任由她用手搀扶,而且由于太疲倦的缘故,不自觉的就靠在她的身上。独孤莹感到 
她的体温,感到她呼出来的气息湿润着自己的头发,也禁不住芳心跳动,但她是个爽朗的姑 
娘,竭力装出神色自如,毫不在乎的仍然扶着史若梅踏入她的家门。 
  独孤宇起初担心妹妹会碰史若梅的钉子,后来见她们如此形状,颇觉意外,心中想道: 
“我只道他是天生的害羞脾气,谁知他却任由妹妹搀扶。真是个怪脾气,我是个男子,他倒 
不肯让我碰他一已换了个女的,他却反而无所谓了。哼,要不是我早就在昨晚看出他行事坦 
率,我还真会当他是个好色之徒。” 
  独孤莹听得史若梅微微喘息,心中好生怜惜,说道:“史大哥,你真是个硬汉子,受了 
箭伤,居然还能够骑马跑这么一大段山路。哥哥,咱们先替史大哥料理箭伤,就让他在你的 
房中安歇好不好?好有个照料。”史若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敢麻烦独孤兄。小弟有 
个怪脾气。不惯与人同房,喜欢一个人清清净净的住。”独孤莹心想:“这个人倒是坦率得 
可喜,向来做客人的都是听从主人的安排,他却指定要主人给他清净的住所,口气之间,还 
似乎不愿意主人去打扰他似的。”当下笑道:“我有一间书房,倒还整洁,就不知合不合史 
大哥的心意。”当下就扶史若梅走进她的书房。 
  这书房端的布置碍十分雅致,靠墙一个书橱,壁上遍挂字画,靠窗一张书桌,桌上供有 
瓶花,还有一炉未尽的余香,书橱对面有张胡床,没有被褥,只有凉枕,想是供独孤莹疲倦 
时躺着看书的。独孤莹笑道:“史大哥倘若不嫌这间房子不好,等下我就把被褥拿来。” 
  史若梅精神一振,说道:“好,好得很!想不到姑娘还是个才女,房里这么多书。这幅 
字书法真是苍劲之极,咦,这原来是杜甫写的新诗!” 
  杜甫、李白是当时并驾齐名的诗圣诗仙,每篇一出,万口争诵,洛阳纸贵。但他们的亲 
笔书法部很难得,这一首新诗,史若梅也未曾见过,不觉就念起来道:“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观看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拇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颖美人在白帝, 
妙舞此曲神扬扬。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诗后附序,却原来是杜甫在临 
颖(地名,在今河南许昌县南。)见公孙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舞剑,因赋此诗相赠的。 
  史若梅击节赞赏,说道:“好诗,好诗!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剑术练到 
诗中这样的境界,当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同时又有点奇怪,问道:“这首诗是杜老写给公 
孙大娘的女弟子李十二娘的,不知怎的会在独孤姑娘这儿?”浊孤宇微微一笑,说道:“舍 
妹就是李十二娘的师妹,我们兄妹二人是不同师父的。”史若梅吃了一惊。说道:“公孙大 
娘还在人间吗?那不是将近百岁了?”独孤莹道:“家师大前年已去世了。我是她的关门弟 
子,李十二娘是大师姐,我的功夫其实是大师姐教的。 
  大师姐最疼爱我,去年她路过此地,知道我喜欢杜甫的诗,就把杜甫这幅手迹送了给 
我。” 
  独孤宇也觉得奇怪,问道:“史兄如此爱好诗书,想必也是读书种子?却怎的进了绿 
林?”史若梅道:“小弟是读过一点诗书,说不上是读书种子。我追随铁寨主只是最近的事 
情,独孤兄问我何以会沦落绿林,唉,这事情嘛,不说也罢。”史若梅本想捏造一个故事, 
但她不惯说谎,急切间捏造不来。独孤宇却以为她有难言之隐,不便再问,当下连忙说 
道:”史兄文武全材,端的令人佩服。如今乱世,英雄正出自绿林,怎说得上沦落二字?” 
心想:“原来他乃是新入行的绿林好汉,又是读书人家出身的,怪不得他这么缺乏江湖经 
验,一点不像个强盗,却像个文绉绉的书生。” 
  说话之间,早有丫鬟将被褥拿来,独孤莹笑道:“别尽顾说话了,咱们先替史大哥料理 
箭伤吧。”便请史若梅在胡床躺下。 
  独孤宇道:“你们女孩子细心得多,敷药裹伤之事,莹妹,我可要偏劳你了。”独孤莹 
芳心一动,低下头来,却忽地又“噗噗” 
  笑道:“哥哥,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粗心大意,那我也不必责怪你了。你 
瞧,你给人家裹伤,包扎得像个什么样子?横一道竖一道的,简直把史大哥的臂膊扎得像个 
粽子了。” 
  史若梅脸上一红,说道:“这是我自己裹的。”独孤莹怪不好意思,尴尬笑道:“男人 
家多是不会料理自己的,史大哥,你躺下来,我替你敷药。”史若梅的伤口附近,血液如 
胶,与衣裳粘在一起,独孤莹道:“史大哥,你有替换的衣裳吗?”史若梅道:“在我的背 
囊里,有两件衣裳,是昨日新买的,不知合不合身。”独孤宇笑道:“你不知道,史大哥可 
真阔气哩,这两件衣裳,是他用金豆换的。”将昨晚客店中的故事说了,听得独孤莹格格娇 
笑。 
  独孤莹道:“史大哥,请你背转身子,我替你把上衣除下来,哥哥,你端一碗温水 
来。”她是想替史若梅洗净伤口,然后敷药,然后换衣。史若梅不禁又是脸上一红,低声说 
道:“不必这样麻烦了,你有剪刀吗?”独孤莹道:“要剪刀做什么?”史若梅道:“你给 
我将伤口附近的衣裳剪开,不是就可以洗抹、换药了吗?” 
  独孤莹心道:“枉他是个绿林好汉,却原来比女孩子还会脸红。 
  我不在乎,他反而要避起男女之嫌来了。”当下只好取来剪刀,依从史若梅的意思,替 
她洗净了血汗,重新敷过金创药。 
  独孤宇端来一个人笼,一大壶参茶,说道:“你流血很多,定会感到喉干舌渴,这壶参 
茶,正好给你止渴。明几你饿了再吃东西。”独孤兄妹,殷勤照料,史若梅很觉过意不去, 
谢了又谢,说道:“麻烦了你们半天,你们也该歇息了。”独孤宇道:“我住在对面,你半 
夜有事,尽管叫我,不必客气。”史若梅道:“我知道啦,我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想来不 
会有事。” 
  史若梅待他们兄妹走后,心里还真有点害怕独孤字半夜过来,她挣扎下床,把窗户都夫 
好了,然后放心换过衣裳,蒙头睡觉。 
  初时她心里还有忐忑不安,但毕竟是太疲倦了,不久就沉沉熟睡,也不知睡了多少时 
候,忽被敲门之声惊醒,史若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没事,独孤兄请回去睡觉吧。” 
门外那人“噗啮”一笑,说道:“是我,早已夭亮了,我给你端早点来啦。”却原来是独孤 
莹。 
  史若梅打开房门。独孤莹笑道:“你怎么连窗子都关得密不透风,不气闷么?”赶忙给 
她将窗户打开,让阳光和空气透进来。 
  史若梅道:“我小时候怕鬼,习惯了关好窗户才睡的,你别见笑。”她这一解释,独孤 
莹本来是不想笑的,也不觉笑了起来,说道:“我只当女孩于才怕鬼,却原来你们绿林好汉 
也怕鬼的。好啦,现在已是白日青天、不用怕鬼啦。快吃早点吧。” 
  独孤莹将携来的食物摆在桌上,那是四样精美的小菜和一大碗稀饭,史若梅吃得津津有 
味,独孤莹说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还担心你咽不下去呢。”史若梅笑道:“独孤小 
姐真是多才多艺,能文能武又会做菜,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独孤莹面上一红,嗔 
道:“史大哥,你说什么?”史若梅这才猛地想起自己是男子身份,急忙把后半句“娶得你 
作妻子”缩了回去,尴尬说道:“你年纪大约和我也差不多,你是样样皆能,我却是什么都 
不懂,说实在的,我真是好生羡慕你呢!”她说者无心,独孤莹听者有意,脸上更红得似涂 
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史若梅心道:“糟糕,我又说错了话。假扮男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忙低下 
头去“呼呼虏虏”的吃粥,掩饰自己的窘态。半晌抬起头来,见独孤莹的一双妙目正在向自 
己射来,并无恼怒的神态,史若梅这才放了心。独孤莹忽地微笑说道:“史大哥,你太客气 
了,你才真的是文武全才呢。” 
  史若梅趁机会移转话题,说道:“我以前只知道李白喜欢结交侠士,懂得剑术;如今看 
了杜甫送给令师姐的这首诗,却原来他老人家也是一位行家。”独孤莹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是行家?”史若梅笑道:“要不然他怎能形容得这样维妙维肖?”独孤莹道:“据我所 
知,杜甫并不懂得剑术,但他懂得欣赏,那倒是真的。”史若梅道:“懂得欣赏,那也就是 
行家了。” 
  独孤莹忽道:“史大哥,你和段克邪熟不熟识?”史若梅心头一跳,不觉也是脸泛红 
晕,说道:“不是很熟,你问这个做什么?”独孤莹道:“你刚才说起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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